如何用要命的人设封神[快穿] 作者: 柏瑭 简介: 肖律被个不要脸的系统绑定：身为炮灰，不计代价帮助主角成长，最终打败反派，就是你的宿命。 他看了看自己的剧本： 替主角奉献半生，当着主角的面被击杀，死后还要被用来强化主角的金手指。 为主角攻受试药、驱毒、换血、重伤…最后看着两位在自己坟头he。 众叛亲离凄凉死去，死后收集的一切成为主角的奇遇大礼包。 …… 肖律直接手撕剧本：我不想、没兴趣、别烦我。 真正的炮灰，敢于脚踩嚣张的主角，反杀最凶猛的反派。 反派：你不要过来啊！ 肖律：别乱跑，我赶时间。 主角：为什么连我也不放过？！ 肖律：让让，你弱小的主角光环碍我眼了。 某个遥远的异界，信徒们窃窃私语： 我们的神呢？ 似乎去祸害其他世界了。 噤声，怎么能叫祸害呢，那是展示神迹…… -全世界架空，无原型 -cp：不服就干鬼东西X斯文优雅马甲精，两个心机boy互演 【设定有调整，因为和谐的原因，原本设定下计划的很多剧情都不能写，主线从复仇换成打脸逆袭，给想看原设定的小可爱们说声抱歉QAQ】 ------【预收《驯养梦魇之主》】------ 被深渊凝视的时候，他把深渊的眼珠子抠了下来。 然后，就被深渊缠上了。 A做了一场怪梦，梦里有团紫黑雾气缠着他，用惹人犯罪的低沉声音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一边说着好好好，一边虎着胆子把雾里那团猫眼石一样的东西抠下来玩。 然后在梦里被雾气追了十八条街。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奇怪的梦，结果一觉醒来，掌心里忽然多出了个洗不掉的眼睛图案。 冰冷的雾气缠住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拿走对方的眼睛，对我们来说是求婚的意思。 A：…… 他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A：要不我把眼睛还给你？ 雾气：你是想要悔婚吗？在深渊悔婚可是要决斗的，活下来就算是悔婚成功。 A：……还是算了 体质特殊·怪事不断·豪门边缘二少爷vs热辣爱撩·逻辑喂狗·人外攻 【主角叫A是因为作为一个起名废我还没想好他该叫什么】 ------【预收《无限死循环》】------ 缠绵病榻的萧轻收到医生通知，自己的生命还剩下三个月。 一夜之间，惊悚游戏在全世界弥漫，所有人都被困在同一天里反复循环，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一场死亡游戏的开端。 萧轻：我的三个月好像用不完了？ 最开始所有人觉得，这种病秧子肯定是最先死的，千万别和他组队。 五分钟后，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啊我死了。 萧轻：慢走不送。 后来所有人都发现了，这就是一个病歪歪的金大腿。 路人A：大佬带带我，我有速效救心丸！ 路人B：大佬看看我，我有肾上腺素！！ 路人C：我、我有……健胃消食片…… 萧轻：咳咳，滚，不吃药！ 闻弈安：宝贝别生气，来喝点静心口服液。 萧轻：……你谁啊？！ -致力于和日常生活过不去向灵异无限流 第1章 ▍异化者001（1） 浴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晕染了墨似的昏暗。 浴缸里，一个人靠坐其中。大约十八、九岁，正是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年纪，带着少年的柔韧与纤细，又多了点属于成年人的挺拔。 那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浑身上下一点血色也无。毫无起伏的胸口、手腕上数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和水中晕开的红，无一不在说明——他死了。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沉闷的水汽，和类似铁锈的腥气纠缠着，交织出一股让人不安的氛围。 忽然，尸体的睫毛微微颤抖，随即睁开了眼。 他环顾四周，眼里带着陌生与打量，然后撑着浴缸边缘，动作迟缓地一点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 镜中，是少年苍白的面孔，厚厚的刘海几乎遮住半张脸。 似乎是有些不快，他抬起僵硬的手，将碍眼的头发帘掀起。这一下，堪称浓墨重彩的眉眼露出来，眼尾的线条延伸出去，拉出一道略带暧昧的弧线。 这样看着好多了。 少年缓缓拉扯嘴角，露出个笑容，只是这僵硬的笑在昏暗的室内看着凭空多出几分妖气。 他是肖律。 准确来说“肖律”是这具尸体的名字。 而他，此刻脑子里空空荡荡的，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在他醒来的同时，脑子里突然多了个自称“系统10000”的家伙，告诉他已经被炮灰辅助系统绑定，任务是代替一部小说里意外死亡的关键炮灰“肖律”，继续辅助主角走完剧情。 随着系统10000的话语，尸体也逐渐恢复生机，伤口开始愈合，血液重新流动。 “意外死亡？”想不起名字干脆直接用别人名字的肖律看向手腕。 这也能叫意外？ 看伤口的方向，死者是自己割的。 总不能是他想在浴缸里体验小刀剌屁股，不小心把自己送走了吧。 系统10000解释道：“每本小说在作者落笔的时候，就形成了独立的小世界。它们会不断在剧情里循环运行，但每一次运行都可能因为微小的变化改变轨迹，其中的人物因改变而死亡，这样的死亡才是系统定义的‘意外’。” 随即，它将一段资料传入肖律的脑海。 本书主角肖可扬是个以才华著称的创作型歌手，获奖无数。哪怕在耀城这样竞争者众多的音乐之都，也能凭借帅气的外形和磁性的嗓音收获不少歌迷。 炮灰肖律是肖可扬的哥哥，从小被妈妈灌输“照顾弟弟高于一切”的中心思想，长成了标准的扶弟魔。 他为肖可扬勤勤恳恳的付出，解决一切生活琐事和肖可扬不想费心的大小屁事，甚至肖可扬创作的歌曲都是肖律替他写的。 突然的一天，异常的“流星雨”降临，无数斑斓星光落入大气层，这样的奇景引发了网络热议，社交媒体上全是绚丽的星雨，人们都好奇这到底是什么。 各方专家众说纷纭，没人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名为“星辉”的宇宙种族，它们没有实体，必须入侵别的星球，争夺其他生命的躯体繁衍。 兄弟俩几乎同时被王储星辉寄生。 王储星辉是在前任星辉首领死后分裂出的，下任王会从它们之中产生。 按照剧情，肖律比肖可扬更早出现异化反应，但他没扛过星辉的冲击，在不久后当着肖可扬的面异化，然后被治安署击杀，向主角宣告过往的安稳世界已经被打破。 他死后，身上的星辉力量被肖可扬吸收，让对方的金手指变得更为强大。 但这一次的世界运行出了点意外。 原主偶然间得知了隐藏剧情——他并不是肖可扬的亲哥哥，甚至他被母亲收养也不是出于好心，那个女人是故意把她养成肖可扬垫脚石的。 常年的洗脑让他无法憎恨肖可扬母子，只是试图摆脱垫脚石身份，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以自己的名义发表新歌，第一天就在排行榜上占据了不错的位置，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可就在昨晚，网上突然出现一份和他的新歌几乎一样的乐谱，并宣称原作者是肖可扬，还大肆渲染了两人的兄弟关系，斥责原主抄袭极其卑劣。 基于肖可扬以前的人设，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相信这个传闻。一下子，原主成了卑鄙的、连亲弟弟都不放过的抄袭者。 抄袭，在耀城这样的音乐圣地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谩骂铺天盖地而来，而他的好弟弟肖可扬却一直保持沉默，不澄清也不解释，如一朵岁月静好的白莲。 这让原主本就遭受重击的心彻底被击溃，绝望地自杀在浴缸里。 “没有肖律，主角的前进之路将出现巨大的缺口。你需要修正‘肖律死亡’的意外，让剧情回到正轨，辅助肖可扬走上巅峰，并最终击败本文大boss。”系统10000如此说。 【倒计时00：29：00】 黑暗里，肖律的眉头微挑。 “垫脚石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诮。 没兴趣。 · 肖律走出浴室，借助脑海中的记忆找到原主的行李箱，同时让酒店的智能管家给他播报关于抄袭事件的评论。 原主的酒店只是寻常的快捷酒店，在这个时代，智能管家几乎成了每家酒店的标配。 只是这智能管家版本老旧，声音听起来不仅失真，还时不时卡顿颤抖，明明是激烈的怒骂，却被它念得如同老大爷唱小曲儿。 “连自己亲弟弟写的歌都抄，当各个～你呸吗？” “到现在都不道歉，不就是欺负可扬底迪脾气好～嗷～” “一个字～滚～” 看着一水的老咸菜格子衫和破洞大裤衩，肖律皱了皱眉，原主的生活水平稍微有点…… “听这种垃圾玩意的歌，简直侮辱了我搞龟的会员绳份～”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登西，难道因为我今天早上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 “你们懂什么么么么～这是窃歌，自家人的事，能叫抄吗嘛马嫲～” “我f**k你*的，干***，艹***～” 终于，肖律在角落翻出一套低调的黑衣，质感不错，大概是准备上节目充门面用的，至少能见人。 把身上早已湿透的T恤换下，肖律打开了酒店房门。 “喂！那个当‘肖律’的！”刚出门，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径直走来。 看对方的架势和有些奇怪的措辞，这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不是原主，而是此刻正扮演“肖律”的他。 见面前的少年走近，肖律决定先不开口等对方主动说出目的。 他什么也不记得，在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 所幸少年并不是个深沉的人，见肖律不开口便主动道：“你怎么在里面折腾这么久？！快去找主角，时间不多了！” 瞬间，肖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和自己一样的角色扮演者。 他盯着少年：“你一直守着我？” 鸭舌帽少年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你是剧情开启的关键节点，我当然要盯着你，不然怎么能在合适的时候抱主角的大腿。这可是要命的变异世界，跟高武、灵异、战乱、丧尸世界一样危险，可不像恋爱世界那么安全容易过。”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虽然有些作者写谈恋爱也能死一堆人……” 原来有这么多不同的世界，看起来危险等级也不一样。 见肖律没回答，少年语气严肃起来：“我警告你，不要想着干什么出格的大事情，我们都是炮灰，安分地按照剧情走就行了。在剧情杀之外死亡的话，你可是真的会死的。” 肖律记住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少年看着智能腕表：“我要去主角身边守着了，你还有20分钟，一起吗？” “谢谢，不用了。”肖律礼貌地拒绝，然后转身离开。 此刻，肖律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激烈而无序地跳动，体温升高，眼前的世界也有了一丝重影。 这是异化开始的表现。 他的时间，不多了。 · 鸭舌帽少年看着肖律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屑。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菜鸟，明明拿着炮灰的剧本却想要干多余的事情，这种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他们是炮灰，炮灰就应该安安分分地当主角的辅助，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脑袋也割下来给主角。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不甘，但谁让他们是炮灰呢？ 炮灰没有主角光环，往往越出挑的炮灰死得越快。 他见过不少耍小聪明躲过剧情杀，以为自己能逍遥，却死在后续危机里的菜鸟。 好好走剧情，在通过之后获得奖励不好吗？虽然炮灰能获得的不多，但也比送命强。 就算亲历死亡很难受，多来几次其实也就那样。 少年摇着头，把玩起手上的智能腕表，轻轻一点便打开了立体投影屏。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不错，腕表的功能比一些世界的手机电脑还要强大，不论娱乐还是办公都能胜任。 可惜啊，和平不了多久了。 他一边享受着最后的宁静，一边往主角的位置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一大堆推送接连涌出，瞬间便占据整个屏幕。 #肖律抄袭肖可扬事件大反转！# #点击就看：原来他才是抄袭的那个！# #洗白了？肖律、肖可扬谁才是说谎的人？！# #震惊！创作天才肖可扬竟然是代笔打造！# 鸭舌帽少年心里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连忙点开一个推送，然后就有种被人当街拿鞋底抽大嘴巴子的感觉。 大哥，你离死就差几分钟了，居然还要拉主角下水！ * 【作话】 开文啦，让大家久等了 ------【预收《驯养梦魇之主》】------ 被深渊凝视的时候，他把深渊的眼珠子抠了下来。 然后，就被深渊缠上了。 A做了一场怪梦，梦里有团紫黑雾气缠着他，用惹人犯罪的低沉声音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一边说着好好好，一边虎着胆子把雾里那团猫眼石一样的东西抠下来玩。 然后在梦里被雾气追了十八条街。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奇怪的梦，结果一觉醒来，掌心里忽然多出了个洗不掉的眼睛图案。 冰冷的雾气缠住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拿走对方的眼睛，对我们来说是求婚的意思。 A：…… 他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A：要不我把眼睛还给你？ 雾气：你是想要悔婚吗？在深渊悔婚可是要决斗的，活下来就算是悔婚成功。 A：……还是算了 体质特殊·怪事不断·豪门边缘二少爷vs热辣爱撩·逻辑喂狗·人外攻 【主角叫A是因为作为一个起名废我还没想好他该叫什么】 ------【预收《无限死循环》】------ 缠绵病榻的萧轻收到医生通知，自己的生命还剩下三个月。 一夜之间，惊悚游戏在全世界弥漫，所有人都被困在同一天里反复循环，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一场死亡游戏的开端。 萧轻：我的三个月好像用不完了？ 最开始所有人觉得，这种病秧子肯定是最先死的，千万别和他组队。 五分钟后，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啊我死了。 萧轻：慢走不送。 后来所有人都发现了，这就是一个病歪歪的金大腿。 路人A：大佬带带我，我有速效救心丸！ 路人B：大佬看看我，我有肾上腺素！！ 路人C：我、我有……健胃消食片…… 萧轻：咳咳，滚，不吃药！ 闻弈安：宝贝别生气，来喝点静心口服液。 萧轻：……你谁啊？！ -致力于和日常生活过不去向灵异无限流 第2章 ▍异化者001（2） 肖律直接将这些年帮肖可扬写歌的乐谱、示范的demo、各个删改版本全部放在了社交媒体上，甚至连肖可扬偶尔在节目里展示的即兴创作都没放过，一大堆文件就这样粗暴地糊在公众脸上。 并附言：“抄？我从来不需要。” 一下子，不光是耀城，所有关注音乐圈的人都炸了。 “他扯淡的吧，肖可扬怎么可能不会创作，还要他代笔！？” “对啊，肯定是抄袭狗的污蔑，故意给可扬泼脏水，不要脸！”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听了一段即兴弹奏，肖律的水平比肖可扬高多了。” “只是演奏而已，又不能说明什么。” “可扬是即兴的，肖律也许练了很久才录的。” “你们记得那首《No.77》吗？肖可扬靠它拿了最佳男歌手，但是从来不在现场唱，因为这首歌其实不太适合他的音域，高音部分很勉强，低音又差了点火候。但是肖律这版的高音低音都非常好，简直可以说是完美契合。” “这么一说我想到《双面镜》的主题曲，好像也被说过肖可扬现场翻车，后来他就不唱现场了。” “这、这只是他状态不好……” “匿名了，因为我是圈内的。可以负责任地说，我看到过不止一次肖律教肖可扬怎么唱，肖可扬前几遍唱的都不在调上【视频】。” 视频的拍摄角度很随意，但能看清肖可扬与肖律的侧面，同时能听到肖可扬断断续续还有些走调的歌声，唱的是《双面镜》的主题曲，这种生涩的感觉说明他对歌曲相当不熟。 之后是肖律的示范，水平立马高了不少，哪怕视频的音质并不好，也能狠狠抓住人的耳朵。 讽刺的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明明写的是肖可扬。 “呵，创作歌手？自己写的歌能唱成这屁样？！” “我爸洗澡的时候都唱得比他好。” “卧槽！实锤了！” “继续洗啊，来来来。” “假的，视频是假的，资料也是假的，一定是对家在针对可扬！！！！” “你放屁！这么尬洗不嫌丢人吗？呜呜呜，我居然喜欢过这么个玩意儿，我的人生不干净了……” 这个视频之后，大量的类似视频被发出来，不同的时间与地点，但都记录了肖律与肖可扬之间的创作真相。 仿佛所有人突然良心发现，齐心协力势要将肖可扬捶死。 “原创不容玷污！” “肖可扬滚出音乐界！！！” 网络上的风起云涌鸭舌帽少年无心在意，但他心里的波涛快要突破天灵盖直冲鸭舌帽了。 知道这个新人不省事，但他没想到对方的威力这么猛。 那可是主角！全剧最杰克苏的人物，在剧情一开头就爆出丑闻人人喊打的话，后面的剧情要怎么展开！ 多大仇，主角跑你祖坟上蹦迪了吗？ 此刻鸭舌帽少年已经距离主角肖可扬不远，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骤然铁青的脸色，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心虚和恐惧。 啧，看来这瓜还是真的……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陆续有人皱眉按住了心脏。 异化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死亡倒计时：00：09：00】 · 众人忙着看肖可扬热闹的时候，肖律正朝着和主角相反的方向前进。 原主所在的耀城是音乐人的天堂，路边随处可见正在表演的街头艺人，音乐馆林立，酒吧里驻唱的可能就是未来的天王巨星。 几块巨大的荧幕矗立着，一位位正当红的艺人轮番向这座城市展示自己的魅力。 但天堂也有藏污纳垢的角落，比如他此刻身处的小巷子。 肮脏昏暗，地上满是散落的垃圾，到处可见喝空的酒瓶，还有不少随意丢弃的注射器，宣告着音乐人们不为人知的堕落一面。 “警告：请立即修正剧情，前往主角所在。”系统10000语气平板的提醒。 这已经是肖律听到的第三次了。 【倒计时：00：03：00】 肖律轻微地皱了下眉，没有理会。 身体的温度在不断攀升，这是免疫系统在试图对抗未知感染源的表现。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只狂躁的兔子，它不断横冲直撞，想要冲破骨骼与肌肉的阻拦拥抱外界。 眼前的小巷似乎变成了两条，时而分开时而交叠，让人分不清该走向哪边。 “兄弟一个人啊？”忽然，前方传来人声。 忍着一阵阵袭来的眩晕，肖律抬起头，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三个男人，一副标准的犯罪分子样，就差把“我不是好东西”写在脸上了。 三人中间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胖子，一旁是散落的不明粉末，小胖子鼻青脸肿的，显然是被揍了。 领头的男人笑着对肖律开口：“我们几个正准备组乐队，刚好差个人，我看你不错。” 地上的小胖子却突然大喊：“不要被骗了，他们是卖违禁药的，快咳——” 没等他把话说完，旁边的混混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小胖子未出口的话被强行打断。 既然谎话被戳破，混混老大也不装了：“玩音乐是很烧钱的，小哥这时候出来断人财路，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该说耀城不愧是音乐人的天堂吗？连不法之徒都是音乐之都限定版，和其他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同行相比，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不等肖律回答，另外两个人便朝他包围过来，手中有金属光泽闪过，显然是藏着武器。 这时，系统10000也不甘示弱地插了一脚。 “三次警告无效，开启惩罚模式001：电击。” 顿时，一股电流窜过肖律全身，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肖律狠狠咬住了下唇，才让自己不至于痛呼出声，他脊背弯曲，双手用力撑住膝盖让自己不至于倒下，但冷汗已经悄然从鬓角滑落。 “请立即修正剧情，前往主角所在。”脑海里，系统10000的声音冷漠至极。 【倒计时：00：01：29】 “这家伙怎么了？该不会嗑药了吧？” “嗑药？那不是正好，看这样子也许是打算‘进货’，身上肯定带着不容易被追踪的现金。” “也许是有病呢？” “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啊，省了我们的事。” 两个混混说着站在了距离肖律不远的位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肖律垂着头，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别人以为的惊慌绝望，他在脑中对系统10000说：“我拒绝。” 回应他的是新一轮的电击。 咬牙忍过疼痛过后，肖律的呼吸变得沉重，脸上却多了一抹笑容。 他发现系统不会轻易杀他，就算是惩罚也采用的是不会影响行动的方式，这个系统，似乎非常在意剧情的修复。 是不是说明，修复剧情对它有什么好处？ 为了这个好处，系统不惜奴役大量的人为它工作，并且不会让人轻易死去，只是通过惩罚与可能存在的奖励让他们变得温顺。 像豢养家畜一样。 见肖律屡教不改，系统10000的声音再度响起：“开启强制身体接管。” 肖律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肌肉不受控制起来，似乎是准备转身，朝着主角所在的方向狂奔。 一股无名的怒火自他心头升起。先是莫名失去记忆被这个流氓系统绑定，再是要他去当主角的垫脚石炮灰，现在又是强制的控制他的身体。 他厌恶被掌控，这个系统惹怒他了。 伴随着怒火，一阵幽绿的薄雾悄无声息地在脑海里弥漫开，似真非真。随着薄雾铺开，肖律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意识世界，哪里是一片混沌的幽暗，却有一个突兀的暖白色光球飘浮着。 几乎是下意识地，肖律觉得那就是一直在自己脑中发出噪音的系统10000. 在他锁定光球的同时，薄雾像是发现了猎物，飞快地朝着光球扑去，将其紧紧包裹。 光球试图挣扎，却仿佛被蛛网捕捉住一样难以挣脱，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几个呼吸之后便再难以动作。 身体重新回到肖律的掌控之下，他试着动动手指，一点阻碍感都没有了。 肖律忍不住狐疑，那一阵薄雾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却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不等他细想，倒计时在此刻归零。 异化骤然加剧，肖律眼前的世界变得血红一片，耳边似有无数人，各自用着不同的语言对他咆哮，他们的话语交织在一起，成了一片沉闷的嗡明。 每一块肌肉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肖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喂喂喂！这家伙看起来不对劲！”其中一个混混警惕起来。 “怕不是有什么烈性传染病吧？” “怎么办老大？” “杀了，然后马上走人，这里可是治安署默许的灰色地带，死几个人只是小事情。”老大轻松地说，然后看着无力挣扎的小胖子，伸手到后腰摸武器。 听到命令的两人抬起手臂，准备击杀痛苦抽搐的肖律。 不料眼前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双目一片赤红，那双眼里似有野兽般凶狠的光芒闪动。 两人一惊，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但原本站在原地抽搐的人忽然不见了，还不等两人想明白，便各自感觉脖颈一痛，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正准备杀死小胖子的老大忽然觉得不对，凭借多年的经验，他立即朝一边闪去。 一道犀利的风擦着他的耳朵划过，老大心头一跳，如果他闪避的速度慢一点，也许就…… 他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眸，狰狞且杀意尽显，谁能想到这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呢？ 这小子怎么回事？！ 难道是从什么非法实验室里跑出来的？ 他顿时有些后悔主动招惹对方的行为，早知道把人糊弄过去，或者直接走人就好了。 老大思绪电转，身体的反应也不慢，立马抬起枪口准备先来一枪再说。 但野兽利爪般的五指已经捏住了他的头颅，接着用力朝一旁的墙壁砸去，沉闷的碰撞响起，老大的手软软垂下，身体也向下滑落。 小巷里安静下来。 接着，血红的双眼转向另一边，锁定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胖子。 小胖子满脸青紫，但还是充满求生欲地鼓起掌来：“哇，你好厉害哦，我、我、我最崇拜你这样厉害的人了……” 只是那声音干巴巴的，还发颤，听上去比起崇拜更像是快被吓哭了。 但眼前的人听了他的话却没反应，只是朝他走来，脚步声像是死神的丧钟，一下下奏响。 小胖子觉得今天大概是自己出生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他只是想买个最新口味的薯片而已，不料却撞上三个卖违禁药的差点被灭口。现在好不容易撑过了灭口危机，但……怎么看起来好像下场更惨了？ 可惜到最后都没能吃上薯片，小胖子悲哀地想着，闭上眼等死。 “起来。”声音就在面前。 小胖子颤巍巍地掀开眼皮，发现血红眼睛的主人正垂眸看着自己。 苍白的手伸到他面前，手指如修竹，是一只在琴键上跃动时会很好看的手。 之前没发现，这人竟然意外的年轻，大概只比自己大两三岁，气质却和自己完全不同，有种近乎傲慢的自由与不羁，像是山间飘荡的一缕夜风，自顾自地来，孑然一身地离开。 好像并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腿被打断了？”肖律偏头看着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小胖子，疑惑到。 “没——”小胖子回过神来，一个屁墩儿发力式弹射起飞离开了地面。 他拍拍屁股，又摸摸圆润的肚腩和胸口，发现除去皮外伤，自己竟然没什么大事，不由得松了口气。 小胖子想和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却发现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他慌忙上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有事？”肖律并不想说话。 此刻他的脑子里满是各种繁杂的信息，不断冲击着意识，必须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同时，他还要花费力气压制不安分的系统，几乎没有思考的余裕，就算刚刚宰了三个人渣，也没有精力去感受什么心灵冲击。 于此同步的是身体充盈的力量感，发烧带来的痛苦和心脏的负担也减轻了。 但这样的变化更令他警惕，如果失去了理智却拥有强大的肉体，他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小胖子思考着措辞：“你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没地方去啊，要不要去我家？” 肖律指着自己有些狰狞的血色双眼：“你确定？” 小胖子鼓起勇气和他对视：“确、确定，妈妈说男子汉有恩就要报。” 最终，肖律还是跟着名叫黄三声的小胖子走了，此刻的他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暂时休息，以便扛过接下来的异化期。 在路过某个玻璃墙时，他忽然瞥见里面似乎有个人，姿态悠然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朝他举起酒杯致意。 可等他停下脚步定睛去看时，却什么也发现，那只是一块反光的玻璃墙而已。 “怎么了？”小胖子黄三声问。 “没。”肖律摇摇头，忍耐着脑中的风暴继续前进。 “律哥……”黄三声在后面欲言又止。 肖律回头看他，示意有屁快放。 “你走的方向……反了，这条是死路，尽头只有个公厕，门和墙都没有的那种。”小胖子艰难地说。 肖律：“……” 出于求生欲，黄三声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补充道：“要是律哥你想去的话，我给你当门！” 肖律：“……不用。” 那不就剩个坑了吗，堵上一面还露三面，他没这么别致的雅兴。 第3章 ▍异化者001（3） 黄三声的家距离小巷并不远，属于繁华角落里滋生出的贫民区。 和永远被霓虹笼罩的城市不同，这里破旧颓败，不同年代的建筑混杂在一起，楼栋之间无序地交错，像是在拼命挤占彼此的生存空间。 “两个小兄弟想不想找点刺激？”左边有个干巴巴的老头对两人招手。 老头身边，一个妆容浓艳，衣着火辣的女人对肖律抛媚眼：“小哥不如来我家坐坐，包你满意。” “来我这，两个人也行的哦～”另一边，穿得比女人还辣的男人悠然吐出烟圈。 黄三声没开口，直接拽着肖律往前走。 “这里属于治安署都不管的地方，很多区域都藏着危险人物，尽量不要和人说话，特别是这些突然跟你打招呼的，千万别搭理，也许会被挖内脏或者卖去国外。”黄三声低声解释着。 肖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黄三声带着肖律熟练地在各处通道间穿行，像只圆润而灵活的猫。 绕到肖律感觉脑子快要过载的时候，终于到了。 黄三声的家分为里外两间，拿帘子隔出了个厨房，厕所也有。 整体面积不算太局促，但不知道什么年代贴上去的老式墙纸已经发黄发黑，挂在墙上要掉不掉的样子，和一屋子包浆断腿的破旧家具氛围和谐。 “我家很破，我一个人也没怎么收拾，委屈律哥了。”黄三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肖律的视线定格在墙上的一张旧纸，这个年代的人已经很少使用实体纸张了，能被特地打印出来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纸上是一个瘦弱枯槁的女人和大概几年前的黄三声。两人的眉眼很像，应该是母子，看背景像是在医院，哪怕是肖律这种不懂医学知识的人也能看出，女人快死了。 果然，黄三声顺着肖律的视线看去，主动解释：“那是我妈妈，我们的最后一张照片。” 身处这个即将全球异化的世界，或许提早离去也是一种幸运。 肖律并没有追问关于黄三声爸爸的问题，看照片只有母子二人，结合对方刚刚说的话，这时候问“你爸去哪了”纯属哪壶不开提哪壶。 更何况他实在不想聊天了。 “我需要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肖律直接提出自己的需求。 黄三声指着里面的房间：“那里，就一个小窗户可安静了。” 肖律对着他点点头：抬腿便往里去。“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进来。” 即将关门的时候，肖律叮嘱到：“囤些应急物资，这几天如果没要紧的事千万别出门，还有……见到像我这样的人离远点。” 黄三声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连忙点头，脸颊上的肉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好，交给我吧。” 等到门彻底闭上，黄三声站在原地愣了一阵，他搓搓自己的胖脸，感觉今天的经历实在离奇。 律哥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那么厉害，但是身体好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很像是影视作品里的主角啊。 等律哥出来，会不会教自己一点什么，让自己也变得像他一样厉害？ 想着想着，黄三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容，少年心里某个角落藏着的，对于无趣生活的厌倦，和对刺激的渴望悄然泛起水花。 简称中二之魂觉醒了。 黄三声拍了把脸，把自己从幻想中拍醒，“律哥说要囤应急物资，我要快点才行。” “呃，应急物资是什么啊？” “薯片行不行？” “卫生纸是一定要的吧。” “也许律哥像电影主角一样需要变装？再准备条裙子吧。” …… · 数个小时后。 小巷里，肖律和三人战斗过的地方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见到地上的尸体，他面色平静依旧，只是蹲下来用仪器仔细察看现场的痕迹。 检查过后，他打开通讯器：“异化者001踪迹发现，击杀三人后逃窜，从攻击手法看，疑似进入未记录的新阶段。现场留有第四人脚印，可能遭001劫持。” “继续追踪。第一个异化者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一旦发现以捕捉目标为第一任务，如果造成的影响太大可以击杀，但要把尸体带回来。” “收到，人质呢？” “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知道太多的话，直接击杀。” · 房间内，肖律独自蜷缩在床上。 他双目紧闭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能放下勉强维持的尊严，展露最脆弱的姿态。 王储星辉带来的冲击比普通星辉要严重得多。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暴风雨中即将溺水的旅人，意识不断被巨浪迎头痛击，每当他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下一波风浪又再次来临。 意识随时都在溃散的边缘，却又被肖律拼死拽回，就这样来回拉锯着。 拉锯持续了很久，久到对时间的感知都模糊起来。 指甲已经刺破手心的皮肤，而他全然未觉，只是用仅剩的理智控制着下颌，将牙齿紧咬，不让自己泄露丝毫痛苦的声音。 这就是异化者001的待遇吗？ 在这个世界里“肖律”是注定要死亡的炮灰，世界气运并不倾向他。 同样是面临王储星辉的意识冲击，他没有无所不能的主角光环，所以不会有刚好路过的导师伸出援手，也不可能每到绝境就出现天降的转机。 甚至，他还要分心镇压脑子里随时准备造反的系统。 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没有运气加成，还有系统10000这么大的拖油瓶。 可那又怎么样？他已经战胜系统安排的剧情一次，甚至连系统也胜过了，肖律不甘愿被星辉这样的宇宙寄生虫吞噬。 肖律脸色惨白，身上几乎被冷汗湿透，只有唇色嫣红异常。 他勉强睁开眼，额前的发散落下来，遮挡了部分视线，看向床边杂乱的桌面，那里摆放着半截刀片，原本的刀柄早就不知所踪。 颤抖的手一点点抬起，吃力地朝着刀片的位置而去。 他需要一点更强烈的刺激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忽然，意识里的系统10000再次挣扎起来，险些冲破薄雾的阻隔，肖律连忙分出注意力才勉强将它压下。 就是这片刻的分神，星辉的冲击汹涌而来，视线旋转起来，眼前的杂乱桌面像是有了生命，明明近在咫尺的刀片却飘忽地跑出去好远。 肖律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免得自己在视线不清时碰到什么障碍。 可这时桌上堆积的纸盒山突然松动，最顶端的纸盒滚落，撞向刀片，刀片就这样一路向下坠去。 这个瞬间，肖律的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难道能指望一个炮灰在关键时刻运气爆棚吗？ 那可是主角专属的待遇。 肖律的嘴角浮现讽刺的笑。 笑容还没完全打开，又猛地收住，不对——刀片落地的声音没有响起！ 从桌面到地面那么短的距离，刀片应该转瞬间就落地了才对，而黄三声的家很穷，地面上可没有什么地毯，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突然的惊愕让肖律的精神一振，他顺着刀片下落的位置看去，却看到刀片垂直地立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也不对劲。 黄三声家的隔音并不好，他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隔壁大概在看节目，一直“我爱你！我偷能源车养你！”“可是我不爱你！”地吵个没完。 现在声音停止，不止是隔壁的节目，外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世界一片安静，让他活动时衣料的轻微摩擦声变得格外明显。 甚至，一直冲击他意识的星辉也安静下来。 时间好像暂停了。 “让我看看，你就是这个世界的违规者吗？”清冷的男声骤然响起，音色悦耳，带着不疾不徐的从容，让人很难产生恶感。 可听在肖律耳中却不亚于一个惊雷，提神醒脑的效果比刀子还好。 是系统的人！ 他连忙查看起四周，狭窄的室内除去一张破床，就是瘸了条腿的破桌子与掉了门的破柜子，而且全部被黄三声堆得满满当当，说得直白一点，鬼来了想吓人都没地方藏。 “你可以叫我A先生。”声音在背后响起。 可他刚刚环视了一周，自然也没有放过背后，那里只有一面掉皮的破墙，根本没有人。 肖律回过头，发现墙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材修长，看身形是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衬衫马甲，长裤妥帖到一丝皱褶也无，正悠然地靠着墙壁，举手投足间有股浸入骨髓的斯文雅致，把黄三声家战损级别的破墙愣是衬出几分墨香来。 古怪的是，这人脸上带着一张纯白的面具，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见肖律看向自己，A先生开口，语气是和外形截然不同的森冷：“分系统10000突然失联，你做的。” 不等肖律回应，他忽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肖律面前，空白一片的面具距离肖律不过咫尺，虽然看不见五官，肖律却有种自己在被对方审视的感觉。 他的声音充满压迫力：“主系统不喜欢叛逆的羔羊。” “你知道当它得知你的杰作后会做什么吗？”A先生的手捏住了肖律的下颌，没有被实体触碰的感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它会在你身上尝试数百种惩罚方式，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穷无尽的烈火地狱、无边的冰海，又或者把你流放到一片虚无的世界里去，用孤独、寂寞和空虚折磨你的神经，直到你变得温顺为止。” 说到这里，他凑到肖律耳边放轻了声音，犹如毒蛇吐信：“驯养羔羊的方法总是有很多，不是吗？” 肖律的回应是骤然亮起的刀光。 刚刚检查周围环境的时候，肖律悄悄把悬停在半空的半截刀片藏在手心，此刻，刀锋毫不留情地直刺A先生抓住自己的手腕。 但刀光落了空。 如同突然凑近时一般，A先生的身影瞬间消失，旋即出现在一步开外。 他活动着手腕，身姿笔挺，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可不太礼貌。”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温度又低了一些，寒意如细针般刺在皮肤上，令肖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透明三分。 肖律像是毫无所觉，抬手把散乱的额发掀起，浓墨重彩的眉眼再一次展露出来。 他随手将刀片放下：“我只是回敬一下。” A先生的语气危险起来：“你似乎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肖律抬眸看他，眼瞳里跃动着狡黠的光：“我确定自己完全听‘懂’了。” 这一次，换肖律主动向A先生靠近，再一次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他将唇凑到A先生耳边，低语道：“你问我，‘当它得知你的杰作后会做什么？’” “这说明你比主系统先一步知道我控制了系统10000，然后你将消息瞒下，独自出现在这里。” “其中一定有什么目的，不能让主系统知道的目的。”肖律的嘴角轻轻上扬。 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两人无声相对，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 第4章 ▍异化者001（4） 数个呼吸后，A先生发出了低沉的笑：“呵呵呵……，你很敏锐。” 肖律不置可否，他觉得这是对方故意在话语里留下的破绽，其目的可能在于测试，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这个破绽的能力。 如果他发现不了，也许对方此行的目的就会改变，比如将不听话的羔羊处理掉。 是个老狐狸。 肖律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现在，可以讲讲你打算做什么了吗？我想你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充裕。” A先生似在看着他，身上刻意营造的压迫感消散，重新回到了第一眼所见时的斯文气质。 但肖律并未放松，不论是刚刚的步步紧逼，还是此刻的温和优雅，也许都只是这老狐狸的演技而已。 “合作。”这一次，A先生回答得异常爽快。 “和一个炮灰？”A先生爽快了，肖律反而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一个能在世界里来去自如，还能隐瞒主系统的人，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和炮灰合作的。 A先生语气温和，似在诱导：“普通的炮灰可没办法控制住分系统，你是怎么做到的？” 肖律心中警惕，面上却露出淡定的笑：“这是我的秘密，你呢，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隐瞒系统的？”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A先生也学着肖律的做派回敬。 肖律在心中暗骂老狐狸臭不要脸。 “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如来一场互不探究的合作怎么样？我会在每一个世界给你提供通关协助，让你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剧情，而你帮我取得某些东西。”A先生提议。 肖律心头微动，他不愿意按照系统的安排当炮灰，可却没有主角那样的光环，也许合作者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合作方式也合了他的心意，他并不想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一个底细不明的家伙，再说他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你需要什么？”肖律问。 “这个世界的最终boss——段凯的星纹结晶。”A先生说。 被星辉感染的人不论是熬过意识冲击变成能力者，还是被星辉吞噬意识成为异化者，他们的身上都会出现被称作星纹的纹路，将星纹自本体身上剥离，就形成了星纹结晶。 也就是说，想要获得段凯的星纹结晶，肖律就必须击败这位大boss。 一般来说这种活是主角专属的。 肖律笑了，抢主角的任务啊，有意思。 “A先生可真看得起我。”肖律说。 “我只是信任自己的眼光。”A先生平静道，“你的答复呢？” 肖律看着眼前的空白面具，并不急于答复：“你的诚意呢？” “确实应该由我先展示诚意。”A先生语气里似有笑意，他伸出手指向肖律的额头：“我可以解决那个一直给你找麻烦的小东西。” 肖律明白对方说的是系统10000. 盯着他一片空白的面具看了三秒，控制光球的薄雾缓缓散开。 下一瞬，光球脱离了肖律的意识，像是受到某种吸引一般稳稳地朝着A先生飞去，最后安稳地落在他掌心。 A先生将掌心收拢。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中系统10000的光芒却越来越黯淡，等到他重新张开手掌时，已经变成个半透明的小球，看起来□□弹弹的，像颗麻糬团子。 “现在它是你的了。”A先生放开手。 麻糬团子在空中上下飘荡几下，如同蹒跚学步的小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肖律飞过去。 “嘀、发现、主人。” “请求……命名……” 还不等肖律想出名字，麻糬团子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它似乎想重新起飞，但扑腾过好几下还是软绵绵地趴成一坨，像一只被翻得肚皮朝上的乌龟，丝毫不见之前冷硬无情的样子。 “……”这倒霉玩意儿该不会傻了吧，肖律忍不住想。 “咳。”A先生轻咳一声，像是感应到了肖律的心声 他也有些意外：“我只是去掉了主系统留在它身上的强制命令，对本体的性格应该没有影响才对。” “那这是……”肖律看着依旧在地上仰卧起坐的麻糬团子。 片刻后，A先生沉重地下了结论：“每个分系统都有自己原始的个性，所以现在……大概率是本性。” 肖律：“……” 这不说明这货本来是个憨憨吗？ A先生补充：“就算是现在这样，它也可以成为你的私人助手，并给予主系统假的反馈。” “嘀，命名——，嘀，命名——”麻糬团子执着地请求主人命名。 “系统10000……那就叫伊万吧。”肖律随意地取了名。 “伊万、为您服务。”伊万终于放弃了和飞行作斗争，它在地上圆润地滚动几圈，最后乖乖趴在肖律身边。 肖律看着安安静静的伊万，感觉这样也不错，至少他不用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镇压系统，可以放开手和星辉对抗了。 他就不信，自己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宇宙寄生虫。 肖律将视线投向A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至于其他的帮助。”A先生的身影渐渐变淡。 “到时候你就知道……” 话音散去，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肖律一人。 “啧，话只说一半的老狐狸。”肖律看着空荡的墙壁轻笑。 他和A先生互相都藏着秘密，这个合作能持续多久还不可知，但至少目前，这样的合作对他有利。 时间开始流动。 周围的嘈杂卷土重来，脑海里星辉的冲击也不甘示弱，汹涌地再次发动袭击，誓要彻底吞噬他的意识取而代之。 肖律咧开嘴角，眼神如掠食的野兽。 轮到你了。 · 夜色下的贫民区如一只丑陋畸形的兽，寄生在耀城的角落。 身着制服的男人藏身街角阴影处，打开通讯器：“我追踪异化者001的手机信号来到了贫民区，这里信号干扰很严重，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是否进入调查。” “居然去了贫民区……”通讯器那头迟疑起来。 “先回来吧，那边势力错综复杂，并且对我们的人非常排斥。” “异化者001呢？” “会有新的小队去处理他。” · 深夜。 肖可扬带着漆黑的大墨镜和口罩，驱车前往低调的私立曜心医院。 不久前，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不规律，但今天才刚爆出代笔的丑闻，加上只是一点小不适，肖可扬以为自己是被肖律气的，并不想出门看医生。 可到了夜里，心跳却越来越厉害，体温也开始攀升，他这才不得不悄悄遮住脸，趁夜色出发。 这家医院和耀城名流们关系很好，他们非常注重患者隐私，是唯一能让肖可扬放心的地方。 但车还没靠近医院，原本十分幽静的道路上居然挤满了车。 肖可扬看了眼时间——23：43，这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多车？ 太多的车将路堵死，不少求医心切的人干脆自己下车往前走，不能自己行走的也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往前。 只是随便扫了一眼，肖可扬就看到不少眼熟的人，之前在节目见过的知名文艺女歌手Linda、摇滚乐队主唱叶松、成名20年的歌后陆光雅……其中似乎还有些耀城的政界人物。 今晚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破事把半个耀城的大佬都气出毛病了？ 就算肖可扬一直对自己的魅力拥有充足的自信，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影响到如此多的大佬。 一点不安悄然在心头弥漫。 突然，那位今年不过30，并且经常健身的主唱叶松倒下了，他双目赤红，浑身的肌肉无法控制地抽搐。 “叶松——” “他怎么了！！！？” “医生！！医生呢？” 很快，医院里有人出来拿担架把人抬了进去。但目睹这个场面的众人，面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不对劲，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对劲。 肖可扬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体温，他怀疑可能有什么病毒在耀城爆发了。 人群里，鸭舌帽少年时不时地看时间。 因为肖律的骚操作，主角失去了强化金手指的契机，也导致他错过一上来就抱主角大腿的机会。 现在他有点急，主角这时候跑医院去的话，会错过和人生导师的见面，这样下去，之后的异化的剧情怎么走可就难说了。 但肖可扬是主角，有主角光环笼罩，不管遇到什么都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鸭舌帽少年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紧跟主角，寻找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最佳时机。他只想安安稳稳抱大腿，可不会不知死活地和主角作对。 不像那个肖律，一开始就和主角结了仇，肖可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哦不对，肖律身上还有个危险的星辉呢。这种要命的玩意，没有主角光环的炮灰怎么可能撑得过去。 等着看吧，那家伙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 肖律闭目坐在床边。 星辉的意识冲击依旧如巨浪般猛烈，可肖律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即将溺水的旅人了。 这一次他仿佛化身飓风，直接和星辉正面对上，双方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骤然在意识海中掀起狂澜。 一直追着肖律暴揍的星辉突然懵了。 不对劲啊兄弟，你怎么一下子支愣起来了？ 肖律却没有给它留下反应的机会，意识中的幽绿薄雾再起，主动朝着星辉追击过去。 敏锐地觉察到哪里不对，星辉光芒一闪，试图逃离薄雾追捕。 但这里是肖律的意识世界，从它决意入侵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踏入肖律的专属领域。 星光在意识里飞速逃窜，薄雾看似缓慢却游刃有余地动作着，每一次都正好拦截它的去路。星辉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眼见着就要陷入薄雾的包裹。 【等等，你知道世界即将迎来巨变吗？】 薄雾收拢的速度微微减缓。 【那场流星雨你看到了吧？那是星辉降临地球的标志。】 【你所熟悉的人类社会秩序即将崩塌，所有生命都会进入全新的形态，而我是星辉中的王储，比那些弱小的东西更强大。】 【有了我的帮助，你会成为这个时代、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存在。】 【你不会再默默无闻，全世界都会知道你的名声，还有那个肖可扬，他可真是太过分了对吧？到时候你可以轻松地杀死他，或者让他活着经受漫长的折磨。】 星辉一步步引诱着。 就算在王储中，它也是最特别的一个，它可以洞悉寄生目标的过去，这让它比其他的星辉更容易捕捉到人类的意识弱点，占据其躯壳。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明明意识都快被吞噬了却突然变得特别难缠，但它看到了“肖律”的渴望，明白对方对自我实现的需求。 一个一生都在被否定、被践踏的可怜虫，这样的人，能拒绝强大力量的诱惑吗？ 包围着星辉的薄雾不再继续收缩。 见状星辉大喜。 果然，人类就是被欲望驱使的低级生物，为了心中的贪婪，他们什么风险都愿意冒。 瞬间，星辉的能量骤然爆发，以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扑向肖律，这一次冲击它几乎用尽了所有能量放手一搏，企图撕破雾气的阻隔，将这具身体彻底占据。 但汹涌的能量却仿佛撞上铜墙铁壁。 周围的薄雾并不只是呆愣地包围住它而已，不知何时，这些雾气已经被压缩得非常凝实，星辉用尽全力地冲击不仅没能将其撼动分毫，反而在撞击的力道下猛然倒飞出去，光芒极速暗淡，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还不算完。 一个圆滚滚的半透明团子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星辉跌落的位置。 和精致的星辉相比，伊万看着又白又胖，一个屁墩儿将它本就弱下去不少的亮度压得如风中烛火，眼看就要熄灭。 不仅如此，伊万还在它身上不停蹦哒：“抓住！抓住！主人、伊万抓住！” 【……】星辉心里苦，哪来的死胖子！ “干的很好。”面对自己努力表现的仆人，肖律并不吝惜夸奖。 “嘿嘿嘿……”伊万麻糬团般的身体上浮起代表开心的红晕。 雾气再次涌来，伊万配合地退到一边，留下被压得再也无力动弹的星辉。 星辉感觉自己正在被雾气吞没，无法挣脱、无法逃离、意识正在远去的感觉令它心生恐惧，它可是王储，王储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死去！ 【我、我还知道星辉种族的秘密，我可以把所有对付星辉的方式告诉你……告诉您！】 【我愿意成为您的仆人！】 就算是成为仆人，他也一定比那个看起来就傻的白胖子厉害。 听了它的话，薄雾吞噬的速度丝毫不减。 肖律冷漠道：“没兴趣。” 不好意思，他可是看过剧本，并准备手撕剧本的人。 更何况，他目前已经有了更好的合作者和一个憨傻但忠诚的仆人，并不打算在脑子里留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给自己找刺激。 【等、等等——】 声音戛然而止，来自遥远的宇宙，高傲自负的星辉王储彻底消失。 “再见，倒霉的炮灰王储阁下。”肖律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 【作话】 感谢在2021-11-17 16:35:39~2021-11-18 13:5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那年此陌、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黎明烈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165486 20瓶；■——红黑黑红O(∩_ 8瓶；黎明烈炎 4瓶；今天的我找到实习单位 2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异化者001（5） 体能变得前所未有的充沛，如有生命的金色纹路在肖律苍白的皮肤上流动着。 肖律抬起手，仔细观察着体表突然出现的痕迹。 当一个人的抵抗住了星辉的意识侵略，并反向吞噬对方后，就会成为能力者。能力者的体表都会出现这样的痕迹，被称作星纹。 他记得，在原剧情中主角肖可扬的星纹就是金色，肖律身上的星辉和肖可扬身上的是孪生，有着同样的能力——光耀，一种通操控光进行攻击防御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肖律死后，肖可扬可以轻易吸收他身上星辉的原因。 但不光是能力者，被星辉彻底取代的异化者，以及双方意识同归于尽后形成的游尸，他们体表也有类似的星纹。和能力者只有使用能力时星纹才会亮起不同，游尸和异化者的星纹会一直存在。 此时，肖律的能力刚刚觉醒，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 他试着动了下手指，一个光球飞快地出现在指尖，接着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转瞬成了一个亮瞎眼的光球，照得室内光芒万丈。 “嘭——”光球猝不及防地爆炸。 “咳咳咳咳……”冲击波掀起满屋上了年头的烟尘，呛得肖律咳嗽不止。 室外，抱着一大袋薯片昏昏欲睡的黄三声被这动静惊到，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嘴巴张得能看到扁桃体。 “难道，律哥是个魔法少年？！” 这这这……跟他刚刚梦里构思的特工剧本不一样啊。不过魔法也是很刺激的，不知道以后律哥会不会带着自己挑选魔杖呢…… “轰——” “呼啦——” 听着室内时而爆炸，时而狂风呼啸的热闹动静，黄三声低头沉思—— 加入哪个学院比较好？ 人一旦觉醒了中二之魂，对不合理事件的接受能力就会大增。 不久后门开了，肖律从黑暗中走出，背后是一片升腾的烟尘。 他步伐从容，神色冷静，眼里不见之前令人心惊的红，好像经历过一场洗礼，褪去了某种枷锁。 “律哥！”黄三声兴奋地蹦起来。 肖律的视线扫过外间，露出深深的怀疑之色：“这是什么？” 原本就不算整洁的房间现在更乱了，桌上是堆积如山的薯片，沙发上是另一堆不同口味的薯片，墙边堆积着厕纸组成的白花花大山，将本就局促的活动空间占去大半。 “应急物资！律哥你看，我专门给你找来了最新的黑蒜樱花味。”黄三声挺起了胸膛一副等待表扬的模样。 肖律看着这傻孩子：“……挺好的，下次别买了。” 黄三声兴致勃勃地起身，拿着一条艳红夹杂大绿的花长裙献宝似的捧到肖律面前：“我想着律哥你可能用得上，看看漂亮不？” 肖律开始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 他总觉得这小胖子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这时，脑海里伊万的声音响起：“主人！好看！漂亮！” 肖律：“……” 你们俩难道是异父异母跨物种的亲兄弟吗？不知道分系统有没有性别之分，也许是兄妹？不不不，伊万这么差的品味怎么可能是女孩子。 这一刻，肖律深刻地反省，拜托黄三声准备应急物资的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了。 · 凌晨的公园分外寂静。 肖可扬跌跌撞撞地把车停在公园角落，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息着，面色泛起不正常的红。 就算他最近声名鹊起，却依然抵不过耀城各界的名流和诸位音乐圈前辈，他们凭借各自的地位和人脉，飞快占据了曜心医院的床位。 曜心医院已经不再收治病人了，其余人只能另选医院或自己回家。 在回家的途中，肖可扬发现自己的视线突然重叠，耳边也开始出现幻听，脑子逐渐昏沉。 不得已，他只能将车停下。 好难过，身体就像置身火炉中一样，每一根神经都被炙烤着，带来难以忍受的灼痛。 错过了原本剧情里的导师，这一次没人能给他指引，也无人帮他疏导，痛苦的异化过程只能他自己扛。 肖可扬的眼眸逐渐泛起红色。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接连不断的闪光灯对着他疯狂闪动，刺目的光将他昏沉的意识再度唤醒。 肖可扬定睛一看，见一个以兜帽遮脸的男人正拿着相机对自己一阵猛拍 ——是狗仔！一群靠挖明星隐私博眼球为生的寄生虫。 旁边，一个打扮差不多的人正举着手机录像： “肖可扬！代笔的事被戳穿了什么感觉？” “为什么偷偷去医院？你现在的状态是嗑药了吗？” “你吸毒多久了？” “粉丝知道你涉毒吗？” 不需要肖可扬说话，这人已经自动替他编排起了剧情。 之前他们可以为了赚点击，写辱骂肖律的稿子，毫无底线地宣泄自己的恶意，现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一个蹭热度的目标罢了。 骂谁不是骂呢？ 两人拍得起劲，却没发现车内的肖可扬骤然变得危险的神色。 一股狂躁的破坏欲从心头升起，他血红的眼睛盯着眼前两人，逐渐产生了撕碎什么的冲动。 “肖可扬，能不能回答一下啊！你什么态度，这时候了还在耍大牌？” “你怎么——” 嫣红的血在夜色中绽开，如彼岸摇曳的花。 “救、救命——”目睹了一切的狗仔心下大惊，转身拔腿就跑。 可背后，急促的脚步声紧追不休。 时间好像被刻意放慢了，他努力想要加快速度，却感觉双腿像被绑上了千斤重的负担，步伐难以迈开，而身后的脚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是肖可扬吗？肖可扬到底是什么怪物？！ “有人、呜……” 呼救刚刚出口，却立即变成了濒死的呜咽，转瞬之间就彻底消失无踪。 夜风拂过，吹得草叶沙沙作响，气氛格外静谧。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肖可扬看着眼前扭曲的尸体和自己手心的血红。 他杀人了？！ 不，这不是他的错。 是他们该死。 对，他只是自卫而已，谁让他们突然跳出来挑衅自己，被杀了也是活该。 想通这一点，肖可扬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只是在夜色下看起来分外狰狞。 肖可扬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能量，这不像是病……更像是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发生了。 从小到大他的运气都很好，想做的事会顺利进行，所有人也都会配合他。这次刚刚被曝光代笔事件，变化就来了，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新机会。 他肖可扬一定不会输的…… “咔。”前方突然想起树枝折断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谁？”血红的眸子立即锁定过去。 肖可扬心生警惕，如果被人看到的话自己就完了，不能被发现，必须处理干净…… 树后走出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少年。 他双手举起，脸色有些发白，稚嫩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可扬，我、我是你的粉丝，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能有错对不对？” · 贫民区没有外卖服务，想要囤积物资，肖律和黄三声只能来到最近的超市。 一路上肖律发现耀城的氛围变了，街上的人少了，路人都神色匆匆，许多还带着口罩，只有去超市的方向人数异常得多，哪怕是凌晨也依旧拥挤。 现在大部分人还以为是有不知名的病毒爆发，所以也是按照应对疫情的方式做着准备。 不过依然有不少渴望自由的人，在尽情享受着自己放纵的夜。 黄三声被外间的变化震慑，他看着一个双目布满血丝，走路有些摇晃的路人，悄悄问肖律：“律哥，这就是你说的异化吗？” 肖律点点头。 出来之前，肖律简短地描述了星辉相关事情，当然隐去了关于系统和炮灰的部分，只说是自己脑中那个星辉交待的。 这直接打破了黄三声的魔法少年梦。 在脑子里幻想的时候自然可以怎么刺激怎么来，但真的即将身处危局时，小胖子还是怂的。 他缩着脖子，谨慎地打量起周围的人，感觉谁看着都不对劲：“要、要不律哥我们早点回去吧。” 肖律却没有立即回答。 周围的情况不对。 大概是体质增强的原因，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强了，街角有人假装拨弄腕表，却时不时朝这边看来，另一边有个人一边打电话一边通过玻璃倒影观察他。 这两人的眼神理智而冷静，年龄也接近中年，不像是因为关注娱乐新闻而认出他的，那么很大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了—— 在原剧情里，击杀“肖律”的那批人。 原剧情以肖可扬的视角推进，对这一方势力并没有详细的解释。 肖律推测他们应该是来自治安署。 星洲这样资本至上的娱乐洲，可没有什么为人民服务的传统，每个大城市都设置了治安署这样的暴力机关，他们可以当街击毙嫌疑人，甚至随时闯入民居搜查，在民众眼里一直都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这时，一个身穿超市制服的人朝这边走来。 “您好，我们超市正在做有奖调查，做完问卷可以参与最高十万的抽奖活动。” 这人戴着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但从领口露出的脖子比下巴白了很多，制服下方的手臂肌肉结实，指节粗大，看起来是常年在户外进行高强度活动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当超市员工？ “不用。”肖律果断道，然后立刻转身拉着黄三声快步朝旁边走去。 “啊？”黄三声还没反应过来。 见肖律两人逃跑，伪装成超市员工的男人迅速跟上，大步朝他们过来，两个一直监视的人也同时起身。 这下子，黄三声也明白他们这是被人盯上了。 肖律拽着黄三声钻入准备去超市的大量人群。 人群暂时阻挡了追踪者的视线，两人趁机压低身体飞快往远离追踪者的方向去。 “附近你熟，有没有能摆脱他们的路？”肖律低声询问。 “有、有有！我对这边挺熟的！”黄三声语带颤抖。 肖律：“别废话，往哪边？” “左边，那边有条已经废了的地下步行街，里面路很乱。”黄三声压低了声音。 …… 面对遮住自己视线的人群，穿超市制服的肌肉男打开通讯器：“可以追踪到手机信号吗？” “可以，071，对方在正往第五街去。” “收到。” 代号为071的男人看了一眼人群，果断朝左边追去。 “路口直行。” “前方往右。” “目标距离你500米。” 通讯器里，冷静的声音一直在指点着071前进。 “100米，左前方。” “20米，注意，目标准备去地下。” “我已经看到他们了。”男人神情严肃，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一个深呼吸后，071冲向前方一黑一黄两个背影，他奔跑的姿势犹如捕猎的豹，在耀城被治安署盯上的猎物，没有逃脱的可能。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引得众人围观。 地下酒馆门口，一个柔弱的黑衣男人哭得梨花带雨，旁边一个高大强壮身穿超市制服的男人正被身着黄色外套的女人压在地上，拳拳到肉地痛殴。 黑衣男人抱着胸口：“嘤嘤嘤嘤嘤！臭流氓！！滚开！！” 黄衣女人：“妈的，哪来的野男人敢动老娘的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治安署也没这么大胆子！哎哟，你这胸肌练得不错啊，真结实。” 黑衣男人哭得更大声：“呜呜呜，亲爱的你不能这样……” 黄衣女人不耐烦地瞥他一眼，黑衣男人立马委屈巴巴地收声了。 黄衣女人捏住地上之人的下巴，轻蔑地看着他身上的超市制服：“男人，跟着我，比你在超市累死累活赚得多一百倍，怎么样？” 黑衣男人泪眼婆娑：“呜呜呜，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地上的071：“……” 这他妈是什么老土的霸总剧情？ 他的目光扫向地面，看到黑衣男人脚边掉落了一个手机，是刚刚被袭击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属于肖律的手机。 他们被耍了！ 第6章 ▍异化者001（6） 杂乱幽暗的地下街。 地面满是污水和垃圾，时不时能看到灰黑的不明生物一闪而过，空气里是一种混杂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臭气。 不知道跑了多久，四体不勤的小胖子气喘吁吁地撑住膝盖：“律、律哥我不行了……” 肖律看着这货饱满圆润的体型，得出扛着对方跑并不现实的结论。 他在脑中计算着跑出来的距离，他们已经绕过不少岔路，目前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先休息一下吧。” 两人坐在某个小吃店留下的破旧椅子上，肖律对黄三声说：“查一下治安署的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我的。” 黄三声乖乖打开手机。 片刻后他瞪大眼睛：“律哥你被通缉了！” 肖律看向黄三声开裂的战损老式手机屏，上面赫然发布着一天关于自己的通缉令，还是高危杀人犯，罪名是杀死了三位无辜市民。 “怎么会这样！你是为了救我才……而且那三个人是卖违禁药的，身上还有武器呢！”小胖子一脸不可置信。 肖律倒是毫不意外，既然是治安署想抓他，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就行，事情的真相反而并不重要。 黄三声的不可置信还没下去，却又被更大的惊愕取代：“我、我也被通缉了，从犯，刚才还没有的！我明明没有杀人……” “你没有错，是我连累你的。”肖律拍拍他的肩膀当作安慰。 黄三声耷拉着头：“可你也没错……治安署怎么这样，哦不，他们一直这样。” 肖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们应该是通过手机信号追踪我们的，把手机扔了吧，免得被发现。” 黄三声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碎屏、掉漆、电池鼓包的破手机，牙一咬递给肖律，随即闭上眼，不去看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肖律接过手机，掌心光芒闪动。 片刻后，原本还有个型的手机成了一摊碎屑，连个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出来。 扔掉手里的碎屑，肖律说：“如果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所有手机都会失效，甚至再过不久，钱会也变废纸。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黄三声乐了：“还好我没钱。” 肖律也笑道：“我也是。” 他站起身：“我们现在是通缉犯，账户都被冻结没法买东西，物资只能过几天再说。” · 公园角落。 肖可扬步步逼近，眼神依旧是掠食者一般的危险。 鸭舌帽少年心里苦，他原本只是跟着肖可扬，找刷好感的机会，谁知道两个傻缺狗仔突然冲出来，直接把肖可扬惹毛了。 而他又在这时候被典型的炮灰运气拖后腿，直接暴露在狂暴状态的肖可扬面前。 简直是最糟糕的露面时机！ 短短几步路，鸭舌帽少年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灼热如烙铁般的手伸向他的脖颈。 危急时刻，他脑子疯狂转动，努力做出迷恋的神情：“可扬，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特别是你的现场，感染力非常棒，谁也比不过你！” “我敢说最近一百年都不可能有音乐人能超过你。” “肖律算什么啊，一个哗众取宠的骗子，肯定是和对家勾结起来抹黑你的。” “还有我最讨厌狗仔了，都是该死的臭虫，星洲法律应该规定这些刻意曝光隐私的家伙全部死刑！” “我特别仰慕你，想跟着你当助理！” …… 他一股脑说了许多，也不管自己讲的东西有没有逻辑。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只有满满的求生欲。 他不想死，他要一路抱主角的大腿活下去。 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肖可扬的点，几乎触及鸭舌帽少年脖颈的手停下来。 “当我的助理？” “是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我让你去杀人或者处理尸体呢？” “我、我、可扬你说的一定是对的，我一定会站在你那边的！” “你叫什么名字？” “柴、柴亦格。” “呵呵……柴亦格，最好记得你的话……” 脖子上的禁锢消失，柴亦格长长地吐出口气，成了。 他擦掉额头的冷汗，选择忽略掉自己心底的不甘与憋屈，告诉自己这就是他们当炮灰的最好选择。 什么自由啊，和主角对抗啊，不可能的。 在肖可扬的吩咐下，柴亦格将两个狗仔的尸体掩埋，然后开车带着他离开耀城。 开着车，时不时对上后视镜里肖可扬猩红的眼，他只觉得芒刺在背，不得不想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话说那个肖律应该已经死了吧？ 区区一个炮灰，竟然敢一上来就干这么出格的事情，说不定会比原定剧情死得更惨。 趁肖可扬不注意，他带着某种看人遭殃我快乐的心情，偷偷搜索起肖律相关的消息来，希望听到“当场击毙”、“变异”之类的字眼。 但映入眼帘的是肖律的通缉令。 这人不仅没死，甚至还杀了三个人！ 熟知剧情的柴亦格愣住，难道肖律熬过了异化？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王储星辉啊！ 他将悄悄视线投向后视镜—— 和主角、boss同级的王储星辉。 · 肖律两人回到家不久，黄三声便开始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心跳特别激烈，体温迅速升高，甚至连手里的薯片都一分为二地对他招手。 小胖子声音颤抖：“律、律哥……我、我、我好像那个了……” 在一旁吃泡面的肖律不解：“什么？想放屁去隔壁。” 小胖子白里透红的胖脸转向他，眼神惊恐：“异、异……化……” 肖律立马放下手中的泡面，大步走到黄三声面前，在检查过对方的眼睛和反应速度之后，下来结论：“确实。” 黄三声的脑子懵懵的：“我会不会死啊。” 肖律拍了下他的大脑门：“放心，有我在不会。” 黄三声在原剧情中属于查无此人的路人甲，由此可知他脑子里的星辉肯定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对每个人来说，异化都是一场生死考验，绝不容忽视。 肖律让黄三声赶紧找个舒服地方坐着，并叮嘱他坚定意志，无论如何也不能睡过去。 “要是我睡过去会怎么样？”黄三声靠坐在床头虚弱地问。 肖律：“没什么，也就是死一死而已，身体里的意识换一个还能继续蹦跶，可以理解为鬼上身。” 很多人以为异化是病毒的影响，选择卧床多休息，就在这些人睡着的时候，星辉便乘虚而入占领了他们的躯壳。 黄三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人生第一次觉得睡觉好可怕。 片刻后，肖律听到黄三声模模糊糊的声音：“律哥……我想吃妈妈做的饼，还想看电视……” 肖律看着烧得脸颊通红的小胖子，这小子虽然占地面积颇大，但实际上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还算个孩子。 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独自养活自己，没长大又要经受星辉带来的世界巨变，也不知道原剧情里他活下来没有？ 又活了多久？ 哦不对，要是没有自己，这家伙应该在遇到三个卖违禁药的家伙那天就死了才对。 “啧。”肖律发出了嫌弃的声音，试着打开房间里不知哪个年代的破电视。 这电视看着像个古董，和智能一点不沾边，没想到还真能打开，就是画面挺糊的，不过有点声音提神也不错，再过一阵大概电视信号也没了。 听到电视的声音，黄三声虚弱道：“要……要看《双面镜》……” 小胖子要求还挺多。 肖律一边嫌弃，一边翻出古老的遥控器给他换台，还真让他找到了正在播放《双面镜》的频道。 这是最近的大热悬疑剧，剧情刺激，高潮迭起，拿来提神正合适。 主角由前阵子刚满26岁便拿下国际影帝的叶祁扮演，这位影帝在星洲名气很大，就算是耀城这种音乐人的天下，叶祁的广告也照样能嚣张地占据最大的几块屏幕，可见其地位。 听着熟悉的主题曲，肖律心头泛起淡淡的怀念，大概是原主的情绪，毕竟这可是他亲自作词作曲的。 看着自己的心血作品一件件被冠上肖可扬的名字，也不知道原主当时是什么感受。 黄三声的声音打断了肖律的感慨：“饼……吃饼……” 肖律叹了口气，站起身。 · 外间用帘子隔出的厨房空间里，肖律一脸为难地蹲在地上，看着刚刚翻出的年代不明的面粉。 饼，应该不难吧？ 临近黎明的夜分外的黑。 贫民区里却并不安宁，时不时能听到枪声、咆哮和惨叫。一切都在宣告着，曾经的世界正在迅速崩解，混乱即将来临。 听着远方疑似两拨人交火的动静，肖律依旧不疾不徐地揉面。 没有手机没有智能管家，黄三声家也没有纸质的菜谱，他只能凭借脑子里原主做饭的记忆来复刻。 但厨艺这种东西吧，看别人做是一回事，亲自动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 咬牙对抗星辉的黄三声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他艰难睁开眼，模糊看到了肖律的轮廓。 黄三声心下稍安，正想打个招呼，一张狰狞的鬼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两个黑洞般的空洞眼眶，张得巨大仿佛咆哮的嘴，整张脸扭曲着，苍白的脸上似乎被烈火灼烧过，布满了焦黑的燎泡。 此时，黄三声恍惚听到了一阵嘶哑阴冷的笑，分不清是真是幻，只觉得如鬼魅般令人脊背发凉。 鬼脸距离他越来越近。 更可怕的是，有个声音说：“吃吧。” 如果黄三声脑袋上有san值条的话，这时候应该在疯狂掉san。 他连忙后退：“不不不……我唔——” 可怖的鬼脸就这样被塞进他的嘴里，口感艰涩如墙皮，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也许这就是鬼的味道吧。 死前执念一定很重。 “唔唔唔——” 黄三声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原本被星辉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意识瞬间清醒起来，双目圆睁，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肖律欣慰地点点头，看阿黄这孩子现在多精神。 * 【作话】 出来吧——黑暗料理！ -- 感谢在2021-11-19 15:32:19~2021-11-20 19: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亓猫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落 30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异化者001（7） 三天后，下午。 肖律看着桌上的薯片有点愁，黄三声的异化过程比他预料中慢了不少，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 家里的存粮就快要见底，总不能之后的几天两个人全靠吃薯片过吧？ 不得已，肖律用最后一点面粉亲手给黄三声做了个饼。确认对方吃下，并再次精神抖擞以后，他换上一件兜帽衫，用帽子遮住脸，往外走去。 经过这几天对能力的实验题发现，自己的能力在白天更强，入夜则会变弱。 天黑之前找到物资回来吧。 三天不见，整个贫民区已经变了样。 之前那种各方势力微妙平衡的状态已经被打破，墙壁上随处可见弹孔和血迹，有的房门紧闭，有则房门大敞，不知道其中的人去了哪里，又是死是活。 肖律垂着头，决定不多管闲事，径直朝外去。 这次他换了条更隐蔽的路，避免被治安署的人盯上，如果他们还有余力盯着自己的话。 大街上空荡荡的，街道布满打砸和火烧的痕迹，几乎不见行人，只有一个个似人非人的影子在暗处徘徊。 那些是游尸，星辉和宿主的意识两败俱伤后，形成的只有攻击意识的人形怪物。 至于彻底吞噬了宿主意识的异化者们，他们在早期会选择离开人类聚集地，等力量壮大之后才会对人类发动袭击。 所以在目前的城市里，危险来源一是游尸，二就是各怀心思的能力者们了。 大部分区域已经断电，张扬的巨幅广告牌也熄灭大半。 街边部分立体投影还在顽强地运行。投影里曾经的知名音乐人对着空旷街道激情演奏，激昂的音乐更衬得周围一片惨淡。 肖律快步走过街头，对一家家门户大开的奢侈品店毫无留恋，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牌又不实用又难伺候，不如一套户外装备来得实际。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户外用品店里早就经过多次洗劫，别说户外装备，连个泳裤头子都没剩下。 肖律看着模特身上仅剩的荧光粉色超火辣比基尼：“……” 人还是需要一点底线的。 于是他又折回奢侈品店，勉强找了个最大的包，随意背在背上。 “又小又硬。”果然还是很嫌弃。 可怜这个大师设计，选用高档皮革，经专业匠人手工揉制，价值六位数的限量款包，估计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种屈辱的评价。 肖律的下一个目标是超市。 贫民区附近有耀城最大的廉价超市，这里几乎不卖新鲜食物，商品质量也平平，但填肚子的速食和各类主食倒是量大管饱。 进入超市，入眼是一排排空空如也的货架，还有满地堆积的垃圾和包装。 这场面在肖律的预料之中，他提前从本地土著黄三声那里得知了超市仓库的位置，打算过去看看。 仓库的门虚掩着，门后很安静。 肖律放轻脚步，小心推开了门。 仓库里果然还有不少东西，虽然已经被翻乱，但堆在货架上还是十分诱人。 他注意到地面上有滴落的血迹，不止一处，并且地上还有许多古怪的凹陷，看起来异常平滑，不像是磕碰导致。 这说明仓库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安全。 肖律寻找着高热量便携的食物，一边往包里装，一边留意周围。 一路都安安静静，没有什么突袭，却反而令他更为警惕。 经过几排货架，忽然，一个巨大的黑色方块出现在角落。 那是个超过一人高的东西，边缘如刀削一样，形状极其规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杵在那一点反光也没有。 甚至也没有接缝。 这东西看着太怪了，不像是这个时代科技的产物。 要说是外星科技，可星辉这群寄生虫向来是靠一身正气和宇宙环境硬刚的，并没有发展科技的传统。 肖律思绪一转，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能力。 不论是战胜星辉成为能力者，还是被星辉吞噬成为异化者，都会拥有自己的能力，就比如他的星耀。 仓库里有另一个能使用能力的存在。 是趁对方没发现逃跑，还是试探一下？ 思考片刻后，肖律果断选择了后者。 能力是有使用距离限制的，他已经看到对方的能力，说不定对方早已布好圈套等着他。另一方面，世界已经乱了，他早晚都需要和其他人对战。 逃跑不如面对。 保持了一段距离，肖律手中浮现一颗小小的光球，试探性地朝黑色方块扔过去。 光球接触到方块，像是石头落水一般，立即消失不见。 肖律手中再度出现光球，和上次相比大了一圈。 这次光球和方块接触时，方块漆黑的表面上忽然泛起了涟漪，原本阻隔视线的黑色荡漾开来，让人得以窥见其中的秘密—— 里面有个被绑缚起来的人！ 那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布满血痕，四肢怪异地垂着，像是断了。 感受到光的刺激，他虚弱地掀起眼皮，眼底是一片麻木之色，好像被折磨得太久，已经失去情绪一般。 就算是这样的状态，也无法掩盖这人皮相的优秀。鼻梁挺直，五官深邃，嘴唇几乎褪去了红润，却又沾染上更为艳红的血色，有种脆弱且易碎的精致感。 肖律发现这居然是个“熟人”，一直到昨晚停电前，他都还在一边吃薯片一边看对方的剧—— 叶祁。 这时候叶祁居然在耀城？ 肖律忽然想到一段原剧情。 几个月后，耀城会出现一个暗夜中的猎杀者，他杀人没有理由，只要在夜里让他起了杀意的人都会遭遇他不死不休的追杀。 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耀城成为了一般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有目击者表示，这人脸上布满层层叠加的疤痕，五官都扭曲了，舌头也被割去，外表十分可怖。 有传闻说他曾经是个相当有名的演员，只是在异化刚开始的时候，被一个疯狂的能力者粉丝囚禁折磨。最终他觉醒能力反杀那个变态，可惜自身也被彻底毁掉。 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已经成了异化者。 而他的名字，隐没在诸多猜测中，已无法查证。 肖律看着被禁锢的叶祁，也许传闻中的人就是他？ 既然叶祁在这里，那么那个囚禁他的人也一定就在附近！ 几乎是和他的念头同步，一股危险感从上方袭来，肖律没有抬头，直接大步朝旁边闪避。 漆黑的光球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将地面吞噬，留下一个光滑的凹陷。 “你、你也是来跟我抢他的吗？”上方，一道嘶哑神经质的声音传来。 肖律抬起头，发现附近的货架上趴着一个男人，阴郁枯槁，一头油腻的长发，脸上挂着青黑的眼圈和胡茬，青色的纹路在他体表浮现，显示此人正在使用能力。 他双眼死死瞪着肖律，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人撕碎。 嗯，这个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符合会囚禁偶像的疯狂粉丝。 肖律果断道：“不，我们不熟。” 他这是真话，不论是原主还是他，这都是第一次和叶祁本人见面。 男人却突然指着他嘶吼起来：“说谎！！！你是肖律！他主演的《双面镜》，主题曲就是你为他写的！” 肖律也没想到能被认出来，连最新的瓜都知道。 他只能说：“……那是商业合作。” “我不相信！他那么有魅力，你一定是在那时候就爱上他了，只是因为肖可扬的关系不得不隐藏在暗处！你肯定在暗中观察他、注意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来救他！”男人说得笃定。 肖律：“……” 兄弟你分析得好有道理，他都快相信自己对叶祁暗恋已久了。 男人的身形忽然变淡，数个呼吸之后，他出现在被拘禁的叶祁身边，手中还出现了一把小刀。 他靠近叶祁：“你知道吗？我柳疆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们的爱都是假的，你不可以相信他们。” 叶祁垂着头不发一语，眼神如死了一样。 柳疆语气紧绷起来：“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没有任何预兆，小刀狠狠刺入了叶祁的肩膀。 因为疼痛，叶祁的眉头微皱，可目光却依旧空洞，没有往旁边偏移半分。 “呵呵……你是爱我的……”柳疆呢喃着，小刀扎入叶祁胸口，顿时鲜红的液体涌出，将本就斑驳的白衬衫再染上一抹艳红。 “看，你还是会为了我心痛的。” 叶祁依旧沉默，仿佛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已经不属于他。 好一个硬核的物理心痛法。 肖律看着柳疆捅在叶祁胸口的手，感觉要是不想个办法把仇恨拉走，说不定再捅深一点叶祁就提前挂了。虽然他和叶祁没什么私交，但来都来了，总不好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 柳疆靠近在叶祁肩头：“你爱我，所以愿意永远陪着我对不对？” 肖律：“他那是因为被绑着跑不掉。” 肖律夸张地扫视叶祁四肢：“哇，连四肢都折了，是有多想跑？” 柳疆：“……” 他依旧嘴硬：“我是最爱他的，他也是最爱我的，我们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对！” 肖律阴阳怪气：“你是不是没装GPS，所以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你要是跟他搭戏连男18都轮不上，毕竟剧组不收神经病，更何况这个神经病还不洗头。” 柳疆气得眼眶泛红，攥着刀的手捏得死紧，仿佛他捏的是肖律的狗头。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从叶祁身边离开。 他伸出手，强硬地将叶祁的脸扭向自己：“看着我呀，看着我呀！！说你爱我！！” 见叶祁无动于衷，柳疆的语气危险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知道你一个眼神能让我开心多久吗？你在乎我吗？不会看我的眼睛、不会说爱我的舌头、不会对我笑的脸……留着用什么用？” 肖律：“……” 这疯批怎么回事，是这边在骂你啊，干嘛老牵连那个不说话的？ 叶祁，惨。 肖律无奈：“靓仔，强扭的瓜不甜。” 柳疆听了这句话，却突然激动地转向他，声音尖利：“你嘲讽我——” 肖律：？？？ 虽然之前他一直在嘲讽对方，但刚刚那句确实没有。 柳疆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杀意凛冽：“你讽刺我长得丑——” “啊————” “我要杀了你！！！” 肖律：“……” 叫你靓仔只是客套话，怎么还当真啊。 早知道一句靓仔就能拉稳仇恨，他早大喊“柳疆是宇宙第一超级无敌大帅比”了。 和疯批沟通真麻烦！ * 【作话】 感谢在2021-11-20 19:31:40~2021-11-21 12:4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惘然昨日 30瓶；力争在嗑cp的第一线上 10瓶；Taois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异化者001（8） 陷入疯狂的柳疆终于离开叶祁身边，神色狰狞地朝肖律而来。 这个叫肖律的真该死，不仅给叶祁写歌，还想把叶祁从他身边抢走，更过分的是，这人竟然嘲讽他。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空中突然浮现数个漆黑的小球，如子弹般飞速扑向肖律。 见识过黑球的威力，肖律连忙往旁边闪去。 黑球撞上他身后的货架，轻易在结实的金属上留下几个窟窿，将支柱硬生生打断，沉重的货架立即重心不稳，朝一旁倒去。 等肖律闪过杂物的袭击，却发现视线里已经没有了柳疆的踪迹。 包裹叶祁的黑色方块再度闭拢，让人无法再看到叶祁的情况。 片刻后，黑球再次从刁钻的角度袭来，肖律险险避开。 数次袭击后。 空气里一片寂静，肖律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额角有冷汗划过。 不妙啊，这个柳疆好像对仓库的地形很熟悉，难道这人本来就是超市员工？层叠的货架对肖律来说是障碍，对于柳疆却更像是可以躲藏的屏障。 肖律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第一次和能力者对战就挑中一个有主场优势的，运气真是…… 柳疆隐于暗处，看着肖律的背影咧开嘴角。 这里就是他的巢穴，任何想要入侵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黑色小球悄无声息的在空中浮现。 去死吧！ 在小球攻击之前，肖律却率先动了，手臂上金色星纹闪过，下一瞬，被压缩得细长的光刃出现，飞速斩向四周。 高大的货架顿时遭了殃，一个个歪七扭八地朝四周倒去，上面的货物也滚了一地，将原本的通道堵得乱七八糟。 失去了藏身的货架，漂浮的小球孤零零悬在半空，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可惜肖律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座发现小球的瞬间反手一道光刃甩出，将它们全部击毁。 同时，他还在不断地搞破坏，货架轰隆轰隆地往下倒。 既然没有主场优势，那就自己创造优势，大家都在全新出炉的垃圾堆里打滚，可不就公平了吗？ 暗处的柳疆气得咬牙。 居然破坏他的地盘！ 这个家伙，不可原谅！！！！ . “叩叩——”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比起敲门更像是不小心地触碰。 “有人在家吗？”门外细细的女人声音响起，自带三分凉意。 缩在床上的黄三声一抖，没敢吭声。 从小在贫民区长大，他很清楚突然有人上门求助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么会被危险牵连，要么……这个危险就是冲着他来的。 “我知道你在里面，帮帮我好不好，我的头好疼……就要晕倒了……”女人的声音变得更细弱，尾音几乎消失，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一样。 住在贫民区这样的地方，黄三声家的猫眼是封上的，这是怕被人从外面卸下猫眼后，用铁丝勾开老式门锁。 虽然解决了猫眼带来的风险，但也让室内的人无法直接看到室外的景象。 黄三声悄悄探出身子，视线投向外间，看着门缝的位置。 黄昏的橘色光芒将地面细微的灰尘都勾勒得清清楚楚，但却不见人影，就好像门外空无一人。 可敲门声还在继续。 “开门啊，开门好不好……” “求你了……” 黄三声：“……” 这到底什么情况？ 可怜的哀求不断在门外想起，黄三声却越来越怂，一直没敢回答。 片刻的安静后。 “咔哒咔哒。”门把被拨动。 数次之后，门把上传来了被剧烈摇晃的动静，女人的哀求声也变得尖锐刺耳：“出来……出来！出来！！！” 黄三声裹紧被子瑟瑟发抖，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能明白此刻的状态不对劲，外面那个女人…… 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刻，他感觉自己就是颗凄风苦雨里的小白菜，律哥在家里守了他三天都没事，人一走妖魔鬼怪就找上门来了。 他脑门上写着“此处有战五渣肥宅，速来”吗？ 托被吓的福，这时候黄三声的脑子倒是格外清醒，他打定主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开门。 只是黄家的老旧破门早已饱经风霜，在外力的折腾下不断往下落灰，脆弱的零部件不知道能撑多久。 黄三声无声呐喊：律哥！救命啊！！！ · 被黄三声惦记的肖律此刻正无暇他顾。 搞破坏很快乐没错，但一边要拆货架，一般要留意柳疆暗戳戳的攻击，同时还要注意脚下，他一心三用实在是很忙。 柳疆又疯又偏执，货架被拆开后，更多隐藏的血迹暴露出来，看地上数量不少的血迹也知道，他手上沾的人命绝不会少，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两人都是能力者，在仓库里移动的速度飞快。 肖律仔细捕捉着对方的每一个动静，伺机攻击。光刃与黑球不断碰撞，有时互相抵消，有时波及周围，让地形变得更为复杂。 前方货架旁，柳疆的衣角出现，肖律立即追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整块纸板，几乎遮蔽视线。 肖律抬手一道光刃将纸板划破，可纸板后出现去却不是路，而是一片宛如凝固的漆黑。 不好，是对方的能力。 肖律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准备后退避开。 可重击却在此时袭来，狠狠击中他的后背，肖律顿时向前一倾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一丝声响，连点回声或者风都不见，这里好像与世隔绝，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意义。人一旦进入其中就像被放逐一般，只有无尽的虚无折磨着神经。 他试着用光刃破开黑暗，能力却难以凝聚。 很快，肖律的感知变得迟钝起来。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几秒？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 肖律想，他大概明白原剧情里的叶祁为什么会疯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几个月，唯一能感知外界的机会，就是被一个疯批折磨的时候，折磨与禁闭反反复复，偏偏那时的叶祁还无力抵抗，心理素质再高的人也扛不住。 叶祁最后居然能反杀，不得不说是个狠人。 一片虚无中，忽然有危机感袭来，肖律试图躲避，却发现自己无法及时调动四肢，就好像神经与肌肉之间多了一层阻隔。 刺痛从手臂传来，肖律知道自己受伤了，鼻子却捕捉不到血腥味。 “哈哈哈哈……”柳疆的笑声愉悦，充斥了空间，“你被我的黑牢抓住了，你再也不能和我抢叶祁了！！！” “放弃吧，他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肖律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和他在一起啊。” 柳疆笑声骤停，语气尖锐地打断他：“你说谎！你想！你一定是每天做梦都在想！吃饭也在想！睡觉还在想！” 肖律：“……” 怎么还有强迫人当自己情敌的？你们疯批的精神世界真丰富。 不过，既然柳疆可以攻击到他，就说明这个空间不是绝对封闭的，加上叶祁被折磨了几个月都能反杀，他一定有离开的机会。 “对，我想。其实我骗了你，我们早就认识了，你知道那天晚上叶祁曾经和我说过什么吗？”肖律试着刺激柳疆，并悄悄活动手腕，一点点找回控制身体的感觉。 柳疆尖锐的否认：“哪天晚上？！不，叶祁怎么可能和你说话！！” 肖律继续引诱：“如果他不是和我有特别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来救他呢？你知道的，我给他写歌，我写的歌和他同时出现的画面有多少，你算过吗？” “当你看着他的镜头脸红时，配的还是我亲自为他写的歌，怎么样？好听吗？和他配不配？” 为了刺激柳疆，肖律已经将脸皮置之度外，还直接套用了对方的逻辑，用魔法打败魔法。 “那天晚上他和我说——” “不可能！他不会和你有关系的，他爱的人是我！！是我！！”柳疆粗暴地打断了肖律的话，声音尖锐到破音。 肖律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怜悯：“好好好，你尽可以这么以为，小可爱。” “你闭嘴！！不准嘲讽我！！！”柳疆语气越发癫狂。 见火候差不多，肖律决定最后一击：“你可以杀了我，这样他就会记得我是为他而死的，一辈子都不忘记。” “啊————”刺耳的尖叫响起。 柳疆的心中满是杀意，他要杀了这个叫肖律的人，拧掉他的头，割掉他说话的舌头，折断他写歌的手指，挖出他的心脏！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叶祁面前！ 裹挟着杀意的手如利刃出鞘袭向肖律。 现在就要！ 从心脏开始！ 即将接触到肖律的时候，修长却有力的手猛然捉住了他的手腕，其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折断。 “抓住你了，大漂亮。”黑暗中，肖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 【作话】 肖律：靓仔get 柳疆：#￥……%￥%……%&￥%&！！！！！ 【npc柳疆因言辞过激被系统禁言】 -- 感谢在2021-11-21 12:44:58~2021-11-22 16:4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今天磕糖了吗 230瓶；洛唯 138瓶；秋秋真可爱(●°u°● 27瓶；桃桃、Coraline_灬 10瓶；灵烨殿下 8瓶；黎明烈炎 2瓶；妮妮、38299794、苏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异化者001（9） 再度被嘲讽，柳疆心头火起。 但不给柳疆反应的时间，肖律已经用力捏住对方手腕，将人朝自己这拉过来。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但这黑暗似乎有了一丝松动，肖律能捕捉到不远处出现了细微的动静，是柳疆。 柳疆猝不及防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之前盈满心头的杀意如烈火遇到了暴雨，骤然熄灭。 封闭的环境，被剥夺的视线，根植在记忆深处的恐惧一下子翻涌起来。 “给我滚进去！今天晚上别想吃饭！！！！” “我为什么有你这样的孩子！又丑又笨！！还是个变态！！！” “你又弄死了什么东西！老师来给我告状了！！” “最该死的就是你！怎么不弄死你自己！！！” “蠢货——” “丑鬼——” “垃圾——” “去死————” 连声的咒骂、漆黑狭窄的空间、空气里发霉的味道，抽打、践踏、两张扭曲变形的恶毒脸孔…… 如果说童年可以塑造一个人，那么柳疆觉得，自己在最开始就被这对夫妻捏成了最不堪的形状。 他恐惧厌恶他们，却又无法抗拒地学习他们，最终变得和这两个人一样丑恶。 也许他更加丑恶，因为当这两张脸变得灰败时，他对着他们的尸体模仿着他们当年的行为，内心竟然无比的愉悦。 “啊啊啊啊啊啊————————”柳疆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 他的精神世界开始剧烈波动，禁锢住肖律的黑牢也随之不稳定起来。 肖律抓住机会，将之前调动的能量聚集在空着的那只手上，狠狠一拳砸向柳疆。 “唔——”柳疆的惨叫被打断。 随即，黑牢散开，夕阳最后的余韵洒在地面，一点点被夜色吞噬。 柳疆在肖律一击之下半张脸都是血痕，他试图逃往杂物遮蔽的区域，却被肖律一把抓住后领。 又是一拳。 这一拳依然包裹了光耀的能量，将他砸得倒飞出去。 虽然觉得光刃更帅，但没办法，天已经黑了，光耀的能力减弱，不能像之前那样豪迈地使用，只能节约一点。 柳疆撞翻一堆杂物后趴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肖律疑惑地走近几步，晕了？ 不等他继续上前，忽然瞥见柳疆藏在身体另一边的手臂微动，像是有什么小动作。 为防对方耍诈，肖律立即后退。 “别动。”柳疆的手已经飞快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肖律。 肖律：“……你这就不讲武德了，说好的超能力战斗，怎么可以偷偷用热武器？” “哈哈哈哈……”柳疆笑着随意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没擦干净，反而让他是面孔更加狰狞。 “是不是没想到？” “这是两个老东西的，我也没想到，他们死了居然还能留下点有用的东西。” “呼……”他一边保持枪口指向肖律，一边撑着站起来。 “你真的很麻烦，是和我抢叶祁的人里面最麻烦的一个。” “等会儿我就去划烂他的脸，不能让他继续勾引人了，反正我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那张脸，他懂我的。”说着可怕的内容，柳疆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甜蜜的笑意。 肖律：“……” 明明打人的是自己，背锅的居然又成了叶祁，也不知道柳疆的脑回路究竟连接着外太空哪个犄角旮旯。 叶祁，惨。 柳疆冲着肖律大喊：“跪下来！给我道歉！” 肖律没动。 他觉得这兄弟脑子真的不对劲，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他不打算放过自己，这情况下跪下来有什么用？又不是在演电影。 柳疆的情绪激动起来：“说你再也不会打叶祁的主意了，说你就是痴心妄想！然后把你的手抬起来，我要打断它！” 肖律注视着他狂热的眼睛，缓缓抬起手。 柳疆的嘴角上扬，枪口朝肖律的手臂偏移过去。 “你说是子弹快还是——”肖律忽然开口。 柳疆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一束光从肖律指尖射出，须臾之间已经来到柳疆额前，射穿了他的头颅，而柳疆的眸子还停留在肖律脸上，脸上的星纹光芒褪去，刚刚提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放下。 “——我的光更快。”看着柳疆倒地的尸体，肖律才不疾不徐地说完后半句。 谁规定必须讲完台词才动手呢？ 肖律突然体会到了不讲武德的快乐。 他走到柳疆面前，确认对方彻底死亡后，顺手把枪拿走：“小可爱，知道自己是反派就不要话那么多。” · 咔哒—— 黄家的门锁开了。 室外空空荡荡，室内一片漆黑，门里门外竟然都是无人的样子。 时光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短暂地停滞下来。 片刻后，一只枯槁的手臂缓缓从外面的墙壁探出，指尖是野兽般的尖锐，手腕上一道红绳，衬得肤色惨白如鬼。 接着是另一只手。 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攀附在门框上，和门框保持着垂直的角度。 突然，一张惨白枯瘦的人脸从墙边探出，一身红裙，皮包骨，仿佛骷髅一般，一头垂下的漆黑长发几乎触及地面。 怪不得从门缝看不到人，原来这人竟然是横着攀附在墙壁上的。 月光下，她脸上泛着诡异的红色光纹，双目不见任何理智，只有一片空洞的贪婪。 虽然脑部在星辉和人类的意识争夺中受损，让游尸们普遍智力不高，只有疯狂的攻击欲，但星辉的力量依旧强化了□□，是不能轻忽的对手。 两只眼睛朝不同的方向转动，游尸扫视着室内，目光所及不见人影。 “人呢……去哪了？” 之前她明明感觉到了人的动静。 正在异化中，是很弱很好吃的状态。 “你是不是……藏起来了？”游尸的嘴角几乎咧开到耳根。 沿着墙壁，她手足并用地爬进室内，动作灵活如一只壁虎。 · 周围安静下来，仓库里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明显起来。 肖律回过头。 柳疆已死，禁锢叶祁的黑牢自动消失，露出被绑缚在货架上血染的躯体。 “叶祁。”肖律试着和他打招呼。 叶祁很虚弱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向肖律，眸中无悲无喜，也没有呼救。 月色洒入一片狼藉的室内，让一切鲜活的颜色都褪去，笼罩在月色下的他一身褴褛，看起来像是个被遗弃的破碎人偶。 肖律走上前，试着在不碰到对方伤口的情况下把人放下来。 但叶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太多了，哪怕再小心，肖律的双手还是被血染红了。过程中他感受到指尖之下叶祁的肌肉在微微颤抖，显然这人是觉得疼的，但叶祁硬是一句痛呼也没有，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波动。 将叶祁放在地上，肖律粗略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 当然不是自己上，而是让伊万小助手直接扫描的。 情况比预想中好，大概是剧情还没到，叶祁的四肢并没有断，只是关节被柳疆硬生生拉脱臼，还好时间不算长，肖律在伊万的指导下硬着头皮给他复位了。 叶祁身体上几乎都是皮肉伤，有脱水和长时间没进食导致的虚弱，但都不致命。 更大的问题是精神上的，不论肖律对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对肖律粗糙的关节复位手法也没有表现出抗拒，一副任他折腾的样子。 “喂，你有信得过的朋友吗？我带你去找人，不过不能耽误太久，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呢。”肖律戳了戳叶祁的脸。 叶祁安静地注视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怎么办啊……”肖律烦恼地挠着头。 把叶大影帝丢在这？ 食物倒是不愁了，但像他一样来找物资的人肯定还有许多，其中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不法之徒，并不安全。而且，柳疆的尸体还在这呢，把两人放一起是不是有点精神污染？ 算了，先找物资，等会儿再想吧。 肖律扫视一圈，在满地杂物里翻找起自己不知何时掉落的包。 还好，手工鞣制的皮革挺结实，拍拍灰尘连个划痕都没有。见包里还有空隙，肖律抓了把糖果塞进去，高热量的东西，备一点准没错。 想到小胖子也许爱吃巧克力，他又添了几条巧克力，将包塞得鼓鼓囊囊。 肖律突然感觉到自己衣摆上传来了拉扯感，垂眸一看，一只苍白带着伤痕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 力道很轻，像是怕惹人厌。 他回过头去，正对上了叶祁漆黑的眼睛。 这时候肖律因为找东西逐渐走远了些，距离叶祁躺着的地方有好几米。 叶祁是怎么过来的？他忍耐着身上的疼痛一点点在地上爬行，只为了靠近肖律，轻轻扯住一下衣角。 有人说叶祁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料子，和他对视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待你温柔了。哪怕淹没在茫茫人海里，也能凭借这双眼睛再次找到他。 肖律此刻终于亲自体会到了这句话，并想给说话的那位点个赞。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我朋友家？”他说。 叶祁没有开口，只轻轻眨了眨眼。 肖律将叶祁扛起，这人比他高一些，但叶祁被折腾了几天，整个人有些虚脱，肖律又觉醒了能力，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负担。 考虑到有伤患，他还特地拿了个急救包。 走在返回的路上，肖律突然有种捡流浪猫回家的既视感。 * 【作话】 肖律：靓仔get 叶祁：…… （对不起我忘记给存稿设置发表时间了！！！） - 感谢在2021-11-22 16:48:16~2021-11-23 16:0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38299794、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异化者001（10） 枯槁的游尸在黄三声家墙壁上爬行，她扫视着屋内，没发现外间藏着人，飞速将整个外间游走一遍后，浑浊的眸子盯上了里间半掩着的门。 尖锐的指甲轻推，门开了。 空气里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活人味道，可却看不到人在哪里。 游尸并不着急，她不慌不忙地爬入室内，甚至还知道把门关上。 “你在这里吗……”女人的声音幽幽的。 床下，黄三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试图让自己的体积小一点。说实话这有点困难，床下的空间对他来说狭窄，他必须努力吸气才能保证自己的肚子不会卡在床板上。 他听到了有人进入的声音，却一直没看见有脚在地上行走，这体验简直像闹鬼。 等声音离得近些，黄三声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像是有人拿手砸墙的动静，那个东西在墙上！ 游尸此时已经进入房间中央，她倒挂在墙壁上，猛然打开衣柜。 一大堆塞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喷涌而出，衣服混着裤子，内裤缠着袜子，甚至还有塑料袋和饮料瓶，充斥着一股不修边幅的生活信条。 就这满满当当的样子，哪里能塞得进一个人？ 墙上的游尸继续转动眼睛，室内虽然杂乱，可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那么点，不在柜子里，那就是在—— 视线落到房间唯一的床上。 黄三声闭着眼，在心中祈祷对方脑子不好看不到自己，或者律哥天降神威突然回来吧这玩意给灭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室内安静下来。 难道是那东西没发现自己所以离开了？黄三声心头窃喜，打算睁开眼看看。 忽然他又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房门不是被关了吗？如果那东西离开的话，应该会有开门声才对…… 它还在室内。 “发——现——你——了——”女人的声音响在耳边，冷冰冰的，带着腐臭。 黄三声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睁开眼。 “鬼啊——————”黄三声惨叫起来，声音洪亮地压过了女人幽幽的呢喃。 他最怕的场景出现了，脸贴脸！！！我的妈呀！！！ 一边惨叫，他一边试图挪动身体远离游尸，但慌乱中他的体积傲人的肚子却怎么都收不起来，将他牢牢卡在床底动弹不得。 黄三声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鬼”伸出那可怕的鬼爪子朝他抓来。 完了完了完了，要死了。 他没能等到律哥回家，折腾了他这么多天的超能力也不知道是什么，还吃了那么多律哥的特制克系面饼，人生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为什么他就那么废物呢？ 他也想突然一下子变身，成为大英雄拯救别人啊！ “呜哇——”黄三声大哭起来，伸出手胡乱在朝“女鬼”挥舞，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也许他根本抗不过女鬼一爪子，可他不想死，不想死得这么窝囊，律哥为了救他花了这么多心思，要是回来看到自己的尸体会难过的吧？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理智稍微回笼，黄三声看向“女鬼”所在的位置，惊讶地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 不过，他手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垂眸一看，黄三声又是一嗓子：“鬼啊！！！！” 一个缩小版的“女鬼”正被他捏在手心里，不断撕咬着他的手，但黄三声皮糙肉厚，倒是一点没觉得疼。 黄三声又怂又好奇，一边把手挪远一边又忍不住打量。 来回数次之后，他确定自己是觉醒能力了。 不过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帅气的能力，星纹的颜色也不像肖律的那样夺目，只是浅浅的卡其色，不仔细看都会忽略掉。 黄三声努力吸气，攥着手里的“女鬼”艰难地从床下爬出来，他也不想捏着个女鬼晃悠，但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只能等律哥回来再说。 不知道律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什么天黑了还没有回来。 刚想到这里，门口正好传来脚步声。 黄三声欣喜地抬头：“律——” 声音卡在半截，来人不是肖律，是三个奇怪的男人，带头那个个一身皮衣，脸上穿了好几个环作朋克打扮，另外两个和他手里的“女鬼”很像。 朋克男靠在门口把玩着自己的戒指：“你抓走了我的主唱，能不能把她放了” “主唱……”黄三声看着手里狰狞的“女鬼”，这玩意是什么主唱？ 朋克男笑道：“她的声音很好听，空灵纯净，自带混响，不当主唱可惜了对不对？” “可是你的主唱……似乎想吃人……”黄三声心头不安，一点不敢松手。 “她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主唱，吃个人怎么了？”朋克男笑意收敛。 他视线锐利地盯着黄三声：“你这样的死胖子，这辈子都上不了舞台，被她吃掉就能成为她的一部分，你平庸的人生也算有点价值。” 黄三声觉察到对方语气里的不善，后退了一步。 “鬼”有两只，可他只剩下一只空余的手。 朋克男手上星纹浮现，轻轻拍了两下手，站在他身边的两个“鬼”便同时朝黄三声发起进攻。 连带着手心里的那只“女鬼”都更加狂躁地撕咬起来。 “嘶——”黄三声被咬破了皮差点松手，但想到万一撒手可能要出现三对一点局面，硬生生给忍住了。 “去吧，吃了他，我们乐队的地盘上不需要另一个能力者。”朋克男语气凉薄。 两只“鬼”一高一矮，矮的那个速度极快，一瞬间便来到了黄三声面前，他没有尖利的指甲，却有着肌肉虬结的手臂，也许生前是个擅长运动的人。 而黄三声只是一个爱吃薯片追剧的肥宅，在他试图控制肌肉挥拳之前，矮个“鬼”便已经死死钳住他的手臂，并用力反剪。 黄三声顿时疼得一脑门冷汗，整条手臂都麻了，手掌也无法用力，手中的“女鬼”落在地面。 “女鬼”一落地，立即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她发出尖锐的嘶吼，愤怒地超黄三声扑来，她的指甲挠过地面，留下深深抓痕。 正面，“高个鬼”也已经到了黄三声对面，他有一口尖锐的利齿，正大张着，即将咬下。 这次真完了，黄三声绝望的想。 “噗通——” 三道重物落地声几乎是同一瞬发出的。 黄三声只感觉眼前光芒一闪，几乎占据整个视线的大嘴没了，手腕钳制的巨力消失，几乎戳到他脖子上的长指甲也不知道去哪了。 虽然没看到人，黄三声已经笑得像个过年刚领到大红包的孩子：“律哥！！！” 朋克男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那死胖子开心的蠢样，一定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顺着黄三声的目光，朋克男立马就要回过头去。 “别乱动。”一只手悄然掐住他的脖子，衣袖沾染了在凉夜中赶路之后留下的些许寒意。 呼吸有些急促，身后的人似乎是匆忙赶来的。 黄三声看到一道身影踏着月色站在朋克男背后，冷白的月色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这一瞬，他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我律哥又帅了！ 肖律锁住朋克男的脖子，掌心有微光闪动：“我才宰了一个能力者，不介意再来一个。” 两人靠得近，朋克男可以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未散的浓郁血气，还有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的，几乎刺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 这个人没有说谎，他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杀了自己。 一滴冷汗从朋克男额角划过。 肖律语气淡淡：“你刚刚说你们是一个乐队？” “是……” “一个队伍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他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不不不！！一点都不！！”求生欲上头的朋克男立即否认，“我们一点都不熟，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能控制这些玩意，所以想学着其他人占个地盘玩玩而已。” “大哥，我要知道这死胖……胖哥是你罩的，我肯定不敢来这里撒野啊。” 朋克男现在后悔得不行，这世界有些软柿子是捏不得的，鬼知道后面连着什么凶神。这人一秒不到就把他收集三天的“队友”全解决了，捏死他还不跟捏蚂蚁一样。 “大哥，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出现在这里了。你看我就是个没眼色的战五渣小辣鸡，也碍不着您的眼对不对？” 用最朋克的造型说着最怂的话，这就是新一代摇滚人的智慧。 肖律看向黄三声：“你想怎么处理他？” 黄三声原本是很气的，现在又很爽，但要问他怎么处理，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朋克男不愧是能屈能伸的新时代摇滚青年，立马说：“我在附近囤了一批物资，有水有食物，还有不少干净衣服，屋子也比你们现在住的要大，我今天跟两位大哥有缘，就送给你们了，当是交个朋友！” “钥匙、在我左边兜里。”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都在滴血 他下了血本，希望能把这条小命赎回来。 黄三声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有水有食物！有了食物，他就再也不用承受律哥不可名状的克系厨艺了！ 见状，肖律手上力道不减，示意黄三声过来摸钥匙。 检查过物资没问题后，两人将朋克男放了。 这家伙也说到做到，立即安分离开，还把自己的三位“队友”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多余的小动作也没有，让人想灭口都挑不出错来。 确定朋克男彻底离开贫民区后，黄三声被肖律安排去清点物资。 他看着这间整齐干净多了的屋子和堆放得井井有条的物资，忍不住感慨：“收获可真丰富，我都想去打劫了。” 这时，说有东西放半路要回去拿的肖律正好回来。 “阿黄，我还有个收获想介绍给你。”肖律放下包，指着被他扛回来安放在沙发上的人，“《双面镜》限定周边。” 那人看着黄三声。 黄三声看着那人。 三秒后，黄三声倒吸一口凉气：“叶祁！！！” 不得不说，猛还是他律哥猛，昨晚才追的剧，今晚就把主角抢来了。 * 【作话】 看到有评论说阿黄是胖橘，完了我有画面了，哈哈哈哈 - 感谢在2021-11-23 16:04:54~2021-11-24 18: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秋真可爱(●°u°● 4个；洛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年年、桃桃 10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异化者001（11） 几天后的清晨。 肖律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啃面包。 这时候人类世界的工业已经停摆，永不停歇的车流也安静下来，天色泛着冷调，贫民区的空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可以称得上清新。 周围能听到清脆的鸟鸣，时不时还有早起的猫在玩耍。 这是贫民区从未有过的安宁画面，这里人头攒动时，小动物们只能缩在角落，生怕被这群互相吞噬的怪物盯上，成为其发泄恶意的玩具。 不过也不是每个区域都这样安静，贫民区内部已经被无数势力瓜分，切割成了一块块小区域，每一块都是不同的规则。 附近之所以安逸，是因为这里被其他势力默认属于肖律。 进行过几次试探，并遭遇了程度不同的暴揍之后，其余势力都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之前几乎是一到家，叶祁就开始发烧，肖律熟练地检查了他的眼睛和心跳，确定他这是开始异化了。 叶祁不像黄三声这么多事，这几天一直睁着眼睛一言不发，安静到没有存在感，却又非常听话地遵守了肖律的叮嘱，几乎不让人费心。 另一边，黄三声正在熟练自己的能力。 他可以将自己触摸过的物品放大缩小，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现在哪怕松手物品也能保持缩放之后的状态，简直是物资储备必备技能。 不过他的能力在面对人和游尸的时候会大打折扣，持续时间和效果都不一定。 总的来说是个虽然不酷炫，但既能居家旅行，也能战斗辅助的实用系能力。 经过这段时间和邻居们的战斗，肖律对能力的把握也更进一步。 也许该去看看A先生的任务了。 两个星期后。 黄三声站在阳台上抛接手中的苹果，扔起来时放大到篮球大小，接住后又缩小到樱桃的尺寸。 一阵风吹过，将一片不知来处的叶子糊在他脸上。 黄三声一个手滑，篮球大的苹果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到了扶手外，直直朝着下面正在睡午觉的肖律砸去。 视线随着苹果一路下移，黄三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什么姿势挨揍比较舒服？ 苹果下落的路径上原本空空如也，突然半空中出现一道冰蓝色的屏障，屏障阻隔了苹果，并悄无声息地将它包裹起来，运回楼上。 黄三声的视线落向坐在肖律身边安安静静的叶祁，叶祁看似在发呆，但黄三声清楚这是对方做的。 从被肖律带回来那天开始叶祁就是这样，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不理睬任何人，像个人偶一样。 哪怕伤好得七七八八，也熬过异化成了能力者都没有丝毫改变。 只有肖律在他眼里是特殊的。 叶祁非常依赖肖律，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像只动物幼崽一样，不论肖律走到哪里他都会跟随，搞的肖律最近连上厕所都要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反锁门，也习惯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看到一张帅脸突然出现，甚至还能保持平常心。 黄三声听肖律说过叶祁的事，觉得是之前受的刺激太大才会这样。 也许只有在肖律身边时，叶祁才会感到安全。 对于自己的判断，黄三声非常自信，因为他也是这样的，没有律哥在身边，整个人都怂了呢。 这时，肖律掀开盖在脸上的杂志，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我准备离开了。” 黄三声错愕：“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肖律没有过多解释：“我有些事情想做。” A先生想要段凯的星纹结晶，可段凯所在地没人知道，原剧情中也是他主动找上门的。 如果是主角肖可扬，也许能在对应的剧情节点上遇到他。 但肖律并不想按照肖可扬的时间表走，他也无法复刻主角的经历，没有主角光环，许多概率极低的奇遇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再加上这次的剧情运行本就出现了意外，又有他搅局，剧情未必还会如以前一样发展。 肖律打算先去云城看看，那里是曾经的综艺之城，也是日后能力者的一大聚集地，居民不少，兴许能找到点消息。 “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这里物资充足，附近的邻居也很弱，你们联手足够对付了。以后要是食物不够的话，周围还有以前居民留下的菜地，应该能生活很久。”肖律站起身，准备上楼拿行李。 “我不！”一直是律哥说啥我听啥的小胖子第一个表示反对。 “律哥你要去哪，我跟着你，我很有用的，可以帮你搬行李。”说着他抓起几个苹果，将它们缩得只有米粒大小后抬手展示给肖律看。 “你看，我可以帮你带很多东西的，我还可以打扫卫生。”黄三声语气有点急切，努力想表现自己很有用。 肖律回头看着自己一步之后的位置。 叶祁不发一语，只是紧紧地跟着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很危险。”肖律脸上没有笑意，“我想做的事情风险很高，你们可能真的会死，而且我不一定能赶得上救你们。” “我不怕！要没你我早就死了。”黄三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律哥，我去打包东西了！” 叶祁继续上前，几乎要贴在肖律身上。 “停。”肖律按住叶祁肩头，按照之前的经验，要是不及时阻止，他真的会贴上来。 “好吧，我知道了。” · 安静如疗养院的贫民区东南角里，有人在探头探脑。 “喂，13区那个凶神好像走了。” “真走了？还是出去打猎？” “他们三个人一起走的，就那个胖子背的包大一点，不好说。” “谁上去看看？老王，你不是说看不惯那个小屁孩吗？” “呸，老子才不跟他个小屁娃娃计较。” “呵呵，你是被他打断了腿还没养好吧？” “大爷的，你被他打折的手养好了吗？” “……” “你裤子被他打开裆了！我看你是没脸出门！” “你假发都被他烧了，你怎么不说！” “别吵，我去他们住的那屋看过了。” “怎么样！？” “空的，什么都没有，连大门都给拆下来了。” “卧槽有必要做到这么绝吗？一口汤不给我们剩，不愧是凶神。” “总之，凶神应该是真的走了。” “我们可以过自由的好日子了！” “吉他、贝斯、架子鼓嗨起来！！！今晚通宵谁也别想逃！！” 寂静许久的贫民区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 距离星辉降临的那场流星雨已经有三周，整个世界的变化越来越大。 游尸肆意在街头游走，街头的建筑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得破烂不堪，不知道是被战斗波及的，还是有人就是闲着管不住手。 也许两者都有。 三人试图寻找一辆皮实的车，云城距离耀城可有好几百公里，现在的世界又危险，光用走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还是开车好，又能代步又能休息。 途中，肖律发现地上散落着不少传单。 拿起其中一个，上面写着“S·A治疗中心”的字样。古怪的是这个治疗中心描述了一种病，症状看起来和星辉异化的过程很像，并宣称他们有特效药可以治疗。 “真的能治？”黄三声问。 肖律反问：“你觉得你有病吗？” 小胖子呆呆的：“？” 律哥这是在骂人？ 肖律捡起地上另一张写着“这是神对我们的考验”的传单，连□□都来凑热闹了。 “真是乱世妖孽多。”肖律随手扔掉传单。 黄三声突然回过味来，对哦，星辉又不是病，哪来的特效药？这个治疗中心肯定没安好心。 很快，三人找到一辆还能使用黑色汽车，车型很结实，加了不少防撞装置，动力还是太阳能的，也不担心续航。 叶祁开车，肖律在副驾，方便处理突发的危险，黄三声坐后面，不为什么，单纯就是占地面积太大。 汽车一路朝云城驶去。 原本平整的公路上堆着不少报废的汽车，也能看到尸体和零星的游尸，让这趟旅程看起来并不安全。 叶祁虽然平时是个忙碌的大明星，开车技术却意外得好，汽车平稳地飞驰在公路上，遇到障碍便轻灵地绕开，如游鱼一般丝毫不显笨重。 两个小时后。 撑在窗边吹风的肖律眉头一皱，前面的路被几辆汽车堵上了，全部是相当结实的车型，要说是意外，可不大自然。 果然，等再近一点，肖律便发现车后不远处的区域躲着一拨人，其中有个人身上星纹闪烁，显然正在使用能力。 这种时候故意拦在路中间，目的不言而喻。 敢拦他的路，胆子很大嘛。 肖律指尖光芒闪动，眼神不愉。 叶祁飞快瞥了眼肖律的表情，忽然重重踩下油门，汽车飞快朝前冲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方的障碍。 “叶叶叶叶、叶……”黄三声有点慌。 叶祁的脸上一片沉静，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嘿，你们看又是个试图硬闯的傻子！”障碍后方有人发出嗤笑。 “那就让他们试试看呗，Jason可是给他们藏了一堵墙在后面。” 从后面才能看到，成排车辆后，是一堵凭空出现的矮墙，厚度远超一般墙壁，看起来无比坚实。 Jason笑道：“准备捡尸吧，希望他们车上带了好东西。” “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黑车硬生生撞上了车辆组成的障碍，之后速度不减直接和墙壁再度撞上。 可溃败的竟然是墙壁。 黑车如炮弹般直接击穿了厚重的墙壁！碎屑散落一地，能力被击溃的Jason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接倒地。 “Jason！” “快来个人急救！” “那车呢，拦吗？” “拦个屁！开车的都猛成这样，上面还不知道坐着什么怪物呢，拦下来干嘛？跪着求他们不要打死我们吗？！” 黑车嚣张地扬长而去。 肖律的视线落在叶祁的手背，冰蓝色的星纹悄然在其上绽放。 即将撞上的一刻，车前骤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壁障，泛着微微的幽蓝，如冰块一般。 这是叶祁的能力，名为“界”。可攻可守，作为防御时可以将受到的伤害反弹，面对粗糙的物理攻击尤其有效。 黄三声拍着胸口：“不管看多少次，我都觉得太刺激了，又刺激又帅。” 面对夸奖，叶祁依旧毫无反应，专注地开着车。 “呜呼——”黄三声得瑟地探出窗外，对着那群被吓破胆的家伙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转回头，中二之魂燃烧的黄三声兴奋道：“律哥，给我们小队取个酷炫的名字吧？” “要多酷炫？”肖律打趣地看着身边叶祁，“叶祁后援会够不够？” 叶祁：“……” 黄三声：“叶祁有官方后援会，全球至少一百个，我们现在建的话排多少名去了，还只能算是山寨的。” 肖律：“但我们有叶祁本人。” 叶祁：“……” 黄三声来了劲：“不如叫律哥后援会吧！全球独家！” 叶祁难得有了反应，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面对两票通过的局面，肖律决定行使一票否决权：“……不行。” 他才不要用这种丢脸的队名！ 最终，关于队名的事被暴君肖律无情镇压了。 * 【作话】 感谢在2021-11-24 18:24:02~2021-11-25 18:3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非 40瓶；洛唯 20瓶；阿溱 10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苏瑾、風起時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异化者001（12） 即将天黑，前方的路却出了问题。 不知道什么人又或者什么势力在这里战斗过，一大段公路都被掉落的山石堵上了，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什么情况。 肖律：“我记得我们过来时看到了一条老路，上面有去云城的标志，那条路在使用中吗？” 黄三声思索着：“应该是在的，我几个月前听一些人说，他们不想遭检查的时候就会走那边。” 于是三人只能临时换路。 老路年久失修，路况并不好，加之修得弯弯绕绕，开过去需要不少时间。 天色已经黑下来，三人决定先在路边找个空屋休息，明天再上路。 为了安全起见，三个人是睡在一个屋子里的。有神奇小管家黄三声在，生活质量完全不用担心，一人一张床，寝具齐全，舒服得很。 三人的床呈三角形摆放，每人都能看到另外两个人的动静，不存在视角盲区。 睡前，黄三声看着自己的手心。 里面有一张缩小了的打印纸，上面是他和妈妈最后的合照，离开时他把这张照片带上了，怕损坏所以只会在睡前拿出来看一眼。 放心吧妈妈，你的儿子现在过得很好。 有两个靠谱的伙伴照顾他，他自己也在变厉害，不再是那个让妈妈担心的小废物了。 叶祁一如既往的安静，侧躺在被子里，身体微微蜷缩着，习惯性朝向肖律的方向。 肖律则思考着另外的事，关于A先生。 这只老狐狸提到过会给他其他的帮助，可那么长时间过去，肖律却再也没见过A先生。 是A先生开了张空头支票，还是这个帮助只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又或者……已经出现了？ 肖律的视线落在两个称得上帮手的人身上。两人的性格和表现都与几乎成精的A先生截然不同，但看过A先生一秒变脸的演技之后，他难免会心生怀疑。 “伊万。”他在脑海里呼唤。 “伊万、为您服务！”白团子悄然出现在肖律身侧。 在肖律的指挥下，伊万一路蹦跶到了黄三声脑袋上，并开始持续弹跳运动。 黄三声毫无所觉。 伊万的下一个目标是叶祁，它在叶祁头上继续欢乐蹦野迪，从头蹦到了肩膀，又从肩膀一路到腰际，一边蹦还一边“呼呼”地给自己加油。 叶祁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目缓缓阖上，即将睡去。 两个人都像是看不见伊万。 是真的？还是演技？ 算了，没必要在今晚就弄清楚。肖律召回伊万，先睡觉再说。 · 夜逐渐深浓。 沉睡中的肖律忽然听到了伊万的声音：“主人、起来、危险！” 肖律霍然睁开了眼，室内一片昏暗，所有的物品都笼罩在氤氲的黑色里看不真切。他试着起身，却发现身体分外的沉重，脑子也昏沉沉的，灌了铅一样。 仔细听的话能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嘶”声，好像有什么气体正在悄然释放。 有人趁他们睡着在室内释放了催眠瓦斯！ 几分钟后。 两道漆黑的身影潜入房间里，身上装备精良，头上都带着防毒面具。 进屋后两人对室内的物品熟视无睹，径直走向了熟睡的三人。 “这个不是。”一人打量着熟睡的叶祁。 另一个扫了眼旁边：“这边是那个胖子。” 两人的视线落到室内另外一张床上，床上有个背对的身影。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两人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一人轻轻掀开被子，另一人抓准时机手中的□□利落地袭来。 可被子下没有人，只有一堆鼓鼓囊囊的枕头。 “不好——”话音还没落，一个手刀劈下，说话的人直接倒地。 藏在床边的肖律现身，见一击得手立马朝着另一个人攻去，那人反应竟然也不慢，在同伴倒地的一瞬便朝旁边闪去，正好躲开了肖律的攻击。 为什么催眠瓦斯会失效？袭击者不解。 一股夜风吹入，撩动了窗帘，他这才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漆黑的室内，两人缠斗起来。 肖律因为能力在夜里会减弱的缘故，一直以近身战斗为主，他的对手也不弱，甚至在体力上还要更胜一筹。 但奇怪的是，这人一直在刻意地回避和肖律的手接触，明明肖律匆忙间只是赤手空拳应敌而已。 如果这人不是有严重到不愿被触碰的洁癖的话，那么最可能的是他在忌惮着什么，比如——肖律的能力。 可肖律自从和他打照面一次能力也没有用，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未卜先知？又或者是他早已对肖律有所了解。 这两人一定是有备而来，和之前那些拦路随机抢劫的不是一个路数，或许应该抓上一个，好好问一问。 打定主意，肖律的攻击猛烈起来。 似有所忌惮的袭击者立即落了下风，几乎被逼到角落。 肖律的拳上泛起微光，打算来个一击制敌。 就在拳头即将砸在对方身上时，看起来结实有余灵活不足的人忽然整个躯体朝一旁扭去，腰几乎折成个直角，闪开了肖律的袭击。 接着，他的手也脱离了常人可以活动的范畴，如蛇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弧度，袭向肖律的头颅。 是能力者！ 身体强化型的，兽类拟态者。 肖律险险闪开，却还是被对方的指尖擦到了面颊，触感冰冷粗糙，带着类似鳞片的质感。 一道艳红的血痕在面颊绽开。 展露能力之后袭击者的速度骤然快了不少，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对肖律发起袭击。 战斗的速度骤然加快。 攻击不断擦过要害，袭击者的身形飘忽如鬼魅，让人难以瞄准。 夜色中，每一点光芒都格外耀眼，仿佛一个二五仔，将肖律的攻击意图暴露得明明白白。 一时间，肖律险象环生。 这次轮到肖律被逼入墙角，灵蛇般的手自下方袭来，即将扼住他的脖子。 危急时刻，一道光芒忽然从墙角出现，直直向袭击者面门，光速太快，看见的时候已然来不及闪避，顿时刺穿了防毒面具，在左眼处炸开一蓬血花。 “唔——”一声惨叫响起。 怎么会！他明明注意到，对方的手没有亮起光芒。 而且光怎么会从背后出现？ 当然是因为角落里有个镜子啊，把手背在背后，稍微控制一下力道，在不击碎镜子的情况下反射少许的光还是可以的。 不过肖律没有替人解答疑惑的爱好，准备先把人搞定再说。 但袭击者也不是个傻的，明白今晚的事已不可为，立即朝肖律掷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在空中炸开一片刺激性强烈的雾气。 是催泪瓦斯。 “咳咳咳……”肖律忍不住呛咳起来，眼睛也疼痛不已。 就这片刻的时间，两名袭击者已然消失无踪。 · 黄三声坐在床边拿湿巾擦脸：“所以，他们是冲着律哥你来的？有怀疑的人吗？” 肖律眨眨眼，感觉那种刺激感已经消退：“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治安署。” 除了之前通缉过他的治安署，在耀城他也和贫民区的不少势力打过交道，但贫民区的都是野路子，没有这么装备精良行动有序的。 黄三声：“按照我对耀城治安署的了解，他们可没那么敬业。” 一群主业吃拿卡要，副业屈打成招，还和不少灰色势力眉来眼去的家伙，会在追击通缉犯的事情上这么上心？要知道现在星洲政府已经瘫痪，连工资都不会再给他们发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一路从耀城追到了云城？ 肖律也觉得是这样：“看来以后我们要小心了。” 忽然他感觉肩头一沉，一件还沾着体温的外套落在身上，回头正对上叶祁面无表情的脸。 大概有些人被上帝创造的时候是特别加了料的，就算是大晚上+大逆光+仰角，叶祁的五官也依旧是无死角的完美，不愧是经得起大银幕检验的脸。 “没事，我不冷。”肖律打算把衣服还给他。 可叶祁非常坚持，他不说话，手却一直按着自己的外套，不让肖律拿下来。 肖律无奈：“好吧，谢谢了。” 叶祁这才放手，坐在肖律身边。 黄三声见状感慨道：“律哥，你知道吗？有家八卦新闻从叶祁出道开始一直跟着他拍了十年，拍到都倒闭了也没挖出什么可以写一写的消息。” “要是被他们的记者看到这画面，肯定送律哥你上头条，让你体验一把八卦主角的待遇。” 肖律对八卦媒体的威力一无所知：“就披个衣服而已，能写什么？” 黄三声：“很多啊，比如‘影帝叶祁激情夜会小音乐人’、‘激情夜战后影帝为爱人披衣’、‘叶祁激情一夜，竟然做出那种事’之类的。” 肖律：“……” 他都快不认识激情两个字了。 叶祁抬眸看着黄三声，俊美的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月光映照下，衬得他目光比夜色更凉三分。 不知怎么，黄三声觉得背后凉凉的。 * 【作话】 感谢在2021-11-25 18:31:50~2021-11-26 17: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秋真可爱(●°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加冰~ 97瓶；随风而散 30瓶；桃桃、忘乎所以 10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异化者001（13） 经过刚刚的夜袭，三人也无心再睡，披着夜色吃了点东西，不知道该算宵夜还是早饭，之后便直接上路。 值得庆幸的是，去云城的老路虽然破旧曲折，但路上的游尸和各怀心思的拦路人也少，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天色刚亮，他们已经来到云城门口。 这是一座不输给耀城的大城市，四面环水，有着“综艺之都”的称号，娱乐气息相当浓厚。曾经这里到处都是明星和节目组，路边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小餐馆，也许就正在录制当红综艺节目。 就算是现在的乱世，这里远远看去也比耀城好一些，至少目光所及之处建筑完整了许多，又多是鲜亮的色彩，看上去多了几分活力。 大概这就是快乐综艺人与叛逆音乐人之间的区别吧。 老路通向云城的旧城区，越往前走，建筑就越有年代感，破旧的越来越多，渐渐和之前远观的光鲜拉开距离。 前方已经有不少车在排队等着入城。 老城门附近的出入口大多被堵上了，只留下一出一入两个，附近还有拿着武器的人值守，对来往车辆一一盘查，时不时能听到前方传来争执声。 黄三声探出头：“云城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好。” 肖律打量着前面的动静：“先拿点食物出来装样子，说不定要收‘入城费’。” “好。”黄三声立即行动起来。 很快就轮到了三人，还不等叶祁将车窗放下，一个叼着烟的男人便不耐烦地大力敲起车窗。 “哪来的？”车窗打开，一股烟味伴着毫不遮掩的大嗓门钻入车内。 因为叶祁从不开口，肖律便代劳道：“耀城。” 男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叶祁：“老子在问你，哪来的？” 叶祁沉默不语，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这样的态度正好给了男人借题发挥的机会，他声音又拔高几分：“跟我在这装是吗？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啊，知道老子都收拾过几个不知死活的大明星了吗？现在的云城最不值钱就是那些只有一张脸的家伙，送给老子都不屑玩！” 肖律看着男人故意找茬的态度，知道这趟是不可能顺利进城了。 “嗯？”正在慷慨吹嘘自己的男人忽然顿住，目光死盯着叶祁，“你有点眼熟。” 他的视线扫过四周，定格在某个巨大的广告牌上，这广告牌是打印的，就算没了电也丝毫不受影响。 那是最近热销的男士香水广告，广告上叶祁衣衫半湿，湿润的发扫过眉眼，他眼眸微阖慵懒地看着镜头，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深邃而神秘，惑人至极。 男人露出个发现猎物的眼神：“原来是大影帝啊……怪不得这么嚣张呢。按规矩，入城费一人七天口粮，大影帝肯定不缺这个，那就一人先来个30天的吧。” 黄三声急了，努力捂着自己的小包包：“你怎么不去抢呢？！” “规矩就这样。”男人扫视了车内，发现了黄三声身边装着物资的背包，明显是不够30天的。 他不屑地嗤笑：“拿不出东西，可就要去干活了，干活的人住27区，在那里大影帝可以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说着他就要撕下带着标志的贴纸，动作刻意放慢，等待着车内的人求情给好处。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喂，你过来。”副驾驶上的肖律突然开口叫人。 男人心下一喜，但脸上还是做出不快的样子：“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肖律语气神秘：“我这里有好东西，耀城特产的。” 他抬手展示了手中的一个小纸包。 男人的视线落在纸包上，耀城特产，那群玩音乐的疯子除了音乐之外还有什么？他们连饭都不爱吃，就剩喝酒嗑药了吧？ 这难道是…… 肖律露出笑容：“现在想搞到货不容易，错过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 世界乱了，正常的物资都供应不上，更何况是这类找刺激的“小玩意”，在某些人眼里几乎成了稀世珍宝。 看这人的精神状态和脸上的毒疮，正是沉迷药物的人。 男人立马转头看向四周，呵斥了几个闲着没事看乱打量的人，然后快步走到肖律这边：“给我！” “你凑近一点，让别人看到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肖律仿佛一条诱人堕落的蛇。 男人不疑有他，几乎贴在了车上：“快给我！” 肖律捏着纸包的手一点点抬起。 男人兴奋得瞳孔都开始放大。 “啊————”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个嚣张到不行的家伙被人一拳砸翻在地，脸正好扣进了身边的泥坑。 “你、你敢！！得罪了我们黑云帮，明天就把你灌水泥沉河里！”男人捂着脸，愤怒地咆哮。 “黑云帮？名字太土了没听说过。”肖律一手搭在窗户上，眼神凉凉的。 按照剧情，云城是被好几个大势力共同控制的，不同势力有不同的规矩，有的严苛有的宽容，彼此之间的关系不算融洽，不存在同气连枝的问题， 现在距离异化开始不过三个星期，这些势力肯定还没完全成长起来，连地盘都没划分清楚，收入城费未免为时过早。 更何况，肖律猜测他们可能来到的是混乱区。 这里的势力以中小型为主，管理无序。对于外来人，采取连蒙带吓、坑一个算一个的原则，等人摸清楚云城的规矩，早就找不到当时坑自己的是谁了。 这男人说得唬人，其实多半是个纸老虎。 就算直接把他揍了，也不担心会因此在云城混不下去。最多只是会多一点小麻烦而已。 肖律连打开车门都懒得，抬起手一道光芒射向他两腿中间，只差一点点就能来个鸡飞蛋打。 “能！能力者……”男人的气焰顿时萎了。 在这个全球异化的时代，富豪、明星、权贵都失去了昔日的风光，只有一类人逆势崛起——能力者，他们才是这个新时代的主宰。尤其是异化才开始的现在，就算是盘踞云城的大势力，也会对这些能力者礼遇有加。 而他居然得罪了一个能力者…… 也许不止一个。 男人看向眼前的车，里面可是有三个人。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回换肖律居高临下地扫视他了。 看这人的反应，还有这么久都没人支援的情况，肖律可以确定这不过是一窝小猫两三只的杂鱼势力，连给他带来麻烦都不可能。 “大、大、大哥……我错了，我没眼色、我垃圾……”男人努力挤出个讨好的笑，比上课时想窜稀却遇到最严厉的老师还痛苦。 但他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明显不如耀城的摇滚青年会来事。 肖律不想和他浪费时间，黑车再次启动，扬起一地烟尘。 “卧槽，前面那车的好猛，直接打过去了。” “我们要不要也……” “你不怕？” “怕个球！我看他就是唬人的，辛辛苦苦收集的食物，就这样分出去你们舍得吗？” 后面的车主也聪明，发现了拦路虎其实是纸老虎后，立即加速跟在肖律他们之后进了云城。 进城的车队连成一串，灰尘泥水糊了地上之人一脸。 · 云城街头。 肖可扬在前走着，身边跟着戴鸭舌帽的柴亦格。 柴亦格满脸笑容地奉承：“可扬你这运气简直了，天选之人啊。觉醒的能力超强不说，而且我们一进入云城就被夜的人邀请加入，那可是夜啊，四大势力之一。他们肯定是看出了你的天赋。” 肖可扬嘴角微翘，没有说话。 柴亦格继续加油：“你看，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已经是夜最年轻的队长了。我敢说夜里面，不，是云城所有加入势力的人都没你升级的速度快。” 这段时间柴亦格的日子可谓舒心，背靠大势力，又有主角当大腿，自己只需要跑跑腿干点杂活，日子比云城大部分人都过得舒服。 这让他又一次相信了自己的选择，抱大腿，才是炮灰最好的出路。 这时候他也不忘把肖律提出来踩两脚：“你看看那个肖律，以为能靠黑你上位，现在整个娱乐圈都没了，他什么都捞不着。” 按照惯例，这句话是按摩在肖可扬爽点上的，可这一次对方却没反应。 肖可扬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前方。 柴亦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肖、肖律！” 肖律正被几个人引着往一栋大楼前进。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楼，以前是云城最大的电视台，现在是云城四大势力之一的白鸽所在地。 引着他的也不是小角色，而是白鸽二把手。 这女人性格风风火火，经常对人不假辞色，连夜的首领都照怼不误，可面对肖律的时候却非常客气。 更诡异的是，肖律身边还跟着叶祁，国际影帝叶祁。肖可扬曾经借着合作的名义想约人喝咖啡套套近乎，被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 可现在叶祁的眼神几乎是锁定在肖律身上，丝毫不见之前闻名的距离感。 看着肖律众星捧月一样进了白鸽的地盘，肖可扬脸色沉沉 ：“乌鸦嘴，谁让你天天提他的？” 柴亦格：“……” 这能怪他吗？要不是祖宗你喜欢听，他也不至于把肖律当爽点秘诀天天刷啊。 * 【作话】 感谢在2021-11-26 17:48:03~2021-11-27 19: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luffyas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ab 40瓶；晏靡 17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异化者001（14） 遇到白鸽的人在肖律的意料之外，一切的起因来自叶祁。 叶祁16岁出道，在娱乐圈闯荡多年，除了演技获得大众好评之外，做人方面也是相当令人称道的，不然也不至于被狗仔拍了十年都挖不出值得写的东西。 他帮过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了白鸽现在的二把手——MIKI。 MIKI原名米琪，原本是业内顶尖的化妆师，后来不慎得罪一位当红明星，在对方背后资本打压下直接沦为边缘人物。 就在她心灰意冷即将混不下去的时候，是叶祁邀请她加入自己所在的剧组，这部电影大火之后，跌入谷底的MIKI也咸鱼翻身。 MIKI一直很感谢叶祁当年的帮助，在云城看到叶祁一行人后便主动上来打招呼，邀请他们去白鸽总部做客。 “现在云城主要有四个势力。”MIKI介绍着。 她一身利落的裤装，坐姿随性，脸上是张扬的红唇与飞扬的眉，就算在混乱的时代也依旧自我。 “目前势力最大的是夜，他们主张主动猎杀异化者和游尸，是一群好战的家伙。” “其次是我们白鸽，中立为主不爱惹事，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坚持。” MIKI示意下属端来茶水和点心：“另外两个比较特殊。” “虚无是一帮主张及时行乐的危险分子，他们行事无忌，几乎没有底线，如果看到脸上有超过三条刀疤的人最好避开，那是虚无成员的标志。” “神罚会认为异化是神的考验，所以要忍耐苦难，主动承担更多的苦，他们经常助人但神神叨叨的，不算危险，不过接触多了容易被洗脑。” 肖律喝了口茶，在这时候能拿出茶叶待客，是很高级的待遇：“看来白鸽和神罚会的关系比较好。” 黄三声感觉自己插不上话，默默地吃点心。 诶，真好吃，再来一块。 “也就一般般吧，乐于助人的神棍总比暴力狂和疯子好。”MIKI笑到。 MIKI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叶祁，叶祁一直沉默着，视线完全锁定在肖律身上。 加上一路都是肖律在和她对话，MIKI自然发现了叶祁的不对劲。她性格直接，却并非不通世故，没有立即跳起来指责。 这时，门被敲响。 进来的人是白鸽的首领莫意声。 他早已年过四十，不过身为热门娱乐节目的主持人自然是要注重保养的，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整个人温文尔雅，非常具有亲和力。 莫意声和叶祁也合作过不少次，坐下后自然而然的加入了寒暄，他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都显得游刃有余。 肖律看着莫意声，想到的则是另外的剧情。 这位在原剧情里相当于主角肖可扬的导师角色，是稀有的治疗能力者。在肖可扬异化时提供了重要的帮助，后来又建立了白鸽，一路扶持肖可扬，是个非常得力的友军。 想到这里，肖律看了眼MIKI。 莫意声原本的副手不是她，而是肖可扬。 肖可扬没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在肖律改变剧情之后，其他人的命运也改变了？也许莫意声根本没有遇到肖可扬，而是救了MIKI。 原剧情中莫意声最后死于异化者的袭击，将整个白鸽交托给肖可扬。 如果莫意声没遇到肖可扬的话，或许他可以逃脱导师必死定律也说不定。 暖场结束，莫意声问起肖律一行来到云城的意图，并表示：“难得和朋友重逢，如果有需要的话，白鸽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 肖律直言道：“我想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关于能力者的失踪事件。” 剧情里boss段凯身为异化者，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除了收拢其余的异化者之外，他还会对能力者们下手，以特殊方法让他们听命于自己。 “失踪吗？”莫意声思考着。 见他面有难色，肖律问：“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地方吗？” “没有。”莫意声摇摇头，“与其说不方便，不如说是太多了。” “云城有不少势力盘踞，大家都在扩张期，彼此之间冲突不断，手段粗暴的也不少，加上异化，每天都有人死亡和失踪，算不上是多特别的事情。” 这就是提前开剧情的麻烦之处了。 原剧情里云城势力已经安定，各家对自己地盘上的人和事都有数，自然可以发现失踪事件。可放在初创的混乱时期，想从大量失踪人口里找到关于boss的线索可不容易。 “我这边倒是有个线索，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MIKI思索片刻突然开口。 肖律看向她。 MIKI：“我手里有几份不久前送来的报告，说在城外发现了尸体，死者都是能力者，死后星纹完全消失，算是单独针对能力者的系列案件。不过目前来讲，调查还没有进展。” “星纹完全消失……怎么做到的？”莫意声沉思起来。 正常情况下，不论能力者还是异化者，死后体表会浮现出灰色的星纹，这代表星辉的力量和躯体一起死去了。 消失是很反常的。 看过剧本的肖律倒是知道，这是boss那边的独家技术，将能力者身上的星辉剥离，并凝结成星纹结晶。 段凯之所以能控制能力者，也少不了这些星纹结晶的功劳，是条有用的线索。 再过不久，boss的势力扩张，这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现在肖律不想展示出自己对剧情的过多了解，会惹麻烦的。 “这么说我也想到一件事。”莫意声抬头看向肖律，“你们听说过S·A治疗中心吗？” “S·A治疗中心？我们在耀城看到过他们的传单。”肖律说。 莫意声：“据我所知，去了那里的人都没有回来，他们也算是专收能力者的势力。” …… 谈话到了尾声，莫意声看向叶祁：“叶祁之前似乎受过伤？” 肖律点点头，没有否认。 莫意声笑容和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他治疗一下，这样能少些痛苦，对你们之后的活动也有利。” “你身上还在痛吗？”肖律惊讶地转向叶祁，他们一路走来叶祁都表现得很正常，丝毫看不出身上有伤的样子。 见肖律问自己，叶祁轻轻摇头。 “说实话。”肖律盯着他的眼睛。 叶祁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眼睛微微下移，避开肖律的目光。 见了这表现肖律还有什么不明白，叶祁的伤肯定没有好完全，只是硬撑着和他们一起走罢了，还演的像没事一样。 肖律气笑了：“叶大影帝不愧是能拿奖的演技啊。” 叶祁面无表情。 黄三声悄悄拉了把叶祁的衣角，示意叶哥该怂的时候咱就怂吧。 可惜叶祁依旧不动如山，杵在肖律面前，既不认怂也不悔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头铁两个字。 莫意声观察着三人的表现，给了MIKI一个眼神。 MIKI心里的担心放下了些许。看起来肖律并不是在利用叶祁，反而是叶祁那边似乎心理问题颇为严重，可惜现在找不到心理医生。 “咳。”莫意声出来打圆场了，“我之后还有别的安排，趁现在有空，不如我们开始治疗吧。” · 叶祁跟随莫意声去了治疗室，肖律和黄三声在附近的临时休息室坐着。 休息室外脚步声来来往往，有不少人路过。 “你、你是肖律吗？”一道娇软的女声响起。 肖律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应该称为养母的人——肖艺美。 就是她将幼年的肖律洗脑，并培养成了儿子专属的垫脚石。 肖艺美今年36，保养得宜，外形还是弱柳扶风般娇嫩，一双美目到了眼尾有些许下坠，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惜壳子里面都是坏心思。 “还能看到你可太好了。”肖艺美满脸欣喜，提着裙子朝肖律走来。 一边走她一边对身边的男人说：“亲爱的，这是可扬的哥哥，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肖艺美朝肖律伸出手，眼中泪光盈盈，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位思念孩子的好母亲。 “让妈妈看看，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 肖律却不给面子地抓住她的手腕：“别了吧，你新找的猪头在瞪我。” 肖艺美表情一僵，她家亲爱的今年58，身材敦实，脑袋体积较大显得头身比略局促，还有一对招风耳。 说得好听一点是稳重大气，不客气一点——可不就是猪头吗？ “猪头”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面：“……” 你家好孩子的标准这么硬核吗？ * 【作话】 感谢在2021-11-27 19:37:49~2021-11-28 20: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巫山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而散、沈瓷 30瓶；Ning 5瓶；黎明烈炎、明月爆炒漂亮老婆、少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异化者001（15） 看着肖艺美的反应，肖律嘴角微翘，然后很快压下，学着叶祁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肖艺美是个奉行“能靠男人凭什么要自己努力”的女人。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十七岁和某个不安分的富商一拍即合，十八就生下了肖可扬，以为能凭借儿子挤走原配。可惜她不知道那富商其实是个赘婿，身家全靠妻子支撑，根本不敢离婚。 年轻气盛的肖艺美一怒之下带着儿子远离，却遭遇现实的无情打击。 她是漂亮没错，可漂亮不能当饭吃，她没有学历也没有谋生的手艺，还带着个孩子，很快就陷入了经济危机。 陷入窘境的肖艺美依旧不想自己努力，她不断寻找接近新男人的机会，一任又一任的男朋友换下来，生活倒是越发滋润。 哪怕全球异化了也一样。 肖艺美不愧是资深菟丝花，置身如此尴尬的场面中，反应也极其迅速，她立马眼眶一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怎么这样对妈妈讲话？是不是最近吃了很多苦，所以怪妈妈没有来救你？” “妈妈也不想的，可妈妈不是能力者，没办法出去找你。” “对不起，没有成为你心目中的好妈妈……”肖艺美说到后来已经有些哽咽。 休息室附近来往的人不少。云城本是热闹的综艺之都，居民也热衷于给自己找乐子，一下子没了媒体还怪不习惯的，这时候一见有热闹可看，立即有不少人放缓了脚步。 无数道视线落在肖律这个“叛逆”的儿子身上。 “我怎么会怪妈妈呢？”肖律甩开她的手，一副叶里叶气的样子，“你别来算计我，把我推出去给哪个男人卖命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不远处的“猪头”。 吃瓜群众们的表情微妙起来，剧情竟然还有转折，这波没白来。 肖艺美：“……” 刚刚那句“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定能帮上你的忙”仿佛大嘴巴子无情地抽在她脸上。 虽然她也确实是这么考虑的吧。 肖艺美经过时间考验的演技还是撑住了，她泪珠立即落下，语气凄婉：“我就知道你这是怪我了。” “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王叔叔在白鸽是后勤部的人，你能帮上他的忙，在云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你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妈妈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懂事一点好不好？” 她刻意提到了自己新男友的地位，一是展示自己的手腕与魅力，二是警告肖律如果想在白鸽顺利混下去就不要得罪她。 肖律乖乖去帮老王的忙最好。她既能在老王面前卖好，也能在白鸽有一个可以控制的人，加上在夜混得不错的肖可扬，就算她只是个普通人，云城大部分人也不敢得罪她。 可惜肖律并不吃这一套：“妈妈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你不是他在白鸽的第一个情人了吧，你能顶替上一个，别人自然也可以顶替你。” 肖律戏谑的目光看向猪头男王氏，下移落到男人手腕上：“编织的手绳，看起来很新，还有星星挂饰，这手艺她可不会吧？” “一个性格天真、手巧的小女人？年龄不超过20岁，你这也下得去手？”肖律盯着男人的表情。 “亲爱的……”肖艺美脸上的凄婉差点绷不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猪头男王氏下意识地将手腕往背后藏了藏，片刻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理直气壮地将手放回原处。 肖律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就是那个道理，他可以用肖艺美换掉上一个，自然也可以用新的换掉肖艺美。 路人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纷纷低声交头接耳，如月下瓜田里蹦哒的猹。 “老牛吃嫩草啊，不到20的姑娘，老王年纪都够当人爹了吧？” “大胆一点，要是他孩子生得早，现在都可以当人爷爷了。” “鲜花插在猪头上，长得丑玩的花啊……” “哎哟你们小声一点，别被他们听到。” 肖艺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曾经被更年轻的菟丝花截胡过，但这还是第一次，失败得这么快。 “你……”肖艺美那幅装出来的柔弱已经快演不下去，她咬了咬牙眼泪再度滑落。 “我都是为了谁？你以为一个女人养两个孩子很容易吗？” “辛辛苦苦养大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养育之恩？让我当众出丑，你就开心了吗！肖律，你太让妈妈难过了……”说到这里，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倒的样子。 见状，有些人虽然瞧不上肖艺美菟丝花一样的生存方式，却又忍不住对一个被伤害的母亲产生共情。 “就算自己妈干的事情不光彩，也不能这样对她啊，她还不是为了养你。”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恩啊，比不过我们那会。” “这孩子心也太硬了。” 得到舆论支持，肖艺美哭得更伤心了，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被孩子伤透了心的母亲。 “真是白眼狼！”有人不忿地对着肖律指指点点。 “生块叉烧也好过生这玩意！” 但也有不代入感情的吃瓜路人表示：“不能只听一家之言，这么多年反转的事件还少吗？” “养育之恩？”肖律笑得放肆，“你收养我不是为了政府津贴和帮你养儿子吗？” 肖律是肖艺美忙于换男人，无暇照顾儿子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失去了记忆的孩子非常好控制，正好可以帮她处理那些不想干的杂活，免得肖可扬出了事她还要受到道德的谴责。 更妙的是，在星洲法律中，收养孩子每个月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津贴，正好可以让她多买一个漂亮包或者衣服。 “你就是为了弟弟而生的，有好东西都要让给弟弟知道吗？” “新衣服是弟弟的，你就穿弟弟的旧衣服吧，小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弟弟怎么能做家务，你替他做吧。” “扬扬不想写作业，肖律你来。” “居然敢把我的衣服洗坏了！怎么不去死呢你个丧门星！” 在原主的记忆中，童年就是他一个人包揽了整个家的杂物，忙里忙外照顾弟弟的日子，像是肖家的专属工具人。 “你、你知道了……”肖艺美瞪大眼睛，忘记了表情管理。 收养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和肖律说过，就是为了能有亲情这张可以让自己肆无忌惮的底牌。 不管她做了什么，总归是生养了肖律的亲生母亲，肖律不可能跟自己彻底翻脸的。 “喝醉酒的人总是管不住嘴。”肖律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女人，“更何况，收养的资料也能查到。” 哪怕努力保养，肖艺美的眼角和嘴角还是出现了细纹，眼睛也不如少女那样清澈。这个只有皮相美丽的女人，在失去了自己最得力的武器后，内里的虚伪刻薄暴露无遗。 肖艺美嘴唇开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星洲收养法》第2条、107条、补充条例47，《星洲未成年人保护法》第16、17、18、19条……”肖律数着伊万给他查阅的星洲法律。 “政府津贴被你拿去买了奢侈品，从6岁开始我就要负责全部的家务，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还要成为你心情不好和喝醉酒之后的出气筒。” “真要算起来，你说我们之间是恩还是仇呢？” 黄三声杵在角落，虽然未被战火波及，脑子却被瓜塞满了。 我去，他律哥居然还有这么惨的童年！ 不过，看律哥一路嚣张地打过来，像个能动手绝不多话的，没想到怼人的时候也这么狠，还熟读法律，真是人不可貌相。 “故意收养孩子骗政府津贴？之前那个判了多少年？10年有没有？” “才六岁的孩子啊，居然过得像童工一样，也太惨了。” “我就说吃瓜的时候不能太带入感情，不然容易被带节奏。” “装得跟慈母一样，没想到这么狠！” “就这样她居然还有脸谈养育之恩，简直恶心人。”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针扎一般刺在肖艺美脸皮上。 她原本是想借舆论和道德压制肖律的，却不料被当众翻出了最不堪的一面，还是被她从小压榨到大，以为能完全拿捏的肖律！ “肖律——”肖艺美漂亮的面孔扭曲起来，她伸出刚做完美甲的手指指着肖律，打算如以前关起门来一样怒骂。 “堵在这干什么呢？”一道冷厉微微沙哑的女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吃瓜的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MIKI领着治疗完毕的叶祁来了。 她走得大步流星，头发肆意飞扬，眉眼如刀削般锋利，丝毫不见什么娇嗔软糯，是肖艺美曾经最看不上的样子。 在她眼里，女人这么强势活得这么累做什么，依附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被宠着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好吗？ 可现在她看到，哪怕劈腿也理直气壮的老王弯下了腰。 他的腰那么粗，像个橡木桶一样，每天晚上都使不上力。此刻老王却在非常努力地弯腰，想让自己看起来谦卑一些。 身边那些看她笑话的人也变了，看MIKI的目光有敬畏有憧憬，闲言碎语立即收了起来，和面对她时完全不一样。 肖艺美的指甲抠进掌心，凭什么？ MIKI看向人群中的肖律：“是遇到麻烦了吗？” 肖律扫视着不远处因这句话紧张起来的两人，语气轻松：“没什么，小事而已。” 瞥了眼猪头男王氏，MIKI眼底有一丝怀疑。 这家伙做事时还算负责，但个人生活上似乎风言风语不少。 老王能混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个没眼色的人，见状立即搓着手满脸堆笑：“我跟肖老弟投缘，所以特地过来打个招呼，不得不说，一表人才啊，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丝毫不提之前的破事。 肖艺美脸色更黑，肖老弟？！ 这是什么辈分！一个是她男人，一个是她儿子，她成什么了？！ 随意扫了眼肖艺美，MIKI对这个满脸写着菟丝花的女人没什么兴趣，直接略过她说起重点：“叶祁的暗伤已经被莫老师治好，之后注意休息就行。” 她回过头，却发现身后不见叶祁的踪迹。 再一看，好家伙，叶祁早就悄悄溜到肖律身后去了，此刻像根定海神针一样杵着，仿佛他自上古就在那里了。 MIKI：“……”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为了让莫意声给叶祁治疗，她不得不动用能力把治疗室的门给封死的场面。 不是他们的治疗见不得人，而是如果不这样，叶大影帝会立即冲出去找肖律。 心累。 · MIKI还特地给三人安排了住的地方。 黄三声看着眼前沐浴着夕阳的精致双层小别墅，兴奋道：“哇唔豪宅诶！” 叶祁毫无反应。 肖律却若有所思。现在可是秩序崩坏的混乱时期，安全区能有个住的地方可不容易，越是安全的地方居住面积就越吃紧。 这种独栋别墅，又处于白鸽、神罚会、夜三大势力的保护区，平时可能算不上豪宅。但放在这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奢侈。 只是因为照顾朋友，就花这么大手笔吗？莫意声虽然八面玲珑，可绝对不是个对谁都毫无保留付出的圣父，不然也建不起白鸽这样的势力。 也许其中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拉拢和示好。 肖律想起来今天早上城门口的那一幕，白鸽人数不少，也许当时有人看到并向上汇报了。展示过实力加上叶祁过去的交情，所以莫意声才会对他们格外礼遇。 这时，对面的门开了。 “可扬，你看你多厉害，这才多久都住进A级区了，队长级的待遇呢。那个肖律来了云城又怎么样？有白鸽的人招待又怎么样？你看对面那排属于白鸽的A级地——” 肖可扬踏出大门，正好和肖律的视线对上。 “——他还不是住不进……”柴亦格自觉收声。 这一刻他真的有种自己乌鸦嘴的感觉，怎么他一提肖律，肖律就出现？ 这人是召唤兽吗？ 黄三声瓜意十足的目光在肖律和肖可扬身上来回切换，律哥继母慈子孝之后，又要开启兄友弟恭模式吗？ * 【作话】 感谢在2021-11-28 20:13:37~2021-11-29 19: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 2个；多事之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棠早睡早起 68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异化者001（16） 肖律的目光投向肖可扬。 这还是他和主角肖可扬的第一次见面。 作为主角，又有肖艺美那样的漂亮妈，肖可扬自然有着相当不错的皮相。整个人带着股傲气，他今年不过18岁，这股傲气和少年意气相结合，形成一种独特的个人气场。 在原主的记忆里，关于弟弟的点点滴滴很多，肖可扬几乎就是他一手养大的。有时候肖艺美留下的钱太少，他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把最后一份晚餐留给肖可扬。 可惜最终肖可扬却长成了和肖艺美一样薄情自私的性子，对着原主敲骨吸髓，连最后的余地也不愿意给。 真是养块叉烧也好过养这玩意。 肖可扬主动开了口：“来了云城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不想见我也要去看看妈妈，她很想你的，你这么久没照顾她，被别人知道要说你不孝了。” 他依旧用着曾经对付原主的话术，道德绑架、亲情攻势，再加上几句暗藏的威胁，就能把人拿捏得死死的。 “巧了，我来之前刚刚和她见过，聊得挺开心，当然我是说我很开心。”肖律嘴角上扬。 肖艺美就不一定了。 肖可扬敏锐地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他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许久未见的哥哥，忍不住皱眉：“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这样对待家里人。” “那也要看家里人是个什么德行，有些叉烧弟弟留着过年也没用，你说对吗？”肖律笑意未散，主动朝他走去。 肖可扬看着逐渐走近的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陌生，那个无论他做什么都只会唯唯诺诺的哥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明明笑着，却如剔骨的刀。 沐浴在对方的目光下，他甚至有种被捆绑在解剖台上审视的感觉。 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了代笔事件被曝光，引起全网一片骂声的时刻。 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间。 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歌手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些曾经的赞美，全部都反噬成了唾骂、诋毁、愤怒和不屑，几乎让他窒息。 还好很快世界就变了，异化来临，他成为夜最年轻的队长，娱乐圈早就化为乌有，没人再会提到代笔的事情，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当时的阴影。 可当肖律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用这样的目光似审视似嘲弄地打量他时，他还是会感到愤怒和羞耻。 无数的嘲讽与指责仿佛犹在耳边，嘶吼徘徊。 “肖律，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肖可扬的指尖微光闪烁。 不过赢了一场舆论战而已，现在时代改变，实力至上才是新的规则，舆论已经无法毁掉一个人了。 他要让肖律明白，在这个时代谁才是有资格嚣张的人。 金色星纹在肖律手上浮现：“熊孩子不听话一定是欠收拾，揍一顿就好了。” 一旁吃瓜的黄三声看得咋舌：“律哥这兄弟情也太硬核了。” 两人开打的速度快得离谱，几乎连热场都省了，兄弟互殴这么开心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了，两道相似的金色光芒悦动着交织在一起，明明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刻，却闪耀得仿佛白昼。 宁静的A区有人被惊动，悄悄掀开了窗帘，看着飞速交手的两人。 “谁啊！不知道A区禁武吗？” “那边是……夜的肖可扬？和他打起来的是谁？竟然是势均力敌的架势。” “不光是势均力敌，你们看那人的能力，和肖可扬是一样的。” “我刚刚看到那人似乎是准备住在白鸽的地盘上，白鸽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的？” “嘿嘿，你们的消息太慢。这人是今早入城的，在城门口收拾了个杂鱼，之后就被白鸽接走了，MIKI亲自来的，他身边还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像叶祁。” “白鸽好运气，一来就多了个队长级别的战力。” “叶祁来了，白鸽内部难道要变动？” 虽然没了电子设备，但人类的情报网依旧可怕，短暂的时间里，消息已经悄然传播开来。 肖可扬越打越是心惊，肖律的能力怎么可能也是“光耀”？这不是那家伙说过的，自己的孪生兄弟才有的能力吗？ 他在脑中呼唤：“喂，你不是说你感应到你兄弟死了吗？！” 脑子里属于星辉的意识回答他：“是的，死了，看样子是意识完全被他吞噬。” 肖可扬心头一沉，他的异化之路并不顺利，脑海里王储星辉的意识如暴风雨一样试图将他吞噬，经过好几天的艰难拉锯，双方都几乎到了极限。柴亦格只能给他喂喂水擦个汗，并不能帮助他抵抗星辉的意识入侵。 就在即将双方同归于尽的时候，那个意识妥协了，向他发来愿意臣服的意思。但相应地，他也不能抹杀对方。 那时的他也濒临极限，如果不接受，就只剩下共同毁灭变成无意识的游尸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双方只能互相提防着共存下去。 可现在肖律的出现却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什么王储星辉，弟弟一个，老子照样弄死给你看！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烬消失在天幕边缘，被夜色吞没。 能力同属光耀的两人顿时都感到了力量被削弱，可谁都不想提前放弃，战斗依然在继续。 几次交锋过后，肖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自己的力量似乎在变强，就像是即将没电的电子设备突然插上快充充电宝一样。力量不是来自己身，而是…… 肖律看向肖可扬，发现对方一瞬难看下去的脸色。 眼里浮现些许笑意，肖律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叉烧弟弟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可以补充能量啊。 在原剧情里肖可扬可以接手肖律死后的星辉能量，那么反过来自然也可以。 · 旁观的柴亦格不明其中原理，但主角应该是战无不胜的，怎么可能和一个炮灰缠斗这么久？这不对劲。 不，这个肖律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他改变了剧情，并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再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对剧情造成更大的影响。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必须要阻止他！ 柴亦格眼神一利，悄然从后腰摸出了枪。他的能力很废，瞄准辅助而已，但废物的能力在关键时刻也能发挥作用。 枪口悄然对准战斗中的肖律。 系统不喜欢他们互相厮杀，会给予严厉的惩罚，但他也不需要杀死肖律，这个世界的危险很多，只要让对方受伤或者出现破绽就行，接下来的事情肖可扬的主角光环会代劳的。 忽然，柴亦格的视线骤然一片冰蓝色，像是笼罩了一层电影滤镜。 即将扣下扳机的手一顿。 柴亦格环顾四周，不知何时他已经被冰蓝色的壁垒包围了，这些壁垒看起来薄如蝉翼，可他却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看到某个方向时，柴亦格的呼吸骤然紧促起来——叶祁在看着他。 这位向来以温和从容形象示人的影帝此刻笼罩在夜色下，俊美的脸上满是阴影，辨不出表情，三分像人七分如厉鬼。 特别是叶祁的手背上正闪烁着冰蓝的星纹，说明困住他的壁垒正是对方所为。 叶祁不语，黄三声对着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做口型： 不·想·死·就·别·动。 柴亦格的冷汗顿时湿透衣衫，整个人如凝固一般，不敢再动作。 · 肖律与肖可扬战斗还在继续，周围却忽地起了雾气。雾气萦绕的速度之快，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将视线遮蔽。 他立即皱起眉来。 不对，这不是雾气，而是烟，如此大量的烟是不可能是自然出现的。 有新的能力者入局了。 肖可扬却是一喜：“老大！” “你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我的午觉都被吵醒了……”一道低低的男声响起，透着股阴郁。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睡的哪门子午觉。 包围两人的烟气散开些许，露出一小片空地，肖律循声看去，就见不远处高高的路灯上蹲着个人，姿态随意，一身黑袍，在月色下看起来莫名诡异。 肖律一看，这也是个名人，耀城的大屏广告里这位的占比可不低。 前顶流爱豆江雨深，现在是夜的首领。 江雨深当偶像的时候，立的人设是阳光暖男，但实际上这货是个阴郁偏激喜怒无常的疯批，平时惹的麻烦就不少，需要经纪公司费大心思给他摆平。 全球异化后他觉醒了能力，就彻底放飞自我，聚集一帮暴力分子建立了夜。 江雨深站在高处盯着肖律，目光如鹰隼。 肖律毫不示弱，平静地和他对视，指尖光芒闪动，比月色更璀璨。 肖可扬尽量保持严肃的神色，内心除开松了口气外，还掺杂着窃喜。 他很清楚老大的脾气，江雨深极其反感有外人在自己的领地撒野，更厌恶有人打扰自己睡觉，肖律的所作所为已经踩进了红线。 同时，江雨深还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被激怒的时候会以极端的手段发泄自己的怒气。 上一个让老大动怒的人怎么样了？ 是直接断气的，还是被折磨到他开心为止？ 肖可扬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老大可不喜欢有人在他不笑的时候笑出来。 总之，肖律完了。 却不料，江雨深忽然露出笑容：“你叫肖律？加入夜吧。” 作为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随时都有可能发怒，但偏偏现在各种让他发飙的元素齐聚，他心情却莫名的很好。 肖律怀疑自己幻听了，现在是该说这个的场景？ 肖可扬也感觉自己幻听了，他努力让自己言辞恳切：“肖律和白鸽的MIKI走得很近，MIKI又和老大你……我们很难保证他的立场，万一他私下和白鸽有什么来往。” 江雨深蹲在路灯上一脸叼样，居高临下地斜睨他：“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叉烧弟弟。”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称号很有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叉烧弟弟，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放肆至极，在路灯上前仰后合，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乐极生悲掉下来。 大概是当爱豆时为了人设压抑得太过，现在的江雨深只想随时随地享受放飞自我的喜悦。 肖可扬：“……” 有个疯批领导是怎样的体验？ * 【作话】 肖律：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老大的甜~ 肖可扬：…… - 感谢在2021-11-29 19:21:09~2021-11-30 17: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亓猫猫、kia、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a 316瓶；萧默 10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47895611、黎明烈炎、爱猫人士一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异化者001（17） “哈哈哈哈……”江雨深笑声渐歇，目光重新落回肖律身上，“过来，住在我的地盘。” 一旁的叶祁闻言，面色未变，眼神里却仿佛悄然多了一抹戾气。 肖律却没有动，看着江雨深的眼神没什么变化：“谢谢，但我觉得这里挺好。” “哦……”江雨深的笑意瞬间消失，验证了那个喜怒无常的标签。 周围的烟雾再次流动，变得更加凝实，如囚笼一样将这方空间包裹起来，也遮蔽了江雨深的身形。 肖律立即警觉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片白。 “律哥！你在哪。”黄三声的声音紧张地传来。 “你们别过来，不要靠近我。”肖律快速回答，江雨深是个疯批，会做出什么事情难以预料，还是不要把黄三声和叶祁牵扯进来比较好。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肖律鬓边的发。 肖律毫不迟疑地抬起指尖，一道光束往风来的方向袭去。被击中的烟雾骤然起了一阵漩涡，旋即消散。 “呵呵呵呵……” 烟雾中传来了江雨深的声音，似远似近，听起来飘渺又难以捉摸。 “这样呢？” 三道烟雾组成的利箭接连袭向肖律后背，被他灵活地一一闪开。 “很好，很敏锐。” 这一刻，江雨深看起来又像是个耐心的观察者，短短几分钟性格数次切换，实在不愧疯批之名。 置身烟雾中的肖可扬闻言，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老大对肖律的招揽意图为什么这么明显？肖律和他能力一样，甚至隐隐压他一头，如果也进入了夜，势必会和他形成竞争之势。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头对于肖律隐隐的恐惧，在竞争开始之前就下意识地起了回避的心思。 少了莫意声这个格局开阔的导师精心培养，又身处竞争激烈、强者通吃的夜，对肖可扬的大局观有了潜移默化地影响。他没能像原剧情里一样逐渐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领导，反而越发接近夜的作风。 几次闪过江雨深的攻击，肖律也摸出来一点规律。 江雨深可以藏身烟雾里快速移动和攻击，但并不能将自己的存在完全消失，在攻击的前一瞬会有隐约的波动，烟雾的流转方式也会不一样。 难缠，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身后再一次传来波动。 这一次肖律先于江雨深的攻击动了，他飞速转身，手中光华盛放，狠狠一拳砸入烟气中。 砸中了。 是人体带着温度和肌肉弹性的触感。 “哈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被打中的江雨深居然笑了。 肖律表情古怪：“……” 这反应不大对啊，难道这位前顶流爱豆其实还是个受虐狂？ 伴随笑声，笼罩这篇区域的烟雾骤然扩大，将周围的建筑也包裹进去，并还在不断蔓延，几乎要占据整个A区。 “喂！江雨深在干什么？” “A区按照规定不能动手，谁去管管！” “妈的，这疯批嗨起来向来不计后果，谁管得了，要不我们一起上！” “走啊！我们一起，不信控制不了他！” “得了吧，你们连肖可扬和人打起来都只敢认怂，还敢对付江雨深？怕不是最后一个出去的都没有。”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确实打算等你们先上我捡漏。” “俺也一样。” “+1” “艹……” A区居民一片哀嚎，能力者们大多繁忙，这时候天才刚黑，除了江雨深这种傍晚还睡午觉的奇葩，大部分都没有回来，一时间竟没人前去阻止。 忽然，一阵金属扭曲的声音从烟雾里传出，月色下，似有巨蛇一样的影子在雾中一闪而过。 “江疯批，不想住在A区，就滚去虚无的地盘打地铺！我看你和那群疯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熟悉的女声响起。 “MIKI。”江雨深语气沉沉。 烟雾散开，之前笔直的路灯们已经全部换了样子，调转方向对江雨深形成包围之势，如一条条吐信的蛇。 同时，肖律已经欺近他身后，手中是跃动的光刃，如果不是考虑到这货死了之后的麻烦，可能就直接一刀先开个背再说了。 一道冰蓝色的屏障也悄然出现在江雨深脖颈边，仿佛利刃。 没见过的能力。 江雨深的视线扫过MIKI和黄三声，最后落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叶祁身上：“原来是你啊，当年和我抢代言，现在和我抢人。” 叶祁毫无反应，似乎江雨深只是在他面前放了个屁。 MIKI大步走来：“江疯批，你在白鸽的地盘对我们的贵宾无礼，脸不要了？” 江雨深擦了把嘴角被肖律揍出的血迹：“老子高兴，关你屁事。” “呵，疯狗当久了，以为不会遇到敢踹你一脚的人吗？”MIKI语气辛辣。 看着MIKI此刻锋芒毕露的态度，肖律感觉到了一丝火药味。MIKI可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的性格，他记得MIKI说过自己曾经得罪过某大明星被打压，难道那人就是江雨深？ 按MIKI恩怨分明的行事风格，还真有可能。 “反正吃亏的不是他。”江雨深似乎是经常和MIKI互喷垃圾话，这时候竟然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哼，少来我白鸽的地盘撒野。”MIKI懒得再看他，挥手将路灯恢复原位。 肖律几人也收起攻击准备离开。 “等等。”江雨深忽然开了口，“我想找你们合作。” MIKI离开的脚步顿住：“合作？” 江雨深：“白鸽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最近经常有能力者被杀，死后星纹完全消失。” MIKI回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有个小队大概率被袭击了，包括队长在内，全部失踪。”江雨深脸色沉沉，显然是相当不爽。 听到这里，MIKI脸色微变。 夜的队长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居然整个小队一个能逃脱的都没有？！也难怪他看到肖律就急着想招揽，甚至不惜在白鸽的地盘就动手，原来是缺人啊。 “但我也搞到点消息，和那个S·A治疗中心有关，打算派人去查查。” “事关整个云城的事，白鸽跟神罚会总不至于让我们夜自己扛吧？”从疯批状态出来后，江雨深倒是个格局清晰的领导者。 MIKI沉吟片刻：“合作的事我会告诉莫老师，商议之后回复你。” 江雨深抬手指向肖律：“合作的人选我要他，反应够快，也比你们白鸽其它社畜一样的人有意思。” MIKI果断拒绝：“不行，肖律是客人，我无权要求他参与危险行动。” “我就要。”江雨深笑得不怀好意。 MIKI眉头一挑，准备撸袖子：“江疯批你今晚又犯病了是不是，欠揍？” 江雨深笑得肆意：“来就来。” 场上的气氛再一次紧绷起来，原本松了口气的吃瓜群众感觉自己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又被甩起来了。 面对这种局面，肖律主动道：“没关系，我也不希望暗中有针对能力者的危险存在。” 他正想找和boss势力相关的线索，现在不就来了吗？ 见MIKI向自己看来，肖律对着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这话并没有勉强。 江雨深满意地笑了，他一只手撑在脸色不怎么好的肖可扬肩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和面带微笑的肖律对视一眼，肖可扬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兄弟同心个鬼！ · A区，属于肖可扬的房间内。 “可扬，肖律怎么能这样……呜呜呜……我可是养了他十几年的妈妈啊……”肖艺美哭得梨花带雨，向站在窗边的亲儿子哭诉自己白天的经历。 “嗯。”肖可扬看着窗外，敷衍地回应。 肖艺美眼圈红红的：“他现在这么嚣张，以后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可扬你要帮帮妈妈，不然整个云城都会笑话我的……呜呜呜……” 肖可扬不耐地皱起眉。 他妈来这已经坐了半小时，哭哭啼啼唱作俱佳地表演一大堆，主题就是希望儿子能收拾肖律给她出气。 难道他不想吗？ 想到傍晚的遭遇，肖可扬窝火得不行，恨不得冲出去把肖律给嘣了。 但…… “可扬？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肖艺美发现了儿子的状态不对。 肖可扬当然不想把自己丢脸的场面再描述一遍，他咬着后槽牙：“……没事，你早点睡。” 说完就出了门，打算去散散心。 看着在眼前闭合的门扉，肖艺美心里堵得慌，她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儿子在敷衍？ 不知怎么的，肖律和MIKI大踏步离开，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自动让道的一幕出现在她脑海。 她曾经有一个非常听话，甚至愿意为他们母子贡献整个人生的儿子。 可惜，再也不会有了。 · 肖可扬和柴亦格一起走在云城街头。 虽然世界秩序大乱，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于是几大势力联手划出了一片交易区。 入夜了，交易区依然人头攒动。 星洲娱乐产业发达，即便世界乱了街上还是有耀城来的音乐人在卖艺，往前走还能看到说段子和表演话剧糊口的。 “可扬，今天电影院开门，要不去看看，全当散心了。”柴亦格这次学乖了，绝口不提肖律两个字。 肖可扬的视线落前方。 店主不知从哪搞来了投影仪和发电设备，在曾经的服装店里搞出来一个简陋的电影院。观影体验肯定和正经的没法比，但在这时候已经是难得的娱乐享受了。 “来来来，经典电影重映了！《墨色十七》，当年获得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的作品，三包泡面就能看！”店主热情吆喝。 柴亦格指着电影院：“要不就这个，正好没看过。” 肖可扬点点头，拿部旧电影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省得肖律那张脸老在他眼前晃悠。 “你看海报上是你家影帝诶。”不知是哪个路人说了一句。 “16岁的他好嫩，这青涩的易碎感，绝了！简直是雨过天青时的微光，怪不得能一出道就拿下最佳男主。” “可是三包泡面有点贵……” “机会难得，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看了。” “也是，走走走，我们一起去！” 16岁、出道拿下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难道这片的主演是……想到这里，肖可扬进电影院的脚步一顿，打算直接走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么巧，你们也来看叶祁的电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肖可扬回头，正好看到肖律三人组，以及他们背后那被路人围着的旧海报，海报上16岁的叶祁和目前26岁的叶祁正一起盯着他。 那张收获无数赞美的帅脸，此刻更像是精神污染，还是翻倍的。 肖可扬：“……” 谁他妈想和肖律三人组一起看他们其中一个主演的电影啊！沉浸式糟心体验吗？！ 柴亦格：“……” 这次的肖律可不是他召唤来的。 * 【作话】 感谢在2021-11-30 17:12:55~2021-12-01 19: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emiracl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镜姬没说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修仙ing 20瓶；oemiracle 15瓶；佐洱 6瓶；阿溱 5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异化者001（18） 两天后的夜晚。 肖律三人登上一辆改装车，车上连他们一共十五人，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正前方五个人披着灰斗篷，上面带着神罚会的标志，他们围成圈低声祷告，听到三人上车也没有抬头的意思。 不远处的五人以肖可扬为首，除了柴亦格这个熟人外，另外三个一身彪悍气息，朝他们投来不善的眼神，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最后是朝肖律点头的一男一女，三十许，利落的打扮，举止间礼貌而疏离，藏着一丝提防和审视。 这是白鸽的人，男的叫姜高女的叫宋茉，显然他们对肖律三个空降队友不甚满意，但又碍于社会人的颜面必须保持基本的礼貌。 三大势力，各自特色鲜明。 至于第四大势力虚无？干正事的时候没人想叫上这帮疯子，万一背后来一刀怎么办？ 众人集结完毕，车从云城出发，向着偏僻区域而去。 “这次的目标在云城12公里外的精神病院，位于半山腰，周围环境很，好这里在异化来临前是一家私人医院。”白鸽的姜高向三人介绍道。 “据说进去看病还需要得到邀请或者介绍，所以外界对里面的情况知之甚少。奇怪的是，连莫老师的人脉都没能接触到曾经来过这里的人。”宋茉补充。 肖律的视线投向车外，郁郁葱葱的树木遮蔽了视线，除了眼前的小路外，根本看不到所谓的精神病院身在何处。 黄三声忍不住吐槽：“有钱人把医院盖在那么别致的地方，也不嫌路难走。” “有钱人的医院，说不定还有物资”来自夜的康赫说。 “是我们的。”他的队友露出贪婪的笑意。 肖可扬听了队友的话只挑了挑眉，没有出言阻止。 白鸽的两人闻言眉头微皱，但都没说什么，这就是夜的作风，霸道得很，但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探查，也不便和对方起冲突。 神罚会的人照旧沉迷祈祷，对其他人的话题毫不关心。 汽车继续在林间前行，林木越发茂密。 那个神秘的精神病院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看起来不像有人的啊。”黄三声说。 姜高解释道：“表面上这里已经没人住了，但根据夜的情报，曾经有人听到过这边传来惨叫，那支小队最后消失的地点也在附近。” 车停在距离精神病院有段距离的地方，没有靠得太近。 众人下车小心翼翼地接近。 一路上竟然出奇地平静，没有埋伏的危险，没有隐藏的游尸，也没有那些占据了人类躯壳的异化者。加上今晚月明星稀，月光照亮了山林，连风也是柔和的，甚至有几分和朋友一起夜游的感觉。 “我们真来对地方了吗？”黄三声忍不住低声说。 “呵，白鸽的人，就这水平？”夜一个叫阿良的成员不屑嘲讽。 其余人都看向黄三声，只有肖可扬看着肖律，眼神似有笑意。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黄三声脖子一缩，不知道自己这话错在什么地方。 肖律无视了肖可扬低级的挑衅，对黄三声说：“你听到虫子和动物的声音了吗？” 黄三声下意识地摇头，摇了两下他就反应过来：“对啊，这里太安静了，就算是学校操场也能听到虫鸣呢，山里怎么可能安静成这样！” 肖律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夜的几人：“你们水平高，有时间废话，不如等下打头怎么样？” 肖可扬嘴角放下，拦住了身后试图上前动手的阿良：“可以。” “拭目以待。”肖律语气平静，不见得色。 肖可扬不再看他，带着夜的人在前方开路去了。 白鸽的一男一女打量着肖律，而神罚会，一如既往的不理事，甚至有人抽空念了段教典。 · 进入精神病院的过程意外的顺利，这里似乎真的早已人去楼空，大门敞开着，任他们来去。 检查过一个又一个的空房间，没有发现人，也没有检查到任何可疑的痕迹，连其余人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怎么办？继续，还是先离开汇报？”有人问。 “我觉得先探查比较好，毕竟这里这么大，有隐藏的地方也不好说。”姜高说。 “这种体力活干嘛自己上，叫人来更轻松不是吗？”夜那边叫康赫的一脸不屑。 “快走！”肖律突然开口。 康赫看着他：“干嘛？怕了？” 肖律飞快扫视四周：“窗户是什么时候关上的？” “什么？！” 众人一惊，纷纷环顾起周围的环境来，他们进来时这房间的窗户有开有合，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部合上了。 肖律已经朝门口走去：“这里有人，也许——”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金属墙壁忽然从天花板落下，将门死死封住。 但在场的都是能力者，体能超过常人，其中也不乏反应迅速的，立即调整姿势冲向看起来更脆弱的窗户。 可这时，一阵古怪的紫色烟雾骤然腾起，瞬间遮蔽了视线。 已经撑住窗框的肖律顿时感觉身体一软，指尖凝聚的光辉散去，肌肉再也使不上力，意识飞快远去。 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叶祁朝他伸出手。 …… …… 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肖律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地方，身体僵硬得连动动手指都很难。 费力撑开眼皮，入眼的是纯白的天花板，以及……灯光。 居然有电？ 这里是哪里？精神病院内部吗？ 肖律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手抬起至眼前，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可手背上却插着个注射器，正一滴滴朝他身体里输送无色透明的液体。 一把将注射器扯掉，肖律挣扎着坐起，如此简单的行动却让他的身体疲惫至极，像是回到了刚刚从浴缸里醒来的时刻。 身下金属制的台子发出一声轻响，这不是病床，反而更像是个解剖台。 “呼……”肖律喘息着，脸色苍白到透明。 熟悉的能力一下子消失，这感觉非常不好。 就像你经过了几十年的打拼，已经熬成了大富豪，闹钟却突然响了，告诉你：不好意思先生，您刚刚辛辛苦苦大半夜都是在做梦呢。 肖律视线扫向一旁的吊瓶，一定和这种注射液有关。 “伊万。”肖律在脑海里轻声呼唤。 “伊万、为您服务。”半透明的麻糬团闪亮登场。 “这是什么？” “嘀——，扫描中……” 【注射液X7384，使能力者在2小时内失去能力，持续注射可长期抑制能力者活动】 “按照、主人的、情况、距离、药效消失、还有115分钟。” 也就是说，在之后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他都要以一个虚弱普通人的身份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活动。 肖律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下了解剖台，开始探查房间。 周围还有几十个解剖台，以及几个工具台。但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没有任何文字线索。 厚重的金属门也紧锁着，用的电子锁，没有密码或者通行证的人根本无法打开。 “沙沙——” “哒——” 头顶的通风口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刚刚将视线投过去，通风口的挡板便掉下来，紧接着，一道人形影子从通风管道里扑出。 肖律定睛看去，一只游尸如野兽般匍匐在地，正对着他龇着半腐烂的牙。 但比起其他的游尸，这个家伙又有些奇怪。体表的星纹散碎，肢体也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两条胳膊一条黝黑结实，一条肥胖浮肿，明显不属于同一个人。 缝合怪？ 不及细想，古怪的游尸已经朝肖律扑过来。 无法使用能力，身体行动也变得缓慢，面对这样的袭击，此刻的肖律几乎无力反抗。 游尸张大嘴，口中半腐烂的肉散发着一股恶臭。 眼见着就要被咬中，肖律情急之下一个侧身朝金属解剖台后躲去。 “咚——”结结实实的撞击声响起，游尸和坚硬的解剖台撞在一起。 挡住了，看来这个家伙的智力比一般的游尸还要低，或许只有野兽的水平。 庆幸刚刚从心尖泛起，一滴暗红的液体滴下来，转瞬就在地面腐蚀出来一个小小的凹痕。 抬头一看，眼前的金属也开始出现被腐蚀的痕迹。 不讲武德，竟然是魔法攻击！ 游尸甩了下脑袋，它本就无甚思考能力，就算脑子被锤对它也没什么影响，见视线里没有肖律的踪迹，立即咆哮一声，掀开眼前阻碍视线的金属台。 解剖台后空空如也，它的猎物不见了。 “嘶……”游尸发出一声低吼，四肢匍匐在地，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肖律屏住呼吸躲藏在不远处的解剖台下，这个房间里数量众多的解剖台正好成为他暂时的藏身之处。 “咚——” “咚——” “轰轰轰——”几次搜寻未果的游尸逐渐暴躁起来，几拳将身边的解剖台砸翻。 显然这些脆弱的屏障并不能保护肖律多久，房间就这么大，游尸还在不断破坏，要不了多久，双方就会直接面对面了。 破坏的轰隆声不断传来，增加紧迫感的同时也提示了游尸的位置。 一边窥探对方的动静，一边在对方发出噪音时悄然更换自己的位置，肖律还在不断思考着应对方法。 这家伙智力不高，嗅觉听觉也不怎么样，但力气大得出奇，血液还带着腐蚀性。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和这对方碰硬就是找死，必须找找弱点才行。 肖律搜索着可能是弱点的地方。 视线扫过拼接的手臂、带着缝合痕迹的五官、似乎被反复打开过的后背…… 忽然，停在了某一处。 游尸的脊柱上有什么东西，透明的晶体模样，里面有流光般的液体。 是星纹结晶！ 在剧情后期，boss段凯就是利用这东西控制又或者说是创造能力者的，他用特殊手法给原本没有能力的人植入星纹结晶，让他们成为彻底听命于自己的忠诚下属。 没想到现在就出现了类似的东西，只是更粗糙，类似于试验品。 肖律盯着游尸后背的星纹结晶，只要把这个挖出来，星纹和躯体之间的连接就会断开，像是被抠掉电池的玩具一样。 · 再度破坏掉一个阻碍视线的解剖台之后，游尸的视线落在某个角落。 他听到了声音，细细的，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那个善于逃跑的猎物就在那里。 混浊的眸子锁定了方向，他不再徘徊，直奔角落而去，跃上放置杂物的工具台，狠狠一拳朝其后藏人的位置砸下—— 却不料砸中了一个金属罐子，里面的不知名液体从破损处喷出，溅在他手臂上，顿时冒出一阵黑烟。 “嗷——”游尸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就在这时，工具台下方的柜门突然打开。 肖律灵活地从里钻出，指尖寒光闪闪，一把解剖刀悄然攥在手心，朝着游尸的后背而去。 游尸惨叫的尾音还没消失，解剖刀已经刺入了背后泛着死灰的皮肉，锋锐的刀刃利落划过，精准地将嵌入皮肉的星纹结晶抠下。 结晶被剥离的瞬间，肖律明显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狰狞的躯体向下坠去，成了一摊没有生机的死肉。 被剥下的星纹也逐渐暗淡，最终变成灰色。 肖律这才有余裕观察起这个古怪的游尸，并意外地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熟悉感，这个人他见过，最异化刚刚开始的时候，试图在超市外抓捕他的那三个人之一。 是治安署的人。 为什么治安署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是意外，还是他们和这个地方有关系？ 可惜尸体并不会回答他。 在尸体上搜索一番，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后，肖律设法钻入游尸出现的通风管道内，离开房间。 管道还算宽敞，不至于把人卡住。 肖律忍不住有些担心黄三声，阿黄要是进来了，会被卡得一动不动吧？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前进了一段后，前方突兀出现了一个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 异化者001亲启。 * 【作话】 感谢在2021-12-01 19:16:22~2021-12-02 18: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秋真可爱(●°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槿栎 40瓶；某某女孩绝不认输 20瓶；Ning 11瓶；余庆伟的提款机 10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异化者001（19） 信封很干净，摆放在沾了灰的通风管道里显得很奇怪，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异化者001”这个称呼。 只有一方势力会这么称呼他——原剧情里击杀了“肖律”的治安署。 之前所见的治安署成员的尸体，再加上这封信，几乎就是在告诉他，此刻身处的地方和治安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信放在这里，是笃定他一定会走通风管道吗？ 为什么这样确定？是不是说明之前异化者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某些人刻意安排的。 肖律拿起了信封，轻飘飘的，里面只有一张简短的信。 异化者001先生： 欢迎你来的我的领地。 很高兴你通过了为你安排的第一轮游戏，希望你之后的表现也能让我满意。 顺颂时祺 最后没有署名和日期。 肖律从信中抬起头，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明面上的监控设备，但是他敢肯定，自己一路经过的地方一定藏了不少监控。 对方此刻一定非常自得，享受着把活人玩弄于股掌的过程。 这种被人从隐秘的角度窥视，甚至自顾自安排剧情的活动，令他感觉不适。 看着纸上飘逸的字迹，肖律面无表情地将它撕了，随手扔掉，洁白的纸片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落在灰尘里沾染上污渍，就这么多出几分狼狈来。 不去看粘了灰的碎纸片，肖律继续前进。 他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装逼。 特别是不知哪来的、控制欲爆棚的死变态。 · 前进一阵后，肖律发现一个散发着血气的房间。 房间里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墙壁和地面都染上血色，还有不少尖锐物体划过的痕迹。 地上倒着两个人形，都不动弹，看不出是什么情况。 肖律进入房内。 他先接近的是那个身着棒球服俯趴在地的人影，还没走近就看到对方发丝遮掩下青灰的皮肤，以及脖颈处已经失去色彩的星纹结晶。 看来和他刚才解决那些游尸是同类，已经彻底不动弹了。 另一个人侧躺在靠近门的地方，身着染血的灰衣，近看之下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灰色外套，而是斗篷，带着神罚会标志的斗篷。 他的后背有个几乎看到内脏的窟窿，一身的血迹大半都是从哪来的。 这人手上有个针孔，应该也被输入了和肖律一样抑制能力的药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游尸战斗，最终找到弱点击杀对方，但自己也失血过多，在肖律到来前死亡了。 肖律俯身蹲下，伸手拂开他散乱的头发，发现这人竟然面目安详，不见任何死前的痛苦与挣扎，甚至嘴角还带着笑，目光像是看着远方。 这样的死法，为什么还能笑？ 视线稍微往下，肖律发现他手里握着胸口的项链，那是神罚会几乎人手一个的神像吊坠，甚至因为制作时间仓促而显得有些粗糙。 “信仰的力量吗……”肖律看着对方的面容，轻声呢喃。 神罚会将异化视作神的考验，从不避讳痛苦，也许对他们来说□□的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代表他们即将脱离混乱嘈杂的现世，进入自己向往的神国。 肖律将这位神罚会成员的尸体放平，阖上微睁的眼，用斗篷遮盖住他惨烈的躯体，最后将神像轻轻放在对方额头。 “愿你的神引导你去祂的国，从此不再有痛苦和悲伤。” · 发现这个房间的门可以打开，肖律便顺势出了门。 在通风管道里前进看似安全，可一旦和游尸面对面接触，这么小的空间可就没了走位的余地，到时候会比直接在地面遇到更加危险。 门外是一条单调的走廊，可以看到一排排空旷的房间，都是那种冰冷单调的白，每个房间都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的细小通风口可以换气，这让肖律不禁怀疑自己此刻正身处地下。 在转过不知第多少个拐角后，肖律听见前方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被追逐。 几个呼吸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另一端。 柴亦格脸色惨白，正仓惶奔逃着，一条手臂垂在身侧，上面血迹斑斑。 在他身后，一个枯瘦的游尸紧追不舍，紫黑的指尖几次擦过柴亦格后背，惊得他冷汗直冒。 一个心神不宁，柴亦格重重地摔倒在地，倒下的时候正好压住了受伤的手臂，疼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哈……哈……”他大口喘息着。 求生欲告诉柴亦格必须快点爬起来逃跑，可是长时间奔跑积累的疲惫和疼痛的伤口几乎榨干了他的体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让他快起来，肌肉却仿佛慢了一拍，根本不听使唤。 枯瘦的影子飞速接近，已经叠在了他身上。 腐臭的味道盈满鼻腔，柴亦格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疯狂地想要逃离，却总觉得自己被人按下了慢速播放键。 为什么逃不掉？ 主角为什么还不来救他？ 他不想死，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完结在这种世界里！ 游尸抬起了利爪。 救命！救命！！救命啊！！！柴亦格在心里疯狂呐喊。 可是承载他希望的肖可扬并没有从天而降，紫黑的指尖还是距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沾染的，属于他的血迹。 利爪狠狠挥下。 柴亦格绝望地闭上眼，发出最后的哀嚎：“啊———————————————” 肺部的空气耗尽了，预期的痛苦却没有来，柴亦格心头骤然浮现希望，他猛然睁开眼，眼中浮起雾气：“可扬……” 但出现在眼前的是倒地的游尸，和一脸嫌弃捂住耳朵的肖律。 “嘶……”肖律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叫这么大声，是打算一胎生三个吗？”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想看这个总说自己坏话的家伙倒霉，所以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救人的。 鬼知道这货比一万只尖叫鸡还夸张，搞得他都耳鸣了。 “肖、肖律……是你啊。”柴亦格有些讪讪。 肖律皮笑肉不笑：“抱歉，不是你家可扬哥哥，要不我把地上那兄弟叫起来，等肖可扬来了再救你一次。” 柴亦格心有余悸地扫了眼前方狰狞的游尸，忍不住一抖：“别了吧……” “呵。”肖律转身就打算离开。 还在地上的柴亦格一愣，有这么救人的吗？不走流程问句“你没事吧”，至少也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啊，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是怎么回事？ “肖律……”柴亦格忍不住出声。 肖律的脚步顿住，转过头一脸看事儿精专用表情：“叫你爹干嘛？” “……”柴亦格一噎，直觉刚刚自己脑子里闪过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会倒霉的。 这是他当炮灰多年积累的经验。 他立马起身跟上肖律：“我和你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肖律扫了眼他受伤的手，把柴亦格的小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不过是想在和肖可扬汇合之前找个临时保镖罢了。 同路他倒是无所谓，至于救不救，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组成临时塑料队，一起前进。 走了一阵，肖律心头一动，试探着问：“你觉得之后的游戏会安排什么？” “游戏？”柴亦格一脸诧异，“你管这些叫游戏？” 肖律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诧异和不理解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柴亦格没有收到那封古怪的信。 他无心解释，顺口道：“封闭的建筑、到处都是怪物、各种理由出不去的人，恐怖游戏标配。” 柴亦格撇撇嘴：“疯子。” 在这个“游戏”里死亡，他们可是真的会死的。 肖律无所谓道：“当疯子也比把活下去的机会完全交给别人好。” 柴亦格却不为所动：“跟着最强的那个才是最安全的。” 他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程度：“我警告你，不要继续和肖可扬作对，能击败ｂｏｓｓ的只有主角，你继续折腾下去只不过让自己死得更惨罢了。” 肖律对他的判断不以为意，低声回应：“如果不是我，你刚刚就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你，现在也不会有这一段剧情。”柴亦格咬牙切齿。 他原本应该舒舒服服地跟着主角，在白鸽里当二把手的小弟，然后一步步看着主角升级，比在夜这种暴力狂聚集的地方舒服几百倍！ 摸了把自己受伤的手臂，柴亦格声音压得更低：“你以为自己真能改变剧情吗？” “命运的轨迹都是注定的，炮灰就是炮灰。你那两个跟班在原剧情里都是查无此人，想来不是死了就是废了，把炮灰带来这种地方，你就不怕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吗？甚至可能比原本的更惨。” 肖律的脚步停下，他扭头看向柴亦格，眸色如深潭。 柴亦格下意识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你、你干嘛？我只是说了实话……”柴亦格已经背靠在墙上，而肖律依然在朝他逼近。 其实柴亦格说得没错。 如果没有肖律插手，黄三声大概率在剧情开始那天就被几个卖药的活活打死。而叶祁，会在经历过漫长的折磨之后毁容，并且性情大变，成为耀城暗夜里的恐怖传说。 不论是死是活，都不算什么好下场。 他们都是命里没有光的人。 修长的手指捏住柴亦格的下颌，带着不容反抗的桎梏力量，肖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闭嘴，我不爱听。” 柴亦格感觉自己下颌骨都要被他捏下来了，想来这话也可以理解为“你要是不闭嘴我就毙了你”。 什么人啊！ 这时，两人身边紧闭的房门打开。 叶祁从里面走出，好胳膊好腿的，右手握着刀，左手还提着一颗游尸的脑袋，跟过节走亲戚送礼似的。 肖律浑身的迫人气势骤然消散，脸上挂起笑容：“看，我的队友这不是好好的吗？”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说完他还伸手拍了拍叶祁的肩头。 叶祁依旧没有表情，但杵在哪里不闪不避，一副随你拍到爽的样子。 柴亦格：“……” 就你特么嘚瑟。 * 【作话】 感谢在2021-12-02 18:29:05~2021-12-03 19:4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亓猫猫 2个；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明烈炎、50290631、Tromper.、塞西莉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异化者001（20） 叶祁的出现打断了肖律和柴亦格之间紧绷的氛围。 肖律放开柴亦格，打量着叶祁的状态，见他身上虽然有污渍也沾了血迹，但从血液的颜色看并不是他自己的。 见自己的队友没事，肖律心头那蓬无名火也逐渐下去。 他轻轻捶了把叶祁的胸口：“看不出来叶影帝近战还挺厉害。” 叶祁垂眸看着他，不言不语。 柴亦格在旁边看着，心头倒是清楚怎么回事。 叶祁以前为了一个刀客的角色，跟着知名武术大师练过一段时间的刀，据说那位大师相当严格，丝毫没有因为叶祁身份降低标准。叶祁也不拿乔，干脆利落地推掉了所有活动，实打实地进行封闭训练。 电影播出后反响热烈，叶祁的武戏惊艳无数观众，拍摄过程全程没有使用替身和封闭训练的事也传出来，他的敬业程度再次收获业内外无数好评。 至于柴亦格是怎么知道的。 他得知叶祁和肖律走在一起之后，就开始调查对方。 可惜现在没有网络，只能从实体的报刊杂志入手，云城是综艺之城，八卦娱乐之风盛行，导致他有用的资料没收集多少，花式彩虹屁倒是看了一箩筐。 叶祁这个影帝名头实至名归，可惜在原剧情里却没留下姓名，大概是早死了吧。 · 三人继续前进。 一路上，肖律和叶祁“相谈甚欢”，柴亦格在一旁默默赶路，并感觉自己很多余。 走着走着，空气里飘来一阵奇异的气息。 是真的奇异——火锅味。 游尸肯定没有吃火锅的兴致，他们那个脑子不把头塞进锅里一起煮就不错了，能搞出这样的动静，怎么说也得是个活的。 肖律看着周围白惨惨的装潢，回忆自己一路殴打过的那些游尸，这种环境还吃得下火锅，精神病人欢乐多？ 随着越来越浓重的香气，三人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想不到啊，出任务竟然还能吃上热乎的，死胖子你虽然废物，但还是有点用嘛。” “还有什么好东西，交出来！” “要不跟着我们混吧，在云城报夜的名头没人敢惹你，想揍谁揍谁，想要女人随便换，要是喜欢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哈……你看他毛都没长齐的样子，敢玩男的？” 肆无忌惮的调笑声从门后传出，肖律刚刚上扬一些的心情又下去了，不用费脑子思考都能明白，他们话里的“死胖子”是指谁。 毕竟一起上路的人里面，体型圆润的只有黄三声一个。 他想起黄三声出发前，硬是往背包里塞自热火锅的样子，说是有备无患怕技能失灵，肖律当时只是由着他胡闹。 没想到真的被黄三声说中，却也引来了别人的觊觎。 “不行，那是我们的东西，你们吃这些够了。”黄三声缩在墙角，语气弱弱的，却不愿退让。 “妈的，老子不是在问你的意见！给老子拿出来，现在马上！”阿良暴躁地怒吼道，他立即起身，挽起袖子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死胖子一点教训。 肖可扬悠闲地坐在不远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幕，眼底毫无波动。 这样的剧情他看得太多了，世界秩序乱起来，弱肉强食才是常态。黄三声拥有物资，却没有护住它们的实力，成为别人的猎物也无可厚非。 阿良已经站在了黄三声面前，高大的影子笼罩了缩成一团的小胖子。 “老子现在就教你，什么是不会看人眼色的代唔——” 未落的威胁变成了一声痛呼，黄三声发现自己眼前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视线左右搜寻片刻，发现对方正捂着腰倒在不远处。 “起来。”肖律的声音传来。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打断了黄三声的注视，抬头一看是面无表情的叶祁。 肖律走在叶祁后面，正好目睹叶祁破门后一脚把人踹飞的场面，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是电影级别的视听享受。 能亲眼看到影帝的动作戏，值了。 肖律经过叶祁和黄三声两人，径直来到还站不起来的阿良面前，拎着对方的领子就是一拳：“不会看人眼色？” “妈的，你干什么？！”康赫忍不住站起来。 药物的影响正在消退，肖律感觉自己的体力又回来了，能力也若隐若现，想来不久之后就能完全恢复。 “等等！”一直看戏的肖可扬终于出声了，“他是夜的人。” 肖律依旧保持之前的姿态，只拿眼角扫过肖可扬：“想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视线又落回阿良身上：“汪一下看看。” 阿良顿时被气得脸色涨红。 “肖律！”肖可扬眼含怒气，“你还记得我们在出任务吗？！” 肖律笑了：“原来你们还记得我们正在出任务啊，那就好办了。” “说一下你们收集到的线索吧，正好抵饭钱。” 他将手里的人扔掉，转向肖可扬，也不担心阿良会在背后袭击自己，有叶祁盯着呢。 肖可扬脸色沉沉地盯着他，显然不想就这么如对方的愿。 但现在打起来，肖律和叶祁两人不是好对付的，自己这边阿良被偷袭在先，打起来他和康赫两个人占不了绝对的优势。 更何况，这是老大很看重的任务，在这里折损战力的话……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能让我们快点完成神的试炼，我愿意无偿说出这一路的经历。”另一个角落里，披着灰斗篷的人开口了。 他看向正在整理衣角的黄三声，眼里竟然有几分羡慕。 这是神罚会的杜荒，一直如同隐形人一样沉默，面对夜的人欺凌黄三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在神罚会的教条，苦难是试炼也是救赎，正在经历苦难也就等同于正在被神注视，是一件应该用心体会的事。 MIKI说得不错，这群人果然神神叨叨的。 肖律不想跟神棍掰扯，但这个话头不错，于是就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二对一。” 肖可扬瞪了神棍一样，气得拳头捏紧。 最终肖可扬没继续坚持，三方交换了彼此的经历。基本上大同小异，都是在房间里醒来，被注射抑制能力的药物，有人面对了游尸袭击，有人运气比较好则没有，比如黄三声。 至于那些没出现在这里的人，有的被发现了尸体，有的则一直没有音讯。 但除了肖律，其他人都没有收到过信。 似乎对幕后的人来说，只有肖律是特别的那个。 交换信息后，众人各自休息，一边吃东西补充体力，一边等待能力恢复。 · 肖律轻轻活动指尖，金色的星纹随他心意浮现在皮肤上。 他看向左右，叶祁和黄三声的能力也已经恢复，肖可扬几人和杜荒那边也差不多。 这时，肖律隐隐有预感，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不是因为他第六感超强，而是只有他知道目前众人遭遇的一切是场人为设计的游戏，当游戏主角状态回满，战力提升之后会发生什么？ 愉快的结局？ 怎么可能。 自然是新的挑战。 “咔——” “咔哒咔哒——” “咚——” 奇怪的动静从天花板传来。 很多、很杂乱，明显不止一个东西在上面。 所有人都停下来手头的动作朝上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材质打造的天花板正不停震颤着。 柴亦格忍不住道：“这天花板结实吗？” “闭嘴。”肖可扬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立即呵斥，生怕他的乌鸦嘴应验。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几乎只是转瞬，天花板塌了下来。无数形状扭曲的动物朝下方扑来，一股腐臭的味道迎面而来。 这些动物体表和之前所见的游尸一样都是破损的星纹，可星辉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选择动物的，它们只偏好当前星球上最具优势的物种。 肖律看到了他们背后的星纹结晶，这些游尸动物是谁的杰作不言而喻。 比起人形的游尸，动物游尸的行为更直接，自然也更加的粗暴。有些甚至不等落地，便对室内的人发起攻击，如果前面有同类挡着，这些同类也会一起被归为攻击目标。 面对大量的动物游尸，继续呆在室内显然不可取，众人一边战斗，一边各自寻找方向朝外突围，就这样分散开来。 肖律在前方开路，身后是黄三声和随时准备补刀的叶祁。 和他预想的一样，下一轮“游戏”果然来了。 看这架势，之后的路只会更危险，这让他无比想要打爆那位无名写信人的狗头——让你装逼！让你玩游戏！ 转过拐角，前方是一条没有分岔口的走廊，两旁都是紧闭的房门。 当肖律踏足这条走廊的时候，仿佛踩下了某种机关，两边的房门突然同时打开，惨白的灯光下，一道道拉长的人影从室内投向走廊，几乎将白色的地面染成灰色。 前方是即将爆发的袭击。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动物游尸。 而他们，就是深陷困局的游戏主角。 “真是恶趣味。”肖律语带嫌弃，手中光芒璀璨，迎着踏出房间的游尸冲去。 叶祁与黄三声身上星纹闪烁，坚定地跟在他身后。 * 【作话】 感谢在2021-12-03 19:43:39~2021-12-04 16:2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秋真可爱(●°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百标兵、飞跃疯人院 10瓶；六月、涮羊肉好恰 5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异化者001（21） 这批游尸光是看起来就比之前游荡的那些高级，至少他们的行为不再是单调的横冲直撞，有了灵活的走位，甚至有些还会彼此配合。 但，这又怎么样？ 肖律也不再是当时那个身体僵硬虚弱的状态，而且他还有了两个可以信任的队友交付后背。 此刻还是夜晚，光耀的能力并没有达到全盛状态，肖律将能量凝聚在手，一把完全由光芒组成的刀刃出现在掌心。 他身影如风，飞快在游尸群中闪转腾挪，躲过袭来的利爪，避开撕咬而来的大嘴，每一刀都精准地朝他们最大的弱点——星纹结晶砍去。 一个小个子的游尸速度飞快，踩着肖律的视角盲区试图袭击他后背。 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冰蓝色的屏障。 叶祁及时在肖律身后展开了界，小个子游尸的利爪全力刺下，却直接遭遇反弹，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被回头的肖律一刀剜下了胸口的星纹结晶。 肖律与叶祁的目光有瞬间的交错，一方战意凛然，一方沉静依旧。 视线错开，战斗的节奏丝毫未乱。 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却似乎总有种早已配合多年的默契在其中，大概人与人之间真的有所谓磁场相合这回事吧。 肖律联手叶祁不断将战线朝前推进，距离通道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时，背后的动物游尸也已经冲到近前，一片嘈杂的脚步声让场面显得更加混乱。 眼见着就是双面夹击的架势。 叶祁分出注意力看向后方，面上还是看不出情绪，缓缓抬起手。一边支援深陷游尸群的肖律，一边还要分神应对大群的动物游尸，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黄三声主动站了出来，拍着自己厚实的胸口：“交给我。” 叶祁看向他，不言不语。 “不用担心。”黄三声举起拳头，“我可是能力者，才不是什么吃闲饭的小跟班。” 他想要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那个除了运气好跟着肖律之外一无是处的拖油瓶，他也能和自己的队友一起战斗，甚至——独当一面。 “去！”黄三声用力将手中的东西掷出。 那东西原本小小的，几乎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可在空中却不断暴涨，手臂长、半人高、一人高…… 原来这竟然是一扇全金属打造的铁门板，铁门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后依然在不断膨胀，直到几乎堵住通道。 黄三声再接再厉，手中一块石头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一块大石，重重地砸在大铁门上。 “当——” 大铁门应声而倒，砸向后方疯狂涌来的动物游尸。 这些动物游尸只知进攻不知闪避，就这样直接和沉重的大铁门硬碰硬。 一时间骨骼碎裂声和各种音调的惨嚎交织起来，听起来甚是惨烈。 一大批冲来的动物游尸就这样被他解决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叶祁抬手几道屏障分割下去，也顺利和队友一起躺板板了。 肖律一刀双杀了最后两个游尸，回头正好看到这壮观的一幕，忍不住称赞道：“厉害呀阿黄！” “嘿嘿……”得到夸奖的黄三声害羞地摸着脑壳，笑得有几分傻气。 叶祁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还是那个没表情也不说话的样子，但其中的鼓励和赞许谁都看得出来。 黄三声笑得更灿烂，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走了。”肖律对自己的队友招招手，走向前方的通道。 身后，是紧紧跟随的两人。 · 肖可扬带着夜的人在走廊里厮杀，他们选择了和肖律几人不一样的路，但遇到的袭击却分毫没有减少。 和肖律几人的配合默契不同，夜这边的人除了柴亦格单论战斗力都不俗，却全部都是单打独斗，每个人都如孤狼一样狠，见队友受伤也无人伸出援手。 柴亦格紧紧跟在肖可扬身后，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走位，并及时跟上，时不时地也能补个刀，虽然险象环生，但好歹是前面有人顶着。 “啊——”阿良惨叫一声，重重跌倒在地。 他一条腿被一只鬣狗游尸咬住，这家伙强化了咬合力，一瞬间就将他的腿硬生生扯下，鲜血四溅。 周围虎视眈眈的动物游尸们受到血腥味的刺激，顿时更加疯狂，前赴后继地扑向倒地的阿良。 但也正是因此，包围众人的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救……”阿良伤痕累累的手从重重包围里探出，在空气里无力的抓握，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正在渴求一段浮木。 距离他最近的是康赫。 康赫视线扫过阿良的方向，和对方绝望里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对上。 “康……赫……”阿良呼唤他。 但康赫没有停顿，转身准备冲向缺口。 “啊——”阿良发出一声愤怒地嘶吼，心里被抛弃的怒气战胜了濒死的恐惧。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然爬起，用力扑向逃跑的康赫。 人濒死时的执念极其恐怖，他这一个爆发甚至带着几只正在他背后撕咬的动物游尸一起扑了过去。 康赫被他一把扯住腿，用力都抽不出来。 眼见着狰狞的游尸们将注意力转移向自己，他猛踹了阿良一脚怒吼道：“你干什么！” “死！和我一起死！”阿良的手抓得更紧，他双眼充血，眼里充斥着恶意与快意，宛如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凭什么是他一个人死，死后还要给他人创造逃命的机会，不可能，他没有这么好的心，不如大家一起死吧！ “放开！”康赫狠狠一拳砸向阿良的手，但阿良铁了心要拉他一起死，甚至用上了能力不让他脱身。 “妈的——”康赫怒吼出声，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让他摆脱这个疯子。 可转头一看，哪里还有肖可扬的踪迹？ · 肖可扬和柴亦格早就跑远，一路狂奔。 柴亦格气喘吁吁，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口，疼得很，他的能力很普通，根本没有肖可扬那样卓群的体力，可他不敢开口说休息，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终于，两人找到一条向上的通道，这里的装潢和之前不同，看起来精致许多，透过玻璃能看到部分房间里还存放着不明试剂。 那些动物游尸也没有再跟上来。 肖可扬的步子放缓，柴亦格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的大脑才有空隙去想刚刚的那一幕。夜的规矩就是强者为尊，没人和你讲人情，强者登上高位，弱者自己想办法苟活。 也有人见不得别人好，用尽心思手段要将人拉下来，有的失败了死得更惨，有的成功了，翻身成为支配者。 这段时间以来，柴亦格也渐渐习惯了夜的作风。 可是真的看到队友在眼前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感觉心头一颤。夜的风格也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了。 想到这里，柴亦格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肖可扬。 肖可扬能这么快成为队长，一方面是因为本身实力强悍，另一方面也是受益于夜只看重力量的评判标准。如果是白鸽或者神罚会，实力再强的人也必须经过不少考核才能上位。 身为主角，肖可扬应该不会受到夜的影响吧？ 不不不，他可是主角，主角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变坏？他抱上了主角的大腿，就是最安全的，柴亦格自我开解着。 只是刚刚肖可扬冷漠扫视阿良和康赫的目光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像是一段挥之不去的阴影。 突然间柴亦格想到了黄三声，那家伙可真废物啊，就是个移动仓库而已。 但肖律因为自己的话动怒的画面，以及两人果断带着黄三声一起跑没有丝毫犹豫的身影，又在他心里划下了一道痕迹，小小的，却存在感很明显。 “你在看什么？”肖可扬的声音打断了柴亦格的思绪。 柴亦格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愣愣地盯着肖可扬发起了呆。 “没、没什么。”柴亦格心头一跳，他刚刚在想肖律三人组的事情肯定不能说，肖可扬现在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再听到肖律的名字估计要炸。 更何况，他刚刚心底升起的情绪似乎是……羡慕。 肖可扬打量他一眼没说什么，收回视线。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继续前进。 许久，柴亦格突然开口：“可扬，我们一路从耀城互相扶持走到今天，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嗯。”肖可扬的答复很简单，只是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 通道一路向下，建筑的风格也和之前的不一样。不再是那种一大片的白色，而是以金属为主，整体冰冷中又透着几分科技感。 黄三声打量周围：“这里看起来像电影里那种坏蛋住的地方。” “害怕的话跟叶祁走近点，他演的主角多，说不定可以分你几个主角光环。”肖律笑道。 叶祁：“……” 黄三声拍着自己一波三折的肚皮，叹口气：“哪有主角二百多斤的，我最多也就演个主角的小跟班。” 三人继续前进。 忽然，肖律示意另外两人噤声，并打手势示意快找地方躲起来。 片刻后，两个守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看起来举止正常，皮肤和面容也没有游尸那样的死灰和腐朽。 但唯独一点反常，两人身上的星纹是一直亮起的。 能力者只有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星纹才会发光，可他们只是正常的巡逻，并没有使用能力的迹象。 肖律用口型说：异化者。 那些彻底吞噬人类意识，占据了躯壳的星辉。 他们一旦成功占据躯体就会离开人类的领地，等族群的力量壮大之后才会发起对人类社会的攻击。 在这里看到两个异化者就像在家里看到蟑螂一样，有一两只，就说明家里早就藏着一大窝，也许已经四世同堂了。 又是异化者，又是星纹结晶，肖律感觉自己这趟来对地方了。 一路小心地绕开守卫，三人渐渐深入。 走着走着，肖律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黄三声：“阿黄你放屁？” 黄三声脑袋摇得像XXXL号的拨浪鼓，拼命示意自己是清白的。 肖律又看向叶祁，叶祁一脸平静地和他对视，这家伙本来就是影帝，再加上受过刺激，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突然一股浓烈的恶臭袭来。 这下肖律也不怀疑自己的队友了，人类的屁不可能臭到这个地步，这种刺鼻的味道一定是肉类腐烂了，而且这程度，比游尸身上的还要浓烈。 想到这里，他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恶臭的来源是一个简陋的大房间，看起来像是堆放垃圾的地方，各种垃圾胡乱挤在一起，异化者毕竟不是真正的人，没有垃圾分类处理的习惯。 可里面弃置的除了垃圾外还有横七竖八的人体。有的早就腐败得发绿，有些还较新鲜。 肖律的视线落在最外面的几具尸体上。 神罚会的灰色斗篷、夜的人，还有……姜高，那是和他们一同出发的白鸽成员。 “他唔——”黄三声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又被恶臭的空气呛得差点吐出来。 观察过四周暂时无人后，肖律靠近了三具尸体，三人身上都有战斗过的伤痕，但看起来不是致命伤，人是怎么死的？ 翻过姜高的尸体，肖律找到了答案。 姜高的背后赫然被植入了一块星纹结晶，结晶已经变成灰色，显然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没有成功。 其余两人也差不多，都是死于实验失败的。 之前是把能力者的星纹剥离，给普通人植入，现在是将星纹结晶植入能力者身上，策划这一切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和boss段凯又是什么关系？ 叶祁忽然拍了下肖律的手臂，肖律看过去，发现他正指着姜高垂下的手，而姜高手指尖握着一个眼熟的白色信封。 脆弱的白纸上毫无褶皱，像是被人故意安放的。 肖律打开了信封，这次里面没有出现装模作样的问候信，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地图，地图右上角的某个位置用红色打了个X，像是藏宝图里指示宝藏那样。 黄三声仔细辨认着地图：“这是……这一层的地图！” 肖律目光沉沉的盯着手里的地图，低声开口：“之前有别人我不方便说，其实我见过这信封……” 他简单地给队友们讲述了自己在通风管道里收到信的事。 黄三声：“这家伙好嚣张……” 居然在他律哥面前装逼，是个狠人，嗯……也不一定是人就是了。 肖律伸手掸了把地图：“是啊，他邀请我们打爆他的狗头，去不去？” “去！”黄三声挥了挥自己圆滚滚的拳头。 叶祁看着肖律，目光宁静依旧。 * 【作话】 12.6号，周1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到时候大肥章掉落 ------【预收《驯养梦魇之主》】------ 被深渊凝视的时候，他把深渊的眼珠子抠了下来。 然后，就被深渊缠上了。 A做了一场怪梦，梦里有团紫黑雾气缠着他，用惹人犯罪的低沉声音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一边说着好好好，一边虎着胆子把雾里那团猫眼石一样的东西抠下来玩。 然后在梦里被雾气追了十八条街。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奇怪的梦，结果一觉醒来，掌心里忽然多出了个洗不掉的眼睛图案。 冰冷的雾气缠住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拿走对方的眼睛，对我们来说是求婚的意思。 A：…… 他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A：要不我把眼睛还给你？ 雾气：你是想要悔婚吗？在深渊悔婚可是要决斗的，活下来就算是悔婚成功。 A：……还是算了 体质特殊·怪事不断·豪门边缘二少爷vs热辣爱撩·逻辑喂狗·人外攻 【主角叫A是因为作为一个起名废我还没想好他该叫什么】 ------【预收《无限死循环》】------ 缠绵病榻的萧轻收到医生通知，自己的生命还剩下三个月。 一夜之间，惊悚游戏在全世界弥漫，所有人都被困在同一天里反复循环，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一场死亡游戏的开端。 萧轻：我的三个月好像用不完了？ 最开始所有人觉得，这种病秧子肯定是最先死的，千万别和他组队。 五分钟后，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啊我死了。 萧轻：慢走不送。 后来所有人都发现了，这就是一个病歪歪的金大腿。 路人A：大佬带带我，我有速效救心丸！ 路人B：大佬看看我，我有肾上腺素！！ 路人C：我、我有……健胃消食片…… 萧轻：咳咳，滚，不吃药！ 闻弈安：宝贝别生气，来喝点静心口服液。 萧轻：……你谁啊？！ -致力于和日常生活过不去向灵异无限流 -感谢在2021-12-04 16:25:42~2021-12-05 19: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251351、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689561 5瓶；佐洱 4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异化者001（22） 就算有了地图, 想达到右上角打叉的地方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层守卫众多，而且全部都是异化者，人数不少。 三人并没有和异化者交手的经验, 但熟知原剧情的肖律知道，异化者的战力并不会输给能力者，甚至在能力控制方面比目前的能力者们更胜一筹。 缺陷也是有的, 作为入侵者, 星辉们对人类身体的掌控并不熟练，某些时候会看起来相当诡异, 比如肖律就看到了一个用四肢爬行的异化者路过。但这一点在不久之后也会被彻底克服。 不管怎么说，直接和那么多异化者硬碰硬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毕竟这不是游戏, 异化者不会傻站着等你去刺杀, 一旦出现失误也无法读档再来，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小心地绕开一队巡逻的异化者后，三人躲进了一个无人看守的角落。这里正好处于守卫的视角盲区, 算是个暂时可以安定休整的所在。 肖律翻看着地图：“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中间，距离右上角还有一半的位置。” 他悄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一段的守卫明显比之前更多, 想过去的难度自然也更大。 视线落在高处的房梁上, 房梁交错着，几乎遍布整个天花板，那边倒是无人值守，算得上是条近路，但这么高的位置，想上去可不容易。 “律哥是想上去吗？”黄三声试探着问。 肖律偏过头：“你有想法？” “算是吧。”黄三声点点头, 在裤子上擦了把手心的汗, “有个想法, 但我从来没试过，也不大有信心……”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小，甚至有点后悔开口。 他从小就挺废的，读书不行运动不行，兴趣爱好没一个拿得出手，就连做家务都不行，也难怪妈妈在死前那么放不下他。 现在那么重要的时候，他居然想实验自己的新想法，失败了怎么办？万一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大家被发现可怎么是好？他会被嫌弃吧。 刚刚要是没吭声就好了。 看小胖子说着说着就不出声了，肖律并未急躁，他轻轻拍了下对方垂下的脑袋，轻声道：“先说出来看看，说不定会是个好主意。” “就……就是……”黄三声在肖律的鼓励下试图组织语言，“我想试着用能力把东西放大，但不是像平常那样整个放大，就、就只是让它变高，这样……我们可以坐电梯一样上去了。” 说完，黄三声垂头等着被训。 光是掌握能力他就用了好几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想开发个新用法出来，根本就是做梦嘛，不行的，肯定不行的。 却不料听见了肖律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不是挺好的吗？” 黄三声抬起头，看到肖律脸上并无怒气，也不是在反讽，只有真实的笑意和鼓励：“试试看。” “要是我失败了呢。”黄三声下意识地问出口。 肖律：“不行可以再想办法，还有我们呢，大不了就把看到我们的都解决掉。” 叶祁也看着他，还是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却莫名让人感觉平静。 黄三声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信任过，一下子心里涌出了豪情，想要一下子来个天才般的骚操作震撼一下自己的队友。 然后…… 肖律看着眼前扭曲得非常具有后现代艺术风格的钢管，平静地拆了块巧克力，顺手分给叶祁一半，叶祁接过，安静吃着。 “没事，继续。” 接着是像烤鸡的砖头、如一滩不可描述物品的箱子、长了十八条腿的木桌…… 最接近成品的是个蘑菇造型的石块，可惜是金针菇，看起来身娇体柔，承受不住将近四个人的重量。 肖律一只手撑在叶祁肩头，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夸奖：“阿黄，艺术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说完他抓起叶祁的手，无声做了鼓掌的姿势，算是让叶祁也加入鼓励的队伍。 叶祁任由他动作。 黄三声：“……” 虽然被夸了，可是感觉好丢脸怎么回事？ …… ………… “好、好了……”黄三声看着自己的成果，一脸的不可置信。 前方，一块平平无奇的石板已经变了样，它笔直地向上生长，看起来像根石柱子一样，就这样堪堪停在房梁的高度。 再次动用能力，石柱又缩回成石板。 “干得漂亮，这么快就成功了。”肖律笑着站起身，活动手臂，“别老盯着自己不擅长的事，你有自己的天赋。” 黄三声瞪大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和“有天赋”三个字挂钩。 “走了，我们的最强辅助。”肖律和叶祁两人前后踏上石板，对他招手。 三人一同踏上石板，在黄三声的能力下石板平稳地升高，将他们送到房梁上。之后黄三声再度施展能力，将石板缩小带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下方是来回巡逻的异化者，三人走在他们头顶上，有种做贼的快乐。 幕后那个家伙想玩游戏，他们作为玩家卡BUG跳关也很正常不是吗？谁让他的游戏不够严谨呢？ · 即将接近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肖律扫视周围，发现情况又有变化。按理说越靠近重要位置，守卫应该越多才是，这边怎么变少了？ 他不认为这是安排上的疏漏，这地方被特意标注出来，不至于被忽略，唯一的可能是这边有让幕后之人觉得可以和大量守卫抗衡，甚至超过的东西。 可一路前进，突然的袭击并未出现。 终于，地图标志的位置到了，但下方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两扇闭合的门，看起来似乎是电梯。 这一次，黄三声也看出来不对劲：“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心，下边可能有比巡逻守卫更麻烦的东西。”肖律低声嘱咐。 三人从房梁上下来，肖律带头走向走廊。 就在他踏上走廊的一瞬间，脚下一排指示灯忽然亮起，箭头齐齐指向前方，而电梯也在同时开启，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这下不用怀疑了，新的“关卡”肯定在电梯下面。 电梯上方，一个监控摄像头毫不遮掩地挂在那里，连接着某双藏在暗处窥探的眼睛。 肖律抬起头和亮着红光的摄像头对视，察觉到他的目光，摄像头上下晃动一下，似是在颔首打招呼。 而肖律的回应是——伸出手，竖起了代表问候对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中指。 下一瞬，一道光芒闪过，直接将它打得稀碎。 · 电梯里没有再出幺蛾子，三人感觉自己一路向下，似乎到了很深的地方。 门开了。 和之前几层都不一样，这一层光线更阴暗，再也不见之前的守卫，目光所及之处， 金属管道暴露在外，空气里是不知名金属和油污混合出的气味，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工业风的感觉。 天花板很高，显得空间格外空旷，每一步都有回音荡开。 三人不再言语，谨慎地前进着。 一阵音乐声忽然从前方传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前方弹奏钢琴。 开始是低缓轻柔的节奏，仿佛大船行驶在平静的海面，微风拂过泛起浅浅的波澜 ，一点点令人不安的旋律夹杂其中，像是海面下隐藏的暗流，而旋律整体听上去依然是舒缓的。 很快，节奏开始加速，行船的水手们似乎遇到了麻烦，他们试图摆脱纠缠的暗流，一次又一次，节奏也随之起起伏伏。 “这是……《暗流奏鸣曲》。”得益于原主的音乐人身份，肖律立即将这段旋律和记忆里的曲名对应上了。 黄三声看着他的表情：“律哥，这曲子有什么问题吗？” 肖律看向前方：“曲子本身没什么，百年前的名曲，只不过寓意不太好。” “有多不好？”黄三声问。 激昂的旋律和低沉的音符交错起伏，之后却渐渐溃散，宣告着水手们逐渐力竭，大船失去控制，彻底溃败。 海浪撕去和平的伪装，露出最狰狞最凶狠的一面，咆哮着扑来。 肖律继续往前走，语气平静：“全灭。” 最终，海浪击碎了所有希望，旋律又回到最初的轻柔，吞噬生命的海域似是餍足的野兽，闭上双眸，安静地休憩着等待下一轮猎物上门。 就算不曾学过乐器，黄三声还是感觉到了这段乐声里传来的不安与狂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拿这曲子当背景音乐，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啊。 黄三声瞥了眼走得一脸叼样的肖律和依旧不动如山的叶祁，感觉自己此刻的表现实在有些拉胯。 本着一队人必须整整齐齐的精神，他努力伸出脖子挺起胸膛，大踏步跟在另外两人身后前进。 前方是一块开阔的平台，弹钢琴的人也出现三人视线内。 那是个一身红色礼服的少女，14、5岁的年纪，身体纤薄，指尖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跃动，浓密的黑色卷发梳成双马尾，上面用缎带绑上蝴蝶结。 少女容貌秀美，可仔细一看却有些不对。 在她精致的脸侧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就像是这张脸原本并不属于她，而是从其他人身上剥离下来的。 这少女的眼神也十分木然，一丝沉浸在音乐中的神色也没有，反而是空洞的，仿佛一个精致的音乐人偶。 “哒——哒——哒——” 平台的另一头，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 肖律朝那边看去，来者是个身着红礼服的少年，年纪和弹琴女孩差不多，衣服也是相近的款式。 不仅如此，两人就连容貌都很像，只是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更凌厉，多了几分英气，体型也很相近，应该是双胞胎。 少年的脸侧，也有着和少女一样的缝合痕迹。 少年走到钢琴边，停下了脚步。 少女也停下弹奏站起身来。 两人的动作出奇一致，两张相似却诡异的面孔彼此映照，眼神空洞地朝肖律三人看过来。 “异化者001，恭喜你来到这里。”成年男性的声音忽然响起，听起来彬彬有礼。 双胞胎的嘴却并未动作。 “谁？！”黄三声被吓了一跳，朝四周看去，可周围却没有再多出个人来。 肖律的视线落在钢琴上，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这个世界可没有鬼怪之类的设定，应该只是安装了音响而已。 装神弄鬼。 “有屁话快点说。”肖律可没兴趣听他废话。 “呵呵呵，不要那么心急嘛，我可是安排了最宠爱的爱丽丝和伊泽尔来欢迎你们。”男人依旧不疾不徐。 “爱丽丝是个音乐天才，如果没发生意外的话，她九月就会进入耀城音乐学院，成为林院长的弟子了。” 耀城能成为声名远播的音乐之城，耀城音乐学院功不可没，这里是无数音乐天才的摇篮，走出过许多顶尖的音乐人，也成为了音乐爱好者心中的圣地。 不过十四五岁就能入学，甚至成为院长的弟子，天赋可不是寻常人比得上的。 可惜，这样一个天才少女，此刻却变成了僵硬的人偶。 “伊泽尔也是个好孩子，在花滑上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就拿下了国际冠军。” “当我得知‘我’居然有这样两个精心培育的好孩子时，呵呵，可是开心得很呢。” 肖律注意到了他的措辞，正常人是不会突然得知自己精心养了两个孩子的，会这样说的只有那些争夺躯壳的星辉。 幕后的家伙果然是个异化者。 男人的介绍还在继续：“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天赋也很棒，他们是第一批通过实验的完成品，作为完成任务的奖励，他们成为了专属于我的礼物。”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满意。” “我的爱丽丝长相凌厉了点，我希望她可以长得更柔和漂亮一些，就像——她的哥哥那样。” “所以我帮他们交换了脸，还给予他们新的名字。你看，现在的他们是不是完美多了？” 男人的尾音上扬，带着满足的愉悦，似乎是真的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黄三声捂着喉咙几乎要听吐了。 占据了别人的躯体，还将原主的子女拿来做实验，做完实验不说，还要随意按自己的想法改造人体。 星辉原来是这么残忍的东西吗？ 他注视着爱丽丝和伊泽尔。 双胞胎和他年纪差不多，如果在同一个学校的话，他们一定是普通学生只能仰望的校园风云人物。也许彼此间连说话都没机会，但当其他学生回顾青春时，记忆里总会留下这两个闪耀的身影。 他们应该有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像两个玩具一样任人摆布。 肖律看向面色难看的黄三声，虽然阿黄看着中二里带点憨，实际上却有颗最为柔软善良的心。 “早知道你说的全是废话，我就不该浪费时间听。” 指尖光芒亮起，直袭向藏在钢琴一侧的音响。 一阵火花闪过，音响里的声音变得破碎：“真是……粗暴……” “……就让……爱、丽丝和……伊泽、尔……好好招待……你吧……” “全、力攻击——” 原本静立不动的爱丽丝与伊泽尔收到命令，身上瞬间浮现星纹。 率先发起攻击的是爱丽丝，她浑身电光闪烁，踩着做工细致的小高跟朝肖律冲来。 动作间礼服的裙摆飞扬，少女墨色的发在空中不断划过漂亮的弧线，有种近乎舞蹈的美感，可她带着电弧的手指成爪，招招狠辣，宛如披着华美外衣的杀人机器。 肖律一边应对她的攻击，一边观察这个所谓的“实验完成品”。 体能很强，远超过十几岁少女，甚至可以比肩部分近战能力者。战斗的反应和对人体弱点的判断非常精准，不像是十几岁学音乐的少女能拥有的。 最重要的是，没有在体表看到植入的星纹结晶。 这一点和他们之前所见的人造游尸完全不同，是没有用星纹结晶，还是使用了什么新技术？ 闪开擦过面颊的利爪，肖律捕捉到了爱丽丝一个空隙，反手一个手刀击向她的后颈，希望能暂时使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但手下的皮肤一片冰冷，质地出奇地坚硬，几乎感觉不出这是人类的躯体。 要害被击中的爱丽丝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趁机五指并拢，准备以犀利的指尖为刃，刺入肖律的身体。 见势不妙，肖律调整重心避开这一击，再抬腿横扫，将爱丽丝踹开一段距离。爱丽丝的身体相当沉重，不知经过了什么改造。 还不等肖律站直身体，一旁的伊泽尔动了。 他从腰侧掏出一把刀，但诡异的是，伊泽尔并未将它当作武器，反而是用刀刃划向自己。 深深的切口出现在他的手腕，漆黑黏稠的液体从伤口处滴落，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下一瞬，黑线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不断变化形状，连质地都有了改变，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转眼间就成一道铁链。 铁链很快成型，连接到爱丽丝身上。 一下子，所有的锁链上都泛起蓝白电光。 爱丽丝再次朝肖律扑来，和哥哥连接之后，她的速度也提升不少，攻击的架势更为狠厉，和肖律近身缠斗起来。 伊泽尔继续在自己身上开口子，另一条铁链飞速成型。 电光的铁链朝着肖律重重横扫过去，不难想象要是被击中会是什么下场。 瞬间，肖律腹背受敌。 “嘿嘿……爱丽丝与伊……滋滋……合力才……最强的……”音响的音质已经变得破碎，却依然能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得意。 一道冰蓝屏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铁索前进的路上，拦在它与肖律之间。 “砰——————” 锁链狠狠击中屏障，一时间电弧与冰蓝碎屑四溅，锁链的前进被打断，但屏障遭遇双重能力的袭击也碎裂开来。 叶祁发出一声闷哼。 “吃我大招！”苟在一旁看似毫无存在感的黄三声也加入战斗，他运用起刚刚学会的能力，抓起一根钢筋让它变长朝伊泽尔背后捅去。 伊泽尔分毫不动，又是一刀划在自己身上，黑血化为铁链裹挟着电光扫向钢筋。 “叮——” 黄三声顿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手中的钢筋立即脱手而出，连带着人也被甩飞出去，头朝下砸向角落，激起一地烟尘。 “阿黄！”正和爱丽丝缠斗的肖律瞥见这一幕。 “咳咳……我没事。”黄三声撅着屁股，身下是个粉红色的超大号抱枕，抱枕长得歪瓜裂枣，似乎是在山寨某著名卡通人物。 刚刚的危急时刻他随手摸出个枕头并及时变大，正好避免了被甩在坚硬的地面上头破血流的下场。 就是脸着地有点疼，希望他的大脸盘子没有瘪下去。 经过这一遭，黄三声深刻体会到自己不是个正面战斗型选手，还是远程支援适合自己一些。 律哥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没必要非往不适合的地方凑。 他又有什么能帮上队友的呢？黄三声看向战局最激烈的地方。 围攻肖律的锁链已经上升到七条，爱丽丝和锁链配合默契，将肖律二人围困在其中，如囚笼中的困兽。 肖律手中光刃再现，一边要抵挡爱丽丝来势汹汹的攻击，一边要应对随时会从刁钻角度袭来的锁链，还要小心其上蕴藏的电弧，可谓步步惊心。 还好有叶祁在一旁支援，替肖律挡下不少袭击。 爱丽丝的电与锁链结合起来简直太麻烦，就算肖律经过了王储星辉的体能强化，被电到的瞬间也依旧会有几秒的麻痹感。 叶祁那边就更不用说，为了替肖律挡攻击这家伙虎得很，屏障来不及的时候甚至用身体去扛，体表已经出现几道灼伤。 黄三声在心头估算，爱丽丝自己肯定打不过，铁链也没戏，但看着劈啪作响的电弧，他心头一动，低头翻找起自己收集的各路杂货来。 “在哪呢……” “口罩？不对，帽子？不是。” “这什么？哎呀怎么是上个星期的臭袜子……” “对！就是这个！”黄三声露出灿烂的笑容。 “律哥——” 深陷战局的肖律突然听到了黄三声的呼唤，语气像老师说今天没作业一样开心。 怎么这孩子见自己挨打这么快乐吗？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包黄色的不明物体正往他这边飞来。看不出是什么，但能让黄三声这么开心，应该是在他看来能对战局产生影响的东西。 伊泽尔眼神一动，瞥见飞来的物品，控制着锁链抽去。 但冰蓝屏障比锁链更快，迅速包裹着东西朝肖律过来，被肖律稳稳接住。 闪开两道攻击，肖律定睛朝自己抓住的东西看去——平平无奇的两个橡胶手套，一般情况下在洗碗的时候用，防御力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 橡胶，它绝缘。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也只有他们的最佳辅助黄三声能拿出这样的东西。 果然，打架的时候带辅助就是快乐啊！ 拿起一只手套带在左手，将另一只扔给叶祁，肖律朝着锁链伸出手——是时候反击了。 一把抓住连接着爱丽丝的锁链，肖律用力将爱丽丝往自己这边扯来。 叶祁立即配合他阻挡袭来的铁链。 刚刚的战斗里肖律可不是一直被动防御而已，他一直在观察爱丽丝和伊泽尔，后天加工的躯体不可能完美无缺，双胞胎身上一定有什么破绽。 终于，他发现爱丽丝和伊泽尔胸口的装饰格外多。 单单是礼服的领子也就罢了，哪怕被他一刀削断外面层层的花边，里面还藏着一条厚重的项链，虽然款式华美，但那个尺寸和厚度说是护心镜也不为过。 越是隐藏，越是有秘密。 见爱丽丝猝不及防地被肖律拉扯，伊泽尔立即断开连接，肖律手中的铁链重新化为液体。 但还是晚了一步。 爱丽丝已经接近肖律，并且失去重心暂时无法攻击，虽然还没到刀锋所及的范围，但肖律的刀可是自己的能力化成，是长还是短，他说了算。 刀身瞬间变长，从侧面刺入爱丽丝的胸口。 肖律明显感觉到自己击中一个硬物，手感就和他一路挑过无数的星纹结晶一模一样。 “找到了。”肖律露出笑容。 他手腕用力，将埋藏在爱丽丝身体里的星纹结晶彻底挑出。 少女体表的星纹骤然暗淡下去。 “住、住手……我……爱丽丝……不要……”破损的音响里传来惊呼。 “你说不要就不要，我凭什么听你的。”肖律难得有了回答的心思。 “你！！！” 说话间肖律手上动作不停，转身朝伊泽尔冲去。 铁链失去了电弧的光芒变得黯淡不少，但攻击的架势依旧不容小觑，凶猛地朝肖律发起冲击。 肖律毫不退却，手上光刃再度暴涨，形成一把长刀，轻易格挡开眼前的铁链。 “叮叮叮叮叮——”交击声不断传来。 锁链的攻势更急，肖律步步紧逼不断缩减双方的距离。 七条锁链高高抬起，作势要朝着肖律发起总攻击。 这时，一道冰蓝屏障悄然出现，挡在双方之间。 肖律没有回头，一路合作的默契已经让他明白了叶祁的意思，他加快了速度，迎着即将落下的铁链直冲而去。 锁链重重地和屏障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瞬间甚至有火花迸射。 和简单的物理攻击不同，屏障无法完全反弹伊泽尔能力构成的铁链攻击，表面上不断出现裂痕，却依旧顽强地阻挡着铁链的攻势。 肖律则趁机挥刀攻向伊泽尔本体。 伊泽尔不愧是练习花样滑冰的天才，身体的柔韧性比妹妹更胜一筹，他一个下腰，身体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闪开了肖律袭向自己胸口的光刃。 同时，伊泽尔开始召唤锁链回头援护自身。 叶祁却并不想这么放他过去，冰蓝色屏障分化成七个，精准地阻拦着每一根锁链的去路。 锁链狂暴起来，疯狂攻击屏障试图突破，叶祁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还是咬着牙，死死撑着。 一刀落空的肖律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伊泽尔，少年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空洞漠然。 他知道锁链就快来了，这时候拉开距离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这么好的攻击机会，何必再浪费时间？ 不适合近战的长光刃从手中消失，肖律直接五指并拢，指尖光芒闪动。 冰蓝屏障骤然破碎，如黑蛇般的锁链直袭肖律后背。 如利刃一样的手指刺入伊泽尔心口，精准地找到了星纹结晶所在，狠狠捏下。 时间仿佛暂停了，锁链在空中凝滞片刻，忽然像是融化一般滴落下漆黑的液体，然后锁链的形态逐渐瓦解，落在地上成了一道道粘稠的黑色污渍。 两人近在咫尺，近得肖律可以捕捉到伊泽尔忽然眨了下眼。 伊泽尔的眸子转向先一步倒地的红衣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水光闪烁，他似乎在看爱丽丝，又似乎看向了某个不知名的远方。 那里吹着九月清爽的风，有充满乐声的校园、青春洋溢的同学、全新的生活与美好的未来。 也有全球顶尖的赛场，惊心动魄的角逐，观众们激动到忘我的尖叫与呼唤。 水光摇晃一瞬，凝成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伊泽尔身上的星纹彻底熄灭了。 肖律注视着少年稚嫩的面容，伸出手轻轻将他睁开的眼睛阖上，顺便把那颗已经破碎的星纹结晶挖出来扔掉。 至少让这对兄妹以人类的姿态死去吧。 肖律站起身朝爱丽丝的尸体走去。 这时耳朵忽然捕捉到了轻微的嘀嗒声，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某种危险的倒计时。 而声音的来源，正是身后已经安详闭目的伊泽尔和前方的爱丽丝。 不好—— 肖律浑身肌肉紧绷，用力向身边一跃。 “轰——” “轰————” 两声爆炸一前一后，将伊泽尔和爱丽丝的尸体炸得粉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铁锈味，曾经美好的少男少女化作了一地红毯。 “……”黄三声愣愣地看着绽开的红。 “他们、失败……坏掉……不再是……我心爱……作品……”音响里传来的声音再无之前的得意与炫耀，被浓浓的嫌弃与厌恶取代。 眼前是一道及时出现的屏障，将肖律与飞散的血污隔开。 屏障后，肖律面色冷凝，如腊月冰封千里的寒霜。 这个家伙，未免嚣张得过分了。 “我心中……完美……应该——” 一道光芒闪过，将还在哔哔赖赖的破音响连同钢琴一起轰碎。 黑烟腾起，声音彻底消失。 肖律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带头朝前走去。 · 向前的路笼罩在一片昏暗中，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没人说话，整个空间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样的环境比之前的更加瘆人，但就算是最沉不住气的黄三声也没有露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愤怒。 他不认识伊泽尔兄妹，也不知道他们本来的名字，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此刻心头的怒火，那种生而为人，看到同类被践踏时产生的怒火。 此刻，他想要将幕后那个声音的主人，连同这个扭曲的精神病院一并烧尽。 黄三声坚定地跟在肖律身后，他知道律哥一定会狠狠锤爆那家伙的。 通道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扇沉重金属大门，看起来冰冷而坚硬。 不需要肖律呼唤，黄三声主动上前，双手触摸门板将它们缩小成指甲盖大，轻轻松松地开了门，顺便把门顺走。 门后是一片高大明亮的空间，甚至亮的有些刺眼。整个空间足有球场大小，墙壁上布满了流动感十足的发光线条，呈现出电影里才能见到的科技感风格。 高处的某个位置开了一扇窗，透明的玻璃之后正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研究员的白衣，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头发梳得整齐，带着斯文的无框眼镜，一副科研人员的样子。 “欢迎。”男人开了口，声音透过音响同步传来。 听声音就是之前那人，此时他已经收拾好心情，语气再一次从容起来。 肖律将视线投向男人，他脸上一直浮现的星纹明晃晃地昭示了异化者的身份，这人早就不是本尊了，而是个顶着同样躯壳的入侵者。 男人也在打量着肖律：“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盯上你的对吧？” 肖律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他懒得接话，反正这货表达欲旺盛，会自己说下去的。 男人果然不觉得尴尬，自顾自讲了起来：“这也要归功于‘我’之前的研究。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在暗中从事人体相关的实验了，这个精神病医院就是我私人所有的。” “星辉降临地球后，‘我’自然非常感兴趣，而你正好出现在‘我’面前，还让‘我’目睹了星辉落在你身上的过程。” “自然，你也就成为‘我’的重点观察对象。”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醒来后，发现你的资料和他们关于你的行动计划，是我命令他们暂停，才给了你喘息的机会。” 男人的眼里透出满意之色：“不过你也让我很惊讶呢，居然能战胜王储之一。正好我接手了所有的实验，现在的你也已经成长起来。” “向我展示你的优秀吧，我的眼光不会错的。”他看肖律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下一件作品。 男人指尖点在玻璃上，正好落在肖律的位置。 从这里看过去，肖律不过一点点大，完全是可以被他玩弄于掌心的尺寸。 “律哥。”黄三声悄悄凑近肖律，“我想起来，我好像在新闻上见过这人，耀城治安署的副所长，好像叫什么龙飏。” 肖律有些惊讶：“阿黄，你居然看新闻？”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小伙伴，黄三声根本就是个看到稍微正式点的材料就瞌睡的小天才，看新闻这种事不可能存在的。 难道这家伙脑子里的星辉没死彻底，出来争夺身体了？！还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候！ 想到这，肖律不由得紧张起来。 叶祁也看向黄三声。 黄三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把脑袋：“八卦新闻，龙飏出轨被狗仔拍到，闹得挺大。牵涉的人特别多，剧情很精彩，连载了好一阵呢，那段时间我都拿这些新闻下饭。” 肖律：“……” 叶祁：“……” 很好，阿黄还是那个阿黄，两人的心又放了回去。 肖律重新将注意力挪到龙飏身上：“不过是个寄生虫而已，戏怎么这么多？我现在想骂人，所以就不骂你了。” 龙飏的脸色骤然沉下去。 * 【作话】 这几天都会更新比较早 -感谢在2021-12-05 19:32:51~2021-12-06 14: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玉立 5瓶；佐洱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异化者001（23） 龙飏盯着肖律, 斯文的脸上笑容有几分阴鸷：“肖先生的性格不太讨人喜欢，看来以后需要好好修改一下。” 肖律从靠墙的姿势变为站立，脸上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没人想讨你们这些破东西的喜欢。” 黄三声鼓起勇气附和：“对，连垃圾分类都不会的垃圾们。” “呵。”龙飏反而笑起来，“看来你不是个爱听教诲的好孩子, 直接给点教训比较适合你。” 震动传来, 被黄三声顺走大门的入口降下一道闸门，将三人的去路封死。 结合紧密的地面忽然打开一个数米宽的大洞, 升降台缓缓上升，将一个巨大的铁笼送至场中。 笼中有个人形的家伙, 个子高大, 是肩宽背阔的男性身材。身上挂着漆黑的粗壮锁链，头部还带着金属打造的嘴套，露出的眉眼轮廓坚毅, 其上有几条烧灼的伤痕，连身上的星纹都是熔岩般的色泽。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人身上穿着治安署的制服, 还是最高级别的黑色制服, 带着绶带与肩章，彰显出他的身份与地位。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耀城治安署署长——陈域。”龙飏贴心地解说到。 “他可是一位厉害的能力者，当初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控制住，手下都折损不少。不过署长大人并没有让我失望，他顺利通过实验, 成为我手下的最强战力。” “只可惜, 他没有爱丽丝和伊泽尔听话。” 沉重的铁笼打开, 陈域缓缓抬起头，赤红的双目和肖律对上。 空洞、无情、宛如没有心的杀人机器。 这样的眼神肖律并不陌生，之前所见的爱丽丝与伊泽尔都有着类似的眼眸。 他们已经不能算是活人了，只能说是介于异化者与游尸之间的怪物。 龙飏的语气上扬：“战胜他，向我证明你的优秀。又或者被他打败，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让你变得比爱丽丝、比伊泽尔甚至比他更强。” “你还给我带来了两个新的实验体，我也会让他们好好发挥作用的。” 肖律完全当龙飏在当众放屁，他的注意力落在陈域身上，观察着这个一看就不是能轻松应付的对手。 至于龙飏，干完这一票再收拾就好。 陈域也锁定了肖律，他一步步走出铁笼，活动着身体。 陈域的身上有种凶兽般狂暴的气息，这一点和爱丽丝两人不同，那是更加酷烈的杀意，如刀锋般锐意逼人，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毫无征兆地，陈域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下一瞬，他抬起手，灼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朝着肖律三人扑来。 “艹！”熔岩来得猝不及防，黄三声反手掏出刚刚顺走的门板变大后抵在三人面前，堪堪将岩浆挡下。 热浪汹涌而来，舔舐着坚硬的门板，让它温度飙升。 很快门板表面就开始融化。 黄三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留在上面的能力正在被飞快消耗，要不了多久，这门就会变成之前的大小，而这样的大小是挡不住三人的。 他连忙抬起手，继续朝门板上输入能力。 烫！哪怕隔着厚厚的金属门板，里侧的温度也已经升高到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了，几乎只是瞬间，烧伤的灼痛便顺着神经传入黄三声的脑海。 大脑在不断催促他放手。 但是黄三声不愿放手，对面就是要命的高温，如果放手他们的境况只会更糟。 他必须要保护自己的队友，大不了这手不要了，黄三声豁出去的想。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胖子，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勇敢战士了。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向后拖。 “律哥！我还能坚持！”黄三声慌忙道。 “相信我。”肖律的回答很简单。 在感受到掌下黄三声抗拒的力道减退后，肖律给了一旁的叶祁一个眼神。 门板终于支撑不住，在岩浆的攻势下融化出一个大洞，灼热的岩浆从洞口冲向肖律三人。 三道冰蓝的屏障出现在熔岩必经之路上，第一道屏障僵持片刻后便碎裂，然后是第二、第三道，每一道都没有支撑太长的时间。 但这片刻也足够了。 肖律抓着黄三声急退，此刻已经离开熔岩攻击的区域，叶祁紧随其后，刚刚好避开了热浪翻涌的范围。 陈域的视线随着三人移动。 灼热的熔岩凝聚成球，如炮弹一样不断朝三人发射，每一颗都带着足以将地面溶解的恐怖温度，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自不用说。 肖律拖着黄三声左躲右闪，感觉自己在负重二百多斤拉练。 “律、律哥……我……”黄三声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跑得脸颊上的肉都在抖。 肖律头也不回：“不想变成黄三成熟就给我跑！！！” 黄三声闭了嘴，咬牙坚持着，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吃那么多薯片喝那么多奶茶，现在身上长的肉，就是当年胡吃海塞时脑子里进的水。 叶祁的体力很好，跟着肖律狂奔，还能时不时地帮跑偏的黄三声调整一下位置，勉强让对方跟上队伍。 跑了一阵后。 “律、律哥……我们一直跑也不是个事啊……这货……跟个喷火龙一样怎么打啊？我兜里又没揣冰箱。”黄三声喘着气问。 肖律其实一直在观察陈域，此时也有了自己的结论：“他的熔岩很厉害，我们没办法跟他硬碰硬，但他也是有弱点的。” “我们这样跑，远程命中我们的概率其实很低，他为什么不过来，直接来个大招？” “我猜他的机动性不行，像刚刚那样的大招也不是能随便发的。” “等会儿你们先跑着，我上去试试他。” 说完，肖律指尖光芒闪动，朝着陈域飞奔而去。 他这一动几乎吸引了大半的火力，肖律在熔岩球织出的罗网中蜿蜒前行，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寻找攻击的机会。 终于，陈域攻击的间隙到了，右手上星纹明显黯淡下去，他放下之前使用的右手，准备抬起左手。 好机会！ 肖律抓住空隙，一道光芒闪过，直袭陈域的眉心。这一下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陈域，将他打得后仰。 还不等肖律几人心生喜悦，熔岩攻击又一次袭来。 陈域甩了甩头，伸手摸着多出一道血痕的眉心，空洞的眼底泛起狂躁的杀意。 “我去！这是个铁王八吧，脸接律哥一招居然没事？！”黄三声惊了。 要知道他律哥打游尸都是一招爆头的，不管是人是兽都一样，现在居然就给人破了点皮？！ 肖律飞速闪开袭向自己的熔岩。 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此刻是夜最深浓的时候，他们又位于地下，两项加持之下，他的能力几乎处于最低点。 而不巧的是陈域经过龙飏的改造，虽然牺牲了机动性，但肉体强度远胜爱丽丝和伊泽尔，此消彼长之下才有这样的效果。 “伊万。”肖律 在脑海里呼唤。 “伊万、为您服务！”伊万欢快回答。 “你那么开心干嘛？” “抱、抱歉……” “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嘀，查询中——，23分钟。”小助手伊万如此说。 23分钟，看来他们还需要再多支撑一段时间了。 · 龙飏居高临下地看着肖律三人，眼中笑意深浓。 他伸出食指追逐在肖律背后，兴致勃勃地看那个小小的人影在他的指尖逃窜，像个正在摆弄玩具的恶劣孩子。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在等天亮对不对？”龙飏眼睛眯起，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没关系的，我很有耐心，我陪你一起等。天亮了，你一定要给我献上一场让人满意的表演啊。” “不然，我会生气的。生气的话，我就会狠狠地惩罚你……呵呵……” 忽然，桌面上一个红色小灯亮起，急促闪烁着，龙飏的视线从肖律身上挪开，眉头拧在一起。 “哪里来的小老鼠，居然潜入了我的药剂室！” 他扭头对角落里的异化者吩咐：“去，解决掉 。” 异化者点头，安静地退出室内。 · 肖律三人依旧在和陈域你追我逃，三人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负伤。 黄三声大口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新鲜出炉的烤地瓜，还是一炉里最大最饱满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来吃我呀”的气息。 作为一个资深肥宅，他一辈子的运动量都快交代在这时候了。 陈域火力依旧刚猛，黄三声在求生欲的支持下，几乎是靠意志支撑着伸手进兜，也不管掏出的是什么就冲对方扔去。 “让你……欺负……呼呼……肥宅！”他还不忘学着律哥的样子放了句虚弱的狠话。 一个白色的物体在空中划过，并渐渐变大朝着陈域的方向飞驰。 空气里弥漫起古怪的发酵味，在燥热空气的加成下越发浓郁。 伺机而动的肖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大对劲：“阿黄，你丢的是什么？” “啊？”黄三声在漫长的长跑过程中灵魂已经离体一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时也不需要他回答了，肖律看着一只巨大号的袜子从天而降，兜头落在陈域脑袋上。 一阵诡异的蒸汽从袜子上腾起，和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互相交织，一下子把生死一瞬的战场和不修边幅的男生寝室混搭在一起。 也许是这波攻击的路数太过离奇，陈域的攻势都出现些许停顿。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有效攻击了。 就是有点精神污染兼敌我不分。 “啊，那是我上周穿的袜子，哎呀……我还打算放几天继续、继续……穿的！”黄三声一边喘气一边心疼不已。 肖律：“……” 叶祁：“……” 肖律艰难道：“……这招挺好的，下次别干了。” 黄三声，气息恐怖如斯的男人！ 这时，陈域一把拉扯下头上的大袜子，猩红的眸子第一次对准了黄三声。 黄三声一口气梗在胸口，白毛汗都出来了，不是吧大哥，你的仇恨这么容易拉过来的吗？ 早知道他就鼓励大家和他一起不换袜子了。 陈域再度发出咆哮，杀意暴增。 见势不妙，肖律两人连忙带着他们拉稳了仇恨的脆皮坦克离开原地。 陈域抬起双手，岩浆朝着三人汹涌地扑来。 这一次的岩浆里饱含怒意，比之前所见更加汹涌，誓要将三人彻底吞噬。 “嘀——” “伊万、提醒您：天亮了！” * 【作话】 今天也早早的~ - 感谢在2021-12-06 14:31:40~2021-12-07 12:4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案础、怀瑾、黎明烈炎、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异化者001（24） 岩浆来势汹汹, 仿若赤红的浪潮兜头朝三人打下。 叶祁正打算上前，却被肖律抢先一步。 肖律冲在最前，刺目的光芒骤然爆发, 照得场中一片雪亮，和袭来的岩浆直接来了个硬碰硬。 “轰隆——” 一时间爆炸的烟尘四起，熔岩四散开来, 让本就高热的室内温度再次攀升。 “水。” 头顶巨大锅盖苟命的黄三声听到了肖律的声音, 他顿时心领神会，大瓶的矿泉水出现在手中, 发动能力。 每一瓶矿泉水都变得足有氧气瓶大小，黄三声与叶祁合力, 将它们泼洒向周围还在翻涌着热意的岩浆。 水遇到这样的高温立即汽化。 顿时, 朦胧的水雾升腾而起，让视线所及的一切都笼上一层浓郁的白雾，让人几乎看不清自己的指尖。 陈域身陷大雾中, 血红的眸子不断扫视，却无法捕捉到肖律的踪迹。 他几次放出熔岩攻击，却全部落空。 忽然, 一阵危险感从背后袭来, 陈域捏紧拳头，毫不留情一个肘击回敬过去。 经过强化的□□有着恐怖的力量，哪怕不使用能力，也依然可以轻易凭借蛮力将一个人的骨骼折断，甚至伤及内脏。 这一击却击中了一个硬物，坚硬平滑的表面仿佛玻璃一样脆弱。 这不是肖律的攻击, 而是叶祁在故布疑阵。 下一瞬, 一股和陈域不相上下的力道从屏障上反弹来, 震得他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朝一旁偏倒。 迷雾里，一点光芒闪动。 肖律已经手持光刃扑了过来，一刀刺入陈域胸口。 “成了吗？”黄三声带着希冀的声音传来。 肖律的神情却不见放松，手感不对，这不是击中星纹结晶的手感。 “呵呵呵……”龙飏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要被过去的经验误导了，我可不会把每个星纹结晶都安置在一样的位置。” “你需要更聪明一点才能让我满意。” 肖律懒得和他互喷垃圾话，他的注意力全数放在陈域身上。 陈域通过刚刚的袭击已经捕捉到了肖律的位置，他强壮的手臂横扫，体表星纹闪耀，猛然朝肖律那边袭去。 肖律动作灵活地起跳，避开这个威猛有余速度不足的攻击。 在他看来，龙飏对陈域的改造其实是失败的。 看陈域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体型就知道，这些肌肉不是健身房练出的那种花架子，这人原本肯定是擅长近战的。 虽然熔岩的能力很厉害，陈域现在的力量和防御也十分优秀，但失去了身体的灵活度，反而没发挥出他原本的战力优势，让他看起来像个笨重的炮台。 又是一堆熔岩球迎面而来。 肖律再次轻易地闪避。 他们已经和陈域缠斗许久，早就把对方的攻击路数摸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破防的机会罢了。 见自己数次攻击都没有奏效，陈域变得更加狂暴，怒吼一声就要再度强行释放大范围的熔岩攻击。 他刚刚抬起手，冰蓝色的屏障悄无声息出现，死死将他双手锁住。 几乎同时，肖律从背后出现，手中光刃闪耀，直刺陈域脊柱。这一刀依旧顺利地刺入陈域的身体，但并没能找到肖律想要的。 陈域狂躁的气息更盛，手臂星纹璀璨，即将挣脱双手的束缚。 肖律感受到了他的挣扎，加快速度继续利落地顺着脊柱刺下第二刀。 然后是第三刀。 他一路打了那么多实验失败的半成品，早就对星纹结晶的安放位置心中有数，一刀刀连刺，飞速试探着星纹结晶可能的位置。 第七刀落在陈域腰椎，在这里肖律感受到了熟悉的硬块。 “咔嚓——”冰蓝色屏障碎裂。 肖律眼神一亮。 在陈域挣脱束缚的瞬间，肖律也顺利将他体内的星纹结晶挑出。 高大的黑衣人轰然倒下，他的眼神再度转为空洞，星纹渐渐熄灭。 他曾经大权在握，耀城的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所有人谈论他时都带着恐惧和忌惮。他也曾遭到下属的背叛，经历残酷的实验后，沦为一颗人不人鬼不鬼的棋子。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不论贫穷还是富有，底层或是权贵，都可以享受死神赐予的安静。 · 上层的房间里。 室内一片狼藉，到处都遍布着战斗的痕迹，不少药剂都在战斗中被波及，成了一地碎片。 一具异化者的尸体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驳，还有数道被光芒洞穿的伤。 肖可扬靠着柜子平复自己的呼吸，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异化者战斗。身在夜这种好战者云集的地方，他们经常主动出击袭击异化者的领地，死在他手里的也不少。 但这家伙还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如此棘手的，身上也多出好几道深深的伤痕，差点触及要害。 还好，最后胜利的是他。 视线扫过这间明显和其他不一样的药剂室，他们踏入这里之后，袭击便很快到来，并且来得还是个不容忽视的强者。 是不是说明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肖可扬的视线落在室内一个高大的储藏柜上，这柜子厚实又精密，一看就不是放普通物品的。 而其中只有一个东西——一管红色的药剂。 药剂红得仿佛有生命，其中有碎金般的光点漂浮闪烁，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美丽。 柴亦格从后方缓缓走来，看起来比之前狼狈得多，一只手臂不见了，脸上身上也染了血，受伤、失血加上疲惫，让他整个人有些萎靡。 但看到这管药剂时，柴亦格的眼睛骤然一亮。 这是原剧情里肖可扬获得的金手指之一，强化药剂！ 这药剂原本是在某次历练时，肖可扬从一具异化者尸体上发现的，因为是不明药剂，肖可扬没有打算使用。 之后经历几次险象环生，肖可扬在绝境下冒险注射，却不料这药剂直接激发了他的能力，让肖可扬的战力暴涨，当场反杀围剿他的一大群异化者。 没想到剧情已经被肖律改变，肖可扬也没有加入白鸽，但还是遇上了这支药剂， 肖可扬不愧是主角！主角光环不是盖的。 柴亦格差点笑出声来，等肖可扬注射了药剂，金大腿会变得更加粗壮，自己之后的生活还什么可愁的？简直躺赢啊！ “你在笑什么？”肖可扬突然问。 柴亦格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知道剧情的事，他只能说：“我、我就是直觉这是个好东西，很适合你。” “又是你的直觉？”肖可扬看着他，语气温和，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自己这个小跟班似乎不简单，看起来又怂又弱，但却总能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做出正确判断，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 柴亦格点点头。 “既然是好东西，不如给你吧，你的伤势可不轻，也许能让你好一点。”肖可扬说。 “不不不。”柴亦格连忙拒绝，“我不行的，这样的东西给了我也是浪费，还是在你身上才能发挥作用。” “哦？”肖可扬眉头微不可察地上挑。 又是这样，柴亦格总是在某些时候不经意露出这种很了解他，甚至比肖可扬自己还要了解的感觉。 说实话，这感觉可真让人不舒服。 这人看似无所求，可肖可扬却始终无法对他交付信任。当然他也没有将自己的信任交付给任何人过，生他母亲没有，养大他的哥哥也没有。 不过，每一次柴亦格提出的建议倒是都对他有利。 在柴亦格殷切的目光下，肖可扬打破柜门，拿起药剂。 · “精彩的表现。”龙飏笑着鼓起掌。 “轮到你了。”肖律抬手就是一道光射向他的脑袋。 龙飏笑意不减，就这样不闪不避地让光芒袭到自己近前。 可以直接给游尸开瓢的光芒撞上玻璃，却像是一滴水入了海一样，顿时消失无踪。 “呵呵呵……真是个急躁的孩子。” 龙飏俯视着肖律：“我怎么会毫无准备？这可是为你特制的玻璃，我用了好几个能力者作为原料呢。” “恶心。”黄三声低声咒骂。 龙飏对他的咒骂不以为意，甚至兴致勃勃地观察起黄三声来：“你的能力很有意思，也许可以做成什么道具。” 黄三声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但缩了一半立马忍住，重新把头抬起来，告诫自己：不行，不能露怯。 龙飏又看向叶祁：“你也不错，居然能禁锢住陈域，我想好好研究你了。” 叶祁盯着他，和看任何一个路人没有区别。 空气里，紫色的雾气悄然弥漫。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三人暗道不好。 上一次因为房间小他们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此刻所处的房间要大得多，但出口已经被封闭，继续待下去中招只是早晚的事。 黄三声一块大石砸向被封闭的入口，闸门纹丝不动，试着将闸门缩小，却感受到了一股排斥力。 龙飏好笑地摇摇头：“没用的，别浪费时间了。” “律哥，这、这怎么办？”黄三声忍不住有些紧张。 见过一路的游尸，也看到了爱丽丝三人的下场，他实在不想被这个星辉里的科研狂魔抓住。 肖律视线飞速扫过不留丝毫缝隙的周围，最终将目光重新放在尾巴都要翘起来的龙飏身上：“我们来的时候说过吧，要打爆他的狗头。” 黄三声点点头。 “走。”肖律示意他来个“升降电梯”。 “咱们就这么直接上去刚吗？”黄三声有点懵，但还是果断掏出了自己用得最顺手的石板。 能力发动，三人踩着黄三声的石板，迅速朝高处升去。 龙飏原本自信的笑容收敛起来，这是没出现在资料里的能力。 说起来肖律三人曾经有一段时间消失在监控范围里，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靠近电梯了，失踪的那段，会和这个突然的能力有关系吗？ 不过，没有用的，这是针对能力者制作的玻璃。三人之中攻击力最强的就是肖律，连肖律都打不破的玻璃，另外两人怎么可能。 即将靠近窗户时，肖律开口：“阿黄，你小时候拿石头砸过别人家玻璃吗？” 黄三声摇头：“没，妈妈不让。” 肖律活动手指：“现在你可以体验一下，用秘密武器。” 下面没出路了，但龙飏背后肯定有。专门为了克制他制作的玻璃又怎么样，他还有两个队友。 再特殊的玻璃，不还是玻璃吗？ 之前肖律从柳疆那顺走的手枪出现在黄三声手里，转瞬变得如火箭筒大小，黄三声端着枪跃跃欲试：“我还是第一次砸人玻璃呢。” 肖律仿佛一个纵容熊孩子的熊家长：“瞄准点，这个够劲儿，效果好。” 叶祁的屏障出现在黄三声周围，防止后坐力把他击飞，就像另一个纵容熊孩子的熊家长。 龙飏：“……” 等等，事情发展好像和他计划的不太一样。 说好的超能力战斗，怎么你们这些人火箭筒都出来了！！！ * 【作话】 今天也早早的，明天更新会很晚，给你们来一章粗长的补偿一下好了 - 感谢在2021-12-07 12:47:26~2021-12-08 13: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斜暮归 2瓶；黎明烈炎、景西在我怀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异化者001（25） 眼看着硕大的枪口对准玻璃, 肖律那混蛋还在指示黄三声对着人打，龙飏下意识产生了危机感。 这玻璃确实是针对能力者特制的，硬度和厚度也达到了相当高的级别, 但……他们并没有测试过拿玻璃挡那么大尺寸的子弹。 正常人也根本干不出这种事。 到底谁才是不做人的那个？！ “快挡住他们！”龙飏对着身后大喊。 身后却没有回应。 “愣着干什么，快上啊！”龙飏怒气冲冲地回头，只见室内此刻只有自己一个。 龙飏这时才惊觉, 听了他命令去处理“小老鼠”的护卫没有回来。这可是上面的人指派给他的专属护卫,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一方面也是在监视他。 龙飏向来对这个护卫没有多少好感,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对方很强, 不论刺杀还是盗取机密物资, 从来没有失手过。 只是处理几个潜入药剂室的小老鼠，需要这么久吗？ 手心一下子见了汗，龙飏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点不妙。他可不是什么战斗型的能力啊…… 此刻黄三声已经瞄准了他, 手指即将扣下扳机。 龙飏不再犹豫，转身就朝外跑去。 “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玻璃碎屑伴着混合了烟尘、烧焦味、脚气的空气涌入, 直直地扑过来。 三道脚步声落地, 正在急速飞奔，眼见着就要将他抓住。 龙飏脚下的动作不停，伸手进入衣兜摸出个金属物品，拉掉拉环用力往后一扔。 让人睁不开眼的刺目的强光和巨大的噪音同时炸开，爆炸产生的冲击将室内搅地一片狼藉。 “嗷呜——”黄三声惨叫出声。 三人视线受阻，追击的步伐顿时慢下来。 龙飏趁机在走廊里狂奔, 这一层是他的专属空间, 他向来不喜欢多余的人在自己面前晃, 除了不得不带着的某个护卫外，其余卫队的人都在最外间。 里外之间的隔音非常好，平时一个人做实验倒是很爽，随便试验对象怎么惨叫都不会传出去，这时候反而成了麻烦。 只跑了一段，龙飏已经喘起来，这身体原主就不是个爱运动的，他自身也不是战斗类的能力，双方加起来可能连只鹅都打不过。 又往前了一点，见和肖律三人拉开距离，他这才掏出通讯器准备叫人。 让护卫队一拥而上，解决三个入侵者肯定没问题的，就算不行也能拖延一阵，到时候自己早就溜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但手指还没按下，一道光芒豪横地冲来，不讲理地将通讯器打穿，甚至连着龙飏的手也一起开了个洞。 “呃——”龙飏不由得一声痛呼。 不等他一口气喘匀，一只巨大的不锈钢盆从天而降，将他结结实实地扣在了里面，视线顿时一片漆黑。 接着，肖律一个箭步冲上前，“当”的一声蹲在大盆上，还坏心眼地用力急拍。 “游戏好玩吗？” “装逼快乐吗？” “喜当爹爽不爽？” …… 一时间“当当当当”的声音不断，肖律一个人搞出了一支锣鼓队的动静，就像欢迎大家一起来吃席。 “……”盆里面的龙飏感觉自己快聋了。 妈的，要杀快杀！ 黄三声揉着有些红肿的眼睛，悄悄“嘶”了一声，不愧是律哥，看这精神污染的手法，多熟练啊。 他偷瞄叶祁一眼，影帝不愧是影帝，魔音灌耳也依旧面不改色。 等肖律折腾满足，他终于掀开不锈钢盆，将眼冒金星的龙飏从里面拎出来。 此刻的龙飏都快翻白眼了，像条死了三天的鱼一样，在肖律手里一动不动。 肖律捏着他的脖子问：“你背后是谁？他在哪？” 龙飏不言不语，一副抗争到底的样子。 见他这幅样子，肖律眉头一挑，问后面的黄三声：“阿黄，你袜子还有吗？” 黄三声回忆着：“应该还有吧，我记得最近三个星期都没洗袜子。” 原本肖律是想让他拿出袜子塞龙飏嘴里威胁一下的，但听到这里不由得迟疑起来。 一个星期不洗袜子的威力都这么可怕了，三个星期……别说是龙飏，肖律怀疑自己会先顶不住。 肖律还没表态，但装死的龙飏不行了。 和其他处于不修边幅状态的异化者不同，他是个精致的家伙，善于学习的他甚至对人类的流行风尚有一定的研究，看他妥帖的发型和精心搭配的服饰就知道。 原主是个有洁癖的，他因为能力特殊身边又不缺护卫，自降临地球就一直过得干净整洁，自然沾上了洁癖的习惯。 臭袜子！ 还是三个星期不洗的臭袜子！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你们这些人类还要不要脸，一个个的手段怎么如此肮脏！？ 肖律自然发现了龙飏一下子紧绷起来的肌肉，狡黠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你知道吗？我们人类研究了很多对付同类的刑罚，从针对□□的到折磨精神的，多到数不清。” “正好我们手里的东西很齐全，你究竟害怕什么，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的慢慢试。”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如吐信的蛇：“你也不用期望我们会放过你，轻松的死还是痛苦的死，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叶祁与黄三声也同步走过来，一个冷肃垂眸面无表情，一个在脸上挤出狰狞如午夜屠夫的笑，仿佛下一秒就要当场脱鞋了。 “我……我告诉你们。”龙飏终于向有尊严的死法妥协。 他用眼神示意肖律放开他的脖子，但可惜肖律不为所动，一副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用的无情样。 肖律：“你一个人可搞不出来这么大个异化者基地，背后是谁？” 无奈，龙飏只能用这种憋屈的姿势坦白：“是首领安排我在这里进行实验的，也是他派人帮我控制了陈域，并且在各地收集能力者。” “那些被你们抓走的人呢？别告诉我全在这里。”肖律问。 龙飏：“我不清楚他们具体的去向，那不属于我应该管的范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抓了多少人，每次我只需要直接去接收就好。” 肖律的眼睛眯起，露出一丝丝看废物的神情。 龙飏顿时求生欲上头，补充道：“不过……我偶然听到过一些对话，一些成功的实验品会被送去影都，那里……是、是我们的基地。” 影都，一座以电影工业闻名于世的大城市。 这里是无数经典电影的取景地、几乎所有重量级的电影奖项的发源地，说一句众星云集也不为过。这里充满梦想与野心，路边端盘子的无名小卒，也许会在某一天跃升成为当红演员。 但现在，居然成了异化者的基地。 在原剧情里，异化者的地盘也包括影都，只是没想到它其实是第一个被异化者占领的城市。 肖律：“你们的首领在哪里？” “他……”龙飏似是在犹豫。 “哼。”黄三声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脱鞋。 龙飏一个激灵，立马说：“具体位置我真的不知道！我自从被他打败后就一直被安排在这里，我身边一直有他的人看守，我不可能知道更多和他有关的事情了。” “如、如果你们找到我的近卫，或许他会知道。” 肖律：“他在哪？” 龙飏：“不久前药剂室有人入侵，我派他去处理，但是他一直没回来，也许是遇到你们的人被杀了。” “你对你们的首领并不如我以为的忠诚。”肖律觉得这些星辉比自己想象的有意思，原来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 龙飏瞥向一边：“在权利与地位面前，你们人类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其它种族。” “也是。”肖律笑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首领叫什么？” 龙飏这次倒是果断：“他叫段凯，原本的身份是影都娱乐老板的小儿子。”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名字，肖律面上毫无异色，本来就几乎确定的事情，走流程问一下不过是防止意外罢了。 怪不得段凯会第一个占据影都，原来是有身份上的便利。 龙飏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还知道一个段凯的秘密……” 他越说声音越小，肖律不由得低下头，和他靠的更近一些。 就在这时，龙飏身上的星纹骤然变得极为闪亮，他猛然抬手抓住肖律，身上的星纹仿佛有了生命朝肖律身上蔓延开来。 叶祁见势不妙，冰蓝屏障悄然出现，如利刃一般割开了龙飏的喉咙。 龙飏半个脖子都在喷血，但他脸上是决然的神情。 他之前的坦白不过是为了让肖律三人放松警惕。 肖律很强，比他的所有试验品都强。只要他控制了肖律，不愁解决不掉另外两个家伙。甚至可以利用他，让自己的野心更进一步——去争一争首领的位置。 他可是知道的，肖律身上的是王储星辉，和段凯一个等级的王储星辉！完全可以成为自己指向王座最锋利的武器。 至于身上的伤，只要不死，他有的是方法可以治疗！ 只要撑过这一阵就好！ “看来，你是不想告诉我段凯的秘密了。”肖律半身被异色星纹占据，表情却很镇定。 “等你……属于我……我就带你一起去看。”龙飏因为喉咙的伤声音破损，但他仍在全力入侵肖律的意识，作最后一搏。 终于，他来到了肖律的意识世界，但这里只有一片弥漫的幽绿雾气，不知来处、不似实物、一丝有用的信息也读不出。 这是什么东西？！ 龙飏从这无边的雾气里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雾气仿佛盘踞在意识世界的巨兽，发现入侵者后飞速涌来，粗暴地将他驱逐。 龙飏还处在震惊中，却已经被甩出意识世界。 这时他才发现肖律距离自己好远，怎么会这么远？就好像自己正站在角落看着对方一样。 视线下移，龙飏看到了肖律还没消失的光刃，以及倒落在前方的的无头尸体。 那是他的身体。 龙飏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这样的□□损伤无法被修复，就算星辉生命力顽强，可如果寄生的躯体死亡，他们也无法独活。 他就快要死了。 最后关头，他用仅剩的力气开了口：“最下方……密室里……藏着对付……段凯的……东西。” 灰败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去……找他的……麻烦吧……” 话音落下，笑容定格在带着期待与恶意的弧度上。 黄三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几个意思？是想坑我们，还是想坑他老大？” 肖律站起身：“也许这就是社畜对黑心老板的心情。” 黄三声挠着下巴感慨：“社会人的世界真可怕。” 原剧情里肖可扬获得了几次奇遇，几乎都是专门为对付段凯准备的，但那个准备一切的家伙直到剧情最后都没有出现。 或许并不是他不想出现，而是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现，比如死亡或者被拘禁。 看龙飏在段凯手下小动作不断的样子，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而他这个脆皮的弱鸡本体，又让人很不看好他和段凯之争的结果。 也许龙飏的反抗精神很可难得，但他依旧是个草菅人命的入侵者，他和段凯之间不论哪一个获胜，对人类来说都一样糟糕。 · 三人决定去最下方的密室里看一眼。 他们将龙飏的办公区域搜刮一番，几乎把所有看似通行道具的东西都带上了。 一路闪避着守卫，有惊无险地来到最下层。 这层一个守卫也没有，但有好几层厚实的安全门，只有使用龙飏专属的身份卡才能打开。 越往前，肖律逐渐有种莫名的压抑感，像是有什么无形重物坠在心头一样。 “律哥，我是紧张了吗？怎么有点喘不过气来。”黄三声捂着胸口。 肖律看了眼黄三声，又转向叶祁：“你也有这种感觉？” 叶祁没说话，只是眨了下眼，肖律就当他确认了。 三人不可能同时身体不适，伊万也没有跳出来提示空气里有危险物质，而三人的共通点是——都是能力者。 联想到龙飏最后说的话，这一层藏着可以对付段凯的东西，也许那东西不仅仅是对段凯有效，而是对所有带着星辉能力的人都能起效的。 这时候肖律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东西——星舟。 星舟是星辉们在宇宙里游荡时使用的载具，它可以在宇宙环境中保护星辉，同时也会抑制星辉本体的能力，强制它们陷入沉睡，直到进入下一个星球为止。 但星舟的使用是有限制的，只有王储级别的力量才可以动用。 原剧情里，肖可扬在一处废墟里发现了它，星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金手指之一。 没想到现在的剧情点上，星舟居然在龙飏手里，也难怪他觉得这是对付段凯的利器，并积极地试图对肖律下手。 也许他之所以能剥离星纹，就是靠着星舟的能力。 通道尽头是个面积不小的房间，这里空旷幽暗，其中有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安静地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透明晶体，周围是厚重的特制玻璃阻隔。 这就是星舟，星辉们并无实体，这样的大小已经足够将所有星辉纳入其中了。 肖律逐渐靠近星舟，无名的压抑感变得更加明显。 但同时也有一种隐约的吸引力传来，像是在呼唤他靠近。 “你怎么在这儿？”黑暗里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比声音更快的，是飞速朝肖律袭来的光。 这道光来势汹汹，哪怕肖律提前预感到危机迅速闪避，也依旧被划破了脸颊。 肖律抬手摸过脸上的血痕，和他来自同源的力量，是肖可扬。 肖可扬的身影从暗处走出，他步履轻快，像是在散步一般。 他看向肖律，目光带着审视：“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找到这里，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这时，肖律敏锐地感觉到，肖可杨身上有哪里不一样了。光耀的力量更加充沛，攻击速度也比起以前快了不止一点。 明明之前和他交手的时候肖可扬还没有那么强。 这短短一段时间里，肖可扬遇到了什么？难道又是主角光环带来的奇遇？ 肖可扬一步步走进，却只是孤身一人，之前一直像个尾巴一样跟着他的人不见踪影。 肖律眉头一皱：“柴亦格呢？” 肖可扬表情未变：“他呀，途中有了点发现，所以和我分开走。” “说谎。”肖律一眼识破肖可扬的谎话。 只有他知道柴亦格跟随肖可扬的目的，一个满心想着如何抱大腿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有了发现就和自己的保命符分开？这个世界的东西他又带不走。 柴亦格不可能主动离开肖可扬。 他们和肖可扬两人分开也不过几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肖可扬实力暴涨，肯定是有什么奇遇。 也许就是龙飏之前提到的药剂室。 那么柴亦格在这时候失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也许他看到了些什么，令肖可扬感到警惕，所以…… 肖律：“他死了？” 肖可扬露出带着讽意的笑：“我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关心他。” 这反应让肖律笃定起来：“你杀的。” 一时间无人说话。 静默片刻后，肖可扬的笑容扩大，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有几分狰狞，答案不言而喻。 黄三声忍不住开口：“连自己的队友都下手，叉烧弟弟你不是人。” 肖可扬看了他一眼。 肖律悄然将手背在背后，对叶祁打手势示意他带着黄三声离开。 比起在原剧情里查无此人的龙飏，他向来对肖可扬更加警惕。 肖可扬不是那种光伟正的主角，甚至连个好人也算不上，他相当自我，对待其他人有种骨子里生出的漠然与薄情。原剧情里有莫意声的教导和规范，这一点还不是那么突出，可现在他加入了夜，薄情的性格特点变得格外明显。 在主角获得奇遇实力大增的时候和他对上，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之前和主角有过节的人来说。 说不定，主角光环一闪就要选个倒霉蛋祭天。 不巧，他们三个都是倒霉蛋。 和主角对抗是肖律自己的选择，他不想让两个陪自己一路走到现在，已然伤痕累累的的朋友冒险。 “律哥——”黄三声不愿离开。 “走。”肖律没有回头，视线一直锁定肖可扬。 肖可扬抬眸打量着身上多处血迹的叶祁，又瞥了眼一身灼伤和灰尘的黄三声，还有他满是燎泡的手，语气冷冷的：“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肖律朝他逼近，体表星纹浮现：“需要你允许吗？” “有我在，你还能留下他们？” 肖可扬的视线在三人间徘徊，最终还是回到肖律身上：“让不相干的人离开，我们兄弟两个叙叙旧也好。” 叶祁明白了肖律的意思，主动拉着不情愿的黄三声离开，即将退出房间时，他定定地看了肖律一眼。 那眼神有些复杂，如平静表面下蕴藏暗流的海。 可惜此刻众人角度不一，只有肖可扬看得见这个眼神。 “叶祁，带阿黄出去，你也别想着回来。”肖律依旧没回头，却像是看到了叶祁的全部动作。 “我会去找你们的。”肖律平静地陈述。 “……”叶祁最后看了眼肖律的背影，带着黄三声一起离开。 室内只剩下兄弟两人。 “你可真自信，我的好哥哥。”肖可扬似笑非笑。 “那是，你忘了你的作业和歌都是谁帮你写的吗？我数学只能考31分的臭弟弟。”肖律回以微笑。 * 【作话】 感谢在2021-12-08 13:48:36~2021-12-09 22: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nagi 12瓶；Coraline_灬 10瓶；Ks 5瓶；黎明烈炎、酒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异化者001（26） 提到当年的事, 肖可扬的笑容收敛起来。 肖律却不打算放过他：“你英语16分的试卷是我帮你签的字，上了校报的作文是我给你写的，就连被称为‘音乐天才’的曲子都全部出自我的手呢。” 提到音乐的事, 肖可扬的脸色黑起来：“你住口！” 肖律轻轻吐出一句话：“你七岁那年往别人家厕所扔鞭炮被揍了，是我把你接回家的。” “八岁偷看女澡堂，结果掉进臭水沟——” “闭嘴！”肖可扬怒喝, 他非常后悔和肖律开启互喷垃圾话模式, 肖律手里他的黑料实在太多，要是再不开打这货能把他底裤都掀了。 就应该直接动手的, 鬼知道这家伙为什么骚话这么多？ 肖可扬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密集如雨的光弹伴随他的怒喝朝肖律扑来。 光弹声势浩大, 远超过之前肖可扬的极限。 每一颗光弹落地, 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数厘米的深坑，威力堪称可怖。 看着肖律在密集的光雨中闪避，难以接近自己的样子, 肖可扬心生得意：“之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连接近我都做不到了！” 房间空旷，几乎没有障碍物，让光雨可以毫无顾忌的追击。 “你以为曝光代笔的事情就能把我拉下来, 没想到星辉来了吧？” “你以为和MIKI搭上线就能打压我, 没想到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肖可扬看着肖律身上的血痕，心中无比畅快。 他这辈子一直都过得很顺遂，直到最近因为肖律的动作才有了些波澜。 但就算肖律一直和他作对又怎么样？ 运气还是站在他那边的，他依旧步步高升，甚至还获得了天大的好机缘。柴亦格说得对，他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所有和他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柴亦格, 肖可扬心头泛起一点点微薄的可惜来。 这个说话好听做事又勤快的跟班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看到了不该看的…… · 不久前，药剂室中。 肖可扬在柴亦格的注视下，将那管可疑的红色药剂注入自己的身体，几乎只是片刻，灼烧感从身体里升起，让他感觉血液都在沸腾。 身体一阵脱力，肖可扬不由得跪倒在地。 他的心脏激烈跳动起来，体表的星纹忽明忽暗，一时间亮得刺眼，一时间又暗淡到几乎消失。 “没事的，可扬。”柴亦格安慰地拍着他的背，“很快这种感觉就会过去，到时候你一定会变得更强。” 肖可扬忽然转过头，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柴亦格：“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觉啊。”柴亦格还是给出了之前一样的回答。 肖可扬的目光有些奇怪：“人类的直觉可以到这么强大的地步吗？” 柴亦格轻拍肖可扬的手顿时僵住，“人类”？肖可扬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措辞，他自己不就是人类吗？ 心头一阵不安闪过，柴亦格注视着肖可扬的眼睛，平时的肖可扬眼神里总是带着三分自负与冷漠，他性格骄傲，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任何人。 这……这不是肖可扬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柴亦格不可置信。 了解剧情的他很清楚肖可扬没有人格分裂的毛病，这里也不是灵异世界，那这个多出来的意识是什么？ 星辉吗？ 身为主角的肖可扬不仅没有消灭寄生自己的星辉，反而和对方共存了？！那他究竟应该算作是能力者还是异化者？ 柴亦格的震惊还没结束，肖可扬的眼神再次变化，这次是他熟悉的骄傲漠然，其中还夹杂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杀意。 “可、可扬你没事了吗？”柴亦格努力挤出关怀的神情，强迫自己忽略掉肖可扬身上的不对劲。 “你……看到了什么？”肖可扬的声音有些哑。 柴亦格摇头装傻：“没有啊，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肖可扬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移开视线：“帮我找点水来吧，我口渴了。” “好，我马上去。”柴亦格悄悄松了口气。 他环视四周，却没有在药剂室内发现饮用水，只能撑着伤势不轻的身体站起来朝外走去。 “你先走这里等一下，我去外——”柴亦格的话音未落，一道光芒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 那曾经是让他感觉无比安全的光。 “可扬……为……什么……”柴亦格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带着绝望与不可置信。 他预计过会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危险，有游尸、有异化者、有能力者，甚至是整天搞事情的肖律，却唯独没有考虑过主角。 为什么他会死在肖可扬手里？ 跟在主角身边，当他最信任的小弟不是最安全的选择吗？ 为什么…… 带着最后的疑惑，柴亦格死去了，至死也没有得到肖可扬的回答。 · 肖可扬嘴角浮起漠然的笑，他不喜欢在身边留下不安定因素，知道太多的柴亦格已经解决，这个最近总让他倒霉的便宜哥哥就是下一个。 他不仅仅想要除掉肖律而已，更重要的是肖律曾经吸收过他的能量，现在他变得更强了，不如让肖律变成自己的能量包。 肖律在光雨的追击之下悄然朝着某个方向靠近。 得到奇遇实力大涨的肖可扬输出确实很猛，这么大面积的光弹打了半天也没有分毫力竭的样子，而且这次他无法再反向吸收肖可扬的力量了。 情况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毫无转机。 肖律不清楚肖可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许又是那玄妙的主角光环。 但看他的反应，应该不知道房间里存放的是星舟，不然比起击杀肖律，肖可扬应该会优先夺取能克制所有星辉的星舟才对。 再次避过一道袭来的光，肖律距离星舟已经只剩一步。 肖可扬的眸子眯起。 他不是傻子，虽然不清楚台上那个玻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但一路有种冥冥中的吸引力将他引导到这边，还在药剂室发现了下来的专属电梯，一切都在展示这东西肯定不简单。 更何况肖律在这时候还要靠近那东西，说明肖律认为它对战局有大作用。 不能让肖律接近它！ 甚至要在肖律之前获得。 肖可扬主意已定，收起光弹，速度飞快地冲向星舟，同时几道光柱袭向肖律，粗暴地干扰对方靠近的步伐。 肖律前进的路线受阻，眼看着肖可扬距离星舟越来越近。 肖可扬目光灼灼，不管这是什么机缘，现在都是他的了。 这时，肖律忽然看向肖可扬后方，露出欣慰又担心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样，甚至悄悄用眼神示意。 肖可扬心思电转，回想起来叶祁离开前的眼神。 不好！ 肖律的队友回来了！ 他还记得叶祁的屏障逼近江雨深脖颈的一幕，他此刻背后空门大开，要是被叶祁偷袭…… 来不及管眼前的星舟，肖可扬立即回身，手中光弹连射，几乎形成一道密集的光幕。 不管来的是谁，他都有足够的信心把肖律的帮手打成筛子。 来的是叶祁最好，江雨深可是很高兴听到对方死讯的。在江雨深还是明星的时候，可没少被拿出来和叶祁比较，论外型江雨深自认不输叶祁，但演技嘛……那就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如果他在这里杀了叶祁，回去正好可以给老大邀功。 光幕散去，将原本整齐的入口打得一地狼藉，坚硬的墙面都被打穿，却不见一个人影、一滴血迹。 根本没人回来！ 肖律这混蛋居然骗他！ 肖可扬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感觉身侧挨了重重的一脚，他重心不稳，整个身体朝一旁扑去。 肖律目光一闪，他发现肖可扬的弱点了。奇遇虽然强化了肖可扬的能力，但似乎并没有提高体能。 趁着肖可扬被踹开，肖律再度冲向星舟。 星舟外笼罩了一圈透明玻璃，在龙飏那里见识过之后，肖律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只是普通玻璃，此刻黄三声不在身边，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击破玻璃。 但之前龙飏说过，那边的玻璃是为他特制的，也就是说，这边的有很大概率不是。 几乎只是转瞬，肖律有了决断。 他回头朝自己刚转过身的便宜弟弟看过去，露出个挑衅的笑，用口型说：叉·烧·弟·弟。 肖可扬被他嚣张的态度激怒，抬手就是一片光弹。 肖律之前就开始加速奔跑，在距离星舟一步之遥的时候起跳，此刻刚好避开肖可扬来势汹汹的攻击。 同时指尖朝下，一道光柱和肖可扬的光弹一起击向玻璃。 “哗啦——”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肖可扬匆忙看过去，正好看到肖律在半空中一把将星舟抓住。 “谢啦。”肖律笑得欠揍。 闪烁的光芒迎面而来，肖律抬起手中的星舟，悄然将之化解。 肖可扬面色沉沉，不断朝肖律发动攻击。 “嘀——”存放星舟的底座响起一声提示音，却被两人交战的动静淹没。 战局再启，肖律却不如想象中的轻松。 星舟没有使用说明书，伊万的资料库里也没提供，没有人告诉他原来这玩意不是拿起来就用的！ 星舟需要一个认主过程，而在这个过程里肖律的能力是受到压制的，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就是巴掌大的星舟。 肖律：“……” 这就坑爹了不是？早知道他先不把肖可扬惹毛比较好。 此刻的肖可扬被他反复打脸已经怒了，攻击不要钱似的倾泄过来，试图把便宜哥哥打成一滩欧尼酱。 一道光刃袭来，差点砍掉肖律的头。 面对肖可扬疯狂的追击，肖律拔腿就跑，在走廊里左躲右闪，一会儿跑成个S，一会儿跑成个B。 此时他不由得庆幸还好没让叶祁和黄三声留下来，就阿黄那个跑步速度，还不被打出馅儿来。 肖律一路向外狂奔，上了楼，他身后缀着肖可扬，嚣张地朝着异化者守卫们冲去：“你们被包围了！” 守卫们一脸懵逼：“……” 包围？你们似乎就两个人？ 肖律指他们大喊：“放弃抵抗吧，龙飏和他身边的护卫已经被我大哥宰了，你们要是不识相，我大哥连你们一起杀！！” 他语气张狂至极，一下子就让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气势汹汹的肖可扬身上。 正好这时肖可扬一个大招扫过，溅起烟尘无数。 守卫们顿时杀气四逸：“杀了他！” 肖可扬：“……” 等等，龙飏是谁？ 还有，谁他妈是你大哥啊！！！ 不等肖可扬解释，异化者守卫们已经朝着两人发起攻击。在他们看来，两个人类能力者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入侵者，不论对方说的击杀龙飏是不是真，都是必须处理掉的存在。 当然，大部分都攻击都去了肖可扬那边。 肖律此刻受到星舟压制，身上的星纹很暗淡，根本没有强者的气息，在守卫眼里就是一只小杂鱼。 肖可扬简直想骂娘，就算他攻击力很强，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守卫还是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想要在茫茫人海里击杀肖律，更是难上加难。 偏偏肖律还借着守卫群左躲右闪，几乎不会在原地停留超过一秒，就像地板烫脚一样。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挺能屈能伸啊。 战局一片混乱。 “轰隆————”突然声巨响传来，所有人都感到脚下的地面不断摇晃着，并且动静还在变得越来越激烈。 “怎么回事？” “不知道，难道是那个什么地震？” “但是我好像听到了爆炸声……” “轰隆————”这一次声音更大，地面直接出现了裂纹。 肖律回忆起自己拿走星舟的时候似乎听到过一声短促的电子音，当时他正面对肖可扬的狙杀，无暇多看声音的来源，现在想来也许是最下方安装了什么自毁装置。 龙飏这家伙也是够阴的，居然不说。 眼见着地面开裂，一整块地板连带着上面的异化者直接落入下层，肖律明白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想和这群异化者一起给龙飏陪葬的话，必须尽快离开。 肖律转身就是一个脚底抹油，一点和塑料兄弟共患难的意思也没有。 “想跑？”肖可扬的追击立即到来。 两人继续在摇摇欲坠的医院里开始了追逐，脚下的地面不断塌陷，空气里烟尘弥漫。 两人一路往上，跑入狭窄的走廊，守卫早已被甩开。 突然，三道光柱从身后袭来，目标却不是狂奔的肖律，而是他前方的地面。 本就龟裂的地面猛然遭到重击，一下子断裂开来，将肖律的去路阻断。 肖可扬站定在原地双手抬起，手中光芒聚合成一道巨大的光球，他打算一下子把肖律解决掉，不再和他浪费时间。 “再见了，我的哥哥。”肖可扬语气冷漠。 “你这条命就是为了我而生的，死后把你的能力给我，也算死的有点价值。” 话音落下，几乎占据了整条走廊的粗壮光柱袭向肖律，这一次他将再也没有闪避的余地。 光柱过处，墙面开裂，地表被掀起，瞬间成了无数碎屑。 肖可扬清清楚楚地看到，肖律的身影被光芒吞没。 可一招过后，这人还站在那里，只是对着他抬起了手，手中玻璃似的物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戒指。 这是已经认主的星舟化作的戒指。 星舟对于能力者有克制作用。而肖可扬的能力和肖律系出同源，几乎是被他这个持有者克制得死死的。 本来都做好来负伤准备，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肖律的嘴角上翘：“现在轮到我了。” 有些叉烧弟弟之所以嚣张，就是小时候挨的打太少。 在肖可扬预感到不妙之前，肖律已经快步冲上去，包裹着光芒的拳头狠狠击中肖可扬腹部，将他打得倒仰。 肖可扬顿感愤怒，抬手数道光刃攻向肖律，却全部如泥牛入海一般，被肖律吸收。 怎么会这样？ 肖律重重一拳砸在肖可扬脸上，没有再继续出言刺激。如果是原主，也许有许多的话想对这个弟弟说。但他不是，现在肖律想做的，只有快点解决掉这个拦路的家伙，然后和队友们汇合。 每一拳落下，都有大量的星纹能量从肖可扬的身上流向肖律，让他的能力越来越强大。 “住手，你他妈的快给我住手！肖律！你听到没有？”肖可扬怒喝。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肖律又是一拳狠狠砸下去，将肖可扬击倒在地。 他捏住肖可扬的脖子，疯狂吸收起对方的能量。 这一刻，肖可扬才认真地观察起自己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哥哥来。原来他哥哥有一双锋利的眼，原来那双眼睛里也会盛满杀意。 肖可扬第一次感到怕了。 他感觉自己正飞快的虚弱着，连星纹都暗淡下去。 他会死吗？ 不可能的。他从小运气就很好，他是天命之子，不可能就这样死掉的，肖可扬有种莫名的自信。 这时，似乎命运之神听到了他的呐喊。 两人所处的地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下一瞬，整块地板断裂开来，朝下掉去。 肖律反应极快，向后一跃落在地面上。 而肖可扬则顺着地板，一路向下。 他满脸是血，却是笑着的。 肖可扬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肖律：“看到没有，这是命运对我的眷顾！我不会就这样轻易死掉的。你等着，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肖律居高临下，注视下方的黑暗。 他知道对方拥有主角光环，但这样的死局主角光环也能起效吗？ 轰隆的爆炸声再度传来，四周的墙壁也开始出现裂纹，似在催促着他快快离去。 最终肖律还是选择离开。 肖可扬的主角光环会不会起效他不清楚，但他的炮灰光环估计能要了他的命。比起给几乎只剩一口气的肖可扬补刀，他更想活着离开这里，和队友们团聚。 现在的他，星舟在手，又吸收了大部分属于肖可扬的能量。就算再次和主角对上。他不相信输的人会是自己。 肖律飞速在即将崩毁的建筑中飞驰，一路闪避各种掉落的建筑碎片。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无比充盈，也许他和肖可扬身上的星辉注定了要互相吞噬，只有合而为一才是它们最完整的形态。 距离地面已经越来越近。 忽然，两道漆黑的影子猛然落下，死死拦在肖律面前。 是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异化者，他们身材高大，一人手持巨斧，一人握着巨大的□□，在摇摇欲坠的室内显得极具压迫感，两双猩红的眸子紧盯着他，杀气尽显。 “杀死……” “入侵者……” “咔擦——”肖律身后传来砖石碎裂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即将吞没他脚下的路。 但前方的两名拦路者一脸决绝地朝他冲来，有种即便拼了命也要将肖律拖死的执着。 肖律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他收回视线继续赶路，和两个异化者擦肩而过：“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而两个如同门神一样的家伙依然一脸凶相，但却只是站在那里，眼神还落在肖律之前所在地位置，仿佛凝固的石像。 几秒后，两人的脖颈处各自有一道血色细线绽开，鲜艳的红色涌出，交织成一片亡者的花海。 · 肖可扬重重落在地面。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断了一半，四肢也不听使唤。 但他依旧在笑。 看看，哪怕是这样的死局，他都能活下来。命运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哈哈哈哈哈……”幽暗破碎的地下，一个人笑得状若疯癫。 笑够了，肖可扬撑着地面准备起身。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运气，一定会找到脱身方法的。 等他出去，就是肖律的死期。 忽然，脑海里一阵刺痛，强烈的眩晕袭来，心脏无规律地激烈跳动。 这样的感觉他很熟悉。之前，星辉试图让他异化的时候，他也经历过一次。 “你想做什么？”肖可扬语带怒意喝问。 这个星辉不是和他说好了共存吗？这时候又想干什么？ “你就快死了，不如把身体给我，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星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你放屁。”肖可扬立即识破了他的谎话。 他接触的异化者不少，明白这些东西虽然有特殊的能力，却也不会超过能力者多少，他用了那么久的星耀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他难道不清楚吗？ 更何况，他坚信自己才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星辉的意念骤然变得冰冷。 肖可扬顿时感觉自己脑子里翻江倒海，思绪难以连贯，眼前破碎的道路也开始不断重叠。 “你、你竟然、这个时候……”肖可扬痛苦地捂着头。 竟然在这个时候，争夺他的身体。 这家伙是疯了吗？！ “这具身体还是属于我比较好。” “休想！” 这一次，双方都又疲又累，力量几乎耗尽，却都不约而同的拼上了最后一口气，发誓要将对方彻底吞噬。 肖可扬的躯体倒在地上，意识的世界里，是两个强弩之末在进行最后的决战。 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这时，轰隆一声，爆炸的声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 肖可扬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碎砖瓦砾朝自己身上砸来。他想跳起来闪避，可是他的腿断了，他想用能力击碎石块，但星耀的力量已经耗尽，他想…… 他发现自己就连思绪都无法连贯。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块又一块的建筑碎片砸下，渐渐覆盖了全部的视线。 “怎么……可能……我是……” 最终视线归于一片黑暗。 这一次，主角光环没能再拯救他。 * 【作话】 肖律：我要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才不要和叉烧弟弟一起躺板板 - 感谢在2021-12-09 22:20:37~2021-12-10 11:4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异化者001（27） 三天后, 云城。 白鸽最高规格的会议室里，一场会议正在悄然进行。 参与会议的人身份都不简单，白鸽的首领莫意声坐在主位, 左边是夜的江雨深，右边是神罚会的会长李光溪。 李光溪和神罚会所有人一样，看起来有种神神叨叨的气质。他30左右, 长的极其瘦削, 几乎像个骷髅，身上披着白袍, 上面是鲜红的，属于神罚会的标志。 不过这人虽然看起来古怪, 对待肖律他们却非常客气。 因为叶祁和黄三声逃脱的时候, 顺手救下来神罚会剩下的两个人，其中杜荒是他非常看中的弟子，因此李光溪算是欠他们一个人情。 同时, 叶祁两人还顺便接应了逃出来的宋茉，让白鸽成为此行损失最少的一方。 场中神色最难看的是江雨深。 探查S·A治疗中心是他的提议，可结果却是, 夜又灭了一支队伍。就连最近上升势头很猛的肖可扬都没有回来。 这时候云城各方势力都在积极扩张, 实力强大的能力者本就难得，两位队长接连折损，对夜来说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对手们都在变强，只有他们夜在被削弱。 江雨深神情阴鸷地盯着肖律。 他知道肖律和肖可扬两兄弟的感情并不好。在异化开始那天也吃过两人的瓜，甚至亲眼见到兄弟两个大打出手，肖可扬没有回来, 其中是不是有肖律的原因？ 面对将江雨深怀疑的目光, 肖律面色不变。 S·A治疗中心已经被炸成一摊废墟, 肖可扬不出意外的话，也早就被埋在地底最深处了。就算真的有主角光环，主角从谷底反弹也需要时间，不会那么快出来和他对峙。 更何况，先露出杀意的是肖可扬。 所以，肖律一点不虚。 莫意声发现两人之间气息紧绷，他脸上浮起温和的微笑。熟练运用主持综艺节目多年的控场能力打圆场。 “这次行动，我们虽然成功将危机铲除，但每个势力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作为白鸽的领导，我为每一成员的死去感觉痛心，我想光溪也有类似的感觉吧？” 一直沉默着，不怎么开口的李光溪，难得露出个悲悯的神情。他双手放在胸口，做出祈祷的姿势，对着肖律三人点头：“这次还要多谢你们。” 神罚会虽然主张异化是神的考验，信徒们也不畏惧死亡，但不代表李光溪希望看到自己手下的人去送死。 莫意声带着三分温柔的视线看向江雨深：“大家都能理解你的感受。” 江雨深面色沉沉，他是个喜怒不定的疯批，但不是个傻子。明摆着眼前的情况是白鸽和神罚会联手要保肖律，他在这个时候发作，是不会有收获的。 “哼。”江雨深冷哼一声站起来，“那我就先祝贺肖律先生，成为两大势力的座上宾了。” 说完他也不等肖律回复，转身带着下属离开，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猛然一抬手，无数烟雾形成的利箭密集如雨，直冲肖律而去。 让他动怒的人，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代价，就算是在白鸽的地盘又怎样，他江雨深想杀的人，一样能杀！ 烟箭看似并非实体，可在场众人没一个敢小看它们的威力。曾经江雨深就是用这一招，将一个藏匿在房间里的叛徒连着房子一起轰成了渣。 莫意声温和的笑容消失，眸中第一次有怒意浮现。 MIKI手臂上星纹亮起。 就连一向如同泥塑一样坐着就不想挪窝的李光溪也抬起头来，掌心光芒闪烁。 看到箭雨朝肖律扑来，叶祁立即就要起身，却被肖律先一步按住。 肖律抬起了手，瞬间一张巨大的光幕展开，将整个会议室隔断成两半，一半是江雨深和夜的人，一半是神色紧绷的其余人。 烟箭和光幕正面相撞，明明双方都不是实体，却发出了刺耳的尖锐噪音。 片刻后，烟箭开始消解，一支支化为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室内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由惊怒转为惊讶，不断在肖律和江雨深之间徘徊。 肖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的？单手化解江雨深的权力一击，在云城，又或者说是在所有能力者里，可没几个人能做到，更何况是如此轻松地做到。 白鸽和神罚会的人不由得庆幸起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不错，夜的人则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肖律收回手，脸上浮现一个客套的笑容：“慢走不送。” 江雨深的脸色像被熊孩子染了墨，他放在一旁的手几次成拳又散开，似乎是在用最后的理智对抗自己疯狂翻涌的杀意。 最终，身为领导者的理智压过了疯批本能，他一言不发地带着夜的人离开，只留下一个文职人员跟进会议。 没了江雨深，室内的气氛终于放松下来。 众人得以继续交流此行的细节，说起医院内部的危险与诡异。 · 晚上，白鸽为这次参与任务的人举办了庆功酒会。 说是酒会，其实并没有多华丽，不过是和异化之前的小型派对相当。但在这个时候，能举办一场这样的派对已经是相当大的手笔了。 白鸽和神罚会的各位高层也在场，看起来是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联络感情。 宋茉换上一身墨绿色礼服，端着酒杯走到叶祁面前，郑重的说：“这次还要多谢叶先生，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 叶祁端着酒杯，不言不语，闻言只是抬起手轻轻抿了一口。 这段时间宋茉对叶祁的事也有所耳闻。因此并不觉得对方怠慢，只朝他端正一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然后便独自离去了。 宋茉之后，一些曾经混迹娱乐圈或者本来就是叶祁粉丝的人也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们并不介意叶祁的沉默，将他围了起来。 混娱乐圈的人精本就不少，加上充满爱意的粉丝，就算叶祁不开口，一群人也能聊得其乐融融。 角落里，黄三声正在大快朵颐。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多这么新鲜的烹饪食物了。 虽然他的能力可以携带很多物资，但几乎都是速食的，这种人间烟火的气息实在是太令人怀念，光闻一下他口水都停不下来。 “唔，好七……介个也好七……” 肖律坐在黄三声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目光投在左右开弓的小胖子身上。 之前黄三声的两只手被严重烫伤，身上也有多处皮肉焦黑的部分，甚至有几处几乎伤及骨骼。 可这小胖子却一直咬牙撑着，在精神病院的整个过程里，一声痛也没有喊，直到接近云城才支撑不住昏过去。 直到莫意声治疗后，给了肖律一份治疗报告，肖律这才知道，黄三声的伤比看起来要重得多。 不知不觉间，小胖子已经不是那个眼泪鼻涕糊一脸，在街角任人欺凌的样子了。时光很残酷，催着无忧无虑的少年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树。 肖律给黄三声倒了杯果酒，递到他面前：“阿黄，这次多亏有你。” 黄三声连忙擦掉嘴上的肉沫：“不不不，律哥。怎么能说多亏有我呢？主要还是靠你。” 肖律笑了：“别这么说，好几个紧要关头都是靠你的能力，我们才能过关，你可是我们的最强辅助。” “嘿嘿嘿……”黄三声捂着脑袋，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的笑了。 “来，我敬你一杯。”肖律举起了杯子，率先一饮而尽。 黄三声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整杯果酒倒入喉咙。 果酒酸酸甜甜的，加入了许多水果，有着浓郁扑鼻的复合果香，也掩盖了其中某些成分的味道。 “嗝……”黄三声打出个酒嗝，感觉脑子有点懵，“律哥……这酒的度数很高吗？我……怎么有点晕？” 肖律看着他：“也许是你不怎么能喝酒吧，没关系，睡一觉就好。” “哦，好……”黄三声乖乖点头，向后仰去，手里还没放下的空杯缓缓滑落，滚到了沙发上，很快就打起了鼾。 肖律注视着沉睡的黄三声，久久不语。 一直在关注这边的MIKI走过来：“你就这么把他放倒了，交给我们，不怕他醒来之后闹脾气吗？” 肖律摇摇头：“阿黄不是个会随意对旁人生气的人。” “那我们该怎么解释？”MIKI问。 “照实说就好。”肖律语气平静，“我想去做的事情越来越危险，不愿意让朋友再继续陪着我了。” MIKI靠在沙发扶手上，好奇的问：“你到底想去做什么？” 肖律重新给自己斟了酒，观赏着杯中晶莹剔透的酒液，开玩笑一般地说：“寻找诗和远方，你信吗？” MIKI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浪漫情怀的人。” 肖律轻轻抿了口酒：“之后阿黄就拜托你们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跟着我走。” “自然。”MIKI说，“这一次我们欠了你非常大的人情，这么点小事当然没问题。更何况，黄三声的能力对我们来讲也是一个宝藏，只怕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还舍不得放人呢。” “谢谢。”肖律对着她点点头。 “还有，麻烦替我给他说声对不起。” 夜深了，酒会也到了最后环节。 因为叶祁曾经的人脉，一直都要有不少人都过来朝他敬酒顺便攀谈几句。有的人是冲着他来的，有的人则是想和肖律攀上关系，所以打算从头的队友这里入手。 叶祁被人群围在其中。 他今天喝了不少，只不过他背脊依然挺直，坐在那里有种闲适又端正的感觉，丝毫看不出醉态。 也许是觉得室内空气不太好，叶祁站起身，离开人群走向偏僻的阳台吹吹风。 不多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响起。 叶祁回头，是肖律端着酒杯进来了。 肖律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他：“一直以来，我还没有对你说过谢谢。这一趟你受的伤也不少，辛苦了。” 叶祁接过酒杯，却一直没有饮下的意思，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 肖律举杯试图和他碰杯，叶祁却抬手避开了。 “怎么？”肖律露出打趣的笑容，“大影帝今天和这么多人喝了酒，却不愿意跟我喝，是嫌弃我不够大牌吗？” 叶祁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依旧读不出任何东西。 他将手里那杯肖律刻意加了料的酒放在护栏上，任它盛满月光。 然后往前一步走到肖律面前，伸手温柔却坚定地夺过肖律手中那杯还带着体温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划过喉咙，叶祁的喉结随之上下颤动，今晚的月色很好，一切都笼罩着一层幽微的蓝色调，让这一幕看起来多了种电影般的缱绻。 然后他再一次垂眸看向肖律。 这举动就像是在告诉肖律，我不是不和你喝酒，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近距离接触叶祁的眼神，肖律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心虚。 说好了三个人一起上路的，可是现在他却反悔了。 经历过之前的九死一生，他开始后悔带着这两个人一起上路。如果当时没有同意和两人一起走，黄三声和叶祁现在还呆在安全的耀城，每天吃吃喝喝晒太阳就行，根本不用经历那么多危险。 原来在面对伙伴的生死时，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洒脱。 之后的路，他一个人走就行。 肖律避开叶祁的眼神，朝外走去：“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要回去吗？” 叶祁还是老样子，不言不语地跟在肖律身后，看他和众人打过招呼，一起离开了会场。 · 时间接近清晨。 一直躺在床上装睡的肖律骤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他从床下翻出自己早已打包好的行李，悄悄打开窗户，动作轻盈的跳下去。 隔壁属于叶祁的房间安安静静的，没有被惊动的迹象。 肖律一路快步离开居住区，走到了停车场，找到他们从绕城开来的那辆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汽车发动，缓缓驶向通向影都的路。 星州的基建做得不错，从耀城到云城和从云城去影都的路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上一次是三人同行，车里充满欢笑，而这一次只剩寂寥。 肖律嗤笑一声，嘲笑着在大晚上突然多愁善感的自己。 忽然，肖律在后视镜里看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疑惑的抬起头再次注视后视镜，却什么都没看到。 深夜、空旷的公路、独行的旅客、异常的后视镜，简直可以写一个鬼故事了。 但肖律不是鬼故事里那种，被吓得不行还不敢回头的主角。他直接踩下刹车，转头朝车后看去。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帅脸。 “叶祁？！”肖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明明记得自己确认过对方的确进了房间，在他离开之前，也没有听到可疑的脚步声。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叶祁不言不语，还是以前那种清冷的样子，只是今天，肖律莫名觉得对方脸皮厚，比肖可扬坟头的土还厚。 “你回去。”肖律说。 叶祁毫无反应，他不仅没有回去，还站起身坐在位置上，拉过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车上。 见肖律面色不好，叶祁伸手进背包，拿出块巧克力分给他。 肖律：“……” 叶大影帝！你要点脸。 谁要吃巧克力啊？这是一块巧克力就能解决的事情吗？！肖律一边用力嚼着巧克力，一边愤愤地想。 肖律尝试说服对方，奈何叶祁这家伙油盐不进。仗着自己有病，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帅脸，不论肖律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藏在下方的手悄悄动了动，肖律想着要不然把这货打晕扔回去算了。 念头才刚起，一道冰蓝色的屏障瞬间出现，矗立在前后座之间。 像是不放心，又飞快补上三道。 肖律：“……” 这人可算是把他的心思摸透了。 以前觉得叶祁贴心又懂他，两人之间有种不需言语的默契，现在看来默契也不一定是好事。 最终，这辆车载着两个人和肖律一肚子的火，踏着晨光狂飙向影都。 * 【作话】 感谢在2021-12-10 11:41:31~2021-12-11 20:3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其叶蓁蓁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其叶蓁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非 30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6瓶；黎明烈炎、酒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异化者001（28） 天色即将亮起。 肖律三人居住的小屋里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他们全部一身黑衣蒙着面, 带着武器，动作干脆利落，进退有据, 悄然从后花园的小门溜进室内。 室内一片寂静，一切都笼在夜色中有几分朦胧。 几人放轻脚步朝卧室走去，可迎接他们的, 却只有一张空空荡荡的床, 几人连忙赶去隔壁房间，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 却已经没了余温。 这间房间的主人，早就不知去向。 “淦！他们跑了！” “回去告诉老大吗？” “老大, 今天心情不好, 听到我们没堵到人估计又要发火了。” “要不……咱们把这房子烧了，也算给老大出出气。”一个大聪明提出了自以为妙极的建议。 旁边的同伴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忘了这块地是谁的吗？白鸽的！” “肖律和叶祁不见了，房子也不能烧, 那个胖子不还在吗？要不要把那个胖子抓过来给老大撒撒气？”有人说。 “胖子？我听说他昨晚喝多了，是MIKI亲自带他去休息的，现在都还在白鸽的地盘上。他们什么时候和白鸽的关系这么好了？总共也没在云城呆几天吧。” 听到这话的队友眉头明显皱起。 看来这软柿子也不是他们想捏就能捏的。 几人悻悻而回。 · 对面, 属于肖可扬的房子里。 肖艺美脸色惨白, 眼下是两个青黑色的浓重黑眼圈，正窝在床上瑟瑟发抖，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几乎将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盖在自己身上了，却仍旧觉得冷。 老王从那天见过MIKI对肖律的态度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了。肖艺美当时虽然气，但想着自己还有个儿子, 儿子那么厉害, 又有夜做靠山, 她不需要担心。 可现在，肖可扬下落不明，她最后的底牌也没了。 说是下落不明，可接连两个小队都失踪，明眼人都知道，肖可扬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一定是肖律那个丧门星做的！肖艺美恨极了。 可是她不敢去找肖律报复，她儿子这么厉害都没能肖律手里活下来，她一个柔弱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报得了仇？ 甚至听说肖律回来了，一个人躲在屋里连门都不敢出，害怕肖律找上门找她算账。 不过目前还有个更紧迫的问题。 按照夜的规则，肖艺美这个外人在肖可扬失踪后是无法继续居住在这里的，也无法继承肖可扬留下的东西，就算她有母亲的身份也不行。 而她现在还没有找到下一个愿意养着她的男朋友。 也就是说，肖艺美将很快失去容身之处。她什么也不会，能干嘛呢？难道要像那些她看不上的人一样住在脏兮兮的f区，天天出去干体力活吗？ 肖艺美不愿意，她还想过舒服又慵懒的日子。 现在又该依靠谁呢？ 她的眼中一片茫然。 · 影都曾经是一个热闹的城市。 这里不论白天黑夜，街上永远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璀璨的街灯亮如星河。摩天大楼巨大的招牌里，一位位当红明星的面孔不断轮换，这里比耀城更加繁华，充斥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出现在肖律眼前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颓靡、拥挤、浮华，一片绚丽的夜。 但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场面却反而让人感到诡异。这里明明已经被异化者占领了，为什么看上去还和平时无异？ 肖律和叶祁两人正躲在街角的暗巷里。 影都距离云城有大半天的路程，一路过来已经入夜，他们没敢把车开到影都，在距离有段距离的地方就把车藏起来了。 距离有些远，肖律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人影，却分不清他们的具体情况。只是能在其中看到几个面上有明显星纹的，显然是异化者。 其余人的暂时情况不明，但异化者都能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了，情况肯定不乐观。 肖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低声说：“我们把星纹调动起来，假装成异化者潜入看看。” 这里来往的人这么多，一两张陌生面孔，不至于像在医院时那样特别引人注目。 他刚打算探出头，叶祁却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袖。 肖律一脸莫名的回过头去，叶祁抬起手指向上方的某个区域。 往上一看，肖律顿时说不出话来。 影都之所以叫影都，就是因为这里的电影工业特别发达。而不巧的是，自己的队友正好就是电影工业的顶尖从业者。 上方华丽璀璨的广告牌里，叶祁就占据了好几张，清冷的、严肃的、温柔的、野性的……各种风格，各种角度应有尽有，高清□□，全天循环播放，比通缉令还实用。 如果他们就这样冲出去，不管异化者装的再像，叶祁那张脸也能分分钟被人认出来。 肖律：“……” 队友是个大明星，有时候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呢。 两人又在街角苟了片刻，肖律的眼神忽然一亮，眼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灰色斗篷。是神罚会的人。 趁着两个神罚会打扮的人走近，肖律一把将他们打晕拖入暗巷。这时他才发现，这两个人看起来很古怪，眼神木然、身体僵硬，和爱丽丝他们很像。 但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被下达攻击的命令，就算遭到肖律突然袭击，也依旧是那副人偶一样的样子。 肖律和叶祁对视一眼，纷纷感觉影都越发古怪了。 这群异化者到底想干什么？ 换好衣服后，两人模仿着之前两位原主的模样，动作僵硬的在街上游走。 离得近了，他们这才发现街上走的，除了那些被改造过变得如同人偶的能力者之外，其余全部都是异化者。他们模仿着人类的样子逛街、交谈、购物，甚至也会买杯奶茶或者冰淇淋，边吃边走。 看上去比此刻正在艰难求生的人类，更像是人类。 而那些被改造的能力者，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为他们提供服务，陪他们一起体验生活。 难道说，这群异化者是在演练人类的生活？他们想要在彻底取代人类之后，成为这片星球的主宰。 这可真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呢。 但这样的练习明显是有成效的，和之前在精神病院所见的那群不一样。这些异化者远远看去，除了脸上的星纹之外，几乎和常人无异了。 两个人都不由得警惕起来。 一路前进，两人来到了整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地方——咖啡店。 店里如同往常一样，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桌边，有的看书，有的轻轻喝着杯中的饮品。 眼神空洞的服务生走向他们，沉默着递过来一本菜单。 叶祁接过将它，摆在肖律面前。肖律垂眸看去，除了基础的饮料、咖啡外，单子上还多了许多奇怪的东西：生肉汁、猪肝生姜汁、指甲蛋糕…… 这都是什么猎奇的玩意儿？ 果然，异化者还是异化者。就算装的再像，骨子里依旧不是人类。 两人没兴趣尝试那些猎奇饮料，只随意点了两杯普通饮料，然后装作普通客人，悄悄观察着周围。 两人坐在咖啡店门口，这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者做不远处路过。 肖律立即将兜帽拉下，遮掩自己的容貌，并示意叶祁也照做，想尽量不引人注目的，等待巡逻队伍过去。 可巡逻队伍里有条异化犬，也不知道这星辉怎么回事，不选择人类，而是选择了一只高大强壮的大黑狗。 大黑狗在空气中嗅闻了几下，突然停下脚步，疑惑的左顾右盼。 “怎么了？”带队的异化者垂眸问狗。 “wu……”大黑狗发出了警惕的声音，朝着咖啡店的方向供起背，龇起了牙。 众人还在疑惑时，肖律发现这狗的眼神和自己对上了。 见到这个反应，肖律便感觉到不对，立即抓着叶祁，往咖啡店大门奔去，转瞬冲入人群。 “汪汪汪————”凶戾的犬吠响起，正是冲着两人逃走的方向。 “那边不对劲，你们去把人追回来！”队长吩咐手下。 “是。”领命的巡逻者们立即带着大黑狗，开始追击逃窜的两人。 影都非常繁华，道路也修建的错综复杂。让初来乍到的人有种置身迷宫的感觉。此刻又没有手机导航，找不着方向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更糟的是，对方还带着一条狗。 “前面的家伙站住！” “汪——” 身后追击者的动静越来越近，肖律不由得有些烦躁。 他是来找段凯的，并不想直接从影都门口一路杀到boss点，这不是在玩游戏，能力与体力的消耗都要计算在内，光靠莽是不行的。 这时肖律感到叶祁反手抓住了自己。和以往的沉默跟随不同，这一次，他主动带着肖律往巷道里拐去。 叶祁的手很稳，拉着肖律在街巷里奔驰，如两只灵活的猫。 肖律这才想起，叶祁身为演员，又在演艺圈混迹了十年。虽然不常住，但影都这种地方肯定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甚至可以算是半个本地人。 有了叶祁的带领，两人前进的速度飞快，借助街巷的复杂结构甩开追兵。 “追啊！” “他们去哪了？怎么跑得这么快？” “汪汪汪汪——” “别就知道汪啊，你指个方向行不行？” 叶祁带着肖律从阳台爬向高处，距离追兵越来越远。 “汪！” “老子听不懂！” 身后的脚步和犬吠逐渐远去，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就近钻入一家还在营业的电影院。 和云城那种从服装店改造出来的简易电影院不同，这家可是正正经经的知名影院。装潢华丽，在寸土寸金的影都占据了不小的面积，所有的配置也是顶级的，就为了给观众提供最完美的影音体验。 可惜现在这些东西全都便宜了异化者。 几乎所有放映厅都开放着，什么题材的电影都在放，不拘年代和类别。 两人随便买了张电影票入场。 正好这放映厅看起来人不多，坐在后排的角落里，肖律才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开始回忆这一路的收获。 异化者的势力已经深入到了影城的方方面面。一路走来，他们连一个幸存的普通人都没有看到。地面上不见血迹，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尸体，但越是这样。这些人的失踪就越让人感觉心底发毛。 这些人还活着吗？又在哪里？ 而且，异化者们已经开始演练人类的生活。说明他们也许正在计划着下一步的活动。 在原剧情里，属于异化者的地盘可不止影都一个。再过不久，会有更多的地方遭殃，更多活生生的人会像影城的居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肖律镇心思百转，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叶祁的表情难得有几份微妙。 如果换个不熟悉他的人来看，此刻叶祁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但肖律却从中读出了名为尴尬的情绪。 他正奇怪到底是怎么了？却听到音效颇好的影音系统里传来了：“哦……宝贝……你真棒……” “不要担心，我老公不在…… ” 而荧幕上正放映着火辣的片段，从周围简陋的环境和不怎么样的画质来看。这可不是什么电影里的激情戏，而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小电影。 肖律顿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写满了尴尬：“……” 这种18x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电影院播放啊？你们这些星辉能不能有点常识！ 他忍不住看了面无表情的叶祁一眼，影帝不愧是影帝呢，这时候还能保持八风不动。 突然，肖律感觉自己手上化为戒指的星舟上传来一阵灼热感，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顺着这股感应朝某个方向看去。 有电影院的墙壁格挡，肖律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存在从那个方向路过。 那种感觉强烈到无法忽视。 第29章 ▍异化者001（29） 不仅仅是星舟, 就连肖律身上的星纹也变得躁动起来，每一丝纹路都变得更加闪耀。 同时一股说不清的排斥感从心头升起，像是某些动物在遇到竞争对手时的下意识反应。 催促着他发起攻击。 叶祁轻轻拍着效率的肩膀, 无声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肖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指了指刚刚有所感应的方向：“我想我们需要往那边去一趟。” 两人悄悄出了令人尴尬不已的电影院。 等他们从电影院追出去，正好看到街上喧嚣的人群分列两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像是在为什么人让路, 目光齐齐看向道路的另一侧。 两人混入人群，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却只看到一辆银白色的车驶向远方。距离太远，肖律甚至连那车的型号都看不清楚。 但他却有了一种感应, 那车里坐着的, 就是他想寻找的人——段凯。 汽车驶向远方，逐渐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看着人群渐渐恢复热闹，肖律低声对叶祁说：“走。我们跟上去。” 遵循着微妙的感应, 两人一路来到了影都乐园。 这里是以各种热播剧和电影为素材打造的主题公园，是影都的一大热门景点。几乎所有来影都的游客都会来影都乐园打卡。甚至有不远千里慕名而来，专门为了体验其中某些电影主题的狂热影迷。 这里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 承载了无数人美好的幻想。 但此刻看上去却空无一人, 风格各异的建筑伫立在夜色里，沐浴冷色调月光下，显得鬼影重重。 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臭味，那是他们之前在地下曾经闻到过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看见尸体，可味道却已经飘到了大门口,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之前那股微妙的感应到了这里就停住了, 他们不得不进去看看。 两人找到偏僻的角落, 潜入影都乐园。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行走在毫无人烟的乐园，这感觉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但还好，此刻肖律并不是一个人，叶祁虽然沉默，却一直温柔坚定地跟随着他。 两个人逐渐深入，空气里的臭味也越发浓重。 肖律视线投向前方。 夜色里，明亮的粉红色招牌，可爱的卡通图案的美人鱼与胖海星，显得有几分惨淡。 这里个卡通风格的园区，透过原主的回忆，肖律知道这是十几年前热播过的动画电影，算是新州居民一代人的童年回忆。 可现在看上去却有几分令人头皮发麻。 肖律转头问叶祁：“我记得，这里是影都最大的水上乐园，对吧？” 叶祁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最大的水上乐园，弥漫着的尸体臭味。两个关键词结合起来，肖律有了不妙的猜测。 前方就是无数人童年最向往的水上乐园，肖律还没有走近，就已经被扑鼻的恶臭刺激的皱起眉。 巨大的泳池里，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堆叠着。同垃圾一样被弃置在这里。那场面，比起在医院时所见的还要夸张无数倍，其中并不全是实验失败的尸体，有些甚至只是普通人而已。 “这些星辉……” 肖律有些庆幸没有带黄三声过来，天生善良的小胖子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很难受吧。 这些非我族类的入侵者，还是早点驱逐出去比较好。 身边的叶祁突然站起来，朝着不远处堆放杂物的角落走去。 那里大概是一些死者的私人物品，从围巾，帽子，到首饰，笔记本之类的全部被随意丢弃了。 叶祁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张面具，那是个狰狞的鬼面，色泽漆黑，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疯狂和冰冷。 肖律认出了这张面具，那是叶祁在电影《虚妄之城》里扮演角色的标志。 叶祁演的并不是主角，他藏身在这座畸零封闭的城市里，隐藏在暗处，疯狂而又阴暗，是个玩弄着人心令人畏惧的反派角色。却又在最后，剧情达到高潮时，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原来，这位看似反派的人才是真正行走在暗夜里的正义使者，他以自己的死亡。终结了城市里最大的阴谋。 电影播出后，叶祁的角色深入人心，风头几乎压过主角，已获得了当年国际顶尖的最佳配角奖。 原主创作《NO.77 city》的灵感来源就是这部影片。 后来，官方也顺势推出了相关的周边。这个面具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限量版，非常不容易抢到，需要在官方的线下店铺排很久很久的队。 叶祁翻过面具，在内侧看到了自己的签名。几年过去，签名依然被保护得很好，不见丝毫磨损的痕迹。 肖律视线扫过层层堆积的尸体，也许其中就安静的躺着一位深爱叶祁的粉丝。他曾经满怀欣喜的抢到了限量版面具，拿到叶祁面前让他给自己签名，然后一年又一年地小心保存。 而现在，曾经被当做宝贝的面具被如同垃圾一样丢弃在地。 落满了灰尘，无人理睬。 像这样的东西在地上还堆了很多。也许其中的某一条项链就是谁最珍爱的纪念品，那个沾了灰的小熊玩偶，曾经承载了一个孩子最天真的梦。 见叶祁看着面具陷入沉默，肖律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面具，轻轻擦掉上面沾染的灰尘和泥土，将它带在叶祁脸上：“现在，是时候变成大英雄替他报仇了。” 叶祁却将面具取下，斜带在了肖律的头顶上，为了不让面具遮住视线，动作轻柔地替调整着松紧的位置。 他神情专注，似乎在做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肖律没有制止他的动作，他看着叶祁的眼睛：“怎么？希望我来替你当这个英雄吗？” 叶祁注视着他，目光如一漆黑的深潭。其中像是一片宁静，又好像蕴藏了压抑到极致的风波。 肖律轻扣着面具，笑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他学着黄三声的语气说：“让你们看看，我们叶祁后援会的威力。” 这时不远处有引擎声传来。 肖律两人连忙隐藏入暗处，观察起事情的动向。 来的是两个异化者，他们开着一辆硕大的冷冻车，缓缓朝游泳池的方向驶来。到了池边后，粗暴的打开车门，将里面的尸体丢进池中。 “这差不多就是最后一批了吧？”其中一个异化者说。 “应该是吧，那些藏起来的家伙不都被找出来了吗？” “这么多尸体堆在这里腐烂，这味道有点难受。” “没事。听队长说，等会儿就会放游尸过来，把这些东西都吃掉。正好游尸补充了能量，去金市的时候就让他们站前排好了。” 听到这里，肖律和叶祁交换了一个眼神。 金市是一座距离影都不远的城市。城市的面积不算大，常住人口也并不多，但却是整个星州知名的娱乐地区。 这里有全球最顶尖的赌场，不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都可以在这里享受一掷千金的快乐。有人输到倾家荡产，有人一夜暴富，留下无数传奇。 虽然常住人口不多，但金市的酒店却几乎随时都是爆满的，这里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或者说是赌客。异化开始之前，正是金市的旅游高峰期，此刻还留在金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一定不会是个小数目。 看来这些异化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金市。 趁着两名异化者丢尸体的空档，肖律两人悄悄潜入了他们的冷冻车，躲藏在座位后方。 两个异化者结束工作返回，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再自己的地盘上会有人潜入，因此没有检查，一路开着车返回。 车停靠在了一栋华丽又颓靡的古堡前。 这里是根据某部著名吸血鬼电影复刻出来的。整体色调忧郁冰冷，建筑带着尖锐的棱角，哪怕满是精致的装饰，也依旧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里也是整个影都乐园最热门的景点之一 。 等两个异化者下车，肖律和叶祁才悄悄潜入了建筑。 那种若有似无的感应在这里变得更为强烈，肖律已经可以感觉到段凯就在其中的某个位置。 体内来自星辉的部分本能。也在催促着他赶快过去和对方厮杀，高高在上的王位只能容一人安坐。 两人躲在角落。 这里守卫森严，每个路口都有数人把守，古堡的结构也相当复杂，光是看起来就有一种难以下手的感觉。 肖律观察了好一阵，也没有想到最完美的潜入方式。 怀着侥幸心理肖律在脑海里问伊万：“你的资料里有这里的地图吗？” “伊万、啊、不吃香菜……”伊万迷迷瞪瞪的回答。 肖律：“……” 这玩意是不是傻了？ 他一瞬间有了找A先生这只老狐狸退货的想法。 “唔，主人！”伊万的神志终于回归，似乎感应到了退货危机，它立即开启工作模式。 “查找中——” “搜索结果：0.” “系统建议：请各位扮演者自行……探索……” 伊万越说声音越小，带着一点可怜巴巴。 “……行吧，你回去继续睡就好。”肖律果断收回意识，并在心里暗搓搓地问候了某只老狐狸。 他索性对叶祁道：“等会儿我们直接抓两个巡逻卫兵过来，宰了他们，换上他们的衣服。不过要小心，要是遇到盘查，我们多半会露馅。” 这是个危险的注意，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但现在他们不能空降，也不可能挖地道，更无法跟人里应外合。 这时，叶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律回过头去，见他站起身来向后走了几步，然后对自己招手示意他跟上。 肖律一头雾水地跟在叶祁身后，看对方熟练地在城堡繁复的走廊里穿梭，几乎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避开巡逻人。 心中的惊讶难以抑制，他怎么感觉叶祁此刻就像开了挂，甚至连一些不仔细观察都不会发现的小路也知道。 但很明显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而且就叶祁那状态，就算肖律问了，也只能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玩找不同，一切结论都只能靠自己脑补。 两人又走过两条走廊，绕过巡逻的守卫。 叶祁的脚步微顿，他抬起手示意着某个地方。 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一幅油画撞入肖律眼中。 画面里，叶祁身着精致繁复的礼服，黑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用丝带扎起。他面色苍白，嘴唇却如染了血一样殷红，嘴角噙着一抹似有深意的微笑，双手交叠在身前，盯着每一个注视着这幅画的人。 画面的右下角，还着一行小字——萨金特伯爵。 这幅油画和记忆中的某些片段重叠起来，肖律顿时明白，这又是一部叶祁演过的电影。 叶祁在电影里的戏份并不多。 但是那位风度翩翩，却又带着几分阴狠毒辣的美人吸血鬼伯爵，曾经引起了不小的关注，让当年20岁的叶祁一下子收获了海量颜粉，在社交媒体上的讨论度居高不下，甚至到了今天依然有同人作品产出。 据说这部电影拍摄的时候，直接租借了一栋现实中存在的古堡。 导演又是一位出了名认真严苛的大导演，强制让所有演员都在其中度过了几个月拍摄期，每个人都必须熟悉古堡里的生活，不管你多大牌都一样。之后又拍摄了几部续集，主要场景依然在这里。 而影都乐园里的这栋古堡，正好又是花了重金，从电影里1比1复刻出来的。 加上后来几部续集，叶祁在这古堡里断断续续住了块一年，绝对比这些只来到人类世界几个星期的异化者们要熟悉。 不需要叶祁解释，肖律这下全明白了，为什么叶祁会对这里的路这么熟悉？感情是回了“老家”呀。 见肖律眼里的疑惑褪去，叶祁便继续在前面带路。 肖律跟着叶祁各种抄近路绕隐藏门，跟开了挂也没什么区别，一路顺利前进，距离感应到段凯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有一个身为大明星的队友，有时候也能提供意想不到的便利。 两人逐渐接近最上方的殿堂，周围的装饰变得越发华丽。 肖律已经感觉到星舟正在变得越来越烫手，这说明他距离段凯已经很近了。 * 【作话】 感谢在2021-12-12 19:41:52~2021-12-13 20:1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疯魔不成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明烈炎 2瓶；艾咕、SEV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异化者001（30） 肖律即将面对这个全文最大的boss, 他从来没有见过段凯，之前也一直只把他当做是A先生给予的任务目标。 但一路走来，他认识了黄三声, 认识了莫意声、MIKI，还有很多白鸽和神罚会的人。他目睹过耀城的混乱，走过云城百废待兴却仍旧生机勃勃的街巷, 看到了无数在这个世界生活着的人们。 这些人对他来说越来越真实, 他们不再只是一群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背景人物。他们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追求与坚持, 那是活生生的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肖律的心态已经渐渐转变，也许他能做到的不只是当一个匆忙的过客。他还希望让他的朋友和这个世界的人, 都能和平安宁的生活下去。 厚重的大门已经出现在眼前。 走廊里没有灯光, 之前那些严肃的守卫们也不见踪影。 有古怪。 凡是看到这个画面的人，脑中都会闪过这样的想法。紧闭的华丽门扉就像是一个精心编制的陷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肖律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星舟。不论是星舟还是他自己的本能感应, 都在告诉他，段凯就在里面。 这时，厚重的门缓缓的打开了一道缝隙, 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在夜里特别明显。 但门并未完全打开，只开出了一条幽深的缝隙，犹如深渊巨兽张开的嘴。 一阵细弱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呜呜呜……不要吃掉我。” “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坏人，放开我……” 声音稚嫩，听上去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个。 肖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是陷阱还是真正的人质？不论是哪一个猜想, 都说明对方早已知道了他会到来, 正好真以暇的等着。 房间里一片昏暗。 身材高大的男人姿态放松地坐在王座之上，身边有好几个被捆起来的小孩。 孩子们恐惧的哭喊着，却因为身上的束缚无法逃离。 面对孩子们的哭嚎，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他漠然的视线扫过哭声最大的那个孩子，伸出手指钳住对方的下巴，缓缓吐出两个字：“没用。” “看来你们都没什么用处呢，不是说抓住人类幼崽来要挟成年体，是非常有用的方法吗？可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其余的孩子：“难道是因为……你们身上，没有和他相关的血缘？” 面对大魔王的凝视，正对他视线孩子被吓得不敢出声，其余孩子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段凯：“既然是没用的东西，那就处理掉吧。” 段凯将手里的孩子扔回地上，一片黑雾自他手中腾起，缓缓朝着几个孩子笼罩过去。 一双双稚嫩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却无法令这个非人之物有丝毫特别的感触。人类不过是他们的在这颗星球生存所需的载体而已。 这几个幼崽没有被星辉选中，就如同没人想要的衣服一样，谁会对几件不合适的衣服产生留恋呢？ “你、你不要得意！我妈妈很厉害的，是能力者……妈妈……妈妈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一个缺了门牙的小男孩，鼓起勇气指着眼前的人，放出了自己认知里级别最高的狠话。 “哦？”男人嘴角冰冷的上挑，似是在讽刺这个不知死活的愚蠢幼崽。 妈妈？ 也许这小东西的妈妈早就被扔进尸体堆里发臭了。 手中的黑雾速度不减，继续朝他们笼罩过去。这颗星球早晚要成为他们星辉的地盘，不合时宜的原住民自然越少越好。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暖光从门外射入，将沉重的黑色雾气驱散。 “在人类的世界里，只有不要脸的大人才会欺负小孩子。” 男人冰冷的目光从这边毫无威胁力的幼崽身上挪开，转移到了门口：“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嘛。” 肖律懒得和他废话，指尖连点数道光线直击王座上的段凯，段凯的速度飞快，转瞬间便从王座上消失了。 肖律本来也没指望能够一上来几招就把最终boss解决掉。 要真这么容易，这boss也太拉了。 “呜呜呜……妈——”带着惊喜和哭腔的声音响起，看到进来的人一头短发后噎住了。 瞥了眼眼泪鼻涕一把抓的小屁孩，肖律语气平静：“没有妈妈，两个男妈妈，将就一下。” 这短暂的时间里，叶祁的屏障已经悄然出现，包裹着几个小孩，迅速来到大殿边缘稍微安全的范围。 小朋友们看着这奇妙的一幕，一个个小嘴都合不上：“……” 男妈妈也很厉害呢！ “看来控制幼崽这一招效果很好，以后可以推广下去。这样攻击其他人类城市的时候就能节约不少时间。”段凯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他已经安坐在房间二楼的护栏上，没人看得清，他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肖律看着段凯。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大boss面对面。段凯个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肖律，带着一股仿佛生来便有的倨傲： “从你踏入影都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你的存在，并一直期待你来到我面前。可令我意外的是，现在还活着的另一个王储，居然是个人类。可真有意思，明明是那么弱小的生物，却经常会迸发强大的意志力。” “能来到这里，你的本能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王只能有一个。” “我对所谓的王位没有兴趣。”肖律看着段凯，一字一句的说。 段凯：“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躲在人类的城市里，苟延残喘不好吗？” 肖律笑了，笑得比对方还要不屑三分：“我看你不顺眼，不行吗？” 也许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嚣张的对待过，段凯的神色危险起来，：“挑衅我、激怒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你已经让我足够生气了。”肖律抬手将固定在头顶的面具拉下。 狰狞的鬼面遮住了他的容颜：“我可是答应了朋友，要好好收拾你呢。” “哈哈哈哈哈……”段凯发出了低沉的嗤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随着笑声，一阵阵黑雾从他身上涌起 ，逐渐向周围扩散，而他的身型正在变得越发不规则，直至最后彻底消失，和黑雾融为一体。 黑雾猛然朝着肖律扑去。 沿途所过之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白。 肖律眼尖的发现，角落里藏着一只老鼠。可黑雾经过之后，它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仿佛生来便是一巨石雕老鼠。 “嗯？”肖律一边闪避段凯的攻击，一边下意识的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在原剧情里，段凯的能力不是这个！ 肖可扬的能力名为光耀，作为和他相对的boss，段凯的能力名为暗灭，可以用黑暗污染自己接触过的一切，甚至让能力者为自己所用。 而这个能力最大的克星便是光。 掌握了光耀的肖可扬，就是他的天敌。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段凯怎么变成美杜莎了？ 肖律忍不住在脑海里询问伊万。得到的结论是：每次世界运行都会出现微小的意外，既然肖律都不再是“肖律”了，那段凯也不一定非要是“段凯”。 原剧情里并没有说过王储星辉究竟有多少。也许盯上段凯这具身体的不止一个，而在这一次的厮杀里，获胜的是另一个。 这可就刺激了。 炮灰光环果然名不虚传，连打个boss都能享受开盲盒的快乐。 不带这么坑人的！肖律忍住了想要口吐芬芳的冲动。一下子，早已做好攻略的boss突然变成了完全未知的boss。 可来不及多想，段凯的攻击已经到来。 看了眼角落里蜷缩着的孩子们，肖律对着叶祁大喊：“走。” 两人直接转身破窗朝外跑去，他们必须将段凯拉的远一些，不然战斗里任何一个小波澜，都能将这些脆弱的小孩带走。 “呵呵……”段凯低沉的笑声从身后的黑雾里传来，他看破了肖律的打算，但他不以为意，依旧追逐着自己的目标。 这些小孩的死活对他来讲，并不重要，他们不过是一群诱饵，吸引肖律自投罗网就是他们最大的用处。 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孩子也没用了，他并不会特意费工夫去杀死没价值的东西。 肖律和叶祁一路往上攀爬，到了城堡顶端，开始在华丽的房顶上飞速奔跑。 身后的黑雾还在不断追赶。 灰白的颜色在城堡顶端蔓延，警觉的飞鸟觉察到了危险，纷纷惊起躲避。 最奇怪的是下方值守的异化者守卫们。他们明显觉察到了上方的动静，但看到弥漫开的黑雾之后，他们并没有朝着黑雾追击的方向一拥而上帮助自家老大，反而是面露恐惧的四散逃跑。 有个守卫逃离不及时，不慎被黑雾追上。几乎只是转瞬，整个人便凝固成了一尊石像。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肖律两人来到城堡的边缘，距离之前的大殿已经很远。 就在这里吧！ 肖律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黑雾已经逼近，化为一只狰狞的巨兽，数层楼高的大嘴狠狠朝两人咬下。 黑雾形成的巨兽遮蔽了月光，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肖律，两人笼罩在阴影之下。看起来就像是无力反抗的孱弱猎物。 黑雾里段凯的声音传来：“就这样而已吗？还以为你们能让我多一点乐趣的。” 像是对他的回应，一道璀璨的光芒忽然暴涨，直接迎面击穿了巨兽的头颅。 月光从头颅的洞口温柔的洒下，如轻薄的纱，带着三分凉意。 紧接着，被贯穿的伤口处有种无形的力量扩散开，巨兽仿佛被灼烧一般，身形一点点坍塌。 吸收了肖可扬的力量后，夜晚再也不会限制光耀的能力了。不论白天黑夜，他的光都一样强势。 肖律单手抬起，一道光幕从他手中开始扩散，逐渐朝着黑雾逼近，所过之处，黑雾像是被烈火焚烧的纸片一样，不断消散。 “这是……星舟。” 黑雾里传来了段凯的声音。 气势汹汹朝着两人扑来的黑雾骤然消散，段凯的人影再度出现。 他的目光扫过肖律，最后落在他手上透明的戒指：“果然是星舟，你们居然找到了另一块星舟。” 听到这里，肖律眉头微皱，什么叫做另一块？难道星舟…… 段凯笑了。他指尖微动，一道黑雾包裹着一个精巧的盒子出现，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和肖律之前所见一模一样的晶体。 段凯将星舟握在手中：“看来你并不知道，星舟，碎成了两半，其中一半一直跟着我。另一半不知所踪，我还以为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找回它，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送上门了。” “你说这像不像你们人类所说的那个，天命所归。命中注定我会将两块星舟合而为一，打败所有的对手。成为新一任的王。” 肖律看着他：“天命所归？上一个在我面前有类似发言的人，现在已经埋在地下了。” 说的就是肖·叉烧弟弟·可扬。 段凯站在月色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肖律：“不，我会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被命运选择的王者。” 接下来，段凯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动作。 他抓起星舟，将它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一阵黑雾自伤口处腾起，包裹着星舟将它纳入体内。 霎时间，肖律便感觉到段凯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具有压迫感。 “你还不知道星舟的真正用法吧？毕竟非我族类，怎么可能掌握我们的秘密。” “伊万，星舟的用法里有这条吗？这玩意儿怎么吸收？”肖律急促地在脑海里询问。 明明在原剧情里，星舟并未被开发出多余的用法。 伊万的声音仿佛一个上课打瞌睡却被老师抽起来提问的学渣：“资、资料库里说：请扮演者自行、探索。” 肖律：“……” 这是什么垃圾资料库？ 看来这个系统对每个世界也不是全然了解的，这倒是让肖律更加怀疑起系统所谓“修复剧情”的动机。连剧情隐藏的细节都不清楚，系统怎么知道所谓的修复到底有没有走向正确的方向呢？ 除非，它更本就不在乎“修复”的剧情正确与否。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系统的时候，段凯的身形再一次消失，重新化作黑雾。 这一次，黑雾里有浅浅的星光点点，看上去宛如宇宙一般浩瀚。 肖律却感觉自己汗毛直竖，一股危机感从心头蔓延，告诉他眼前看似美丽的场景。是多么危险。 黑雾再度朝肖律两人而来。 肖律手中光芒交织成网，朝着黑雾扑去。但这一次黑雾并没有消融，反而是光芒在接触黑雾的一瞬间被吞噬了，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到底…… 不等肖律想明白，新一轮的攻击已经到来。 叶祁挥手三道屏障竖立在前方，屏障只坚持了片刻便碎裂。 但这时，叶祁已经转身，拉着肖律跳下城堡的高楼。夜晚的寒风呼啸，两人从楼顶不断坠落，衣角被风扬起，让寒夜的冷意灌入身体。 每下落到一定距离，两人的脚下都会出现一块冰蓝的屏障，帮他们减缓下坠的冲击力。 最终，两人安稳的落了地。 抬头，城堡高高的楼顶上是弥漫的黑雾，仿佛酝酿着一场毁灭的暴风雨。 段凯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肖律两人转身向前跑去，对方的实力强到古怪，还是先拉开距离再说。 吸收了星舟的段凯，仿佛月下捕猎的梦魇怪兽，黑雾从城堡上一跃而下，蜿蜒着朝两人追逐过来。 肖律和叶祁几次尝试着对他发起攻击，却都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完全消弭无踪。这时两人好像真的成为了，孱弱无助的猎物，除了奔跑什么也做不到。 他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可能的，段凯不可能没有弱点。对方能使用星舟，能发现星舟的全新用法，身上有王储星辉的他一定也能。 但这用法到底是什么？ 肖律自从获得星舟之后，几乎天天都在把玩。但星舟是没有意识的死物，并不会主动告诉他到底自己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他除了推断出，利用星舟对星辉能力的抑制作用取出星纹结晶之外，也想到了不少战斗中使用的方法。但如何将星舟融入自身，他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一个正常人会随随便便将一块晶体塞进胸口吗？ 肖律试着将手臂的皮肤划开，把星辉戒指塞进去。可这么硬的东西，完全无法被人体吸收，哪怕沾满了血迹，也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肖律甚至想抬手对着天空比个中指，这什么狗屁命运，一下子给他开了个地狱难度的boss战。 难道炮灰就真的命中注定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吗？ 叶祁一把抓住了他试图换个地方再给自己一刀的手，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这一刻的叶祁是难得的强势，他专注地看着肖律的眼睛，那双纯净的眸子有种说不出的魔力。莫名的，肖律心头那股升腾起来的焦虑，一点点的散了。 叶祁的手很温暖，几乎驱散了夜风的寒意，他坚定地抓着肖律在城堡间穿行。 城堡里到处都笼罩着充满死气的灰白色，树木、花卉、草地全部变为了石雕般的色泽。其中掩映着逃离不及的守卫们，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惊恐，拼命朝前伸着手，却已然化为了石像。 这里比起电影中那座阴森恐怖的城堡看起来还要害人几分，宛如地狱在人间开启的一道闸门。 夜色再一次被遮蔽，漆黑的雾气。已经来到了两人上方。 段凯语气悠闲，像是在逗弄着自己豢养的宠物：“一直逃走。有意思吗？不如过来乖乖的，成为我的养料。” 叶祁脚步不停，带着肖律进入议会厅，熟稔的一路向下。 身后的黑雾紧追不舍，和他们一同来到室内。 两人一边闪避着黑雾的袭击，一边前进。几次来回后，叶祁带领肖律，来到一座昏暗的走廊。 叶祁摸索墙壁上的机关打开了隐藏的暗门，示意肖律进入门内。 肖律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叶祁没有跟着进来。 他心头一跳，转头却发现两人之间竖起了数道冰蓝色的屏障，让他几乎看不清叶祁的脸。曾经保护过他无数次的屏障，此刻却成了阻隔。 “你干什么？”肖律急促的发问。 叶祁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依旧如往常般沉默。然后拧动开关，将暗道的门合上。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抬手指了个方向，像是在告诉肖律一路往前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逃走。 放下一路陪伴自己前行的同伴。 一个人苟活。 他绝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叶祁！叶祁！”肖律呼喊着。 他试图打开石门，可没有叶祁的指引，肖律根本找不到暗道内侧的开关。 厚重的墙壁隔绝了声音，只留下一片安静。 这样的安静，却更加的折磨人。肖律不知道段凯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叶祁打算做什么。 他还好吗？他……还活着吗？ 肖律重重一拳砸在石壁上，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升腾到了极致。 他厌恶所谓炮灰的身份，他不服命运的压迫，他想要改变朋友们悲惨的结局，他想要让这个还算可爱的世界，继续存在下去。 他击败寄生的星辉掌握了能力，拿到了原剧情里决定胜负关键的星舟，甚至比原本的肖可扬还要更强。 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可命运却悄然替换了他的对手。 这个段凯，强的让人难以抵抗。 这样的怪物，真的有人可以战胜吗？暗道一片漆黑，让人感觉自己仿佛被怪物吞噬了一般。 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很久之后。 肖律手中的星舟忽然闪烁起来，温度烫得惊人。 这说明段凯来了。 然而，石门隔绝了所有的动静。他听不到段凯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叶祁。 肖律心头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几乎焚尽他所有的理智。 忽然，无名的灵光闪过，他忽然想起了段凯说过的话，“非我族类，怎么可能掌握我们的秘密。” 肖律击败了那个寄生自己的王储星辉，并将对方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但他从不会认为自己就是星辉，他不见得对这个世界有多少归属感，却相当排斥这些入侵世界的寄生虫。 对星辉来说，他确实非我族类。 难道这就是自己和段凯之间的区别？段凯可以彻底脱离人形，可以吸收星舟的力量，而他和其他的能力者却做不到。 肖律闭上眼，不再去注意门外可能的动静，和即将到来的危险，将所有的注意力回归到自身。 这还是肖律第一次这么详细的感受自己身上的星辉力量，他试着放下一直以来对这份力量的抗拒和排斥，将身心与之融合。 这只不过是一份力量而已，不论它来自谁，原本是怀着怎样的目的，现在都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属于他的力量，他也可以是光。 …… 随着肖律心念转动，他的身体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体表的星纹扩散，渐渐的覆盖了整个身体。 属于人类的五官轮廓开始模糊，整个人如一团光凝聚出的影子。 议会厅的一楼尽数笼罩了一层灰白，走廊遍布战斗的痕迹。 叶祁狼狈地靠坐在墙边，他嘴角带着血迹，脸色苍白，双腿已然被化为了石像，再也无法起身。 黑雾里一只手伸出，捏住了叶祁的下巴：“告诉我，你把他藏在了哪里，我可以允许你死的轻松一点。” “……”叶祁平静的和黑雾对视，表情一如既往的安宁，没有一丝恐惧。 段凯的声音变得冷硬：“我讨厌不听话的家伙，尤其是人类。” 黑雾再度弥漫，遮蔽了叶祁的视线。 叶祁抬手在身前竖起屏障试图抵抗石化的侵袭。 但很快，屏障便碎裂开来，灰白色的痕迹，继续在他身上蔓延，吞噬了腰际，即将到达胸口。 段凯冷漠地注视着叶祁痛苦收紧的手指。 原本修长且骨肉匀停，被粉丝赞美为艺术品的手，此刻占满灰尘与血渍，抠着地面的石板，用力到指尖泛白，其中有两片指甲甚至已经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甲床。 “呵呵，细细品尝死亡来临的滋味吧，你没有轻松享受死亡的资格。”黑雾里，段凯的声音残忍至极。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从走廊深处响起。 一股刺目的光芒从那边炸开，将厚重的石壁打的粉碎，厚重的石块伴着烟雾飞溅得到处都是。 段凯的视线从叶祁身上挪开：“你终于出来了。” 他的目光在周围搜寻着，却迟迟没能发现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人影。 就在段凯疑惑的时候，一道道光芒，不知从何处而来，逐渐汇集在黑雾身边，将他包围。 整个空间正在变得越来越亮。 明亮到刺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和之前黑雾弥漫时的压抑截然相反，看着宛如圣殿。 段凯试图用黑雾吞噬掉这些不知来处的光，但这一次，却惊愕的发现，他再也做不到了。 不仅如此，和光芒接触的瞬间，一股令人心惊的压迫感传来，那是和他不相上下的力量。 “怎么可能？一个人类居然能发掘星舟隐藏的力量！！”段凯的惊讶难以掩饰。 光越来越亮，被光芒包裹的黑雾发出了被灼烧般的嗤嗤声，像是见了阳光的冰雪，正在不断消融。 “人类，你不要太狂妄了！”段凯心下一狠，将黑雾的能力催生到极致，朝着光芒扑过去。 胜利的只能是他！他才是唯一被王座选择的那个！ 回应他的，是愈发璀璨的光。 一明一暗，不相上下的强大力量在古堡走廊里激烈碰撞，双方都已经竭尽全力，誓要将对方彻底消灭。 原本坚固的墙壁经不起这样的摧残，开始出现裂痕。 最终，骤然崩塌。 · 遥远的云城。 黄三声忽然从梦中惊醒，他向来睡眠很好，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睁开眼，正好看到窗外一道直冲天际的金色光芒，几乎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睡眼迷蒙的眨眨眼，黄三声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激光？ “一定是我在做梦……” 打了个哈欠，黄三声又闭上眼。 不过，这光的颜色和他律哥的有点像呢，是令人安心的颜色。 等律哥他们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批评他们把自己放在云城的行为，如果他们请自己吃顿烤肉，他就不计较了…… 思绪停在这里，黄三声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今夜，有个好梦。 · 莫意声的办公室里。 MIKI和他都没有睡觉，两人透过落地窗看见了那道无法忽视的光柱，以及如星河一般朝着光芒聚集的光点。 “那边是影都。”MIKI说。 莫意声靠坐在沙发上：“肖律他们，出城后是往去影都的方向走的？” “是的。”MIKI点点头。 “你说，他们到底搞出了什么大动静？”莫意声带着微笑，镜片里反射着那道夺目的光。 · 残破的古堡中。 叶祁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了满天繁星。和真正的繁星不同，这些星星是流动的。 是星辉，无数星辉脱离了寄生的躯壳，像是受到召唤一般主动朝城堡的方向涌来。 “今晚的星空真美，不是吗？”肖律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叶祁转过头，看到带着面具的肖律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左手中握着已经合而为一的完整星舟，正在用星舟强制召回星辉。 数不清的光点穿过残破颓靡的走廊，铺就一道光明之路，然后在聚集他身边，闪耀着散发温暖的光，让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宛如神明降临。 视线之外的地方，一个个异化者倒下，他们身上的星辉不甘心地挣扎着，却无力抗拒星舟的力量，强制从身体利离开了。 已经变得空荡的大殿里，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悄悄探出头，看着着华丽的天幕。 “看星星！” “哇好美啊……” “快许愿！这么多流星，我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我要像刚刚的男妈妈一样厉害！” “我也是！” “我也要！” “你们不许和我抢，这是我的愿望！” 带着一身星光，肖律的脚步停下，随意地靠坐在叶祁身边，将面具取下放在地面，目光投向璀璨的星河。 他将右手递过来，在叶祁面前摊开，里面是流转着黑色星纹的结晶。 “合作愉快，A先生。” 叶祁那张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笑容。 那一笑，属于叶祁的沉默稳重一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烟如雾般的不可捉摸，似是看透世间一切了无牵挂，又好像深深沉溺红尘不舍得离去。 * 【作话】 - 恭喜A先生成功掉马。 A先生：没关系，我还有新的。 - 其实有个设定是段凯喜欢穿红裤衩，但是剧情进展过于正经，没机会让他展示一下，有点遗憾呢，只能在作话里和你们分享了 - 感谢在2021-12-13 20:19:54~2021-12-14 20: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茗 33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桃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尼格罗尼 身体一半已经石化, “叶祁”却像是毫无所觉般，伸手接过肖律递过来的星纹结晶，第一次开了口：“合作愉快。” 这句话也证明了他的身份。 A先生眸光朝肖律的方向轻扫：“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肖律坏笑着眨眨眼：“秘密。” A先生叹了口气：“一路为你出生入死的好队友都不值得你说句真话吗？” 肖律没被他带节奏, 问道：“看不出你还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爱好。” A先生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擦掉唇角的血迹：“咳咳，就当我是在为自己的目标投资好了。” “既然你可以进入剧情, 为什么不自己去解决段凯？”肖律试探着问。 A先生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清浅的月光, 他抬手竖在唇边：“嘘，我们说好了, 不要探究彼此的秘密。” 放松地背靠着残破的墙壁，肖律学着A先生的样子叹了口气：“一路为你出生入死的好队友都不值得你说句真话吗？” A先生瞥了他一眼, 眸中似有些无奈。 肖律也只是调笑而已, 并不指望对方能给出真实的答案，他单手撑着下颌问：“这个段凯，可和原剧情里的段凯不一样, 这也行？” A先生打量着手里的结晶：“只要是‘段凯’，就可以。”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几次交流下来, 肖律也差不多摸清了对方的谜语人风格, 凡事A先生不打算主动说的，问也没用。 “刚刚在暗道的里那段是演技？”肖律突然转了话题。 A先生看着他，眼神如深沉的湖泊，一瞬间让肖律想到即将关上暗道门那一刻的叶祁。 片刻后，他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自然是。” 他的语气矜持低柔, 混着两分沙哑, 似乎不管他说什么都带着令人信服的味道, 让人难以分清他此刻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作假。 肖律觉得，这人选个影帝身份来当自己的马甲还真是选得恰到好处，就这一秒变脸的技术，放娱乐圈里估计也是个能成精的。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又看了一会儿星空后。 “这个世界之后会怎么样？”肖律突然问。 “Boss已经死亡，剧情只写到这里为止。所以很快世界就会重置，一切重新开始。”A先生说着，目光没有从星河上离开。 “你还能活多久？” “咳……活到世界重置没有问题。” 肖律看了眼对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也就是说，距离世界重置没多久了， 他想起了被留在云城的黄三声，阿黄陪着他一路走了这么远，可最后，似乎没有好好告别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小胖子会不会怪他。 A先生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补充道：“如果你想和这个世界的人再见，可以……以后……再回到这个世界。” “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不会再记得我了吧？”肖律难得有些惆怅。 他还记得这些朋友，和一起冒险的经历，可他们却只能在这段剧情里不断轮回，不断忘却。 “不一定。”A先生给出了让肖律意外的答案，“当一个世界的规则逐渐完整，它就会跳出单一时间的循环。也就是说，就算剧情没有写，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会主动向后发展。” “直到某一天，成为一个真实的世界，那时候他们就不会再忘却了。”A先生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柔和。 “规则完整，要怎么做到？”肖律追问。 “咳……”A先生掩唇轻咳，借这个动作悄悄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血。 “这个嘛——”他又露出了那种老狐狸般的微笑，“如果我们合作下去，你自然会知道。” 风停了，璀璨的星河不再闪烁，整个世界突然寂静下来。 世界重置的时候到了。 “我们该离开了。”A先生说。 话音落下，肖律眼前的世界骤然消失。 · 肖律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光，不知来处，不见归途。 片刻后，眼前再次有了画面。和之前阴暗的古堡不一样，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华丽的水晶吊灯悬在高处，带着精致刺绣的丝绒装饰帘挂在墙上，地面上是触感细腻厚实的手工地毯。 肖律环顾四周。A先生不见踪影，而自己和周围的人一样，身披不起眼的无标记灰袍，脸上戴着一模一样的，将整张脸完全遮蔽的黑色面具。 一群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除了胸口的编号不同外，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前方是几排竖列的长桌，上面坐的人衣着统一，面具也各自不一样，看上去比他们更加高级。 最上首的高台上是一张横跨整个高台的长桌，正中间的主座空着，左右两边各自七个座位。左边坐了六个，右边则坐满了人。这些人连衣服也是不同的，和下方众人一比，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才是这场宴会里等级最高的宾客。 周围有灰袍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次炮灰活下来了多少人？” “看着好像比上次少了一些。” “我们是炮灰，每一个世界都被消耗一点，不是很正常吗？反正很快就有新的补充进来。” “这次能活下来，说明我们运气都不错，等会儿去喝一杯？” “好呀！不想那些丧气事儿，既然回了休息区，咱们今晚干脆来个不醉不归。” “还有谁想来的，等会儿一起！” “算我一个！” 这边有人在约着及时行乐。另一边，有人将视线投向竖排的长桌。 “好想当配角呀，他们的食物一看就很美味，不像我们这些炮灰，只能站在远处看着。” “那你加油努力呀，不断为了主角牺牲加强他们对你的印象，总有一天你也能爬上配角的位置。” “说得容易，升级的标准系统又没说明，我听说有人都为主角死了18次了，到嗝屁前还是个炮灰。” 肖律捕捉到了他们的对话，主动上去问道：“你们是说炮灰会升级吗？” 两人诧异地看着他：“新人？” 肖律也没遮掩，点点头。 胸牌09644，个子高些的那个人主动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你通关每个世界后系统都会给予你评定。评定的标准不好说，但反正只要你努力当炮灰，总有一天会升级的。当然，前提是你得活着。” 说完，那人粗枝大叶地哈哈大笑，一副看淡了生死的样子。 旁边的09645补充道：“别被他说的吓到，记得攒攒积分，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想着新人大概也不清楚积分是怎么回事，那人主动解释： “你看看自己的系统，通关之后能看到多出一行积分数值。平时看不出有什么用，但到了濒死的关键时刻，系统有几率开启隐藏商城，可以用大量的积分兑换保命道具。” “不过据说里面的东西很贵，多半是炮灰消费不起的。”高个子的09644不忘泼冷水。 “铁王八，你不能说点好的！给新人一点希望！”09645怒了。 “我这叫实话实说，放弃幻想才能面对现实。”铁王八09644回到。 肖律倒是不以为意：“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09645对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张玖棋，这铁王八叫梁博灵。我们的第一个世界是一样的，后来又一个世界里遇到过，互相帮助熬到剧情结束，算是朋友了。” “对，就是我死了他好歹能帮我挖个坑的那种关系。”梁博灵说。 “闭嘴吧你。”张玖棋语气嫌弃。 肖律和他们分别握手：“肖律，认识你们很高兴。” “总之，我们俩已经经过不少世界了。如果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来问问我们。不说有多靠谱，但好歹都是些一手经验，对新人应该挺有用。”张玖棋说。 “我先给你讲讲，这里的座次到底怎么回事吧？” 张玖棋指着属于配角的竖排长桌：“看到最中间那一排了吗？只有十个座位的那个，只有在配角里排行前十的才能坐上去。也只有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才有资格晋升Top组。” “Top组？你是说最上面的那一排。” “是的。那是被系统评为最优秀的扮演者才可以坐上去的地方。可以选择几乎所有的角色，甚至包括主角和boss，听说他们连任务都和我们不一样。” 张玖棋说：“你看左边那一排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肖律顺着他的指尖看向那个空置的座位。 “那是属于原本主角组Top1的大佬。据说他演技超群，可以拿捏所有人设，留下的传奇无数。有他在的时候，主角组都是压着反派组打的。” “但他在某个世界里死了。这人死了之后，再也没人能占据主角组第一的位置。” “他叫什么？”肖律的视线头像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干出这么牛逼的事。 “不知道。”张玖棋说，“我向很多人打听过，但没人记得起来，也想不起具体的事迹，只记得他很厉害。” 他忽然压低声音：“也有传闻说他没死，而是脱离了系统的控制，但这一点就无从考证了。” 这时，空置已久的主位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身黑袍，带着不见五官的白色面具，一身肃杀的气息。 肖律看着这张面具，心头一跳。他见过同样的面具，在A先生脸上。 那人刚一出现，宴会厅里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顿时噤声。原本热闹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像是遇到了顶级掠食者的小动物。 “很好。”那人开口了，声音嘶哑，如同金属刮在粗糙的石板上，让人感觉不适，听不出年纪和性别。 空白面具的主人环视四周。 “这一次，没有不听话的家伙，呵呵。” 明明他脸上的面具没有露出眼睛，和他对视的人却纷纷低下了头，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特别是炮灰组的众人，用噤若寒蝉来形容也不为过。 看到众人的反应，那人满意地收回视线：“欢迎诸位活着来到今天的聚会。我是主持宴会的监察员097，我对那些客套的开场白没有兴趣，不如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说完，他衣袖一挥，属于配角的坐席区域赫然多出了一张长桌。 下一瞬，肖律并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一变。 一瞬间他从站在后方远观，转换到了这张新出现的桌子旁。身上的衣服也由原本不起眼的灰袍，变为了配角统一的黑白礼服。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张平平无奇的黑色面具也变了，成为一张覆盖半张脸的，由漆黑羽毛制成的面具。鼻子的位置有一道尖锐的突起，像是某种鸟喙。 漆黑的面具衬得他面色更加苍白，唇色鲜红，一双眼睛如来自深渊的阴影，幽暗又纯粹。 肖律看向周围。 想和他一样从炮灰变为配角还有不少人，众人衣着一致，但脸上的面具各有不同。 后方的炮灰们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在这一桌新晋配角身上扫过，恨不能以身代之，可惜他们只能想想，脚步一步都不敢往前挪。 肖律眼尖地在同桌的人里发现了张玖棋和梁博灵的胸牌。看来这两人也和他一样升级了，一人带着白色的兔子面具，一人带着形似猎犬的深灰面具，和其他配角一样都是半脸。 张玖棋似乎对自己的兔子面具颇为不满，悄悄伸手搓着那高高立起来的耳朵，被梁博灵拉下手，示意他不要再监察员面前做多余的动作。 很快，那两人也注意到了肖律。 他们的惊讶只会比对方更多，一个新人，一个连分组都还没有搞清楚的新人，只过了一个世界竟然就升级成了配角。 这是什么恐怖的天赋，又或者说运气？ 因为有监察者在上方，没有人敢开口，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双眼里读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未来的大佬，让他们只能仰望的那种。 让人十分想说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接着，配角前十的席位又有了些变化，有人上升，有人下降。但肖律和对他们都不熟悉，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属于Top组的主角组和反派组倒是没有变化。当然，空缺的那个席位依旧是空缺的，在坐得满满当当的长桌上，尤其显眼。 这位监察员097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他明显对留下来参与宴会没有兴趣，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便消失在原地。 监察员消失，所有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属于宴会的气氛逐渐升起。 丰盛的食物、精致的点心、无限畅饮的美酒和饮料，全部出现在长桌上，供人们大快朵颐。 这是属于他们的休闲时间。 炮灰组则只能站在后方，并不被允许参与宴会，他们的面具也没法吃东西，有人眼巴巴地看着，有人直接选择了离场。 肖律随意拿过一份牛排试了试。发现肉质上佳，有着细腻的雪花纹路，两面都被炙烤的微带焦褐感，而里面的肉却还泛着细腻的粉色，入口之后，丝滑柔软，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和精心调制的蘑菇酱融合得恰到好处。 这时，张玖棋端着盘子凑了过来，对着肖律举杯：“厉害呀，兄弟。没看出来，居然是个隐藏的大佬？” 梁博灵也说：“比我们厉害多了。我们至少过了十个世界吧。” 张玖棋修正：“11个。” “天才。”梁博灵也对着肖律举杯。 “运气而已。”肖律欣然端起酒杯，和他们碰杯后一饮而尽。酒液入口柔润，带着小麦的甘醇与芳香，没有丝毫刺鼻之处，是品质上乘的酒。 肖律大致猜到自己能这么快升级，肯定有伊万的功劳。升级需要靠系统的评价，而他的系统可是个破解版。 餐后，肖律这才有时间走到外面去。 他想看看，这片休息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里似乎是个建筑内部，前方是两座巨大的落地窗。一左一右，明明在同一间房内，两边却是不同的风景。 一边是漫天飞雪的世界。空中有奇异的鸟类飞过，有的甚至会喷火，一幅魔法世界的样子。 另一边是幽静的竹林，溪水潺潺而过，空气里氤氲着薄雾，一座竹桥从西上跨过，上面挂着个不知年代的酒葫芦，透着股独居风雨外的悠然自在。 “如果想一个人赏景的话，我建议可以去酒吧调一杯尼格罗尼，和这里的风景很配。”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声音柔缓，语气从容，带着三分和故友闲谈时的熟稔。 是肖律算不上熟悉。却难以忘记的音色。 A先生。 肖律回过头，没有发现人影，但在身边的玻璃倒影里看到了A先生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带着那张白色面具，不过今天换上了更为正式的服装，衬得他腰细腿长，比起上一次所见的书卷气，多了几分贵族式的优雅矜贵。 见周围没有人，肖律低声说：“A先生，今天很闲吗？” A先生语带笑意：“不，我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肖律问他。 “跟我的合作者打个招呼而已。”他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里面的液体挂在杯壁，晕开一片引人注目的红。 “升级的事是你安排的。” “是。”A先生点点头。 “一个世界就晋级的人不多，但过一阵总会出那么几个天才。如果把你独自击杀段凯的战绩放出去，恐怕你就能直接进入Top组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关注你，不论对你还是对我来说，过于引人注目可不是好事。” 肖律眉头一挑，自己干的事情这么夸张吗？ 原来他不是升级太快，而是被刻意掩饰了升级速度。 他确实不想不想过于引人注目，目前这样倒是不错。 “好了，我该离开了。”A先生说，“好好享受你的休息时间吧，再见。” 话音落下，人影便消失在玻璃上。 似乎就如对方所说，他有很多事情要忙。 点了杯A先生推荐的尼格罗尼。肖律靠在窗边，看着每个窗口都不同的画面，有种一眼看尽世间百态的感觉。 得不承认，A先生的品位实在不错。 这酒入口是酒精辛辣的味道，又带着一点清透的苦，回味却有一丝甘甜。有人说这是代表人生的酒，甜与苦，喜与悲，人生百态，正适合这一扇扇浓缩了不同世界的窗户。 喝完酒，肖律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下。 伊万告诉他，每一位扮演者都在这里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 肖律刚走到配角组专属的楼层，却发现前方喧闹不已。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还有些熟悉，是之前和他打过招呼的张玖棋。 走近一看，发现梁博灵也在。 两人被一群身着同样穿着配角礼服的人拦在楼梯口，明明前方就是进入休息室的入口，两人却被人群挡着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人群里有人语气不屑：“不过是刚刚从炮灰组身上来的，不懂规矩。” “你说什么？哪里写了规矩！？”张玖棋怒火中烧。 那群堵路的人嬉笑着：“想要进入属于我们的地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是新人，我们可得好好给你们立下规矩： 以后看到我们记得叫前辈。 前辈在前面走，你们只能跟在后面，不准超过。 前辈有事拜托你，必须恭恭敬敬地答应，让你跑腿就跑腿，让你讲笑话就讲笑话。 懂了吗？” “妈的。” 张玖棋被这群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态度气得跳脚，立马就想冲上去跟他们动手，却被梁博灵拦住：“你冷静一点！休息区禁止动手，你要是主动打他们，会被扣积分的。” 积分。 这是个关乎每个扮演者生存的问题，不仅仅是濒死时有几率从隐藏商店兑换道具。更主要的是，当积分被扣到零，他们会被系统抹杀。 这是肖律刚刚从伊万那里打听来的，其实这条早就写在了新人引导里，但奈何他一直没想去着看。 张玖棋两人在炮灰组混迹那么久，身上的积分不能说少，但也绝对称不上多，至少从两人之前的对话看来，想要兑换一件保命道具都很勉强。 他们绝不愿意在这里，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扣积分。 这些拦路的配角组成员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他们知道刚刚晋级的新人舍不得积分。所以故意出来堵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折损一下这些刚刚升级的新人的傲气。 要说是为了什么？ 每当一个团体被划出了阶级标准，自然有人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并积极地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人也未必是在配角里混的好的那批，但看到有人比自己惨，总能让他们舒坦一些。 梁博灵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这时候却很稳重。 他低声对张玖棋说：“别被他们激怒了，我们再想想办法。我就不信他们24小时都守在这里，休息时间有三天，总会有机会的。” 肖律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真是一群饭吃多了的闲人。自己本事没多大，为难起别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这时人群里有人发现了刚刚过来的肖律，那么大个活人，四肢健全还有脑袋，想忽略都难。 有人立马指着他：“那边那个10000你过来，这边前辈在训话呢。你杵在那边不动是几个意思？” 张琪两人回头，发现是肖律，顿时脸色更难看了，甚至悄悄打手势示意他离开。 肖律的嘴角勾起。 打架扣积分是吗？但他有破解版系统啊。 “就说你呢？笑什么笑？快给我滚过来。”那人嚣张地对肖律说。 肖律抬起眼睛，对着他的视线。 嗯，够傻、够蠢、够爱现，就决定是你了。 气势汹汹的前辈见到那个被他指着的新人飞速冲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撑着前面几人的肩膀飞越过人群，凌空一脚朝他踹来。 那一脚踹得极狠，正胸口，将他的身体踹得倒飞出去。 门口本就聚集了不少人，他飞出去的身体又砸中了其余故意找事的配角，顿时系统的扣分提示接连不断。 【你攻击了扮演者06793，积分-100】 【你攻击了扮演者08564的要害，积分-300】 【你对扮演者09599造成了骨折伤害，积分-999】 …… 一连串的系统播报下来，前辈的脸都绿了。 明明他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为什么还要扣他的积分！！！他是无辜的啊！ 肖律瞥了眼伊万给他统计的积分记录，只有短短一条： 【你攻击了扮演者07543，积分-100】 而他明面上的积分可是有2000呢。 扫了眼倒下一大片的人，肖律一眼就看出扣积分的规律，他眼神一亮：哦，原来只算直接伤害。 如获至宝的眼神锁定了可爱又亲切的前辈：“前辈看着身板挺硬朗啊。” 刚被踹了当胸一脚的前辈顿感不妙。 * 【作话】 传下去，小绿喜欢身板硬朗的。 A先生：…… - 感谢在2021-12-14 20:02:55~2021-12-15 16: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非 30瓶；薄荷糖自闭了 8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2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少侠，该吃药了 但还不等这位作死前辈逃跑, 肖律已经抓起他胸前的衣服，将人当个盾牌一样提了起来。 并且贱兮兮地说：“感谢前辈替我们开路。” 人群外的张玖棋和梁博灵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他们在炮灰组混迹已久, 早已有了判断时机的眼色。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冲入人群，挤开因惊愕而稍微分散的人群, 紧跟在肖律背后。因为两人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这样的行为并不造成扣分。 他们见肖律举着前辈，甚至上去加了把力。 三人推着前辈牌肉盾, 一路前冲，凡是拦路的全部毫不客气地撞过去。 一路上被当做肉盾的前辈哀嚎不断：“快让开！快让开！你们快给我让开！！！！我的积分！！！” 再不让开, 他人就要没了。 三人就这样势如破竹地从人群里杀出, 留下三道狂奔的背影，和一路惨号。 拦路的配角们一脸错愕，他们围堵刚晋级的新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又骚又浪的。 “怎么办？追吗？” “追……吧？” “追上去干嘛，你们确定强子的积分够使吗？” 众人沉默。是啊，万一他们追上去, 强子又被那三个不要脸的新人当肉盾了, 怎么办？ 一拥而上，带走我的兄弟？ 虽然大家只是塑料兄弟，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下黑手不是。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扔掉那个可怜的肉盾，奔向各自的房间。 房间是绝对的私人领域, 没有房主的同意, 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这下堵路的众人只能偃旗息鼓, 拉起自己快散架的塑料兄弟离开。 配角的房间布置简单，一床一桌，因为大家都是统一着装，甚至连衣柜都省了，反正系统出品的衣服更本不会脏也不需要换洗。 还好主系统并没有剥夺他们泡澡的乐趣。肖律放松地躺在浴缸里，在系统聊天界面和刚刚交上的好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张玖棋：升到配角之后，我们能选的角色更多，不需要每次都在炮灰组屎里淘金，你们下次想抽到什么？ 梁博灵：有钱又爱作死的，先爽一把，爽完就痛痛快快地剧情杀。 张玖棋：瞧你那点出息，就不能干点有用的。 梁博灵：有用的，你指什么？ 张玖棋发出一个神秘的笑脸：你们不想试试最高的那桌吗？ 肖律：你是说Top组？ 张玖棋：是的。 梁博灵：怎么可能？ 张玖棋：没什么不可能。我之前听了一些小道消息，当一个配角做出的贡献超过主角的时候，系统就会认为你有晋级成为主角的资格，你们看那张桌子上不是还空着一个位置吗？ 梁博灵：那祝你心想事成。 张玖棋：怎么就这么不诚恳呢？ 梁博灵：我都祝你心想事成了，还要怎么不诚恳？求求你了，大老爷，求你快点成为Top 1带我飞黄腾达吧！苟富贵勿相忘！ 肖律看着这两人日常拌嘴，嘴角微翘。 Top组呀，他也势在必得呢。 因为和A先生的合作，他感觉自己早晚会走到那个位置上的。到时候，他就能了解这位合作者更多的秘密，也能距离这个破系统的真相更进一步。 他可是非常讨厌受制于人的，不是人也不行。 · 三天后，休息时间结束。 一张张身份卡悬浮在肖律面前。其中有部分是灰色的，表示他目前的身份还无法选择。但亮起来的也有不少，白色代表炮灰角色，青色代表配角。 可惜全是背面，无法看清卡面上到底有什么。 这些身份牌是主系统发放的，破解系统伊万也无法帮他作弊。 肖律懒得纠结，直接选择了随机。 光芒一闪，是张白卡。 对主角攻痴心一片的隐居药师兼备胎。 发似乌木，肤若晨雪，眸如点漆，医术卓绝。是主角两人受伤中毒时求助的第一人选，无怨无悔的万能工具人。 在经历替主角攻受试药、驱毒、换血、中毒、中蛊、重伤……之后凄凉死去。死后还要看着主角两人在自己坟头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哥哥来心肝儿去的，简直恶心死人。 肖律一脸嫌弃。 这时其他的卡面也翻转过来，肖律一眼扫过去—— 备受宠爱的脚臭任性小师妹，脱鞋后百米内人畜不存。 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常在房间里偷看艳情话本，养着30来个娈童小妾，早已肾虚多年。 脾气古怪，喜爱扎双马尾的中年秃顶男富商。 肖律：“……” 备胎美人药师挺好的。 · 意识恢复的时候，肖律只感觉身体里一股虚弱无力感传来。每一根经络都很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灼烧过。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古意十足的室内陈设。 木质的桌面上散乱的放着各类药材，大大小小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还有最刺目的——桌面上一滩绽放的红色血迹。 这次他的身份叫薄律，是个被师门排挤只能独居春信谷的药师。 死亡的原因是：那位命途多舛的主角受这次中毒了。主角攻抱着他上山，眼角泛红的低声恳求原主一定要救救他。 于是，原主心头一软，答应了心上人的请求。这毒药本就凶险，原主在帮主角受试毒的过程中出了意外，不慎把自己药倒了。 真是非常适合工具人的死法呢。 也许对这位备胎药师来说，就这么死了，还更轻松一点。至少他不用看主角受和他心爱的人你追我逃，来来回回，分分合合，折腾个无数遍。不断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 最终，为了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甚至连性命也要付出。 肖律忍耐着体内的疼痛撑着桌子站起身，一根根活动手指，感受着身体一点点恢复控制。 随着伊万逐渐帮他修复身体，他感觉出这具身体和之前的不一样。这个世界的设定是个武侠世界，哪怕是药师身上也是带着功夫的。 他试着闭目调息，明显感觉到一股气流在身体里流转。这种感觉非常新颖，肖律甚至想要试一试在上个世界的影视作品中看见的轻功，在天上飞来飞去一定很有意思。 不过，目前嘛，当务之急还是—— 他的视线扫向桌上未完成的药方。 来催命的主角攻受。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叫沈云鹤，是个标准的武侠式杰克苏。 他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少年，阴差阳错救了九剑山一位濒死的大佬，在对方临终时，获得了几十年的内力以及独门功法。 为了替师父完成心愿，他踏上旅途，一路奇遇不断，拜师多位大佬，结交天下豪杰，最终成为一代大侠 当然，路上也不会缺少各路美人对他投怀送抱。刁蛮的、高冷的、风情万种的、温柔的……各种各样，比自助餐还丰富。 而薄律就是几年前在山中遇险时被他偶然救下的。大概是这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看到从天而降，剑光如秋水的主角，便沉沦进去，认定了此生非他一人不可。 但主角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不可能和他一起拘泥在这小小的山谷里，守着几亩药田和不值钱的破屋子。 更重要的是，主角会在踏遍江湖的过程里，遇到他命中注定的官配。也就是主角受江琴。 江琴是引琴山庄少主，自幼被娇宠着长大，不缺钱也没见过风浪。他肤白貌美娇软甜，清新单纯又做作，有时候会让人感觉仿佛大脑没有发育完全。 因为追查山庄丢失的物品，江琴和主角沈云鹤不打不相识，之后同行，渐生情愫，一步步对彼此情根深种。 当然，江琴也对沈云鹤源源不断的桃花感到不满，经常吃醋，两人一个跑一个追，遭人毒手就找薄律擦屁股，最终头顶大草原和沈云鹤he。 现在就是这位江大少爷在某次争吵后忍不住出去作了趟死，结果导致自己身中剧毒，被沈云鹤带来找工具人薄律免费治疗。 此刻，江琴还躺在客房里。 沈云鹤一边对着昏迷不醒的江琴海誓山盟，一边等着薄律乖乖将解药研制出来奉上，然后沈云鹤会留下两句不咸不淡的感谢，拍拍屁股带着江琴出去闯荡江湖。独留薄律一人，再次回到独守空房的状态。 剧情梳理到这里，肖律忍不住觉得牙酸。 他是这两个玩意儿的亲爹吗？为什么要这样照顾他们？ 肖律走到铜镜前。 镜中人墨发披散，一身红衣，眉间一点朱砂痣，唇上点了殷红的血，衬得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更加苍白，连人气都淡了几分。搭配上他此刻冷漠垂眸的神色，看起来像是书中会在夜里潜入书生房中取命的艳鬼。 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肖律拿起自己的手札推门出去。 · “琴儿，你醒醒……” “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再也不和你置气，说让你难过的话了。从今天起，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踏过初雪，走过深秋，见过每一寸大好河山，再也不分离，好不好？” 沈云鹤的声音情真意切，带着三分哽咽和颤抖，任谁听了都会心头一颤，忍不住为他的深情，感动落泪。 如果是原主，此刻肯定又辛酸又羡慕，他的意中人果然是个深情款款的君子，可惜这深情不是为他，何苦来哉？ 但很遗憾，此刻听到这番告白的是肖律，他只觉得胃里不适。 懒得敲门，肖律抬腿一脚便踹开了紧闭的门扉。 眼眶微红的沈云鹤被声音惊动，转过头去便见到红衣墨发的美人披着晚霞，迈步踏入门内，有些苍白的面孔染了霞光，似是点了胭脂，凭空多出三分艳色来。 竟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红衣美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审视。 直到和墨色点染的眸子对上，沈云鹤这才回过神来，将注意力从那张艳光灼人的脸上移开，开口道：“律儿，可是解药研制好了？” 肖律垂下的手指扣紧。 律儿这称呼也太恶心了，听起来像头拉磨的蠢驴。 他后退一步，非常后悔靠近主角一步之内这个愚蠢的举动。距离拉开后，感觉空气都舒服了一些，至少矫情的酸臭味没这么重了。 肖律一手握着手札，轻轻在掌心拍打，面色冷淡：“沈少侠，在下比你年长两岁，这般称呼以后还是免了吧？唤我薄药师便好。” “另外……”他的声音拖长，审视着沈云鹤。 “律、嗯，薄药师有什么事吗？”沈云鹤明显对他的转变有些在意，但此刻江琴命在旦夕，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先保住江琴的命再说。 至于薄律，等以后有空了，两人再互诉衷肠便可。他相信，不论什么误会，在他的据实以告之下，都会消弭无形。 “沈少侠在我这欠了不少诊费，现在可方便结一下？”肖律悠然开口。 沈云鹤表情一噎，他以为薄律是来和他诉衷肠的，没想到是来讨债的。 仔细想来，他来拜访薄律的次数众多，有时候也会负点小伤。这时候薄律都会贴心温柔的帮他治疗，从不提收钱的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打算和他割袍断义。 沈云鹤心头警惕，对于自己鱼塘里的功能性小鱼，他还是很看重的。 “我以为我们那是知交间的互相照拂……”沈云鹤英挺的眉毛皱起，像是受了挺大的委屈。 “毕竟我独居在这穷乡僻壤，要养活这么多药材可不容易。”肖律对这张感情牌毫无动容。 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还要惦记他的命，他可不惯着这两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家伙。 “其实我也不愿为难沈少侠。”红衣美人语气温柔，听得沈云鹤心头一松。 “如果少侠手头不便，我可以把少侠这一年来的账单理出来，依次寄去沙罗教、暮云派、浮阳观，我相信少侠的师长们向来心疼徒弟，不至于吝惜这么点花销。” “江少庄主那份我也会单独列出，江家家大业大，断不会吝惜银钱。”他贴心地补充。 沈云鹤听得额头冒汗。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来找过薄律多少次，又让他给自己治过多少次伤，用过多少珍贵药材了。 但想来不会是个小数目。 账单寄给师父们也就算了，他的师父都是地位超然性格豁达不拘小节的人，想来看到账单并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师徒情谊。 但江家绝对不行，要是让江大庄主知道自己的儿子跟着他不仅负伤中毒，还连钱都付不起，怕不是会立刻翻脸不准江琴出门。 肖律对沈云鹤此刻脑内的风起云涌毫无兴趣，翻开手札刷刷刷快速落笔，凭借着万能小助手伊万给的记录，将账单开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少侠。”肖律的声音打断了沈云鹤的内心活动。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对方递过来写满了簪花小楷的账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头晕，但直到最后明晃晃的“盛惠白银五万两”则如一个晴天霹雳，砸得他头晕眼花。 “五万两！”沈云鹤大惊。 竟然有这么多吗？ 红衣美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沈少侠行走江湖，花费断然不小。因此已经给你打了不少折扣，三月前那株价值百两的兰心草，六月前数千两的折月花，索性也就没算你钱。” “若不是这药园需要我照顾，此刻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可要是再这么下去，以后我春信谷的药园里怕是没有药材了。” 说到这里，他垂眸看向地面，像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做出要钱的举动。 但实际上，药材确实是打折了，但打下来的折都加在独门药方和治疗费上了，不仅一两银子没少，还掺了不少水份，四舍五入补齐了个整数。 饶是沈云鹤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说下次一定。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将账单揣入怀里，掏出银票：“这段时日多谢薄药师照顾了，我身上只带着三千两银票，过段时日我便传讯师长送些过来。” 肖律心满意足的收下三千两首付款。 这才说起自己过来找人的另一件事：“江少庄主的毒我已有了些头绪，也列出了几份药方。但此毒蹊跷，我不敢贸然用在他身上，需找个人试药。” “哦，不知需要什么人？我去替你找。”沈云鹤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三千两银票上拿回来。 “此人啊……”肖律红唇轻启，“最好年岁与江少庄主相近，内力不俗，且对他所中之毒有部分了解。最重要的是最好是个情深意重的人，甘愿为了他冒试药的大险。” 试药，试药。 这种事哪需要让大夫来干？除了病人，这不有个活蹦乱跳的吗？脑袋上还顶着主角光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最合适不过。 沈云鹤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越说越像是他本人呢？ 他看向肖律，红衣美人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他，眼里尽是纯粹的医者仁心，不见丝毫算计。 沈云鹤不由得心生愧疚，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胡乱揣测了。 肖律有些烦恼的单手撑着下颌，秀美的眉毛微皱：“沈少侠可认识这样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云鹤只能识趣的点点头：“薄药师看我怎么样？为了琴儿，我甘愿做这个试药的人。” 肖律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看看，这不是知道自己可以上吗？ 为什么在原剧情里，这两人不论谁出事了，都不约而同地装聋作哑，将一切危险推给薄律呢？ “那便劳烦沈少侠和我走一趟了。”肖律语气温和，却又似乎藏着一丝酸楚。 这语气落入沈云鹤耳里，刚刚还起伏不定的心顿时安下，看看，这明显就是一边感动于他的深情，一边吃醋，他就说律儿不可能和他一刀两断的。 他步伐顿时轻快起来，连对试药的抵触都淡了。 药居内，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药味，和一丝丝微妙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味道。 沈云鹤看着眼前黝黑发绿，泛着诡异气泡的浓稠液体，头皮一麻。 回想起自己以前找薄律治疗时，见到的要么是漂亮圆润的药丸，要么是苦里带着回甘的清香药汤。 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仿佛忘川河畔出品的。 沈云鹤手腕颤抖：“这……这药……” 可还是人喝的？他艰难地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药是按照原主的配方亲手熬的，只是成品的外表有些许不同罢了，想来药效是差不多的。 不过还是需要等沈云鹤试了才知道。 “沈少侠，该吃药了。”肖律柔声说。 * 【作话】 感谢在2021-12-15 16:05:35~2021-12-16 19: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emiracl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vilins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浣浣 86瓶；oemiracle 10瓶；4号 2瓶；银鸽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少侠，该吃药了 竟然开出了这样见所未见的药, 看来这次的毒相当凶险，沈云鹤如此安慰自己。 他看了眼安静等待着自己的薄律，心一横, 抬手将这一整碗不明液体灌了下去。 “呜……”沈云鹤顿时，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捂着喉咙，感觉身体里有一股不明的烈火在焚烧他的奇经八脉, 实在是太痛苦了。 痛苦不仅仅是来自肉体, 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嘴里的味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人间的药材能熬出来的味道和口感吗？ 忘川河里囤了几千年的水也不过如此吧！ 肖律却悠然坐在旁边, 不断在手札上记录，顺便解说道：“江少庄主所中之毒至寒, 因此, 我选择了至热之方作为解药，沈少侠此刻可是感觉烈火焚身？” 沈云鹤虚弱的点点头。 “经脉疼痛难忍？” 沈云鹤再次点头，力气肉眼可见地比之前小了。 “嗯, 这就对了。”肖律满意地在治疗步骤上打了个圈。 然后在沈云鹤希冀的眼神中，端起另一碗黑里泛着墨蓝的药汁，递道沈云鹤面前：“来再试试这个, 沈少侠内力深厚, 一定能熬过去的。” 沈云鹤只看了一眼，见药汁里的墨蓝在烛光下竟然泛着荧光，顿时汗如雨下，这、这是要他小命啊！ 此刻，夕阳已经从天边滑落，夜色弥漫开来, 一身红衣的薄律半身藏于黑暗, 半身被烛光勾勒。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见绝色, 可这人美则美矣，却更像是奈何桥边为亡人熬制羹汤的孟郎。 “来，趁热。”修长如竹的素手，端着药碗伸了过来。 “不……不要……”沈云鹤这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下意识地躲开薄律伸来的手，试图起身逃离这梦魇一般的药居。 这时，门忽然开了，带来一阵夜风的冷意。 一个披着鹤氅的少年快步走进屋内，他径直走到即将逃下床的沈云鹤身边，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张嘴。 肖律则趁机将碗里黏稠诡异的液体灌入对方嘴中。 双方配合默契，动作一气呵成。 沈云鹤浑身一颤，却只能发出一声闷哼，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痛苦和煎熬、 “呼……呼……呼……”熬过最痛苦的一段之后，沈云鹤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艰难地喘着气。 嘴里喃喃：“律儿，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对待我的……” 肖律眉头一挑，难道这药对脑子不好？不应该呀。 这时，一旁的少年开口了：“师父，沈少侠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是不是需要给他提提神？” 肖律看着少年。 少年名为墨雪，是薄律唯一的弟子，今年十五。 生得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总是嘴角含笑，眉眼温润，如今的年纪还尚未完全长开，却已能看出日后定会是个俊俏的郎君。只可惜他先天不足，一身轻脉细弱，这让他不仅极度畏寒，几乎无法习武，还需要身为师父的薄律经常替他疏导。 肖律和这位好徒弟对视一眼，从那双眼睛里品出了某只老狐狸独有的芬芳。 他眼里带上两分看好戏的笑意，如同一位考校徒弟的师长，问道：“依阿雪看，这症状该如何？” 墨雪面色沉静，似是在给沈云鹤望气：“怕是需要施针引气。” 肖律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不错，等会儿便由你来替他施针，选蛮石部落的石针，取材天然，质地坚韧，最合用不过。” 翻译一下就是：够粗，够硬，扎死他丫的。 “可是需要烧一下？”墨雪询问道，笑容和煦如三月暖阳。 “嗯，烧烫点开窍醒神效果更佳。”肖律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沈云鹤朦朦胧胧间听到两人的对话：“……” 是他意识模糊了不成？为什么这对医者仁心的师徒身上透着股草菅人命的味道？ 接下来的一夜，是沈云鹤这一生回忆中最黑暗的一夜，不堪回首，不忍再提，只愿将它埋藏在记忆最深处，愿永不相见。 多年后，春信谷附近的山民中仍然有传闻：山里居住着吃人的妖精，它们会在大晚上出来过往的行人下手，将人生吞活剥，那惨叫声，整整一晚都不会停歇。 七日后。 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江琴，和以身试药半死不活的沈云鹤，一起醒了过来。 身为小作精的江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沈云鹤和薄律之间不对劲。 他的云哥哥，向来是不管对待怎样的美人都云淡风轻，他始终保持从容的周旋在众多花花草草之间，从未有过半分失态。 以前面他对薄律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现在…… 薄律端着药碗进来。还未放下，沈云鹤便立即起身迎上去，双手接过托盘，像是不舍得对方劳累分毫的样子。 又比如，薄律看过两人气色，说还是调理一下为好，他那位弟子最近正好学了一套新的针灸手法，可以替他们效劳。 但沈云鹤却义正词严地表示，自己两人年纪尚轻，又有功夫底子傍身，这么点小伤，他们休养片刻便好，不需要劳烦薄药师。 那副生怕把人累着的样子，看得江琴暗自咬牙。他心道你心疼人就算了，怎么还连人徒弟一起心疼？难道是连小的也看上了？！ 那小的…… 江琴翻找着自己的回忆，嘶……竟然长得如此出色！ 肖律对沈云鹤越来越知情识趣的表现十分满意，干脆连诊脉也省了，大度地放过了他们，独自出门去。 沈云鹤一直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房门彻底关闭，才缓缓地收回视线，并悄悄松了口气。 这眼神放在江琴眼里就成了含情脉脉。 江琴险些以为自己是睡了好几年，对事情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他暗自生出危机感。 “云哥哥。”江琴的语气带着委屈，“云哥哥，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对那个薄律……” “别乱说，琴儿，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你明明很清楚，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来让我伤心呢？”沈云鹤熟练哄人。 江琴想到自己中毒之后，对方毫无顾忌朝自己扑来的那个画面，心头微微一暖。 是了，在云哥哥心里还是他最重要了。他们之所以会来拜访薄律，也是为了给他治病去毒。 他这才后知后觉得想起来：“云哥哥，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也倒下了？” 沈云鹤脸色一僵，敷衍道：“没什么，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你安心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他自觉这几天的经历太丢人，有损他一代少侠的英雄气概，因此不愿多提。 看着沈云鹤仓皇逃离室内的背影，江琴眼眸微眯。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云哥哥有事情瞒着他。一定是那个薄律，趁着自己未醒来的这几天做了什么！ 江琴悄悄下床，离开了客房，确定沈云鹤独自去了后山散心之后，他便开始四处寻找薄律的踪迹。 . 春信谷中有一片小湖，湖边有座简陋的茅草亭，旁边是一片薄律师父早年种植的杏林。 肖律一身红衣靠坐在亭中，慵懒地单手撑着下颌。 他身旁是身披鹤氅的少年，少年低眉垂目，神态认真地熬着药，两人之间一片静谧，看起来却宛如一幅幽静的杏林闲居图。 忽然，肖律开了口：“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也没有指名道姓是问谁的。 墨雪手中的动作丝毫未乱，仍就是那副清朗干净的少年模样，四个字却轻轻从他口中吐出：“婆袔圣令。” 陌生的名词。 肖律思索着这婆袔圣令到底是什么？ 按照系统给予的剧情，这剧情最后确实有魔门入侵中原武林这样的桥段，婆袔神便是这魔门信奉的神明。 但全书却并未提到过婆袔圣令这个东西的存在。 他看向墨雪，但墨雪却像是对他的视线浑然不觉，抬手轻轻扇动炉火，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没有丝毫给出提示的意思。 那专心致志的侧脸倒是很好看，少年身形如竹，随便一坐都是足以入画的风景。 臭老狐狸，谜语人，老黄瓜刷绿漆，肖律暗自在心头给这画面贴标签。 瞧瞧这演技，细腻自然，看起来就是个认真细致的少年人，连煎药的手法都专业到不行，动作不徐不疾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练过。 真能演。 既然从A先生这里得不到提示，肖律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隐藏剧情。 就像在上个世界里，占据段凯身体的星辉改变了，星舟的用法也有原著未交代的地方一样，也许这个婆袔圣令就是牵涉全书剧情更深一步真相的东西。 不过眼前，魔门还藏在暗处，距离入侵中原还为时尚早。 “薄律哥哥。”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肖律的思绪。 江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带着笑容走来。 他今年十七，比沈云鹤小一岁，而薄律比沈云鹤大两岁，加起来就是比他大了三岁。 江琴非常乐意在每一次和薄律见面的时候，提起这个年龄差，毕竟美人嘛，是年纪越大越不值钱的。 庭中的红衣人乌发如墨，闻声抬起头，只拿眼尾轻轻扫过，那一眼如春风掠水，荡开几许涟漪。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懒散的倚着栏杆，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发现这个事实后，江琴心里对于双方年龄差的快乐瞬间没了，有时候硬实力的差距，并不是靠晚出生几年可以弥补得上的。 肖律见乐子送上门来了，暂时将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婆袔圣令放下，面带笑容地打量着这位明显来者不善的大少爷。 “江少庄主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江琴毫不客气地坐入亭中，直接落座在肖律对面：“不过是对薄律哥哥心怀感激，想来坐坐罢了。” “哦。”肖律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江琴的话头开启了：“这几日，云哥哥需要照顾我，想来对薄律哥哥是有所怠慢的，我在这里代替他给你道个歉。你知道的，他就是如此情深义重的人，有时候眼里看见了一件事便容不得其他。” 肖律从这话里嗅到了一股茶香。 不愧是自家老攻满江湖拈花惹草，结局还能顶着一头的大草原HE的人。瞧瞧这话术多熟练，也不知道对多少人用过了。 他不疾不徐地一笑：“恐怕是江少庄主想岔了，这几天沈少侠为了给你试药，几乎都是躺着过去的，你睡了多久，他也睡了多久。” “照顾你的事，还是我徒弟做的呢，要想说谢的话，对墨雪说便好。” 一旁煎药的墨雪抬头，对着江琴露出个温雅的笑：“江少庄主若要说谢就不必了，对我来说，照顾你只是师傅的任务而已。” 江琴一愣，没想到事情的转折竟然跟他想得不一样，可这事沈云鹤也没和他说呀，害得他过来一番表演砸在空气上。 这时墨雪熄灭炉火，将熬煮的药汤取下，徐徐倒入碗中：“这药正是为江少庄主熬的，既然江少庄主人到这里了，不如先把药喝了。” 江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从兴师问罪变成了乖乖喝药，药汤入口微苦，却又带着三分花香和甘甜，初入口时，让人有些皱眉，可一碗下肚，却又并不觉得难受。 这时肖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江琴说：“江少庄主的毒已经祛得差不多了，不知两位打算何时离开？” 江琴一听，按照对方对云哥哥的痴情，怕是想找机会和他云哥哥相处，立即说道：“我们打算今日就离开，毕竟云哥哥贵人事忙，江湖上还有好多事等着他。” 肖律看破了他的心思，却不点破，笑到：“那倒是巧，今日我正好把账算出来了。” 算账？ 江琴一脸不解：“算什么帐？” 肖律似笑非笑：“也是，付账这种事，我怎么能对江少庄主开口呢，我应该去找沈少侠才对。” 江琴闻言，立即心生警惕：“什么正是他听得我听不得的，不如说给我听听。” 这时，一旁安静的墨雪从袖中抽出一卷账单：“这是此次给江少庄主治疗的花费，请少庄主过目。” 江琴接过随便扫了一眼，见上面罗列了诸多药材，还有繁杂的治疗费、手续费、床位费、误工费……零零总总加起来汇成一句话——盛惠白银三千两。 江琴嘴角一抽，他以为是要算什么感情账，结果是算的真金白银的帐。 不过，找药师驱毒居然这么贵吗？ 他名下有套位置不错的宅院，也不过七八百两，江琴暗自咋舌。他虽然被娇宠着长大，却也并不是不知柴米贵的，想到自己和沈云鹤不知来找过薄律多少次，心里难免有些发虚。 肖律假意斥责墨雪：“不懂规矩，账单怎么能递给江少庄主呢？快收回去。” 墨雪说：“那稍后我拿去找沈少侠。” 肖律伸出手作势要接过账单：“不必，过会儿我亲自拜访沈少侠即可。” 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听得身旁的江琴心头猛跳。 亲自拜访，江琴可听不得这话。 好呀，你个薄律就是想借送账单的机会，和他云哥哥亲近，不行，不能给你这个机会，绝对不行！ 江琴一个激动伸手入怀，掏出几张银票反手塞给墨雪：“诊费我付，你不需要再去找云哥哥了，多的也不用找。” 说完，他跳起来就跑，像是生怕自己去晚了，他的云哥哥就又被人惦记上了。 肖律欣赏着江琴仓皇的背影，这时墨雪已经将一打银票整理好递过来：“师父，总共三千五百两。” “不愧是大少爷，出手就是大方。”肖律说。 要寻找婆袔圣令，他不可能一直窝在春信谷。这里不像之前的世界到处都是零元购，行走江湖可是很花钱的。特别是武侠世界的物价，别说价值千两的东西，价值千金的都不在少数。 肖律甚至开始期待这两人在江湖上多受点伤了，只要不打算白嫖，他可以把他们列成贵宾客户，很贵的那种，薅羊毛专用狗大户。 肖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配合得不错，五百两你拿去当零花。” 墨雪停下收拾桌面的手：“师父，我配合你赚了三千五百两，你就拿五百两打发我？” 对自己的一头长发感觉很新鲜，肖律指尖缠绕着墨发，带着几分促狭拿发尾扫墨雪的脸颊：“哎呀，为师突然想起，你拜师学艺这么多年，似乎没交过学费呢，五百两没收了。” 今日阳光明媚，斑驳的树影洒落在他眉眼，点染了笑意，如梦似幻。 “算了，好徒弟不和坏师父计较。” 墨雪避开在自己脸上作怪的发丝，嘴角上扬，如暖玉见了晨光。 * 【作话】 感谢在2021-12-16 19:38:01~2021-12-17 17: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号、桃桃 2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少侠，该吃药了 江琴和沈云鹤离开之后, 春信谷又回到了往日的安宁祥和。 沈云鹤也算上道，没几天就托人将欠下的银票送来了。还附上一封绑在柳枝上的问候信，以表达自己的思念。 可惜没人想看, 柳枝直接被墨雪塞进了灶膛，而信正好拿去引火，安排得整整齐齐。 此刻, 肖律正带着墨雪清点谷中的物资。 要是窝在山谷里, 他恐怕到寿终正寝那天都没有和魔门接触的机会。 出门势在必行。 衣服细软和散碎的银钱之类当然是必需的，部分药材也要带上, 被原主视若珍宝的医书就算了，书籍沉重又不好存放, 让伊万扫描一遍即可。 肖律站在椅子上, 在药柜的最高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一颗色如碧玉, 戁鐼通体浑圆的珠子，散发着一股清浅的药香，不知是拿什么做的。 但能被藏在这么隐秘的暗格里, 说明这东西对这里的主人来说很重要。 药庐原本是薄律的师父搭建的, 这珠子自然也是他的遗物。 肖律嗅着鼻尖那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香味，光是简单的嗅闻，都能让人感觉心情舒缓，而这东西更神奇的地方在于，如果佩戴在身上，能够无声无息地滋润佩戴者的经脉, 让其在武学上进境更快。 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些, 是因为在原剧情里, 这也是属于主角沈云鹤的奇遇之一。 在薄律无数次为他们试毒、疗毒、受伤、重蛊……终于撒手人寰之后，情深意重的沈云鹤在为对方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颗珠子。 他当时并没觉得这珠子有什么特别，只是想着睹物思人，带在身边留个念想也好。 却不想，这药珠另有奇效，让他在每次呼吸吐纳之际，真气都更为充盈一丝，若是静心修炼，则进步更为神速。 沈云鹤最后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代大侠，也少不了这颗药珠的功劳。 而这颗来自薄律的遗物，被沈云鹤整日贴身携带，自然也引起了江琴的不满，两人又因此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开启了不少令人牙酸的剧情。 最终，在剧情即将走向结局，主角的神功已然大成的时候，这颗药珠终于知情识趣的碎了。 书中并没有详细写出这药珠的来历，只当做是一个天降的金手指给主角使用。 但肖律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他明白这不是他的师父，甚至背后琉璃药王谷的能力可以做出的东西。 如此神秘的，可以让人修为精进的东西，如果放在江湖上，定能够让诸多势力眼馋心动。 到底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东西？ 又为什么流落在薄律师徒手中？ 肖律觉得，这背后也许藏着什么秘密。他小心地将药珠从匣子中拿出，在房中找了个锦囊装好，贴身佩戴在身上。 这么个好东西，便宜了沈云鹤那个白眼狼可不行。 正好他要出门行走江湖，武力值当然是越强越好。 而原主身为药师，虽然得到了部分师门传承，也习了武，但若放在江湖上，也最多不过是个二三流的高手，这样的武力值，想觊觎婆袔圣令可不够看。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随着风散入药庐内。 这是设在大门之外的装置，每当有客人来访时便会主动响起，提醒屋内的人。 肖律轻轻整理衣衫，将药珠的痕迹藏起，这才将视线投向门口，也不知是谁来了。 人还未见到，一道爽朗的男声却已响起：“薄师弟，师兄来看你了。” 这声音带着三分笑意，听上去颇为热情爽朗。 接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黄衣的男子踏入门内，他熟稔地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面，打量着因为收拾行李而略显凌乱的室内：“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打扫卫生吗？” 说完，他对着肖律招招手：“来，师兄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这可是我特地从谷内给你带来的，一路辛辛苦苦地走了不远的路，这会儿还热着，快来。” 肖律看着这人，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在其中找到了一个对应的人，年英。 年英是他三师伯的大弟子，比他年长两岁。 三师伯因为积年的一些过往，不便亲自前来春信谷，因此经常派自己的弟子过来照拂一二 。 年英看上去是个热情又大方的人，又和薄律年纪相仿，因此，十次有八次都是他来，算是薄律见过次数最多的琉璃药王谷弟子了。 “年师兄。”肖律对他点点头。 年英此时已经打开了食盒，拿出其中一块糕点塞入嘴里：“嗯，不错不错，这可是我特意找膳堂的人给师弟你做的，快来，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哎呀，也亏得你是我的好师弟，我才会对你这么好，你说要是没了我，世界上还有谁会这么照顾你呀？” 年英带着笑容调侃到。 肖律面上却没什么喜色。 因为这位年师兄啊，是个假热情。 他之所以喜欢替师父照顾这位独居谷外的师弟，并不是因为他和薄律有什么交情，又或者他心地善良。 薄律的三师伯，也就是他的师父，在听闻师兄的死讯后，担心这个独居在外的师侄，所以经常会给薄律送许多好东西： 门内弟子都很难领到的丹药、三师伯亲自培育的药材、还有当年的新衣，甚至一些银票。 最开始，这些东西全都会送到薄律这里。 后来，先是少几张银票。 再是不见了丹药。 再往后，到了最近一两年，连药材新衣都很难见到。只剩下些不值钱的吃食，往往还要被这位年师兄再克扣一半，真能送到原主手中的东西，也只能算是礼轻情意重了。 而原主性子柔善，不擅与人争辩，受了委屈也从来不提，从他能被沈云鹤两人吃干抹净的结局就能看得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年英的所作所为，但他本就因为师父的原因被琉璃药王谷排斥，三师伯私下照顾他，已经有些惹谷内的人不开心了。因此，就算受了委屈，他也不愿将真相说出，让三师伯得知自己弟子的所作所为伤心。 见他不吭声，年英自然也就越发的大胆，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甚至连食物也要吃个干净，然后随便在路边买点东西来充数，还要在嘴上不断强调自己费了多少功夫，有多爱护这位师弟，给自己立了一个热情大方，重情重义的人设。 比如这次他带来的点心，十有八九都不是琉璃药王谷膳堂出品，而是随便走路边小摊里买的，超过十文钱都不大可能。 而看过剧本的肖律知道，年英所做的还不仅于此。 身为晚辈，收到长辈的礼物后，薄律自然是要回礼的，而他身无长物，给出的多半是自己培育的药材或炼制的丹药。 年英会笑着收下薄律的东西，拍着胸口说放心师兄一定会带回去的。然后反手将回礼尽数昧下，再回去禀报师父说，师弟东西是收下了，却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薄律所住的春信谷偏远，年英每次又是一人前来，薄律不说，无法亲自来访的三师伯自然对真相一无所知。 就这样，年英一个中间商在两头赚足了差价，让原主和三师伯两人心里都不好受，要是两个急脾气的人，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被他折腾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也不知原主上辈子是杀了多少头猪？这辈子身边才出了这么多想趴在他身上吸血的蚂蝗。 “师弟，师弟，怎么还不过来？是嫌我送来的糕点不够新鲜吗？” “唉，我说你一人带个徒弟窝在这山谷里可不行，不常接触外人是要闷出病来的，你看看你，现在就想多了不是？”年英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训起话来。 肖律听着他这典型的倒打一扒式绿茶话术，却并没有接话。 他只是看了看年英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做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奇怪，三师伯前阵子传信给我，说给我带了不少药材，其中还有一株百年人参呢，怎么没看见？是难道是藏在食盒里面了？” 年英吃东西的动作一滞，他心头一跳，狐疑地看向肖律：“师父给你传信了，什么时候的事？” 肖律微微一笑：“毕竟是关系亲厚的师伯，偶尔有个书信来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三师伯又不光只师兄你一个徒弟。” 这话听起来平平无奇，年英却感觉自己心头又蹦跶了两下。 他知道师父是会给薄律写信的，这些吸引往往也夹杂在送去的东西里，但是他不喜欢师父这样照顾薄律，因此将信偷偷藏起来烧了，一封也没送到过。 按理说，师父不会用其他的渠道再给薄律送信了，但为什么薄律能准确说出这次自己带来的东西，难道师父起了疑心？ 见他目光不定，肖律恍然大悟道：“三师伯说让你带来，师兄却没带，难道是——” 他话还没说完，年英立即气急败坏地说：“师弟，这些年我对你的照顾，还不够吗？” “是谁逢年过节都来看你，整个琉璃药王谷也只有我会这样对你。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你就要因为几株药材为难我？” 哦哦，又是恶人先告状这招。 但年英丝毫不提的是，每一次来找薄律都是因为他惦记着师父给出去的东西，可不是出于什么同门之谊。 肖律红唇轻启，将刚刚未说完的话吐出：“——是师兄忘了？毕竟东西那么多，忘了也很正常。” 如点漆般的黝黑眸子直视年英用愤怒来掩饰心虚的双眼，像是看破了他心里所有不堪的小心思： “大家都是师兄弟，不过几株药材而已，师兄怎么如此气急败坏？这样伤了和气可不好，你看我这春信谷，像是缺药材的样子吗？” “这……”年英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后悔自己心虚之下给人扣帽子扣得太早，这时反倒让自己处于被动了。 薄律这里的药材确实好，每一株都是对方精心培育的，山谷里土壤肥沃，气候温润，更是适宜某些药材的生长。每次他从薄律这里拿走的药，转手都能卖不少银子。 肖律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脸色，只当是看台上丑角表演。 那么多年克扣的点点滴滴，说来不是大事，在师伯与师弟之间挑拨，也不是什么大恶 。 但桩桩是小事，件件恶心人，就是这种人最令人厌恶的地方。 肖律的语气依旧沉静：“师兄说了那么多，怕不是累了。” 他扬声呼唤：“墨雪，泡一壶清心茶来，帮年师兄消消火。” 片刻后，墨雪捧着白瓷茶盏走进室内，将一碗碧绿的茶汤递到年英面前。 年英看着碧波荡漾的茶汤，心头这才舒服了一点。 想着果然这师弟还是不敢在自己头上动土的，这会知道主动认错了，正好方才吃了不少点心也有点口渴，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却在下一刻猛地喷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也太苦了！简直像专用黄连和莲心，十碗水熬成一盏茶那般苦涩！ 年英一肚子火，正打算骂人。 肖律却比他先一步开了口，茶气十足：“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师兄怎么这么大气性？连师弟特意让弟子给你泡的茶都不屑喝了，这是不愿搭理我的意思吗？” “三师伯说医者首先要养性，看来师兄还差得远呢。” 不就是恶人先告状，先给受害者扣了帽子，自己主动站在道德高地上，免得对方开口指责自己吗？这招他也可以用啊。 年英嘴里苦得快要失去知觉，心里却大为震惊。 这个平时都像个泥人一样随便揉捏的师弟，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懂得反将一军，开窍了不成？ 对上肖律似笑非笑的眼神，年英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师弟请他喝茶根本就没安好心。 “好好好！”年英怒道，“师弟，你这几年是越发出息了，不仅在江湖上有了知交好友，现在连同门的人也看不起了。我看接下来的谷内考核你也别去了，直接被逐出谷，和那位沈少侠一起浪荡江湖不好吗？” 说完，年英愤愤地摔门而去，连他最爱的讨要回礼环节都没顾得上。 “慢走不送。” 肖律懒得搭理这个搬弄是非的小人。 年英幼时混迹于街头，学了不少坏毛病，导致他心性不佳，整天想着如何走捷径。这点一直让三师伯颇为头疼，试图教导弟子修身养性。 可惜，后来年英一直没改掉这样的作风。 在原剧情里，年英到了最后也没折腾出什么大风浪来，连许多同门都比不过，不是个值得注意的对手。 肖律轻啜了口刚刚送来的清茶，入口清香温润，带着回甘。 他转头看着静立在一旁的墨雪：“你给他喝了什么？” “黄连、连心、山苦子、鹤辛草，从他进门开始，大火猛熬，一壶水熬成一盏茶。”墨雪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模样，说出来的句子却透着股蔫儿坏。 肖律点点头：“孺子可教，深得我师门精髓。” 鹤辛草，那可是原主近些年培育出来的，泄热，利肠府，通便的奇药啊，又搭配了那么多味清热泻火的药材。 希望年师兄能坚强一点，撑到走回琉璃药王谷，别窜在半道上。 这时肖律想到方才年英提到过的，关于谷内考核的事。 从明面上来讲，他还算是琉璃药王谷的弟子，只不过当年他的师父季无安，在一场大比中，被同门师兄家揭发了盗用药方的不堪丑事，身败名裂。 虽然师祖相信师父的为人，却苦于拿不出证据。 最终，哪怕有师祖全力做保，师父没有被逐出师门，但却从万众瞩目的亲传弟子，沦落成了边缘的外门弟子，并且不得居于琉璃药王谷之中，只能独自来到不远处的春信谷居住。 季无安这一住便是十几年，直到去世都没能洗清身上的骂名。 薄律是他在独居时收的徒弟，因着师父的关系，根本没去过几次琉璃药王谷，但每三年一次的考核却是少不了的。所幸他在岐黄一道上的天赋出众，虽然没在谷中听过课，却也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而接下来的这次门内考核可不简单。 在原剧情里，薄律便是在这次考核时出了和师父一模一样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指责偷盗同门药方。 这次，身为长老的师祖已经去世，没有强大的后台作保，薄律险些就要被废去武功和双手，关入地牢。 最后，多亏了三师伯不计代价的周旋，他才勉强脱身。 但从此以后，薄律被琉璃药王谷彻底驱逐，终身不得踏入谷内半步，也无法再和唯一关怀他的三师伯见面。 他一人漂泊江湖，孤苦无依，只能如饮鸩止渴一般将一切情感寄托在沈云鹤身上，汲取着一丝丝虚假的温暖，这样的做法也一步步导致了他最后凋零的结局。 也许他只是累了倦了，所以不再留恋这个世界而已。 剧情里并未详细描述这次的事件，只数笔带过，但一看就知道肯定涉及了内情复杂的门派内斗。 肖律本不想掺和，打算直接走人算了。可他忽然想起门内考核最后有一场大比，在大比上夺魁的人，能去秘库里挑选一样东西。 秘库是琉璃药王谷百年来积累的精华所在，医书药典、器具、乃至武器、奇门兵甲、一些失传功法都在其中。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开手薅羊毛的机会。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不要脸啊！反正都要走，不如趁着还挂着弟子的身份，先把这波羊毛薅了再说。 “徒儿，随为师去一趟琉璃药王谷。” 墨雪看着面前的红衣人眼波流转，如画里的美人吸饱了月华，即将化为精魅，显然是又在酝酿着什么新的坏主意。 师父想去做什么，他这个身为徒弟的，自然是要追随其后。 “遵命。”这句话的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纵容。 * 【作话】 感谢在2021-12-17 17:59:27~2021-12-18 18:4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鍭、桃桃 20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 2瓶；酒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少侠，该吃药了 琉璃药王谷内十分热闹, 三年一度的考核将在今日开始。 所有弟子都打起了精神对待，不光是弟子们，琉璃药王谷建立近百年, 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这数百年间积攒的人脉可不少。 每到这种大事，谷内便是宾客云集。 一来是为琉璃药王谷的活动撑场面, 二来各门各派都想趁机和这些未来的大药师们拉好关系。毕竟行走江湖危险颇多, 谁也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有求上门的那天，先把关系拉近些, 到时候一切好说。 考核即将开始，等待测试的弟子们齐聚场中, 一群年轻人全部身着谷内统一的鹅黄制服,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仪态端方地坐在那里。 “看风谷主手下弟子们的精气神，可知琉璃药王谷人才辈出啊！” “像我们寻常门派, 能出一两个杰出弟子已是大幸，但看了今日这场面，方知何为人才济济。” 上方的宾客席位里, 几个其他门派的重要人物, 不断对着坐在主座上的老人夸奖着谷内弟子。 老人须发皆白，坐在那里却精神矍铄，仪态不凡，颇有一派之主的架势。 这便是琉璃药王谷的谷主，也是创始人，被称为医仙的风雅正。 90多年前, 不过20出头的风雅正, 以一人之力建立了琉璃药王谷, 一手医术震绝武林，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不断开枝散叶，广结善缘，隐隐有了医道第一大派的架势。 风雅正看着门下弟子，伸手轻轻捋着雪白胡须：“诸位赞谬了，医者需入世历经世事磨难方可成长，他们呀，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赞扬。 见时候差不多，主持测试的长老正要宣布开始，却见一道红衣人影悠然地踏入场中。 周围皆是一片统一的鹅黄，唯有这人一身艳红，头发也不像其余人那样端正的束好，只是随意披散在身后，行动是被风吹过，画出肆意的弧度。 “慢着，谷内弟子考核之处，外人不得入内。”场边的守卫忙伸手拦住了这位看着眼生的访客。 “观礼请去后方落座。” 肖律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是第一次驻守内门考核？” 那人一愣，心想你怎么知道的？ 肖律已经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枚木制令牌：“我也是谷中弟子。” 守卫狐疑地看着他一身红衣，和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 不应该呀，这样的人如果是同门，任谁都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以前薄律虽然有来参与谷内考核，但他性子低调，往往都来得甚早，也会刻意换上一身和众人相近的黄衣，坐在角落里，并不引人注目。考核完了便匆匆离开，根本不在谷内多留，所以谷内的弟子有不少都对他毫无印象。 但守卫弟子反复检查过令牌，确实是外门弟子的没有错：“奇了怪了。” 考核即将开始，两人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穿红衣服的是谁？” “怪眼生的，也是我们的师兄弟吗？” “不像啊，你看他连门派服都没有，看着就不像我们的人。” “那他来做什么？偷师学艺？” “谁会在考核的时候偷师？这么高调，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啊。”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时，门派师长那边有人开了口：“来了就赶紧入座，别耽误。” 守卫的弟子这才将令牌还给肖律，示意他快些进去。 肖律看向人群中，见到了一个三十许，气度温雅的男人对他微微颔首，这位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帮他的三师伯。 收回视线，肖律入场坐在了属于外门弟子的边缘位置，身边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还真是我们的人啊！你们见过他吗？” “没有。” “我也没有。” “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谁呀？” “那个谁？” “一直住在谷外，不能回来的那个。” “哦我知道，他师父当年因为偷盗药方，直接从亲传弟子位置上落下来，赶到外面去了，之后一直都没脸再回来。” “我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据说呀，他当年是要被逐出师门的。可惜当时的大长老一直护着这位徒弟，才让他勉强留在师门。都这样了，这人还赖着不走，一直住在谷外到死都没离开呢，” “不仅如此啊，还收了个徒弟，也不知道能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顿时，无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扫向肖律，有好奇、有厌恶、有挖苦，有奚落。 肖律都不以为意，只安静地等待考核开始。 他是来薅羊毛的，你会在意被薅的羊怎么看你吗？ 能在江湖上攒下几十年的名声，琉璃药王谷的考核自然不简单。考核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用纸笔作答的药理医理，另一部分，便是在其中选择成绩靠前的弟子参与的大比了。 当考卷展开，肖律清晰地听到周围的外门弟子们传来了一片叹气和抽泣之声。 这也是外门的常态了，外门弟子日常除了学习医理之外，还要负责师门杂务，教导的师长也不如内门的经验丰富，更遑论名家指点了。 因此，每年大部分外门的人也就图个不垫底。 之后的大比，那是属于连内门中优秀弟子都必须费心挣一挣才能有出头机会的笔试，和他们这些边缘人根本没关系。 往年薄律不愿出风头，也就混迹在弟子中，给出一份不上不下的答卷。 有几道不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都是外门中名列前茅的弟子。 今年的考题难得离谱，连他们这些几乎次次大课都没有落下的外门弟子都觉得难，这个根本不来上课的家伙，又能怎么样？ 可他们却只看到红衣人信笔疾书，轻松作答。 肖律可是冲着薅羊毛来的，他翻阅着脑海里的记忆一一和题目对应，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在脑海里让伊万小助手查资料。 之前，他已经让伊万把整座药炉的一书都扫描了一遍，现在简直像随身图书馆一样快乐。 那悠然的背影看得悄悄注视他的几人心里泛酸。 有人心想，就瞎写吧你，负责考核的师长们可是很严格的，不是你写得多，就会判定你成绩上佳的。 连大课都不来上，私底下肯定也不看书，说不定最后，还是垫底的那个呢？有人心头不屑。 一个时辰后，笔试结束。 负责主考的长老依次念出了参与大比的名单，以及各自所属的师承，其中赫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外门，薄律。 这也是外门进入大比的唯一一人。 其实外门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薄律是谁，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那道突兀的红色人影。 迎着众多惊疑不定的视线，肖律洒然起身，目不斜视的，走向前方，和其余人一起等待登上大比的高台。 “居然真的是他。” “看不出来，还挺厉害。” “有什么好厉害的，你没看到名字排在最后一个吗？垫底进去的，上去了也是丢人。” “你们懂什么？进入大比的名单可不是按照分数来排的，是要看各自师门长老的地位。你们看，大长老的弟子就要排在二长老前，明月堂的要排在悠草阁前，其中的微妙之处可多着呢，而外门，自然只能排在最后了。” “原来是这样，诶，我们外门好多年都没人进大比了，我都不知道。” 墨雪站在场外，关于肖律的讨论时不时传来。 他周围等待参加大比的弟子们大多早就熟识，此刻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闲谈着，彼此之间都是一片融洽的氛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唯有肖律，一身夺目的红，站在一片鹅黄的海洋中，他孑然一身，无人理睬，和周围格格不入。 肖律不关心周围人的看法，他的视线落向高台，那便是接下来的舞台，等待着他的，可不仅仅是一场大比而已。 剧情中薄律会被陷害，也就是说他参与到了大比之中。 一个向来低调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如此高调的举动？ 为了名利？不像。 肖律想到了老是残血来访的沈云鹤二人。 也许又是为了他们。药王谷秘库里可是有不少珍贵药材的，在多灾多难的主角攻受面前，区区几片小药田可不够他们用。 · 铃声敲响，宣告着大比开始。 琉璃药王谷的大比向来看重实践，考察弟子望闻问切的功夫，以及对症下药的能力。 这一次站在众弟子面前的，是一批看起来年轻力壮，却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人。 主持大比的长老说：“这些是象山盟的弟子，此次特来助各位大比，你们一人抽一张签，上面对应的编号便是你们所要医治的人。” 关于这群人的介绍便到此为止，一个多余的提示也没有。 原剧情里没详细写，肖律也不清楚这大比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他观察着这群人，从手上的茧子和身体的肌肉分布来看，这些都是擅长外功的习武之人。 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脚步虚浮的。 而且，他们的表现非常相似，并没有什么病症是只感染年轻人的，还是身体强健的练家子。 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他们受伤了，并且是被同一种路数的功法打伤。 弟子们依次上前抽签，肖律抽中了十一号。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少年，见抽中自己的居然是那个唯一的外门弟子，他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少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师姐猛地拉住袖子，用眼神示意他，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 “……”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最终忍住了没有说什么，迈着不情愿的步伐，在肖律面前落座。 肖律也大致猜得到少年的心思，但此刻他并不在意，只不过是他薅羊毛之路上的小羔羊而已，他可以原谅对方偶尔的叛逆。 “麻烦少侠把手放在脉枕上。”肖律说。 “就你、你看得明白吗？”少年嘴里嘀嘀咕咕的。 “也许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至少我比站在下面的那群家伙靠谱。”肖律对着他微微一笑，带着两份医者仁心的味道。 少年扫了眼无缘大笔的其余弟子，又将视线收回，看着眼前的红衣人，对方眉眼微弯，甚至依稀能从墨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脏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少年嘴上仍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猛地将头扭向一边，做嫌弃状，脸却悄悄泛起了红晕，乖乖地将手放在脉枕上。 肖律仔细探查着少年的脉象，发现少年体内似乎有一股霸道的气劲在流转，这气劲和少年本身的功法相冲，正不断在经脉内爆冲，给少年的经脉和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现在，少年定然是无法运功的，如果时日拖得过长，不仅会伤及筋脉，严重的话，就连功力都会倒退。 “你这伤是被何人打的？”肖律问他。 少年撇他一眼：“我不能说，这是你们长老规定的。” “好吧。”肖律点点头，“那我换个问题，是何时被人打伤的？” “二十日之前。” “可曾用过什么药？” “千金化瘀散，大玉活络丹。” “想来都没有起效。”肖律微笑。 少年嘴一撇：“起效了还至于来找你们吗？” 肖律依旧不疾不徐地问：“可曾听说过堵不如疏？目前最重要的，是将盘桓在你体内的气劲祛除，若不将这个根除了，再怎么活血化瘀都是徒劳。” 少年，这才转过头，正视他：“你真有办法？跟我说说。” 肖律对他一笑，在少年好奇的眼神里拿起笔墨，动手书写药方：“乖乖等着便是。” 他只关心自己薅羊毛的结果，可不打算当个温和好说话的知心哥哥。 少年：“……” 好气哦。 看着红衣药师从容地在纸上奋笔疾书，写出一大堆，乍一看挺行云流水，仔细一看却看不懂的东西之后，起身去一旁拿药的过程，少年的心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一点点期待。 或许，他并不是那个抽到庸医的倒霉蛋。 当然只是一点点期待而已，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点，少年心想。 大比之上是允许诸位弟子使用自己准备的药材的，肖律自然也带了。 但他还是先去了公用的药材库，毕竟有些药材可不便宜，如果能连这里的羊毛也薅了，何乐而不为？ 其余内门的天之骄子们，这时也差不多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他们为这场大比准备良久，所有的药材自然都是精益求精的，根本就看不上公用药材库里那些寻常药材。 此刻，见肖律居然在里面挑挑拣拣，有人面露不屑，有人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却在嗤笑。 果然是只能在外门挂个名的边缘弟子，眼界就是不行，连这种东西都看得上？ 也有人见了这一幕心头窃喜，看来这个突然涌出来的对手，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威胁，今年的大比还是他们内门弟子的天下。 肖律并不在意众人各自意味不同的眼神，他选好了自己的药材，便到一旁熬药去了。 这时，他忍不住有些想念自己的好徒弟。 有墨雪的时候，他可不用自己动手熬药，只需一个眼神，便宜徒弟就能将一切做得又快又好。 享受过那种诸事不用费心的日子，再一次自己动手熬药都变成了一种繁重的劳动。 · 少年看着自己面前的药碗神色大变：“这……这是什么！” 他惊恐地看向周围，有人吃药丸，有人喝汤药，但绝对没有人像他一样，手捧不明暗红色粘稠液体的，这玩意吃下去怕不是要原地暴毙。 果然是小孩子，这么怕吃药啊。肖律暗自摇头，然后出于助人为乐的精神迅疾出手，一把捏住少年下颌，强迫他张开嘴。 “！！！”少年一惊，你一个药师怎么出手这么快！ 但来不及多想，一整碗药已经被全部灌进他口中。 “唔——唔唔唔唔……”少年的惨叫被药汤堵回了喉咙里。 救命！庸医杀我！！！ 不远处，少年的师姐看着自家师弟痛苦倒下，又见红衣药师笑容和煦地掏出来一大卷银针走向师弟，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她的师弟能活着下台吗？ 琉璃药王谷大门大派的，应该不至于吧…… · 诸位弟子的治疗已然结束，一位年迈的青衣长老来到台上，依次替各位象山盟弟子把脉，查看众人的伤势治疗情况。 青衣长老时不时点头抚须，又偶尔皱眉摇头。 抚须时，对应的弟子面露喜色，皱眉时，负责诊治的弟子则满面愁容。 人间悲喜，各不相通。 青衣长老最后走到了面色红润，整个人却莫名透着股萎靡，像刚被十个大汉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的十一号少年面前。 少年气息奄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还不如刚登场的时候。 看这精气神，想必是不会有好消息的。 在心底默默摇头，青衣长老将手搭在少年手腕上。 “这——”年迈的长老忽然瞪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少年的头望诊，又再次切脉，甚至输入内力探查对方体内状况。 反复数次，引得围观众人的心不断被提起。 “竟是沉疴尽去！” * 【作话】 肖·药师·律：徒儿，为何他们吃了为师的药都这个表情？ 墨雪：大概是太感动了，所以一时失态。 - 感谢在2021-12-18 18:44:55~2021-12-19 20:2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笙 38瓶；沉红豆 10瓶；Ning 7瓶；木落 5瓶；34410809 4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少侠，该吃药了 青衣长老此话落下, 引得众人惊讶不已，此起彼伏的议论之声四起。 就连高坐在上首的谷主风雅正也随着他的话语，将视线投向了肖律。 周围的窃窃私语更是接连不断：“沉疴尽去, 怎么可能？你看那小子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哪里像是好完全了。” “对呀，我看之前木长老摇头的那几人都比他看着精神些。” “难道这个薄律和木长老有什么关系？” “别瞎说, 你们以为木长老是什么人？他是谷内声望仅次于谷主风雅正的前辈, 而且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琉璃药王谷每三年一次的谷内大比，谁敢在这个时候当众徇私, 他几十年的名声不要了吗？” “药王谷的人没开腔之前，你们别瞎激动。” 置身在或惊讶或怀疑的目光之中, 肖律倒是表现得很淡定。 毕竟此时此刻, 他是医者，病人到底有没有治好，他自己最清楚。 面对众人的质疑, 木长老依旧稳重。他将视线投向肖律：“你是如何做到的？可否将药方予我一观？” 肖律点点头，不需要他动作，便有负责大比的弟子找到肖律之前看诊的座位, 将放置其上的药方拿了过来。 “川穹、独活、桂枝、胆南星、金风草、蠹鱼木……”木长老, 一味味药材看下去，他频频点头，眼中满意之色渐浓。 肖律：“然后内力辅以针法，从百会而入，经风府、天突、璇玑、檀中、鸠尾、水分、神阙将药力导入气海，由实入虚。” “孺子可教, 孺子可教呀！”木长老听完连连赞叹出声, 甚至用手使劲拍着自己的腿, 像是心中有股无处发泄的喜悦。 “想不到我药王谷能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弟子！” 木长老再次看向肖律，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容貌过于出众的弟子似乎有些眼生。 肖律平静地应对他的目光。 如果不出意外，此次大比的第一就是他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原剧情中针对薄律的那场陷害。那才是阻拦他薅羊毛的最后一道关卡。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来吗？ 像是在回应他，后方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诸位同门，此人所用的药方是我三月前推演出的独门秘方！” 肖律隔着层层人群向出声的地方看去，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是年英，他的好师兄。 此刻年英正一脸愤怒地伸手指向他。 “薄师弟，我向来与你亲厚，经常独自去春信谷中拜访你，给你带药材、吃食、衣物、银两，你缺什么我都亲自给你送来，就连平日所学都尽数与你分享。” “可师弟却为何这样对我？是我年英有哪一点苛待了你？才让你在大比上用了我之前教你的药方！” 这话一出，本就吸引了众人视线的肖律，顿时感觉这些视线一下子变得锐利之极。似是想汇集成一柄柄刀锋，将他这个不属于此地的罪人，千刀万剐。 年英也感受到了这一道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看着人群里的那一点红，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他藏下势在必得的笑意，继续严肃地说道：“师弟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敢在大比这样重要的时候用师兄的药方，是笃定师兄一定会看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放过你吗？”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窃窃私语之声更大，有些句子已经断断续续地飘到肖律耳中。 “白眼狼……”、“他……不知羞耻……”、“应该被逐出师门”之类的句子，出现频率尤其高。 坐在谷主身边的大长老皱起眉，其余长老的面色也不好看，只有三师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与会的宾客们表情微妙，他们是来给药王谷捧场的，这时候却撞见见了谷内的丢人事。此刻高台上的大佬们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免得药王谷的高层们不爽。 “师兄，可有证据？”肖律看起来没有丝毫慌乱，平静地问道。 “那是自然，药方写在我手札里，现在去我房间找定能找到。”年英说。 “单单只是手写的药方，恐怕无法作为凭证。”肖律道，“毕竟谁也无法证明这些东西是何时写上去的？它既可以是一年前写出的，也可以……就在方才。” 年英冷笑：“师弟如此嘴硬也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人会轻易承认自己偷盗同门药方的事。” “说偷盗可为时尚早。”肖律说，“师兄口口声声说药方是你自创的对吧？” “这药方必须搭配针灸疗法才可发挥最大的功效。可师兄明明不善针灸，为何又会创造出这样的方子？” 年英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说什么，眸中的自信分毫未改：“师弟有所不知，师兄这一年来可是苦练针法，这一点，谷内的众多同门都可以作证。” 这话落下，周围有不少内门弟子纷纷点头：“是的，我经常看到年师兄在经络院练习。” “我也遇到过，年师兄还请我吃了点心。” “年师兄可真努力，有一日我落了东西回去拿，当时已是深夜了年师兄仍在练习。” 听到众人的话，年英更是笃定，他话风一转：“师弟莫怪师兄，师兄当众指出你得不对，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一张药方，更是因为我们身为医者，当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可不能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情。” 听到这，场中的窃窃私语一静，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师兄究竟想说什么？”肖律说。 年英：“师弟你还不知道吧，师兄我教你的药方里并非完美，它有一个最大也最致命的缺陷。” “这方子药性霸道，疏导经脉之后确实会让人在短时间内感到滞涩全消，但这只是假象，一旦再次运功，经脉理被压制的气劲便会再次爆冲，比之前更加凶险，甚至要人性命。” 听到这里，之前被肖律折腾了一通，又被年长老翻来覆去盘了好几遍的少年吓得一激灵，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年英：“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年因自信一笑：“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 这少年犹豫起来，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么一运功会不会人就没了？ 象山盟的盟主神色不太好，因为这少年正是他的亲生儿子。亲儿子来治伤，却被搞出了生死危机，当父亲的自然无法平静。 木长老开口：“无妨，你尽可一试。这是我琉璃药王谷的地方，断不会让你出事的，安心吧。” 坐在谷主身边的大长老神情肃然：“如果我谷中真的出了这种为比试漠视人命弟子，定当严惩。” 少年心下稍安，正打算照做，却不知怎么地将视线投向了肖律。 置身风波中心的肖律一身夺目的红衣，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甚至还对他说：“既然年师兄让你试试，又有木长老做担保，不如你就运功试试看吧。” 听到他这话，为不少人都神色古怪。 “现在都快三堂会审了，怎么他还这么淡定？” “是装的吧？” “说不定他此刻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可惜诸位长老是不会让他跑的。” 虽然经过了对方堪称草菅人命的治疗，但少年却莫名对肖律多出了两分自己也不清楚的信任。 毕竟他感觉自己此刻轻松多了，这是他好久不曾体会过的舒畅。 “那我就试试看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着气沉丹田。在过去的二十天里，当他每一次想这样做时，筋脉便会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一次，少年忐忑地运转起了真气。 期待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甚至那股一直作怪的气劲也不知所踪。很快，一整个大周天运行下来，少年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惊讶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胸口，很好，没有突然多出一个洞。 少年愣愣地看向肖律。 肖律依旧八风不动。 年英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心下满是疑惑：不应该呀，明明…… 这时，肖律主动开了口：“看来年师兄对我的药方了解并不太够。我这药方里虽然写了金风草、蠹鱼木，但我所用的这两位药并非寻常可得。” “其一，生长在谷中寒潭，以极寒之气为养料。其二，生长期间，每隔七天便要用不同的药汁浇灌，以使其药性更加温和，不至于损伤经脉。” “这两味药的培植方法是我个人研究出的，年师兄不知道其中奥妙也不为过。” 他这话说得宽容，可话里的意思在场众人谁又听不出来呢？ 年英说这药方是他的，可为什么他连药方里真正用到的药材都不知道？ 肖律也是在选药材时才发现，公用药材里的药物和他自己培育的药性并不完全相同。他不知道原主采用了怎样的方子，但此刻走剧情的是自己，能随手挖个坑，何乐不为？ 看，这不就套着傻狍子了吗？ 年英暗暗咬牙，面色却依旧一派从容：“师弟擅长培植药材，你经常私下托我在中门售卖一些药材，这一点门内的许多师兄弟都知道。” 周围有人附和。 “原来年师兄卖的那些药材，都是薄律种的的。” “那些药材品相确实极佳，有些还有奇效，不是一般人可以培植的。” 年英说：“我将药方告知师弟时，也把研究写药方时的想法尽数告知了师弟，师弟发现其中暗藏的不妥，重新培植药材将这些暗病解决，也并非什么难……” 年英说着自己的推断，却发现自己对面的人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收了声，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踩入了对方的陷阱。可他却并不知道这陷阱到底在哪里？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对付他？ 肖律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开了口：“师兄这么说，那就更奇怪了。师兄说药方是你三月前推演出的，对吧？” 年英觉得他话里有诈，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可是三月前是他自己当众说出来的，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算他真的否认，也有无数双耳朵记得。 “师兄说我是因为看了你的药方，所以专门培育的药材。” “可这两位药材我去年便培育出来了，师兄不是还帮我在谷中售卖吗？想来谷里有不少弟子都曾用过我的药材。” 年英只觉一阵冷汗从背心生出。 听到这里，人群中一位女弟子开始翻找起自己的药箱。 片刻后她从中掏出一截通体泛红的药材：“这是我半年前，从年师兄那里买到的金风草，因为药效奇佳，一直都省着用，这次大比也带上了。” 听了她的话，有不少弟子也开始翻找自己的药箱。 “我是五月前买的。” “这是我上个月才买的。” “我买了快一年，都被我切碎了，只剩这么点。” 看着这一株株被拿出的药材，年英面色逐渐惨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他贪图便宜卖出去的药材，最后却反过来成为了他的罪证。 见了此情此景，这药方到底是谁的，众人看得分明。 身为能直立行走，且没有脑疾的人，要是这都还看不懂，直接找棵歪脖子树自挂得了。 其中最觉得愤怒和不可置信的，是年英的师父古轻舟。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弟子热情大方又爱照顾同门，所以他才多次将探望师侄的任务交给这位弟子。 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么？ 他这好徒弟竟然在大比上公然诬陷薄律，这是打算断人医道的架势。 还有他在门内售卖薄律所培植药材之事，自己从来不知晓。 这时，这些年来师侄从未回礼的事也浮现在他的脑海。古轻舟不是个傻子，以前他只当是师侄独居谷内，不知人情往来，可现在前后一联想也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恐怕不仅仅是师侄送给他的，就连他送出去的东西也不见得真的到了师侄的手里。 两人的一番同门情谊，最后竟然都便宜了这只硕鼠！ “阿英……你！你……”古轻舟指着自己的徒弟，愤怒得说不出话。 年英低下头，不敢去看师父失望的目光。 此刻，就算他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如刀锋一样锋利，几乎将他千刀万剐。 大长老愤怒的一拍桌：“这样构陷同门的劣徒！真是师门不幸！一定要重罚，以儆效尤。” “正是。”谷主风雅正抚须点头，“医者，当存仁心。” 肖律见陷害事件已经落幕，却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年英。 年英资质平平，学药理也不甚用心，他是怎么看出药方里的端倪的，又怎么能确定肖律今日用的药方，然后提前在房中备好呢？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力量在遥遥控制着他。 肖律上前一步，说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师兄可知我的药方是怎么来的？” 年英垂下头，没有回话。 肖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药方是二十多年前我师傅独门研制的，其中的缺陷让他遗憾多年，直到近几年才考虑从药材培育的方式下手。年师兄从未见过我师傅，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药方？” “是，是偶然在师弟你的药房看的。” 肖律摇摇头：“这药方我从未在药房推衍过。” 年英肩膀一抖，但仍咬牙坚持：“我……是我心思不正，趁你不在偷偷潜入春信谷看的。” “我就是嫉妒师父对你这个外人的关心，觉得你不配，所以才……才想把你除掉。” “我有罪……我对不住师弟你……” 大长老站起身，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个不孝弟子押下！关入地牢，等大比结束后重重发落！” “是！”守卫弟子领命，立马出手缉拿年英，两人动作迅速，飞快将人押下。 在场众人大多不明内情，不清楚肖律着问到底在问什么，只看罪魁祸首被羁押，便感觉事情落幕了。 宾客们见真相终于水落石出，纷纷开始夸赞谷内又得一英才，长老慧眼识人之类的，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而有些对当年之事还有印象的人则神色微妙，其中便包括了三师伯古轻舟。 二师兄出事时，他才十岁出头，可当时的场景却让他记忆犹新。 二十一年前，那个最照顾他的二师兄，便是在大比上被一名弟子指出抄袭自己的药方。整个过程和今日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二师兄并没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这样，原本谷内天赋最好的二师兄遭到千夫所指，从人人敬仰的天才药师跌入凡尘，被剥夺了亲传弟子头衔后，逐出琉璃药王谷，终身不得回。 后来，那名当时指责师兄抄袭的弟子，在采药时坠崖身亡了。 经过谷内的调查，当时得出结论是意外坠亡，可如果不是意外，而是杀人灭口呢？ 等等，那一届大比最后的魁首是谁来着？ 好像是…… 古轻舟的视线悄悄朝旁边移动，越过一位位同门，落在了谷主身边的一人身上——大师兄。 也就是此刻，正义正辞严要求重罚年英的大长老贺伦。 * 【作话】 感谢在2021-12-19 20:22:02~2021-12-20 19: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乘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少侠，该吃药了 大长老利落地将年英羁押, 让大比之上的这场闹剧得以尽快结束。 大比最后的环节终于到来。 肖律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本次的魁首，他将获得进入密库自由挑选一样物品的机会。而这是琉璃药王谷自建立以来，第一次有外门弟子获得如此殊荣。 周围的宾客不断称赞他是未来的栋梁之材, 曾经高不可攀的内门弟子在肖律面前也变得暗淡无光，威严的长老们纷纷对着他露出慈祥的微笑。 高台上红衣人双手接过木长老递过来的秘库通行令，大方从容, 不卑不亢, 丝毫未见有半分居于谷外不得入门的窘迫，也不见半分张狂。 那一身夺目的红, 成为了众弟子心中难以褪色的光景，多年后都难以忘怀。 一些外门弟子见状, 羡慕之余又忍不住心头泛酸。 “怎么都是外门的？人家就能这么风光。” “有个好师父呗。听说他师父当年可是内门亲传弟子, 当年可是风头无两的人物。” “就连……”说到这里，那人稍微压低了声音，“现在的大长老当年都比不过那位的风头。” “可惜, 好好一个天才人物，偏要想不开去偷盗同门的药方，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图什么呀？” “谁知道呢？也许天才也有我们这些普通人理解不了的烦恼吧。” 人群里, 一个少年突然开口：“跟你们说, 下次我也要参加大比。” “就你？次次大课都在打瞌睡的人。” “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睡觉了。我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直到有一天也像他一样站在上面去风光一回。” “做梦去吧你。”周围的弟子们笑到。 · 不论周围的人如何评价，肖律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秘库建在一座山壁之中，入口是重达万斤的沉重石门, 其上有机关术大师特意为了琉璃药王谷制作的机关禁令。 将形状古怪的通行令放进入口的凹槽中之后, 石门便发出了沉重的轰鸣, 一点点朝两边打开。 过程中又不断有细小的石粉落下，这是之前放入其中的通行令被碾碎所致。 一枚通行令只能使用一次，用后即毁，下一次想开启便需要不同的样式了。如此便可杜绝通行令遭人仿制，潜入密库的危险。 “入内吧，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守门的独眼长老说。 他形容枯槁，神情肃穆，却没人敢小瞧他。因为此人年轻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烈风刀。年少轻狂时，干过连挑十二山寨的壮举，江湖上无人敢小瞧他的战力。 只因后来受了谷主风雅正的救命之恩，他才决定退隐江湖，来到药王谷当个看守密库的悠闲老头。 肖律进入密库之内。 因为有些东西不便见光，室内看起来很昏暗。不过进入之前，守门长老已经给了他一枚萤石所致的提灯，虽然不是火源却也足够再次照亮了。 秘库内的东西很多。 首先入眼的，便是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各式财宝。 翡翠雕琢而成的神女像、黄金打造的麒麟、还未走近便能闻到幽香的檀木雕像……每一个放在谷外都是令人眼红的好东西，但此刻却只配放在门口。 因为能进入密库的弟子都知道，财宝只是密库里最不足称道的东西罢了。之所以放置在门口，是为了检验弟子们是否有坚毅的医者之心，可以不为外物所动。 再往前，是整齐排列的兵刃。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甚至一些奇门的暗器、长鞭都在其中。每一个看起来都不是俗物，甚至有一些是来自曾经向谷主求医问药的顶尖江湖客。 其中有一把通体赤红的细长柳叶刀吸引了肖律的注意。这形状和他在上个世界经常使用的光刃很像，让他有几分亲切感。 不过肖律并不急着下决定，反正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提着灯，继续前进。 经过神兵宝甲与秘传灵药，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层层叠叠的是摆放整齐的卷轴和竹简，其中还夹杂着部分石碑。 这便是密库里收录的功法和一些医药相关的典籍。 寻常弟子进入只能择一带走，但肖律不同，他带着破解系统伊万。此刻也不打算和琉璃药王谷客气，直接放出伊万，让他将这些书籍全部扫描带走，一本也没有放过。 深谙贼不走空的精髓。 前方是部分珍稀药材，肖律正打算上前看看，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这味道有些熟悉。 肖律伸手入怀，将藏在其中的药珠拿了出来，果然药香就是从药珠上散发出来的。 但此时他并未运功，为何会激发出药香？ 还不等他仔细思考，药珠又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股蒙蒙的青光从珠子里透出，伴随着青光，药珠身上有一个图腾似的纹样悄然浮现。那是一片雪花的变形，整个图案呈圆形，里面是细腻的冰花纹路，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特别的符号。 这个世界不是武侠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不科学的画面还不止于此。 随着药珠亮起，书架高处的某个位置，一道同色的青光悄然出现。在昏暗的密库内格外显眼，呼吸般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仿佛一只勾人的手，正在呼唤他过来查看。 看这架势也知道，上面的某个物品，一定和他手中的药珠有某种关联。 肖律也不含糊，提气纵身一跃，便轻盈的拔地而起，足尖轻点，在书架上几次借力后稳稳地落在了最高处。 光的来处是个用类似玉质的石材打造的匣子。 肖律拿起匣子，见上面写着百错谱三个字。 翻开一看，发现这是一本手绘图案的药谱。上面用细腻的笔法描绘了一株株他闻所未闻的药材。每一株看起来都栩栩如生，旁边还详细地标注药性、对应的药方和使用方法。 看起来似乎是一本颇为靠谱的药典，但连翻了好几页，肖律便感觉到了不对。 这些药材全部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甚至其中的一些药性与用法都非常离奇。什么叫做可驱火炎玄蛟之毒？洛水离魂咒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论是这些药物，还是药物的用法，看起来都透着股天马行空的味道。简直像是说书人的故事里编纂出来的。 也难怪这书的名字叫《百错谱》了。想来是后来见到这本典籍的人，发现了其内容不靠谱，所以取了这么一个浅显易懂的名字。 可就是一这么一本怎么看都像是瞎编出来的药谱，却偏偏和他手里那颗有奇异功效的药珠相互辉映。 肖律翻到药谱的最后一页。那一页原本空空如也，却在药珠的清光照射上去之后，出现了和珠子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伊万。”肖律在脑海里发问，“这个世界之前给出的资料是武侠，对吧？” “是的，主人。” 肖律动手翻着《百错谱》：“可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武侠世界会有的。” “也许、这是一个、降级的、仙侠世界。” “降级？”肖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伊万发出了一段资料： 当一个世界的规则逐渐完整，就会从只能在一段剧情里循环的低级世界，升级为完整的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线，并不断向后发展。 但是如果一个高等世界的规则被破坏，其中的力量体系也会崩坏，造成世界降级。科幻世界变成普通现代世界，仙侠世界灵气断绝，降级为武侠世界，时间也会再次循环。 “也就是说……”肖律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珠和《百错谱》，“他们有可能是来自仙侠世界的遗留物品。” “是的、主人、聪明。”伊万狗腿气息十足地夸奖道。 “谢谢，但是不要硬夸。”肖律不为所动。 毕竟，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跟他聪不聪明没关系。 “哦、好的……”伊万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蔫，似乎在担心自己的退货危机。 肖律的注意力已经重新放回到《百错谱》身上。 这东西很有意思。 秘库里的宝物还有很多，但他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试问怎样的宝物，才能和超越本世界力量的线索相比呢？ 秘库的大门之外，无数人正翘首以盼。 每一次大比的魁首从密库里拿出了什么？都是弟子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毕竟秘库中随便一样东西，都是他们这辈子到死都没机会接触到的绝世宝物。 一个时辰尚未满，肖律已经提着灯从秘库内走出。 守门的长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石匣子，神色有些古怪，他在语气有些僵硬的开口，说出的内容却是以规劝为主：“你还是换一个吧，现在还有些时间。” 肖律摇摇头，谢过这位长老的好意：“不用了，我觉得这本药谱就挺好。其中的药材，都是我闻所未闻的，足以让我增长见闻。” 当三师伯的视线和众人一样落在肖律手里的匣子上。 看到上面的《百错谱》三个大字后，他有些无奈地以手扶额，师侄呀，东西可不兴拿来增长见闻啊。 你随便去路边找个卖话本的，都能看到比里面更离奇的药材。 什么吃了可以增长百年内力的雪莲呀，服用之后百毒不侵的神草呀，还有那些只碰一碰，就能让人意乱情迷的各色药草，哪个不比这本书刺激？ 他身为门派长老，此刻正置身于人群中，不方便开口阻拦，只能用眼神示意，希望师侄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惜了他这一番好意，肖律是注定“不能明白了”。 今日之后，一段流离药王谷的趣事不胫而走。 据说他们每三年才出一个的大比第一，今年拿了本话本一样的药谱出来，也许这就是外门弟子没见识吧？ 消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成了一代书痴为一睹书中颜如玉，在琉璃药王谷外门潜伏多年，最终逆袭成大比第一，抱得话本归。 显然第二个版本更博人眼球，是以江湖上都在讨论，到底是怎样的画本这么吸引人。 有人说是仙侠志怪，有人说是痴男怨女，还有些笃定地认为一定是火辣的艳情话本，众人谁也不服谁。 原本大比到这里，就应当结束了。今年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波折，但好在最后仍然是圆满落幕。 人群中一位头戴纶巾的长者突然走向肖律。 肖律认出了他，这是在年英构陷自己的时候，站出来要求严惩年英的大长老贺伦。 贺伦生的容貌威严，一举一动都带着股世家长辈的风范。这位贺长老本就出身名门望族，因为仰慕药王谷的医术才拜入师门，至今已有三十载。 他走到肖律面前：“我观你在医术一道颇有才能，而老夫近日正在考虑收一位关门弟子。不知，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无疑在人群里炸响了一个惊雷。 那可是大长老！ 谷主近年来年事已高，药王谷内的事情几乎都是由长老们决断的。而大长老因为背靠世家，自身又实力过硬，在诸位长老中向来有十足的话语权。 一旦成为他的弟子，不仅是日后资源不愁，还能在瞬间跻身亲传中的核心人物，哪怕是在内门弟子里，也能成为最顶尖的那一波。 说是下一代的长老预定也不为过。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呀。” 众人皆在惊叹，只有三师伯古轻舟悄然收紧了袖中的手指。 不知为什么，他心头却有些不安。 “想不到这个薄律在一日之前还是个只能寄居在谷外的挂名弟子。短短一天过后，便能瞬间成为最引人瞩目的长老关门弟子。” “真是同人不同命。” “我们这些出身外门的，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呀。” “想要这么好的运气，你去拿个大比第一呀，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面对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肖律却看起来很平静。 “恐怕要让大长老失望了。经过此次大比，我发现自己对医术一道的理解仍旧不够深刻，因此打算外出游历，看遍天下风光，见世间疑难杂症。” 他抬手对着大长老一揖：“是以，弟子想要脱离琉璃药王谷。” 原本还在羡慕的众人，此刻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 不是吧？连大长老的弟子之位你都拒绝，就为了当一个四处游历的赤脚医生？ 要知道，琉璃药王谷可是天下学医之人心中的圣地，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这人明明可以一步登天，却就这样轻易的放手离开了。 疯了吧？！ 他们不理解，完全理解不了。 大长老皱起眉：“你此话当真？若只是不愿意做我弟子，你大可不必脱离药王谷。” “我不愿再做那个困居于春信谷，整日坐井观天的无知弟子了。”肖律的回答有几分自贬，态度却异常坚决。 无数道好奇与惊讶的目光落在肖律脸上，似乎想从他此刻的表情窥探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惜，他们只能看到一片沉静与坚定。 见到此情此景，三师伯心头微动。 想不到，这个向来性情柔软与世无争的师侄竟然能做出如此决断。 话已经说到这里，谷主风雅正难得的开口：“你有此心也是不错，但游历天下要吃得万般苦，你可准备好了？” 肖律点头：“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难，我也会走下去。” 风雅正点点头，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注视了肖律几个呼吸，似是在思考什么。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我之间并无师徒的缘分，那么我就不强求了，此去一路必定艰难，还望你多珍重。” “从今以后，药师薄律便不再是我琉璃药王谷中弟子。”风雅正朗声说。 他看了看这弟子手中充满奇思妙想的书册：“这《百错谱》你带走吧，是你应得的。” “谢谷主。” 肖律还以为自己需要和这群固执的长老们来回辩驳好几轮，最后甚至需要三师伯帮忙呢。 没想到从药王谷脱身的过程竟然会如此顺利。 对谷内其他长老来说，他本就没有用过什么琉璃药王谷的资源。大比上拿出的还是本不值钱的破玩意儿，因此为难他也无利可图。 走了正好，药王谷里人才济济，年轻一代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少一个天才，他们的弟子就多一份机会。 · 大比结束的当晚，漆黑的地牢之内。 这里关押着历年来犯过大错的谷中弟子。他们大多被废去了修为与双手。余生只能困居在这方寸之地，疯疯癫癫聊此残生。 “嘻嘻嘻嘻……嘻嘻……鬼臼……寒泉……” “我、天下第一……” “海岛……冰轮初……转腾~~” “杀了……就杀了……能为我……也是你们的荣幸……” 年英被关押在牢房中，独自抱膝缩在角落。 时不时有疯言疯语传入耳中，他感觉四周都弥漫着不知来处的寒气，似乎想抓住每一个空隙往他骨头缝里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越走越近，最终停在了年英的牢房前。 年英抬起头，原本灰暗的目光一下子有了神采：“救救我！救救我！” “我嘴很严的，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供出来。” “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我不想被废掉双手和经脉在这种鬼地方关上一辈子！！！” 面前的黑斗篷人发出一声轻笑。 · 今日阳光正好。 一辆马车从春信谷出发，朝着外界更广阔的天地驶去。 一路上，微风拂过，吹开了百花香，熏得游人醉。 肖律倚靠在垫了层层软垫的马车内，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毕竟这是古代，马车都是硬邦邦的轮子，并不像现代社会那样有足够柔软减压的轮胎，一路在并不平整的路面上前进，颠簸得不行。 怪不得有舟车劳顿一说呢。 车厢外，墨雪正低头赶马车。 少年今日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头戴斗笠斜坐着，颇有几分江湖少侠的风格。 身后的车帘忽然被掀开。 墨雪只觉肩上一股暖意袭来，一只素白的手捏着个圆润可爱的桃子递到他面前，清甜的桃香扑鼻。 他正想道谢，却听见帘子后方有声音传来：“为师想吃个桃子，可惜懒得剥皮，来，让为师考校一下你处理药材的功力。” 墨雪：“……” 少年擦干净手，接过那个汁水饱满的桃子。然后动作利落的将脆弱细软的桃子皮剥下，露出里面细腻的果肉，表面连一丝伤痕也没有留下。 肖律伸手接过，满意地夸奖道：“不愧是我精心培养出的徒儿，未来可期。” “是师父教得好。”墨雪温声回答。 却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你这种不要脸的症状还要持续多久？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0 19:04:44~2021-12-21 19: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875031 104瓶；元宵 10瓶；银鸽子、黎明烈炎、加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少侠，该吃药了 肖律美滋滋地吃着甜软多汁的桃子。 不过一边要吃桃子, 一边还要研究药珠和《百错谱》，实在有些空不出手来。因此，他便先将药珠扔进了《百错谱》的匣子里。 马车颠簸, 药珠便在匣子里咕噜咕噜地滚动。 肖律吃着吃着，便听出了匣子里的声音不对劲，药珠滚在不同的地方, 这匣子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其中有一块和其余的材质不统一。 片刻后。 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质令牌被从匣子底部暗格里取出，上面有和药珠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背后有一个可疑的凹陷，那尺寸怎么看怎么适合把药珠塞进去, 想到就做, 肖律拿起药珠放进了凹槽，果然严丝合缝地契合了。 下一瞬，一丝青光从令牌背后浮现, 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张地图， “这里是……” 肖律换出伊万，让他对比这张地图所画的是什么地方。 因为早就准备要离开, 肖律特意购买了不少地图册, 全部都让伊万扫描过，此刻的伊万就像是个随身导航一样。 “嘀——，查询中。” 【图中位置位于西北荒漠，其中的穆可勒河已在80年前断流，无法精确定位】 “西北荒漠。” 这个世界的西北是由成片的大沙漠和高耸的雪山组成，那里人烟稀少, 连动植物都难以生存, 只有一些对极端环境适应性极佳的凶兽在此盘踞。 不过和危险的现状相反, 西北荒漠一直是吸引盗墓者和寻宝者的圣地。 传闻中那里是千年前，某王朝末代皇室成员的藏宝地所在。 总有不怕死的人愿意舍命一搏从绝境里带出宝物，一代代的亡命之徒进入西北荒漠。他们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换得泼天富贵，后半生无虞。 现在看来，恐怕背后藏着的东西，要比皇室藏宝地神秘得多。 · 马车一路前行，来到了琉璃药王谷外最近的小镇。 墨雪停下马车，打算买些东西当做干粮方便路上吃。 少年身形如修竹，手拿清单，步履从容地游走在一个个商铺之间。不乏有性格开朗的大婶见着少年生得俊俏，出手又大方，于是便豪爽地赠送些添头，让他手中多出不少意料之外的物品。 坐在茶楼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墨雪熟练采买物资的背影，肖律十分感慨，甚至想给他颁发一个“感动药王谷好徒弟”的招牌。 这便宜徒弟收的可太值了。 不过，墨雪对这个懒惰的便宜师父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师侄。”一道温润的嗓音吸引了肖律的注意。 他回过头去，见到了一位熟人：“三师伯？” 在这里遇见三师伯古轻舟让他有些惊讶，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位师伯自小生长在琉璃药王谷，几乎从不出谷。 三师伯掀起衣摆坐在肖律对面，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肖律笑道：“三师伯肯赏光，是我的荣幸。” 三师伯温和道：“说起来，还是我们第一次同桌喝茶。往日我总是有许多顾虑，不便去春信谷看你，我自以为将你照顾得很妥帖，却不想识人不清，反而让你受了更多的委屈。” 说到这里，他难免有些惆怅。 “能被师长惦记，已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了。”肖律说。 “你能这么想倒是豁达。”三师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突然话锋一转，“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出谷？” 肖律点点头，静待他的下文。 三师伯说：“我这半生全在琉璃药王谷中度过，自认为谷中的一切规则便是这世间全貌，如此想法，与井底之蛙有什么两样？” “我自以为看透了徒弟，却不想错信小人，我坚信二师兄从未行差踏错，却始终无力证明他的清白。” 肖律听他提到自己的师父，下意识地朝他看了过去，正好撞入对方带着两分沉痛的双眼。 三师伯观察周围，见此刻两人的座位边并无他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师兄当年的事情有古怪，那位指责他偷盗药方的弟子在不久后便离奇坠崖身亡了。” “而在我离谷之前，收到了一个消息，阿英……年英在狱中畏罪自尽。” 肖律眉头皱起，这两件事单独看来一个是意外，一个是畏罪自杀，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如果这两人在死前都曾经指责过同门偷盗自己的药方呢？原本看似合理的死亡，一瞬间便扑朔迷离起来。 三师伯叹了口气，似是想吐出自己心中的那口不甘愿，他再次开了口：“当年大比二师兄被驱逐出谷后，夺得魁首的是大师兄，贺伦。” 大师兄为人端肃自持，有大家风范，古轻舟向来认为他可以为师门表率，可现如今他却无法再信任自己的判断。 “总之，你若要闯荡江湖，一切小心。” 镇外的小路上。 三师伯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背着个包袱，和肖律两人作别：“既然师侄打算往西北，那我便往东走，天大地大，我也该去看看了。” “江湖广阔，有缘再见。” 对着三师伯洒脱的背影挥挥手，肖律翻身上了马车。 这个三师伯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原剧情里他只是个被提了几句的路人甲，之后也未曾起过离开药王谷的心思，却不想这一次走得如此果决。 三师伯临走之前还给他塞了个小木盒。 木盒看起来平平无奇，连个花纹也没有。 肖律打开木盒一看，里边有几张银票，还特意兑成了面额小的，两套深色的外衣，一大一小，布料结实，是足以遮风的款式。 另外还有些贴上了标签的瓶瓶罐罐，这个治头疼脑热，那个治肌肉酸痛，还有些疏风解表，甚至驱邪解毒和外伤使用的，准备得十分周全。 盒子最角落还有一个纸包，开一看，是一粒粒圆润可爱的红色糖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看起来宛如宝石一般。 这些东西虽算不上多珍贵，却透着一股温暖的爱护之心，这还是肖律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 他捻起一粒糖球放入嘴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墨雪依旧在前方赶车。 这时后方车厢有人唤他：“徒儿。” 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师父又打算折腾什么？墨雪的心头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却不想见到了肖律近在咫尺的笑容，马车前进带起的风掀起了对方的长发，有一点发丝不听话地在空中飞舞，划过了墨雪的脸颊，痒痒的。 同时温热的指尖点在他的唇上，有一点灼人。 墨雪微怔。 就在这时，一个坚硬的球体，猝不及防滑入他口中。 惊愕过后，墨雪才从唇齿之间品出一丝甜味。 “好吃吗？三师伯给的。” 马车行驶在林间，不断有斑驳的光影洒下，妆点着肖律此刻的笑容。 墨雪的心忽然一跳。 “嗯。”不知该说什么，他能只垂下眸子匆忙作答。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揉着他的头发：“不要这么敷衍嘛，难道你不喜欢吃糖？” “没有。” “那你干嘛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难道是嫌弃一颗糖太少了？可这是三师伯给我的，能分你一颗已经是为师大发慈悲了。” 墨雪扭过头去不看他，只拉过斗笠遮住脸，低声说：“没有人想和你抢糖吃……幼稚……” “嗯？逆徒你说什么？” “没有……” · 入夜，两人在一间乡野客栈投宿。 掌柜长得圆润饱满，仿佛黄三声异父异母异世界的亲生父亲，笑容里带着抱歉：“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最近商路繁忙，本店只剩一间房了。” “哟~”肖律顿时乐了，没想到这种武侠片里的经典情节，他竟然有亲自体验的机会。 只可惜，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互有好感的男女主或者主角攻受，而是他们这对便宜师徒。 墨雪看着自己师父莫名欢快的表情，略带尴尬地移开视线，原来能和他一起睡，师父这么开心吗？ 但很快，墨雪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乖徒弟，快来整理行李。” “好徒儿把床铺上。” “阿雪，为师渴了，端点茶过来。” “逆徒过来剥水果，让为师看看你的手艺相比早晨可有精进。” 又经历了端宵夜、开窗通风、伺候洗漱……之后墨雪就认清了现实。 他的便宜师父之所以开心，是因为可以近距离折腾自己的徒弟吧？！ 这个家伙简直得寸进尺！ 但是没办法，自己选的身份，跪着也要演下去。 墨雪因为身体原因内力浅薄，体质也不如寻常人强健，赶了一天的车本就很累。 等终于和肖律并肩躺在床上，他已经感觉身体极为疲惫，什么多余的也思考不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肖律单手撑着头，垂眸看着身边人的睡相。 他悄悄伸手弹了把少年的额头，听到那清脆的声音时，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快乐。 · 深夜，纸糊的窗户被人悄然捅开了一个小洞， 一只竹管探入房内，青烟飘散开来。 两道黑影潜入房内，确认了床上沉沉睡去的两人后，他们一人背上一个跳窗离开了驿站。 两个黑衣人轻功极佳，背着两个大活人在屋檐上飞速前景，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 山间一座偏僻的小院。 披着黑斗篷的人影悄然来到院外，院中一片寂静，唯有主屋的窗户上透着点微弱的烛火，这是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一旦事成便会以烛火告知他。 此刻灯亮，说明他所求的事已然达成。 他想做的事隐秘非常，不能让族中人和亲近的弟子知晓，因此只能花重金雇佣江湖组织，所幸对方并没有让他失望。 再次确认周围无人后，他伸手推开了院门，大步朝主屋而去。 一灯如豆，室内的光线非常昏暗。 主屋的床上，红衣墨发的药师闭目沉睡，他呼吸平稳，似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不远处的地上，那个顺带的徒弟被随意丢在角落。夜风寒冷，少年身体单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还在昏睡之中，却下意识地蜷缩起躯体。 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年，黑袍人收回视线，径直朝床上走去。 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白色瓷瓶，从中取出一粒泛着诡异的青绿色的药丸。 黑袍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将手伸向床上昏睡的人，把药丸塞入对方口中， 然后指尖运气在对方身上几处要穴重重点过。 “唔……”肖律闷哼一声，悠悠转醒，“这里……是……” “师侄，我们又见面了。”黑衣人带着笑意取下了自己的斗篷。 斗篷下的面容端正，严肃中带着世家独有的矜贵和自持，那是张熟悉的脸，在不久前的大比上还义正词严地声讨试图陷害肖律的年英。 “大长老？”肖律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蒙，像是不清楚此时此刻的状况。 “师侄不如先运功试试。”贺伦说得意味深长。 他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闭目运功，之后突然眉头一皱，然后用不可思议的视线看向他。 “师侄中了我独门的七日散，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七日后，你将经脉具断而亡。” 红衣药师的眼眸闪烁，难掩其中的震惊：“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有求于师侄了。”大长老动作潇洒地掀起衣袍，坐在床边，满意地看着师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甚至下意识地收紧指尖，像是在强迫自己镇定。 这样的反应让他很高兴。 “交出季无安当年得到的传承。”贺伦说。 “大长老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肖律垂着头。 “师侄又何必装傻呢？你师父当年游历时救了一个无名的江湖客，可惜他学艺不精，那人最终还是伤重死了，却给他留下了一套传承。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才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弟子逐渐崛起，甚至超越所有人，有了天才之名。” “但那本不是属于他的东西。”贺伦目光锐利得似乎能刺穿人心。 “我、我……咳咳、我不曾听师父说起过……”肖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休想骗我。”贺伦的眼神危险起来，说出了惊人之语：“你大比上所使用的药方，便是脱胎于他当年获得的传承。” “你不是想知道年英为什么能提前得知你的药方吗？你师父当年将那传承藏的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日日相处的师兄弟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他偷偷琢磨的药方我可看过不少。” “当年的事是你做的！”红衣药师的眸中有怒火。 “没错。”贺伦爽快地承认了，“他以为只要关上门便能挡住外人的窥探，实在是愚蠢，我只需要稍稍使些手段，便能知晓他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又何必问我？” 提到这个，贺伦的神情有些不好：“这也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他明明被猝不及防地赶出了谷，收拾东西时也有我的人盯着，可我却从未发现他到底将它传承藏在了哪里？” “我甚至一度以为他将传承毁掉了。” 阴狠的眼眸盯着肖律：“但现在，你拿出了和当年相似的药方，说明那份传承已经到了你手中，说！到底藏在哪儿？！” 肖律垂着头不言不语，像是无声的抵抗。 “师侄，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中了我的毒，你这条命就在我手中了，若是不好好交代，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些年来，我可研究了不少能把人嘴撬开的法门，师侄可想一一试试？？ “你那徒弟跟着你许久，不如我先拿他练手试试？”贺伦的语气宛如一条毒蛇。 “原来大长老晚上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这个。”原本安静垂着头的肖律骤然抬头，某光在月色下闪着微芒，似是某种夜行性的掠食者。 那眼神太利，贺伦心道不好，便要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可他却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一凉，一股冰冷刺痛悄然从后腰炸开，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试着轻轻转动眼珠，用余光朝身后看去，只见之前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了他身后。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少年手中拿着什么。 但腰间传来的刺痛告诉他，对方一定做了什么。 “别乱动。”少年低声警告，语气凌冽如寒霜。 冷汗悄然滑落。 前方，肖律已经从容地坐了起来，那利落的动作，哪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你……”猎物变成了猎手，贺伦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我猜到大长老会深夜来访，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还望大长老能原谅我们师徒招待不周。”肖律动手轻轻整理了下衣领。 “哦，对了，大长老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也中了我的毒，只可惜这毒并没有名字，还希望大长老不要介意。” 这时，贺伦已经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在血脉中蔓延，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在他的骨血里肆意流淌。很快，他便感觉到真气的运行迟滞起来，血液凝滞，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你……想做什么？”贺伦强自镇定，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肖律，“我所求只是传承，我可以……开出高价购买你的传承。” “甚至可以替你写推荐信，将你……推荐给江湖上各大门派做客卿，从此……不再无处安身。” 肖律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贺伦补充道：“如果贺家做你的后盾……今后你在江湖行走，人人都会多给你三分面子。” 他不认为自己此刻已然陷入了绝境。 他是琉璃药王谷的大长老，他身后有着势力强大的贺家做后盾，还有不少江湖人脉，任何一样资源，都是眼前这个独居山谷的师侄望尘莫及的，足以让他保命了。 “多谢大长老的好意。”肖律露出微笑。 贺伦的心刚刚放下些许，却听对方说道：“不过不劳大长老费心，我觉得一个想要我小命的人——”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本就微弱的烛火摇曳不休，灯下的红衣人脸上光影斑驳，一头墨发披散让阴影变得更为浓重，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还是死了最干脆。” 贺伦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艳红的衣袖扬起，素白的掌心逼近…… 下一瞬他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世界陷入永久的漆黑与寂静。 幽静的山间，位置偏僻的小屋燃起火星，火舌在夜风中一点点蔓延，悄无声息地将小屋化为焦土。 月色静谧如流水，树影成了水中青荇，两道人影并肩，仿佛涉水而行。 “乖徒儿，看不出你下手这么狠，为师真是好害怕呀。” “是师父教得好，和师父相比，徒儿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徒儿不要妄自菲薄。” “师父也不必过分谦虚。”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1 19:27:28~2021-12-22 18: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奈 20瓶；江舟添盛望 2瓶；黎明烈炎、银鸽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少侠，该吃药了 西北无边的荒漠之中。 太阳异常的毒辣, 干燥的热风几乎要将空气中所有的水分炙烤殆尽。 一行人骑着骆驼在茫茫沙海之中前行，被围在最中间的是几辆大车，上面用层层厚油布盖好, 里面全是从中原带来的稀有货物。这支商队打算将他们卖到西北边陲的几个重镇，换取丰厚的收益。 两个商队里的伙计低声交谈着。 “你说后面红衣服的那个是什么人啊？带着个半大孩子跟着我们，身上没货, 却要往大沙漠走。” “恐怕是跟那些觅宝人一样的。” “就他们两个, 看着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还漂亮得跟妖精似的, 进了吃人的大沙漠，还能回来吗？”发问那人明显不信。 “你可小声点儿。”另外一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就我这几天的观察来看, 这两人可不简单。前些日子咱们不是遇到了沙狼群了吗？大家都在忙着逃跑，但我看到有三匹看着就凶神恶煞的，狼冲着他们那边儿去了。” “当时还以为他们要完, 却不曾想那个红衣服的只是抬手挥了几下，连骆驼都没下，三匹狼直接暴毙, 恐怕是身上带着功夫的人。” “这么厉害？！” “那个笑眯眯的小子也不简单, 队里有个管事欺他面生，想从他身上捞油水，结果被收拾得上吐下泻了三天，现在看到他就犯怂。” “嘶，那小子在他师父面前乖的跟兔子一样，看不出来呀。”他看向商队的边缘, 几个头戴斗笠的人, “我看那边那几个, 更像是不省油的灯。” “你才在路上跑了多久？看不出来的事儿多了，以后遇到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敢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啊，客客气气地招待着，千万别去得罪，知道了吗？” 肖律和墨雪并肩骑着两匹骆驼，两个人都用纱巾包裹着头部，以遮挡毒辣的日光和不断被大风带来的沙粒。 墨雪将视线投向前方：“再往前就是无人区，商队不会过去那边，之后的路只有我们两个走了。” 肖律打量着茫茫无边的沙漠，也不知道这一趟，到底能不能顺利达成目的？ 解决了贺伦这个暗中的危机后，两人便一路朝西北而去。途中为了进沙漠方便，以肖律以护卫的身份加入了这个商队，前往西北荒漠寻宝的人不少，他们这样的也不算突兀。 这一路倒是还算顺利，虽然有沙匪野兽，但都不难应付。 不光越往沙漠深处前进，他们明显感觉到途中所遇到的野兽比之前更加凶狠，就连体型都大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明明这里一片荒芜，连食草动物都少见。 和商队队分别后，两人朝沙漠更深处走去。 这里是没有任何神奇魔法和异能的武侠世界，至少目前没有，两人的一切物资，都只能自己带着。骆驼能负担的重量有限，如果三天之内他们没有找到目的地，并要想办法折返了。 入夜。 白天的沙漠有多么炙热难耐，晚上的沙漠就有多寒冷。这个茫茫黄沙的世界，好像被刻意地一分为二，以日出和日落为节点，一半是烈火焚烧，一半是寒冰笼罩。 两人找了块避风的岩石，将骆驼拴在一旁后生火休息。 墨雪熟练地准备晚餐，并坚定拒绝了肖律试图帮忙的请求。 他非常担心，要是让自己的便宜师父沾了今晚的食材，可能他们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沙漠了。 无事可做的肖律只能盯着火堆发呆。 这几天，他时不时在想同一件事，关于贺伦提到的那份传承。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的师父确实从未提到过和传承相关的东西，却在日常点点滴滴的教导中将一些更高深的知识融入其中，润物细无声地灌输给了自己的徒弟。 整个药炉中除了那颗药珠之外也并没有任何记载了秘方的文字，也许那份传承的实体早已被毁掉，也许它本就只是口耳相传的知识，所以贺伦用尽了心思，也没有找到。 一阵扑鼻的肉香飘过来，打断了肖律的思绪。 墨雪拿了些在镇上采买的肉干和香料，加了少许水微微炖煮，同时在旁边用火烤着买来的馕，顿时面食的香味和肉香交织在一起，引得人食指大动。 墨雪做菜的时候也依旧神色沉静，如同之前每一次熬药一样。 沙漠的夜晚很冷，火光给少年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光是看着就有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也许是肖律的视线太过直白，少年忍不住转头看着他，用目光询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是饿了？ 肖律伸手入袖中，拿出了那包三师伯赠予的糖。 这一路，他们经过了不少城镇，也买了各色不同材质和口味的糖，味道有好有坏，合口味的也不少，但唯独这一份最得他心意，平时都是省着吃的。 他翻出一颗饱满圆润糖果的递到墨雪面前：“给，你师父今日大发慈悲，拿去吧。” 墨雪看着自己“好大方”的便宜师父，心底生出几丝无奈。 其实，他不是那么喜欢吃糖。 但…… 肖律只见面前的少年对着自己绽出一个轻笑，接着低头俯身，动作轻盈地从自己指间衔走了那颗小小的糖豆。 他动作如蜻蜓掠水，只一下便离开，可嘴唇的柔软和温热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软得有些出乎了肖律的意料， 他只觉那一瞬的少年好像突破了这层端方的皮囊，几条虚幻的尾巴幻化出来，在空中摇曳着。 怪不正经的。 偏偏在那一刹那过后，墨雪又恢复到了之前温润的模样，仿佛刚刚的那一瞬，只是肖律一个人的幻觉。 他带着笑意对肖律说：“师父饿了吗，稍等片刻就好。” 肖律猛然回过神来，可恶呀这个老狐狸，居然演他！ . 夜深了， 两人守在火堆旁轮流休息。 闭目小憩的肖律忽然听到墨雪的声音：“师父快醒醒！” 他本就睡得不沉，这一唤立即睁开了眼睛，入眼是墨雪略显焦急的神色。 在墨雪的背后，原本应该是满天璀璨的星光，但此刻星光显得朦朦胧胧的，大半都被飞扬的黄沙遮蔽了。 是沙尘暴， 大量的沙尘被狂风从地上掀起，凝聚在空中将视线遮蔽，原本一眼能看穿的沙漠，此刻仿佛迷雾笼罩的森林。 两人立即收起行李，动作利落地爬上骆驼背，朝沙城还未波及的方向奔跑。 狂风裹挟着漫天黄沙，在背后疯狂追击。 在强悍的自然之力面前，所有人力都显得那么渺小而卑微，很快，两人便陷入了几乎目不能视的状态，剩下的骆驼也受了惊，正在不断挣扎着，试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肖律伸手拍打骆驼的脖颈，想让它安静下来，可是没有用，骆驼的挣扎依然越来越剧烈。 看情况不妙，肖律当机立断下了骆驼，运起轻功带着墨雪踏沙而行，继续躲避沙尘。 失去了一切肉眼可见的参照物，肖律只能凭借直觉不断前进。 不知道在黄沙中前进了多久。 肖律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隐隐绰绰的高耸黑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但数量不少的黑影连成一片，隐约有些山脉的形态，应该是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肖律的速度再度增加，一头冲入了黑影范围。 靠近后肖律才发现，两人此刻身处的位置是一片高大的石林，无数形状古怪的巨大石头矗立着，层层石林遮挡了外间肆虐的风沙，搭建出一片暂时喘息的休息区。 连续奔跑了这么长时间，饶是肖律这个有功夫在身的人也觉得有些疲惫，就更不要说本就体弱的墨雪了。 “咳咳咳……” 墨雪背靠石壁，捂着胸口用力地咳嗽着，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这个便宜徒弟本就先天不足，经脉之中有股无形的先天之气盘踞，就连经脉构造也和常人不大一样，体弱、畏寒、难以习武、内力运转滞涩，这些毛病通通占了个全。 有时候肖律也会疑惑，对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身体？ 难道是因为热爱打工，想要体验被无良师父压榨的快乐？ 但按照之前的交流来看，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没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无良师父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安抚地拍着便宜徒弟的肩膀：“还好吗？要不要帮你疏导一下经脉？” “咳咳……不用……”墨雪回答，“不过是跑得太急了，一时喘不上气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混乱的呼吸，平静下来。 但下一瞬，修长的手指便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墨雪的语气依旧镇定：“师父，有什么事吗？” 肖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过少年带着一点红色的嘴角：“下次说自己没事之前，记得把咳出来的血擦干净。” 墨雪视线偏转看向肖律的指尖，艳红的血点在白皙的皮肤上，犹如雪地里落了一朵红梅，格外显眼。 墨雪垂下眸子：“……” 好吧，这次是他忽略了细节。 肖律看着墨雪用长睫掩饰眼神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属于A先生的小秘密。 这家伙实在是太爱逞强了，不愿意被他看见一点示弱的样子，在上一个世界也是，哪怕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还是要保持优雅从容的风度。 “坐下。”肖律放开了抓着墨雪下巴的手。 “师父我——” “不要让为师再说第二遍。”他眸子微垂，脸上不见笑意，潋滟的眸子也退去了戏谑之色，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身为师尊的威严。 “遵命……”见自己的伪装已经被拆穿，墨雪无奈，只得乖乖在面前盘膝坐下。 肖律坐在墨雪背后，伸出手贴在对方背心缓缓地将真气输送过去。 温和的真气灌入疼痛不已的经脉，舒解了那种让人气血翻涌的不适，墨雪轻轻吐出一口气，稍显紧绷的神色，舒缓了些许。 沙漠的夜冰冷至极，沙尘依然在外呼啸，茂密的石林里，却难得有了几分安详。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2 18:57:59~2021-12-23 18: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emirac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爆炒茄子 10瓶；oemiracle 5瓶；一只幸福的阿尔帕卡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少侠，该吃药了 稍作休整过后, 两人起身在石林中前进。 这片石林出现的位置突兀，肖律本以为这是一片天然形成的地貌，但很快他就发现不仅仅是这样。 “师父, 你看那边 。”墨雪指着一根角落里的石柱。 肖律转过头去，看到了人工雕琢的痕迹，还有一些未被风沙侵蚀掉的线条, 虽然斑驳却能看出那是某种图腾。 “这情况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肖律来了兴趣。 更何况这些石柱上还刻着简单的壁画, 似乎在讲述什么故事。 一些尚算完整的图案上，画者匍匐跪拜的人影, 他们像是在跪拜前方的什么东西，但那一块被风沙侵蚀得太厉害, 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两人继续朝前走, 又见到了不少人工雕琢的痕迹，一幅幅残缺的壁画看过去，肖律心里也大致有了点数。 这些壁画上绘制的应该是某些古早的神话故事。 类似于有仙人从天而降, 赐予人类火种，替他们驱赶徘徊的凶兽，撒下甘霖治疗疾病, 甚至传道授业, 接受众人跪拜的场景。 在休息区的几天，肖律并没有闲着，他前往图书馆翻阅过不少书籍和资料。 类似的神话传闻在许多世界的远古时期都存在过。那时的人类，对于自然界的一切没有深刻的认知，因此会下意识地将所有自然现象都归结为神，并在心中替神塑造出符合他们想象的形象, 并将这种信仰一代代传承下去。 这些壁画看起来也像是人类古早的自然崇拜产生的神话。 但这个世界又有些不一样, 他可是从修仙世界降级而来的。飞天遁地, 凭空召唤火焰或甘霖，本就是修仙世界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与其说壁画上记载的是远古人类自己想象出来的神，不如说是他们在偶然间看到了修仙者，甚至受到过对方的帮助，之后便将对方当做真正的神明来膜拜。 也许他要寻找的东西就在不远处等着。 . 这一路前进的并不容易，虽然石林遮挡了风沙，却无法阻挡徘徊在沙漠里的凶兽，有的凶兽甚至将这里当做了巢穴，每当有生人靠近，便会突然从暗中发动袭击。 因此，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 途中他们也见到了不少骸骨，有的是不知名的野兽，有的是不同年代的人类骨骼。 墨雪收回检查尸骨的手，用丝帕轻轻擦拭：“骨头都酥了，至少在这里躺了30年。” 肖律看着尸骨身上残留的衣服款式，还有散落在一旁的残缺武器：“也许这些就是当年进入西北荒漠寻宝的亡命之徒，只是他们运气不够好，没能抱得宝物回去。” 这时墨雪突然抬起手，一道锋锐的寒光，朝着肖律刺去。 肖律不闪不避，任由着那柄锋利的小刀擦过自己脸侧，却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划伤。 “叮——” 飞刀刺入身后的石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同时一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沙蛇，正好被刺穿了七寸，身体无力地垂落下去。 墨雪因为体质原因难以习武，内力并不深厚，因此便练了不依仗内力的暗器功夫，在长时间的苦练之下，靠着准头和对要害的了解，也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 肖律回头看了一眼：“不错，有长进。” 墨雪：“师父应当小心些才是。” “这不是有你替为师分忧解劳吗？”肖律笑到。 墨雪：“……” 他还是找个良辰吉日研究一点特效药吧，不然他便宜师父这脸皮怕是厚的没法救了。 肖律，两人一路斩杀凶兽，继续沿着有壁画残留的方向前进。 …… 前方出现了一道坍塌的石门。 石门几乎被尘土和风沙填满，看起来透着岁月的苍凉和斑驳。 一股清浅的药香突然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肖律拿出镶嵌了药珠的令牌，药珠已经再次亮起，令牌上又一次出现了图案， 和之前的地图不同，这一次是那个形似雪花的标记。 药珠和令牌都有反应，说明他们走的方向对了。 肖律看向前方坍塌的石门。 里面一片漆黑，地下是一层细密的黄沙，但黄沙之间掩映着一些形状圆润的石头，这形状不像是沙漠里风蚀出来的，反而像是经过流水常年打磨而变得圆润。 “枯竭的地下河道吗？” 地下河道里一片漆黑，看不出到底连接是什么地方，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一进入河道，阴冷的感觉更胜之前，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在洞口呼啸，听起来如泣如诉，仿佛远隔了千万年的时光，被人遗忘在角落的鬼魂正在悲歌。 河道里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年代久远的东西，破烂的石碗陶罐，粗糙的动物雕像，骨骼，还有一些雕刻着图案和不知名文字的石片。 墨雪：“在很久之前，这里应该被当做了能够连通神明的信仰之地，信徒们将记载了自己心愿的祭祀品送入河道，期望它们可以将自己的心愿上达给神明。” 肖律瞥他一眼：“还挺博学。” 墨雪笑得谦虚：“略知一二罢了。” 越往深处走，周围越是一片不见五指的黑，两人没有携带火源，只有泛着莹莹清光的令牌和药珠可以照明。 又不知走了多久，肖律突然停下了步伐，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墨雪说话了。 不，不仅仅是说话，就连脚步声也没有了。 肖律猛地回过头去，幽幽的青光之下，他身边一片空旷，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墨雪。” “墨雪？” “墨雪——” 肖律的呼唤在河床里反复回荡，如无数人躲在暗中应和着他，却唯独没有墨雪的声音。 可他们一路走来明明是一条直线，途中也没有经过任何的岔道口，人是怎么不见的？ 就在这时肖律脚下踢中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比石块要轻，一脚下去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 肖律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块残破的头骨，不知在这河道里待了多久，已经变得很脆，就这么轻轻一磕。半个脑袋便掉了下去，仅剩一个的空洞眼眶正对着肖律，像是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有古怪。 但他本就为了探寻修仙世界的线索而来，因此对于可能发生的一切有了更高的心理预期。 肖律沉下心继续往前走。 一片黑暗里，他突然听到了痛苦的□□声。 “救命……” “谁来……救救我……” 那声音细若游丝，像是个垂死的人，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在一片黑暗中，听起来有些渗人。 听起来明明是陌生的语言，肖律却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肖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见地上倒着一个人。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是个男孩子，身上穿着和当下完全不同的衣服，由兽皮制成，款式朴素，色彩鲜艳，针脚粗糙，脸上还用彩色的颜料绘制了图腾。 男孩也听到了肖律的声音，转过头，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他。 “你怎么了？”肖律问他。 两人的语言完全不同，但此刻却能无障碍地交流。 “我……得了重病，族人们说，只有神仙才能救我……所以把我送到了这里，可是我好冷啊，好痛啊……好饿啊……” “神仙在哪里？你……你就是神仙吗？” 肖律没有回话，在走上前蹲在男孩身边，先观察了他的气色和眼睑舌苔，然后伸手诊脉，就在他身上几个位置按压并询问对方的感受。 沙尘暴来得匆忙，此刻的肖律并未携带药物，可这人的病…… 他有些犯了难。 就在此时，周围的黑暗中有点点亮光，如呼吸般闪烁起来。 肖律转头看去，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茂密的植物，眼熟的眼生的和数不清的杂草混杂在一起，每一株都生机勃勃，长得十分壮硕。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竟在其中发现了几株只在百错谱上记载过的植物。 谧草、霊化藤、安和蕲…… 一株株植物的名称和对应的药性，在他脑海里闪过。 肖律有了决断，他上前温和地采下自己需要的部分，并不伤及这些植株的根系。简单处理之后，用周围的石块和身上仅有的几样工具将它们磨成药汁。 说来也奇怪，这些药材只是简单的混合起来，便散发出了一股馥郁的芳香，药汁色如碧玉，丝毫没有受到肖律的厨艺拖累。 肖律将药汁送入男孩口中，将手搭在对方脉门上观察着他的反应。 短短片刻功夫，少年的脉象便强健了几分。 按常理来说，不管是怎样的神药，都不会起效如此之快，可现在奇异的药效却出现在了他眼前，百错谱上的药材果然不同寻常！ 很快，少年的脸色红润起来，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肖律：“我感觉身上暖洋洋的，有力气了，肚子也不饿了，神仙！大哥哥你真的是神仙！” 他看着肖律的眼里满是憧憬：“太好了，我的病好了，阿娘再也不用为我掉眼泪了！” 少年欢欣鼓舞，但肖律却发现眼他的躯体正在由实变虚，指尖感受到的那种人体的温热和肌肉的弹性也一点点变得虚幻。 “我想回家，想吃阿娘做的肉干，想骑阿爹驯服的大白狼……”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 “好看的神仙哥哥，你可以保佑我吗？” “好。”肖律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因为常年面对风沙而有些干枯的头发。 “愿你回归故里，和所爱所念的人永不分离。” “嗯！”少年的笑容过于灿烂，显得有几分傻气和天真。 话音落下，单薄的幻影便消散在一片漆黑里，周围散发着幽微光芒的植物也同步消失无踪。 肖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之前的一幕有些熟悉。 但脑海里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他收拾好心思继续往前。 又在黑暗里走了许久，前方再一次出现了人影，这次出现的是个峨冠博带的中年人，衣服的款式依旧和现如今的不一样。 这人看起来似乎颇有权势，但他唇色青黑，皮肤泛着诡异的紫色，时不时还会呕出腥臭的血液，显然是中毒颇深的样子。 和上次一样，这次中年人身边也出现了许多草药，只不过种类更多，有的是良药，有的却是毒药。 肖律依着脑海里百错谱的记载，从中挑选出了合用的，替中年人解了毒。 “多谢仙长出手救治。” “愿仙长仙途永昌……” 中年人对着他深深一揖到底，之后便同方才的少年一样消失不见了。 先是病，然后是毒，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肖律继续前。 又走了一阵后，前方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筋脉暴凸、不断颤抖的人。 经过探查，肖律发现他的体内有股古怪的力量阻塞，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周围再次绽放出了一片药海，数量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多，其中有些药物还泛着引人注目的华光，看起来就像是万金难求的稀世名药。 肖律只扫了一眼，从中取出了最不起眼的两株，也来不及处理，便直接塞入地上那人口中。 他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针，动作飞快地在那人身上连刺了好几处要穴，同时将真气灌入，用以引导对方身体里的力量。 随着治疗的渐渐深入，他发现这人的情况竟然和墨雪有几分相似，如果这些奇药真的存在，也许可以用在对墨雪的治疗上。 做这一切的时候，肖律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被自己悬挂在一侧的药珠绽放出了比之前更加夺目的光芒，甚至上面隐隐泛起了花纹，愈发浓郁的药香从药珠上溢出，不断钻入此刻正运功救治伤者的肖律身上。 治疗即将结束，伤者的挣扎渐渐弱下去。 肖律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原来这是一名女子，五官说不上有多美，却带着一股利刃出鞘般的勃勃英气，想来全盛时期应当是一位不容忽视的高手。 女子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只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通体雪白的短刀递给肖律。 短刀上没有丝毫装饰，却在触手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 见肖律短刀入手，女子便安然闭上了眼睛，同之前两人一样消失不见。 这把雪白的短刀却并没有和她一同消失，依旧安静地躺在肖律手中，散发着古朴却不容忽视的锋芒。 这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非金非玉，上面有着细细的划痕，应当是经历过不少厮杀，但刀刃却没有一处缺口，照旧锋利的可以轻易割开人的喉咙。 肖律在一片漆黑中继续行走，这一次他走了很久都没能再见到受伤的人，也没发现墨雪的身影。 正在疑惑时，前方响起了脚步声，极轻极稳，每一步的间距都踩得一模一样。 这次出现的是个白衣飘飘的女人，长眉细目，神色端肃，发髻高挽，仿佛庙堂中供奉的神女像。 女人走到肖律面前，对着他轻轻颔首：“你已通过了问仙试炼，我来引你踏入仙途。” 肖律却并未第一时间跟过去，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问：“你要接迎我去哪里？” 女子说：“永生净土，脱离凡尘俗世，享无边清净，不再囿于樊笼。” 若是个醉心于求仙问药的人，此刻也许早就欢欣鼓舞，跟着神女早登极乐去了。 肖律却再次摇了摇头：“我想知道这条路最后会通向什么地方？” 神女道：“前方已无路，唯有无边苦海。” 肖律：“还是不了，我打算亲自去看看，这条路到底通向何方。” 神女的神色冷了下来，她盯着肖律，那张似乎含着笑意的脸在漆黑的室内凭空多了几分鬼气：“吾都说了是苦海，你为何还执迷不悟？速速回头，速速回头，速速回头……” 神女的催促一声叠着一声，在河道里反复回荡，听着越发渗人。 说着，她的脸变有些扭曲，朝着肖律伸手过来，神女的身形轻灵，如烟如雾不像是实体。 肖律见状，知道这场硬仗是避免不了了，他拿出之前从重伤女子那里获得的短刀，对着这个古怪的神女冲了过去。 神女的攻势凌厉，一招一式，速度飞快。她挥手拂过，便是百花在空中绽放，随后又四散开来，如利刃般袭肖律。 肖律动作迅速地躲开花瓣的攻击，仍然被擦过了衣袖，看似柔弱的花瓣却轻易地将他的衣角切下。 还不等他喘口气，一条藤木凭空从地上出现，如鞭子一般兜头抽过来。 这次双方的距离极近，肖律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用手里的短刀去隔挡。 这藤木足有手臂粗，却在短刀的攻击之下轻而易举地被切成两段，仿佛纸糊的一样。 肖律的视线落向自己手中，这短刀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厉害！ 见自己的攻击被肖律破去，神女手掌再挥，三道防御出现在自己身前。 肖律毫不退让，对着这些突兀出现的草木挥砍下去，如快刀斩乱麻。 一道道防御破开，肖律已经接近了神女身边，此刻的神女还是那副慈悲的笑容，仿佛一张凝固的面具，除了诡异之外不再给人圣洁的感觉。 连续斩落几条刺向自己的荆棘，肖律找准空隙将匕首送入了神女的胸膛。 原本他只是试一试物理攻击对于这种似乎是非人类的玩意儿，会不会有用。 却不想这匕首的攻击力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好，甫一刺入神女胸口，便有一道华光盛放，照的肖律几乎睁不开眼，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肖律只感觉一股浩然之力涌向自身，从头顶百会穴顺着经脉进入四肢百骸，带来一股充盈的力量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待光华散去，肖律感觉自己的身体说不出的轻盈，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轻松，似乎整个身体都被由内而外地洗涤过，每一处都焕然一新。 睁眼后，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干涸的河道中，之前的仙女、时不时出现的药材与植物、还有手中那把雪色的短刀都不见了踪影。 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此刻，他可以看清石门上的每一道缝隙，感受着其中被岁月打磨过的沙粒，感官前所未有的灵敏。 身后传来墨雪的声音：“师父回来了。” 肖律回过头去，少年依旧是那温润的笑容，似是看透了一切，又像只是一句寻常的问候。 但这并不是重点，肖律的视线落在对方手中的小纸包上，依稀可见里面圆润的红色小球。 他的糖！他最宝贝的糖！ 这逆徒是什么时候从他身上顺走的？ 肖律的内心波涛汹涌，他心思几番电转，短时间内已经走到了清理门户这个级别。 墨雪适时开口：“师父方才突然消失在河道中，身上不少东西都落下了，徒儿都已经替你收好。”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身边，那里果然好好放着之前肖律身上带的水囊和装了简单物品的小包，连沾染的沙土都拍得干干净净。 见肖律神色缓和，墨雪起身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小纸包递过去， 看来是不用清理门户了。 肖律满意地伸手接过，掏出了目前最大最圆润的一颗丢进自己嘴里，然后趁墨雪反应不及，随手抓了一颗，送入少年唇齿间。 “乖徒弟，当赏。” “！”墨雪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糖果，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捂着嘴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便宜师父。 但此刻的便宜师父心情大好，已经转头研究大门去了。 幼稚…… 墨雪悄悄叹了口气，紧随其后。 师徒两人并肩站在了石门前。 这石门看上去无比厚重，没有门把也不见开关，不知道伫立了多少年，仿佛一道亘古不变的屏障，石门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插入令牌或者药珠的地方。 “师父打算怎么过去？”墨雪询问。 肖律将糖塞回墨雪手中，抬起了手轻轻地放在门上。 他不清楚这门要怎么开，但刚刚被白光灌顶的那瞬间，他脑子里似乎多了许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知识。像是受到了某种制约，不能明说，却刻入了本能。 他下意识地想要这么做。 运转内息，将部分内力输入了石门，最开始那些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反应。 但随着内力输入的越来越多，石门上渐渐有部分光点亮起，光点越来越多，形成了那个形似雪花的符号。 最终一沉重的闷响，门缓缓地开了。 药珠所指引的传承之地，便在门后等待着他们。 石门打开了一条缝，入眼的是碧蓝的天，轻盈漂浮的云，带着凉意的空气以及一阵嘈杂的—— “嘎嘎嘎——嘎——嘎嘎——” 这声音十分接地气，听起来莫名耳熟。 不是仙鹤不是白云，而是鸭子？这可和肖律想象中的世外仙境不太一样。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3 18:55:25~2021-12-25 19:1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镜姬没说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阴阳怪气人 40瓶；苏奈 20瓶；影十七 10瓶；秋秋真可爱(●°u°● 2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少侠，该吃药了 一片鸭叫中, 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砰砰砰——” “哎哟我的娘哎，我该怎么办呀？我是不是上辈子猪杀得太多了，才会抽中这样的身份, 要是不抽中这身份，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任务……” “嘎嘎嘎——” “没有这样的任务，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不来到这里, 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出不去，出不去我就完不成任务, 完不成任务……我就嗝屁了呀……” “砰砰砰——” “嘎嘎嘎——” 颇为哀怨的声音混合着鸭子叫，在不远处响起, 有种诡异的琴瑟和鸣感。 肖律、墨雪两人有些错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白色素衣, 木簪束发的年轻男子，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姿势蹲在门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以头撞门。 一边撞门。嘴里还不闲着。 “完了完了, 这个世界就是我林樊思的最后一个世界了，呜呜呜……我是废物，吃了那么多粮, 读了那么多书, 最后就长成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大傻——” 名叫林樊思的男子正打算继续撞门，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头撞了个空。 他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愕然发现自己眼前的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后，两道人影从黑暗中踏出，一人红衣墨发，姿容绝世, 一人少年端方, 如白玉无瑕。 两人的相貌仪态都是世所罕见, 简直不像是不花钱烧香磕几个头就能看到的。 “神、神仙？！！！”林樊思惊讶地破了音。 这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没开启过的问仙路啊，居然会有人从门那边过来！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吗…… 迎着他不知是看了神还是见了鬼的视线，两人从门后出来，就在他们走出门的一瞬间，石门轰然合上。 还在怔愣当中的林樊思，骤然回过神来。他猛地扑在石门上用力地拍打：“哎等等兄弟兄弟再开一开，过个人行不行，咱们商量一下，求你了——” 可惜石门依旧坚挺，杵在那里，不为所动，宛如一个正在提出分手的渣男。 “呜呜呜……我他妈就是一个大傻逼，难道真的要去跳地下河了吗”？林樊思痛哭流涕。 “嘎嘎——”周围的鸭子们似在应和。 “你们别吵我伤心呢……” “嘎嘎嘎嘎嘎——”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位林公子……”肖律听对方哭好了一阵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 “你们…攮餴…好呀……”林樊思抹了抹眼泪，带着两分哭腔开口。 “不知公子为何在此处痛哭？”肖律没有点破对方扮演者的身份。 有了之前的经历，他觉得扮演者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他们彼此间选择的立场不同，既可以联手也可以成为对手。 像他这种打算手撕剧本的人，还是不要主动亮明身份为好。 至于对方能不能猜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嗯，那个我……”林樊思一时有些语塞。 他不太记得自己刚刚绝望之下瞎逼逼了些什么，并希望面前的两人并没有听到，不然恐怕会把他当做疯子。 伸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将原本上算不得多整齐的发髻薅得如同一颗散花菜，林樊思便秘似的思索一阵终于想到了理由： “是这样的，也不怕两位笑话，我自小生长在谷中，十分向往外界的世界。可惜师门有命，只有通过问仙路的人才能出谷，我一直都未能做到，因此有些着急，让两位见笑了。” 说着说着，他漫长的反射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等等，你们是怎么从问仙路进来的？！” 肖律主动拿出了药珠和令牌：“是它们指引我前来的。” 林樊思顺着肖律的动作，朝他手中看去。 等他看清那是什么，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雪轮令！！玄天珠！” 他顾不得多解释，一把拉住肖律朝前奔去并大喊：“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别蹲茅房了快出来！出大事了！！！” “雪轮令回来啦，我们雪轮宗有希望了！！！” 他这一跑，周围散养的鸭子们顿时紧随其后，一路欢快地迈着小短腿健步如飞，跑得热闹之极。 “嘎嘎嘎嘎——” . 门后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这里四面都是高耸的大雪山 ，却在正中心空出了一片平坦的幽谷，谷中气候温暖，四季如春，就连土壤也比外间更加肥沃，适宜各种植物生长。 湖边，一位白须白发看着仙气飘飘的老者，端坐在大石头上，正悄然提着裤子。 刚刚他的逆徒一嗓子吼得太急，他匆忙从茅房里赶出来，动作太快裤腰带没拴好，走了这一截已经开始下滑。 此刻眼前是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当众掉裤子，甚是不雅。 但当众提裤子，同样不雅，是以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 明面上，白发老者依旧是一副隐士高人的模样。他听肖律讲述了从发现药珠到通过问仙路的整个过程，伸手轻轻捋动自己的长髯。 “薄公子乃是和我雪轮宗有缘之人。” “不知雪轮宗究竟是何地，为何我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肖律询问的。 “呵呵。”老者抚须，“薄公子不知也是情理之中，我雪轮宗向来隐世不出，已有数十年不曾有弟子踏出江湖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显露出几分怅然：“上一次出谷的人是我的师弟，也是前任宗主。他为了昔年一段过往前往江湖探查，却未能回来，这玄天珠便是他的随身之物。” “也不知师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独自陨落在外。所幸，最后一段时日能为你的师父所救。” 肖律：“可惜师父并没能救下他的性命。” 老者摆摆手：“能有这段缘分，让师弟不至于暴尸荒野已经很好。”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薄公子和我们有缘，身上又带着雪轮令，不如就来当宗主吧。” 肖律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是吧，你们隐世宗门这么随便的？他头顶上似乎没有一个叫做主角光环的东西。 “嘎嘎——” 周围围观的鸭崽子们纷纷欢快的拍打着翅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哦对，这个隐世宗门还在门派里养鸭子呢，确实够随便的。 老者却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离谱，他看着肖律神秘一笑，然后迅速从大石头上起身，足尖轻点，如惊鸿掠水般一跃至肖律身前。 一掌拍出。 那身姿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半分属于老人的疲态。 见老者来袭，肖律依旧端坐在石头上，只抬起手臂，袖袍轻扬，挡开老者的袭击。 一招受阻，老人立即变换方向，抬掌再度攻来。这一次掌风绵密如雨，袭向肖律身上各处要害。 肖律仍未慌乱。在他眼中，对方的一招一式都无比清晰，虽来势汹汹，这也并非无迹可寻。 素白指尖连点，在一片几乎让人看不清的掌风里准确的点中对方手腕要穴，以堪称轻松的姿态，四两拨千斤地将攻势化去。 “好。”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 但并未收手，他足尖用力点地，整个人借力直飞上天。然后借着下坠的力道双手成掌朝着肖律袭来。 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令人脊背发凉。 “师、师父，你冷静一点，薄公子是客人啊，你这是要杀人吗？”林樊思看得着急。 可惜他师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旧铁了心一般攻向肖律，像是打算将人击毙在当场。 “哎呀，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倔呢？”林樊思是真的急了，他站起身作势要冲过去拉肖律。师父在天上他够不着，但能拉一把受害者也行啊。 但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拦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林樊思转头一看，是薄律带着的那个漂亮少年。要放在一个娱乐产业发达的现代社会，随手一拍那都是万千少女的梦中好哥哥。 漂亮少年面色沉静轻声说：“公子莫慌，且看着吧。” 林樊思一时有些犹豫，把不准这徒弟是真自信还是打算欺师灭祖。 这时，老者已来到肖律面前。 肖律毫不迟疑地和老者双掌相对，两股浩然内力冲击在一起，掀起了两人的衣袍。 同时一阵劲风以两人为中心犀利地向四周扫过。 “嘎嘎嘎嘎嘎——”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鸭子们顿时惊慌的四散逃跑。一个个的挥舞着小翅膀，短短的小脚丫跑出了残影，恨不得来个涡轮增鸭。 林樊思和墨雪两人也未能幸免，他们被气劲冲击得后退了几步，找到了几处石块借力方才稳住身形。 林樊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他师父呀，雪轮宗第一高手，据说放到外面的江湖也是一流顶尖的存在。 虽然这话是师父自己说的吧，但他对于师父的厉害，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怀疑。 可这位薄公子才多大年纪？ 就之前的闲谈来看，对方明明是个药师。 药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武力值？难道现在江湖上流行医闹，不练成个绝世高手，都不好意思给人看病？ 外面的世界对学医的来说已经危险成这样了吗…… 肖律和白发老者同时收了手。 肖律对着老人轻轻一拱手：“承让。” 老者则挥挥手：“老了老了，果然打架动手的任务，我还是要交给年轻人才行。” 旁观的林樊思不明所以，明明看上去两人势均力敌呀，怎么都在说自家师父输了。 他左看看右瞧瞧，像个想吃瓜却又找不着方向的猹。 “林公子可以看看你师父脚下。”墨雪适时开了口。 林樊思这才朝两人看去，之前是红衣药师站在地面接受自家师父从空中而来的袭击。但他脚下的土地却并无多少凹陷。 反观自己的师父，明明是后落地的那个，却在地上踩下了深深的印记。这说明到最后他师父的内息运转乱了。 “哇呜……” 就这个战斗力，也不需要怕医闹了吧，谁敢闹直接一掌拍去义庄躺着，从此无病无灾，再也别起来了。 肖律悄然活动着自己的手指。 其实他心下也藏着震惊。他知道经过问仙路的灌顶，自己的实力应该会有大幅的提升，但却没想到居然会提升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一代宗师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个在原著中只出现过一颗药珠的雪轮宗，简直恐怖。 这时白发老者对着肖律恭恭敬敬地一揖：“公子获得了问仙路的传承，手持掌门令牌，还打败了宗内最强者，合该成为我雪轮宗下一任宗主。” “韦第一，恭迎宗主。” 说着他给了傻愣愣站在旁边的徒弟一个眼神，示意他配合一下。 收到自家师父的暗示，林樊思一脸懵逼地对肖律恭敬行礼：“弟、弟子参见掌门，啊不，是宗主。” “……”韦第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徒弟从小到大就没靠谱过。 肖律还是觉得这转折有些过于草率了，主角遇到这种事可以说是主角光环的威力，但炮灰就不一样了，他怕其中有诈一时没有答复。 见他不说话，韦第一顿时又生一计。 只见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突然惨叫一声，动作浮夸地捂着胸口倒地。 “哎呦……哎呦……强行运功遭了反噬，老头子我怕是不行了……生平最后的心愿……便是我雪轮宗能等到明主……” “咳咳……薄公子……”他颤巍巍地对着肖律伸出手。 “我……死不瞑目啊……” 肖律：“……” 墨雪：“……” 林樊思：“……” 这糟老头子上哪儿学的碰瓷这招？ 到了年纪自行领悟的？ 几人之间一片寂静，只远远传来几声鸭叫。 片刻后，林樊思艰难地开口：“师父，你裤子掉了……”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5 19:15:28~2021-12-26 18:2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丽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子是只猫、落水飞 20瓶；秋秋真可爱(●°u°●、oemiracle 2瓶；wicaadm、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少侠，该吃药了 最终肖律还是敌不过韦第一师徒的热情, 和他们进入了雪轮宗。 美其名曰先参观一下，再做决定。 雪轮宗内部的建筑以白色石材打造，看起来形制古朴, 却不失精巧。在蓝天白云和茫茫雪山的映衬之下，倒是十足的仙气飘飘。 只不过，时不时有成群的鸭子摇摇摆摆地在精巧的回廊里穿梭, 又把这画面从仙界拉回了人间。 这时肖律才知道, 在山谷里住着的并不仅仅是这看似不靠谱的师徒两个。 前方那个正扛着野猪奔跑的少女名叫韦笑笑。 笑笑是韦第一钓鱼时从地下暗河里捡来的弃婴。在暗河里飘荡了许久，竟然还能活着, 天生体魄强健异于常人，徒手开山裂石根本不是个事儿。 一身白衣, 双眼裹挟着白绫, 悠然抚琴的男人名叫霍音。 他曾是江湖上有名的琴师，琴音攻击的手段练得出神入化。 可惜被好兄弟嫉恨，暗下黑手。挖去双眼、废掉双手后落入冰冷的河水里, 然后被正在洗脚的韦第一捡了起来，带回谷中医治。如今双手复原，可惜被挖去的眼睛却回不来了。 另外还有个穿的极少, 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冷到窜稀的男人, 名叫绫灯。一身精巧的银饰，把玩着毒蛇与毒虫，看着亦正亦邪。 他原是黑黎族最好的巫医，因为对江湖上的事情好奇，而选择独自外出行走。却不慎牵扯入了某个江湖大派的内斗之中，被逼上绝路。 而绫灯也是个果决的, 他见自己逃生无门, 便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随着地下暗河漂流到了雪轮宗的地盘，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被正在河边摸鱼的韦第一带回来。 “薄公子你看前方，便是那处我捡尸……捡人的地下河口。”韦第一指着前方某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洞。 “你经常在那边捡到人？” “捡是能捡到，但能喘气的不多。”韦第一实话实说。 肖律朝洞口旁边看去，果然发现了好些个坟墓，坟包大大小小的，但墓碑上几乎都是空的。 韦第一说：“这地下河道连通了大雪山之下的水脉，其中路程错综复杂，落进来后，能活着撑到洞口可不容易，大多都只是无名尸而已。不过，通过这条路进来的人，这辈子也就别想再原路出去了。” “我那徒弟也是这么来的。” “那你呢？”肖律有些好奇地问。 “我嘛……自然也不例外。”韦第一的目光投向雪山。 “那又是谁救的你？” “谷中老祖，不过老祖早已不见人了。” “那我如果想要出去该如何做？” “走问仙路，你通过了问仙路的试炼，这条路对你来说已是畅通无阻。又有雪轮令在手，若是想带人出去，也是可以的。” 此刻只有他们两人，墨雪被林樊思拉到一边去了。 肖律问韦第一：“单独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韦第一笑了：“薄公子果然懂我的意思。 ” “薄公子走过问心路，想必应该觉察到我们雪轮宗和一般的宗门有些不同吧？” “确实。肖律点点头。 韦第一：“其实老祖曾告诉我一个传闻，说我们雪轮宗是一位仙人留下的传承。 ” 肖律配合着露出了探究的神情。 韦第一继续说： “这可不是我们刻意给自己脸上贴金。” “据说数千年前，祖师独自一人在大漠深处的雪山里清修。偶尔遇到迷途的旅者和生活困苦的当地部落居民便会出手相助，因此留下了不少雪山遇仙人，一夜百病全消的传说。” “不过这些神迹如今也只剩传闻了，祖师去世多年，留下的手札里有许多药物和治疗方式都闻所未闻。我曾经尝试过，却根本做不到。” “但我宗门的医术却有独到之处，谷中也有几样功效神奇的物品，不似凡物。你所持的雪轮令，便是早年散落出去的。” 说到这里肖律都并不感觉意外。 那位祖师应该就是个逃过灵气断绝的修仙者，发现了还有些许灵气残留的大雪山，因此在这里修行并建立宗门。 可惜最后仍是未能逃脱天定的宿命。 韦第一的话锋忽转：“其实祖师的道侣还曾留下了一本剑谱，名为《诛绝》，上面一招一式都玄妙不已，远超寻常武功。” 这话顿时引起了肖律的兴趣。 但鸡贼的韦第一说到这里便不继续了：“那本剑谱只有宗主可以查阅，我所知不多，还都是当年从师弟那里听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想看剑谱的话，就来当我们的宗主吧。 肖律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我素未谋面，对我的生平和人品一无所知，如此大方地将宗主之位交给我，不怕引狼入室吗？” 韦第一将双手背在身后，他白须飘飘，一身素衣在风中飞扬。 “‘若我没能回来，能通过问仙路的，当是可交托之辈’这是师弟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信他，也相信祖师留下的问仙路。不知这个回答薄公子可还满意？” 享德二十三年，春。 无主多年的雪轮宗终于迎来了新一任宗主。 “你再说一遍？”肖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咳。”墨雪清了清嗓子，拿起手中的账簿，“目前，宗门还剩下一百零二两银子。” 不是一百万也不是一千万，而是可怜巴巴的一百零二。 堂堂一个由修仙者创立的隐世宗门，藏着无数秘密，却唯独没有银子。 想也知道他们连鸭子都要自己养，人又出不去，银子拿来有什么用？？ 就这些银子还是韦第一这么多年捡尸收集起来的，成色年代各不相同，看起来异常寒酸。 “这也太穷了……” 果然，能天降给炮灰的都不是馅饼。 肖律痛苦地捂着心口，甚至开始想念他的冤大头沈云鹤。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少侠！ 新任宗主大人立即下令——赚钱！ . 五年后。 要说这几年江湖上最有话题的势力，那便是新近出来的雪轮宗了。 这是个突然出现在西北荒漠的新宗门。 短短五年时间，无数顶着雪轮宗名号的医馆悄然开遍江湖。那些大夫们看着年轻，医术却不俗，不论大病小病都能药到病除。 就连各种武林人士常有的伤痛他们也能治。 价格公道，态度亲和，还不像琉璃药王谷那样需要按资历和背景排队，前面往往排着各派精英，等轮到无名之辈的时候，人都凉了。 若是有人自恃武功想要医闹，这些年轻大夫们却又个个身怀武艺。无须路人拔刀相助，便能将闹事者直接丢出去，并且留下档案，所有雪轮宗名下的医馆都永不接待。 其中最传奇的还是那位神秘的薄宗主。 听说这位宗主大人姿容绝世，医术更是冠绝天下。 曾有江湖顶尖剑客，被仇家毁去一身经脉。问过数位江湖神医皆是无用，他带着最后的希望去了雪轮宗，至此销声匿迹。 众人都猜测他是不是死在了西北荒漠，却在半年后见此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将仇家斩首，剑法犀利，更胜往昔。 有人问起他在雪轮宗的经历，可他却只说了自己是被宗主亲手救治，对治疗的过程三缄其口，就连对最亲近的朋友也不曾提起过。 一时间江湖中人都对这位神秘宗主趋之若鹜。 但薄宗主却不是任谁求上门都医的。 对于不同的人，他会索要不同的报酬，有时是天价的金银，有时是稀世珍宝，有时甚至直接让人为自己效力，但某些时候，却又是分文不取。 至于看不顺眼的人，薄宗主则直接拒之门外。 曾有以少女之血练功的邪派高手血煞上门求医，被拒绝后她的情郎自恃武艺高强，趁夜闯入雪轮宗想强行绑走宗主为爱人治疗。 薄宗主一点没客气，直接出手打得二人共赴黄泉，并奉送雪轮宗出品裹尸布一张，一路敲锣打鼓地扔进了荒漠。 消息传出，江湖众人便知道雪轮宗上上下下彪悍的作风是学的谁。 一时间江湖上的医闹事故都少了。 . 西北边陲小镇。 这里本来只是一片贫瘠的小绿洲，因为雪轮宗在此修建了驻地而越见繁华。 肖律和墨雪并肩前行。 五年过去，墨雪已经从当初的青涩少年长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 经过肖律的治疗和雪轮宗特别培养的药物调理，他先天的不足和经脉问题已然痊愈。 少年时带着点秀美的五官完全长开，俊朗中多了股摄人的凌厉，却又总带着三分笑意，任谁看了都想说一句：公子你还缺对象吗？ 肖律将祖师道侣留下的剑谱《诛绝》教给他。开始学剑法后，墨雪在武学上的真实天赋便展露出来，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短短五年，墨雪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一人一剑挑遍西北众多成名高手，让无数前辈感慨后生可畏。 肖律却并未有多少变化。 还是和当年一般红衣墨发，宛如画中人，却又多了股上位者方有的强势气势，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目光的焦点。 这些年过去，两人早就习惯了众人的视线，一路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大哥，我想打听一下，刚刚过去的两个人是谁？” 酒肆里，一个头戴斗笠的江湖客询问着身旁的疤脸大汉。 “兄弟刚来西北呀？”疤脸大汉说。 “这你都知道？” “只要是在这边稍微呆上过一阵的人都知道，那两人是雪伦宗的。白衣服的名叫墨雪，是雪轮宗第一剑客，现在说他是西北第一剑客也可以，他刚打败了前任第一剑，过些日子这名头就传出去了。” “他叫墨雪？！”那人惊讶道。 “怎么你认识？” “不、不认识不认识……” 大汉瞅了眼他古怪的态度，继续介绍到：“红衣服的是雪轮宗的薄宗主。虽然对江湖上的人来说他挺神秘的，但其实经常出来溜达，也不喜欢摆架子。” “他真是宗主？可我看着不像啊，年纪也太轻了。” “别看人长得细皮嫩肉，但我劝你，如果想在西北这片儿好好混下去，就别想不开去惹他。薄宗主大方得很，凡是被他亲手打死的人，裹尸布都是免费送的。” “不过大部分时候，那些没长眼的人都凑不到薄宗主面前，墨公子早就提前代劳了。” “就他们俩，有那么玄乎吗？”戴着斗笠的人轻声呢喃。 “嘿你别不信，真想上去作死的话，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疤脸大汉说完，也不想再和这个没眼色的家伙唠嗑，独自端起大碗畅饮起来。 斗笠人的视线一路追寻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见人即将走出视线，便匆忙放下银子结账追了上去。 疤脸大汉摇摇头，就这冒失鬼，也不知道时怎么在江湖上混到今天的。 今天小镇上的人不少，斗笠人前进速度受阻，见红衣背影已经走入了雪轮宗驻地的大门，只能在身后呼喊。 “等等，你等一等。” “我有要事要和你说！” 守卫的弟子将来人拦下：“雪轮宗驻地，闲人免进。” 斗笠人试图将首位挥开：“你别拦着我！薄律！薄律——” “师父，又有人上门找你了。”墨雪低声说。 肖律从墨雪手中挑了个糖块塞进嘴里：“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是谁了。” “去看看吧，闹事的就扔出去，不重要的病直接交给绫灯，他不是说最近闲吗？” 墨雪：“绫灯闲是因为他老拿虫子跟蛇给人治病，还又火烧又土埋的，让不少患者受到惊吓噩梦连连，导致口碑不好。” “多吓吓就好了，日后不容易惊悸而死。”肖律摆了摆手，示意让徒弟自己做决断。 大门外，江琴对阻拦自己的守卫十分愤怒。 回想过去，他和沈云鹤来找薄律时候，哪次不是对方亲自出门来迎接的，这还是第一次被拦在大门口。 这五年来，薄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先是退出琉璃药王谷，后来又销声匿迹了好些年，让他们受伤、中毒了都找不到人。 前阵子沈云鹤中了蛊毒，他们在江湖上遍寻名医都无法可解，琉璃药王谷那边又排不上号，后来听说了雪轮宗主的事，这才打算来西北看看。 没想到刚到雪轮宗附近，便发现那个大名鼎鼎的薄宗主居然就是薄律。 就薄律那个三脚猫的功夫，是怎么坐上宗主之位的？还能独自击杀血煞两人，简直匪夷所思。 还有墨雪那个病殃殃的样子，居然能练剑？这传闻也太离谱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云鹤已经被蛊毒折磨了好几个月，他日日看着云哥哥的样子都觉得心疼，还是让薄律快点把人治好比较重要。 可这些守卫弟子像臭石头做的一样，任凭他说什么都不让进。 “你们快让开！我有关于沈云鹤的事要告诉薄律，你们和他说，让他出来见我。”江琴只能搬出沈云鹤的名字，希望薄律能识相一点。 可惜守门弟子并不清楚三人间的过往，肖律也没有下令让他们给沈云鹤两人优待，只能公事公办地说：“想求见宗主的话，请先登记，之后申请会被提交给宗内管事，如果合适的话宗主才会见你。” 要是不这样的，一天能有好几百个找宗主的人，什么头疼脑热、吃饭不香、肾亏腿软都敢找上门。 “你们！我这边儿是急事，十万火急！”江琴愤怒地说。 这时旁观的人终于忍不下去了：“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一上来就吵吵嚷嚷地想插队，就你情况危急啊？去后面排队！” “就是，还一上来就想见宗主，宗主是大白菜呀，你想见就见。”其病患家属也附和。 江琴回头一看，雪轮宗大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一脸血出气多进气少的，走火入魔不断抽搐的，满脸青黑似乎下一刻就要起尸的……每一个都命不久矣的样子。 和他们比起来，沈云鹤那都算是活蹦乱跳了。 见比惨是没戏了，江琴对守卫弟子道：“我是引琴山庄的少庄主，我可以出钱，要多少随你们开！” “钱？钱算什么？”众人嗤笑。 其中一人指着人群里那个脸色发青的胖子：“看到没？天下第一富商，被不知道哪个大孝子搞成这样的，还不是一样在排队。” 天下第一富商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身边不知第几房小妾正哭得梨花带雨。 江琴：“……” 万万没想到，连撒币这招都行不通。 他伸手想要拔剑，打算先闯进去再说。 只要见了薄律，按薄律对沈云鹤的深情，听了目前的情况肯定会乖乖医治的，说不定还要处罚这些不长眼的守卫。 可他的手放到剑柄上，却发现剑身和剑鞘像是被人焊成了一体，一动不动。 江琴垂眸一看，见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压住了自己的剑柄，看起来像是没怎么用力，却让他连一寸也拔不出来。 顺着手看去，江琴见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五官里带着几分熟悉。 他是何时近身的？！ 江琴试图运功，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对方手下简直如同小孩子玩闹，不由得心下骇然。 之前听传闻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可当墨雪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未动手，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西北第一剑，不是浪得虚名。 墨雪着一身雪轮宗的白衣，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犹带三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江少庄主要在我雪轮宗拔剑，便不再是客人了。”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6 18:22:23~2021-12-27 20:1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蓝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fy233333 67瓶；读书 30瓶；uni_梓柠、苏奈 10瓶；桃桃、WY 7瓶；今天也要好好学习建设 5瓶；Ares 3瓶；黎明烈炎、肥团肥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少侠，该吃药了 江琴将有些汗湿的手从剑柄上拿下, 语气也委婉起来：“是墨雪啊，好久不见。能不能带我去见你师父，就和他说沈云鹤出事了, 让他出……希望他可以帮忙看看。” “竟然是沈公子出事了吗？”墨雪收回手，想起了师父的狗大户名单，其中第一个写上去的便是这位的大名。 “是的。”江琴希冀地看向墨雪, “云哥哥已经被蛊毒折磨好几个月了, 快救救他吧。” 见这人居然认识墨公子，语气还颇为熟悉, 排队的众人顿时起了危机感，该不会这家伙真的能插队吧？ “蛊毒吗？这倒是巧了。虽然师父另有要事, 但目前宗内正有一位专精蛊毒的神医有空闲, 不知江少庄主意下如何？”墨雪笑容和煦。 不知为何，提到蛊毒两个字，周围还在愤愤不平的患者家属们顿时不吭声了。 一个个看向江琴的眼神带着同情与怜悯, 让他一头雾水。 直到江琴被墨雪忽悠着点了头，离开去客栈接沈云鹤时，都还能感受到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目光。 江琴：“……” 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一天, 雪轮宗的病患及其家属们都想起了被绫灯支配的恐惧。 从白天到夜里，沈云鹤的惨叫整整持续了三天，其中还夹杂着绫灯愉悦的笑声，堪称余音绕梁。 从此荒漠里的家长们多了一个吓唬小孩子的说法：再不乖就让绫灯长老给你看看。 难受的不光是接受治疗的沈云鹤，在外边付账的江琴也同样不好受。 “为、为什么要十万两……”江琴看着账单目瞪口呆。 以前他们两人白嫖那么久，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啊, 这涨价速度未免有些离谱, 当贪官污吏来钱也没这么快的。 墨雪笑容依旧温和, 风度翩翩的招呼弟子过来上茶。 “江少庄主有所不知，替沈大侠诊治的是我门中的绫灯长老，长老研习蛊术多年，所有治疗的药物和手法皆是他一人独创，江湖上可找不出第二个。” 简而言之就是独门秘方，成本不公开不透明，随我们开价。 “不过……”墨雪递过来一块雪白令牌。 “江少庄主与沈大侠和师父相识多年，合该在我雪轮宗享有贵宾待遇，这便是拂雪令，今后两位上门求医，皆可由我门中长老出手医治，不必在门口提交申请。” 当然打折是不可能打折的，想都别想。 江琴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伸手接过拂雪令。忍不住心下发苦，有长老出手，是不是也包括了这次的那位？他现在看到虫子和毒蛇就心下发怵。 但他还真就不能拒绝。 毕竟绫灯长老虽然治疗的过程吓人了些，可最终确实是把沈云鹤治好了，这水平放在江湖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除了乖乖掏钱躺平任宰，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时江琴开始怀念起当年那个内敛隐忍，为了沈云鹤什么都肯付出的红衣药师了，哪怕那时的对方算得上是他的情敌。 不知何时，双方之间好像已有了天渊之别，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红影漂荡得越来越高，已经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连面对面讲讲话，都隔着重重阻碍。 这样的薄律，还会念着沈云鹤吗？ 江琴突然对自己云哥哥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 时光轮转，已然到了秋季。 某天深夜。 两道白衣人影踏着月色疾行，悄然落入雪轮宗驻地，没有惊动一个守卫。 两人正在前行，却发现湖边水榭中的灯盏忽然亮起。 水榭中摆着一张宽大的软榻，一道红衣身影悠然靠坐在其中，墨发披散捧着一卷书看得随性。 “回来了。”肖律抬头看着两人。 “宗主。”两人抬手对他行礼。 肖律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此行可还顺利。” 霍音点点头：“当年害我的好兄弟，我亲手送他去了九泉之下。” 夜色冷白，照在他一身素白的衣衫上，依稀可见袖摆处的几点红梅，仔细看去，那却并不是装点上的花纹，而是飞溅的暗红血点。 韦笑笑补充道：“宗主放心，有我在一切顺利的很，我还在良安镇给你买了些话本还有糖，宗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看着一蹦一跳朝自己跑来的少女，肖律笑容温和：“笑笑有心了。” 雪轮宗要出江湖，如霍音绫灯这样早在众人眼中是已死之人的也会重出，他们当年的仇自然也要一一清算。 几年前，将绫灯逼入绝境的世家便已遭了报应。 霍音的那位塑料兄弟则藏得更深一些，直到最近才被他们找到。肖律便让韦笑笑和霍音一起去，将当年的仇了结， 韦第一年事已高，当年的仇家早已死绝，他也无意将仇怨沿袭到下一代，便就此作罢。现在，他整天带着徒弟和鸭子在江湖上溜达，顺便替宗门寻觅有前途的年轻人，乐得逍遥。 “宗主最近似乎在将门中弟子召回，可是有什么新的打算？”霍音问。 “真的吗？”韦笑笑好奇地看向肖律。 肖律笑得高深莫测：“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暂时不能和你们说。” “啊，这么神秘呀，告诉我嘛~” 韦笑笑央求了几句，可惜肖律依旧摇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最后，不甘心的韦笑笑被霍音借口吃宵夜拖走了。 亭中又一次安静下来，肖律独自翻书，却听见背后有沙沙的动静传来，一只挂着繁复银饰的手臂，搭在他肩头。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低柔婉转：“宗主有什么话不能和他们说，那和我说说如何？良夜苦短，不如共度……” 肖律按着对方试图继续往下的手臂，反手用书册挑起绫灯准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绫灯长老今夜怎么不去睡？可是需要我亲自替你熬一碗安神汤？” 听到“亲自”两个字，绫灯妖里妖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畏惧，忍不住嘴角微抽：“免了。” “宗主亲自熬的药，我这小身板怕是享受不来，不如还是给墨雪那小子吧，西北第一剑客从小喝到大，想来可以多撑几碗。” 肖律笑了：“你这个可止小儿夜哭的大夫竟然嫌弃我的药？说出去全西北的小屁孩都不信。” 绫灯不服：“那是因为没多少人喝过你亲手熬的药，那些不幸喝过的，又不敢出去说。” 在他看来，雪轮宗最可怕的大夫，明明是眼前这位才对。可偏偏所有人都认为宗主大人医术高超，断不可能熬出品相如此可怕的药物。 这些人就是肤浅，医术高超和熬药手艺可怕之间有冲突吗？！ 绫灯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有一道剑气从远方疾驰而来，将静谧的夜色都切割开来。 他顿时汗毛直立，脚下运劲一点地向后飞跃，离开肖律身边。 剑光擦着绫灯而过，削断了湖边几株植物，最终落入湖水掀起一阵波澜。 月光下，一道白衣人影持剑缓缓走来，意态悠然，俊雅至极，端方出尘，宛如传闻中的剑仙。 “好啊，你个墨雪，大晚上的竟然袭击同门长老！”绫灯不满地看向他。 墨雪脸上人挂着笑意，那笑却被月光染上了一抹冷色，他不说话，只缓缓抬起剑尖。 “哎哟我去，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大晚上跟你师父说几句话吗？” “粗暴、小气、伪君子！”绫灯嘴上放着狠话，脚下却动作飞快地出了水榭，一溜烟儿往外跑去。 等人彻底消失，墨雪也已经走到水榭中，他看了眼肖律桌上见底的茶盏，抬手拿起茶壶给他续上。 “师父和他在聊什么？”墨雪语气温和。 “一些闲聊而已。” “闲聊需要靠得这么近吗？”墨雪放下手中长剑，状似随意地坐在了肖律宽大的软榻上。 五年过去，肖律也习惯了这个徒弟时不时的没大没小，他端起茶盏：“你又不是不知道绫灯这人，他抽风的时候和人讲话就是这个做派。” 墨雪语气里带着一分嫌弃：“他就不这么和我讲话。” 肖律伸手戳了戳他一丝不苟的发髻：“那还不是因为某些人老是冲着他拔剑， 奇了怪了，你平时总是逢人便带三分笑，为什么偏偏对着绫灯那么凶？” 墨雪：“……” 因为这人实在太骚了，还老在他师父面前骚。 “说起来，最近笑笑给我带了个正道少侠和魔界妖女的话本子，我看其中的少侠还挺像你。”肖律笑起来，在暖色烛光下看着有几分缱绻。 墨雪皱起眉：“笑笑又胡乱买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等会儿去罚她抄药典。”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伸到他面前，轻轻抚开了他蹙起的眉峰：“可别呀，我的好徒弟，你要这么欺负小姑娘，人以后不带我玩了可怎么办？” 墨雪叹了口气：“师父，你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小姑娘陪你玩？” “笑笑可不一样，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肖律答道。 幼稚，墨雪在心头叹气。 “这次的结果怎么样？”肖律问起了正事。 “江湖上已经有了些动静，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大动作了。”墨雪说。 “终于来了呀……”肖律往后一仰，靠在软榻的椅背上。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他也派遣手下弟子打听过相关的消息，却毫无所获，既找不到对方的驻地，又找不到相应的人马。 直到最近才有了一些端倪，那个神神秘秘的魔门，终于是要出现了。 这次主角沈云鹤没了药珠辅助修行，又少了薄律无怨无悔不计代价的治疗，再加上和江琴互相折腾了一身伤病。光是治伤、疗毒、解蛊都用了不少时间，再加上拈花惹草，你追我逃花费的功夫，几乎没有太多练功的空闲。 目前的沈云鹤空有一身绝世内力，却最多只能发挥出普通一流高手的实力，实战上更是不用提，跟个酥饼差不多，指望他抗击魔门，不如指望伊万会上树。 这一次，魔门的入侵会怎么开始呢？ 墨雪没有打扰肖律的思绪，从袖中摸出把玉梳，轻柔地替他梳理一头有些散乱的黑发。 三千墨发从指尖滑过，一半带着夜色的凉意，一半裹着属于对方的温度。 . 一个月后。 魔门入侵中原武林。 这些人不知道是哪来的，功法奇异，招招狠辣，在短时间内便已经将数个叫得出名字的门派灭门。 一时间，中原武林人人自危。 原本散沙一盘的各门各派都在讨论着是不是要团结起来共抗魔门。 在三十多年前，这魔门也曾入侵过中原一次。 当时便是各门各派推举出了武林盟主，齐心协力度过了这一关，其中有不少成名已久的老门派在战中凋零，也有不少新势力站起来。 最为耀眼的便是当时还属于二流势力的琉璃药王谷。 大战之中，各门各派受伤中毒的弟子都不少，琉璃药王谷展露出了精湛的医术，不仅挽回了众人的性命，也在战中积累了无数名声和人脉，一举成为了地位超然的医道大宗门。 三十年过去，曾经一呼百应的的大门派们在战中受创，已然没落。 参与过当时一战的人，要么寿数已尽，要么早已退居幕后不问世事，就连当年的武林盟主也已经不在人世。 现如今，其他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又都换了新一代，动荡多的甚至换了好几代，想再次联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以，便有几位经历过当年大战的前辈牵头，打算再次举办武林大会。 偏偏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出事了。 前往雪轮宗求医的莫桑派掌门，在回门派后突然离奇暴毙，身上没有伤口，唯有眉心一点红，看着格外诡异。 不仅如此，江湖各门各派之中都出现了死者，他们大多地位不低，有精英弟子，长老亲传，甚至是长老本人。 这些人平时各自的圈子都不同，功法也完全不一样。 但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曾上雪轮宗求医！ 顿时，江湖上流言四起。 有说雪轮宗和魔门勾结的，也有说雪轮宗被魔门胁迫的，甚至有直接说雪轮宗和魔门是一家的。 证据就是雪轮宗是个凭空冒出来的宗门，但他们施展的种种神秘手段，哪里像是毫无根基的宗门能做到的？ 短短五年，便遍布江湖，说不定背后便借了什么人的力量。 而且魔门说不定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也许他们就藏在雪轮宗背后。平时，让排面上的雪轮宗披着一副济世救人的壳子，心里却在打着鬼主意。 虽然也有人说这肯定是魔门的挑拨，但终究还是敌不过悠悠众口，和一个个弟子死伤门派的愤怒。 而更过分的是，当这些受害门派想要报复雪轮宗时，却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雪轮宗医馆，不知何时早已人去楼空了。 他们提着刀剑，却只能对着空荡的建筑发泄心中怒火。 · 英雄台上，武林大会提前举行了。 三十年前的一战让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因此在座的以中年人居多，少见曾经的老前辈。 妙言派掌门愤怒地拍桌：“我看他雪轮宗就是心虚了，不然为什么要跑？堂堂正正地和我们对峙，都不敢。” “可怜我门下弟子，死不瞑目啊！他们都还年轻，他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便就这样没了！” 陌刀门的掌门也附和到：“就是这个道理，他雪伦宗这些年行事嚣张无忌，求上门去的病人也敢拒绝，我看他们就是没安好心，专程想在我中原搞事情。” “本来这雪轮宗就不是我中原的宗门，身处西北荒漠，那边鱼龙混杂，谁能保证其中没有掺杂魔门的力量？！” 众人越说越激动，不少人当场大吼着要先屠了雪轮宗报仇再说。 这时浮阳观的路真人对着风雅正一拱手：“听说那雪轮宗主曾经是琉璃药王谷的弟子，风谷主，可有此事？” 众人的视线落在风雅正身上，有惊讶又怀疑。 风雅正伸手抚须，微微一点头：“确有此事。” 众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 “不是吧，连药王谷都有问题？！” “别瞎说，药王谷可是当年大战的重要力量，要是没他们，正道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风雅正不疾不徐地道：“薄律为我谷中弃徒季无安的亲传弟子，前任长老念着传承之情，便让他们师徒在谷中外门挂名。” “但此子并不曾在我谷中就学，一直居于谷外的春信谷，并已在五年前自请离开。” 路真人：“那风谷主观他医术如何？” “嗯……”风雅正思索一阵，“是个有潜力的后生。” “也就是说，他的医术并未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是这样？”有人问。 风雅正并未说话，但点了点头。 “五年，常理来说，医术绝无可能提升如此迅速，看来这个薄律确实有问题。”暮云派掌教真人说道。 “听说他以前的武功也只是寻常二流，根本不可能击杀血煞和胡狼。”旁边的寻风阁主说。 “不光是他，还有他背后的雪轮宗，等我们将人抓住后，定要严刑拷打，让这魔门鹰犬说出实话。”妙言派掌门愤愤不平。 “诸位门下在雪轮宗求过医的弟子并不止死去的那些吧？谁也不知道，他们身体里到底有没有被埋下暗病。”浮阳观主道。 这话一出，各位掌门的背后都起了一层薄汗。 对于一个门派来说，精英弟子便是他们未来的力量，要是全部受制于雪轮宗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传承断代，是每个门派都恐惧的事。 “讨伐雪轮宗，势在必行！” “讨伐雪轮宗！” “讨伐雪轮宗！” …… 一片群情激奋之中，天边忽然飘来一片白。 “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群白衣人，正运起轻功从高处的山头下落，身姿轻灵，翩然若仙，远远看去如一群白鹭乘云而来。 其中为首的人一身夺目的红，正是被他们讨论的薄律。 “好大的胆子！一群邪魔外道竟然敢闯武林大会！”陌刀门的掌门何登顿时大喝一声，凌空挥刀，犀利的刀气斩向肖律。 “看我不杀了你这魔门走狗！” 肖律没有回应，但他身侧的墨雪动了。 白衣剑客凌空拔剑出鞘，居高临下以剑气御敌。剑气凛若霜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气势破空而来，和刀气正面相迎。 两道强悍气息在空中交汇，骤然一股巨力爆发，掀起狂风，吹得在场众人睁不开眼。 狂风过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陌刀已然断成两半。 而剑气依旧锋锐无匹，在坚硬的石质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足足有好几米长。 “怎么会——” 陌刀门掌门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身边的弟子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扶住，免得他当众倒下太丢面子。 亲见了此情此景，场中众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时无言。 这便是西北第一剑吗？ 不，该说这样的人仅仅是西北第一剑吗？如果这人踏足中原武林，会不会前面的名头就该换一换了…… “咚——”一声沉重的闷响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剑痕上拉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名白衣少女竟然徒手将看起来无比沉重的座椅放在地上，然后恭敬行礼。 一袭红衣的雪轮宗主悠然落座，单手撑着下颌看向众人：“诸位在这里开武林大会，怎么不邀请我雪轮宗呢？”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7 20:15:52~2021-12-28 17: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北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尚 18瓶；六鏡花 5瓶；黎明烈炎、86666、银鸽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少侠，该吃药了 面对如此嚣张的发言, 场上诸位大佬脸都绿了。 你们雪轮宗到底知不知道，这次开武林大会讨伐的重点就是你们？ 有人道：“一群邪魔外道，还敢在这里叫嚣, 欺我中原无人吗？” 肖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何不敢？我雪轮宗身正不怕影子斜，凭借一点儿捕风捉影的消息，便想将我们打成罪人, 可没那么容易。” “捕风捉影？你雪轮宗犯下的累累罪行, 岂止捕风捉影这么简单！” “就是，我门下弟子便是去雪轮宗求医之后暴毙而亡的！” “你们今日来得正好, 血债血偿吧！” 面对群情激奋的场面，肖律依旧从容：“你们说我雪轮宗杀人, 唯一的证据便是死者都来过我雪轮宗, 是吗？” “如此铁证，难道还不够吗？” “我倒是想问问诸位，这些死者难道除了雪轮宗, 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吗？大家都是江湖人，有谁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我所知，他们除了我雪轮宗可还共同去过不少地方呢。” “什么地方？你可别信口雌黄。” “客栈、茶馆、酒肆、饭店……相同的地方, 多了去了。谁又能保证, 人是在我雪轮宗出的事？” “当然，诸位也可以说我是在狡辩。但我想问问诸位，你们门下的弟子有多少来过雪轮宗，又有多少暴毙的？” “如果我雪轮宗真的想要协助魔门，为何不将他们一举除去？反而只杀了一个足以激怒中门派，却又不至于伤筋动骨的数量, 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肖律放下慵懒撑着下颌的手, 双目灼灼地扫视在场众人：“我大雪山的鸭子都没这么蠢。” “这……” 有人感觉到了不对, 稍微从门下弟子被杀的愤怒中缓过神来。 如果雪轮宗真的想杀他门下弟子，恐怕死的并不止那么一点点，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呢？ 难道是在等待机会？可再等下去，全武林都要集结进攻西北荒漠了，还有什么机会等着？ 但也有人照旧坚持自己的怀疑：“你雪轮宗勾结魔门做下如此恶事，其中定有别的考量，休想蒙混过关。” “勾结魔门，好大一顶帽子。”肖律笑了，“证据呢？什么时候武林大会毫无证据便可仅凭推论给人定罪了？那如果我说阁下便是魔门之主，只要我说的言之凿凿，是不是众人便可一拥而上将阁下击杀？” “你、你狡辩！”但他确实拿不出证据。 这时，一直沉稳高居上首的风雅正开口了：“薄宗主。” 肖律的视线投向他。 风雅正继续道：“诸位有此疑虑也是难免。毕竟魔门大举进攻中原，和去过你雪轮宗医治的弟子纷纷暴毙，是同一时期发生的。重门派皆是受害者，雪轮宗合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风谷主可听过一句话，谁怀疑，谁举证。”肖律面对着这个素有医仙之称的老前辈，面上却并无其他人那种孺慕尊崇： “满江湖的人皆在怀疑我雪轮宗，却无一人拿出证据，反而要我自证清白。这便是名门大派所讲求的道理吗？未免有些歪了吧。” “我们又不会使毒，拿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做的？” “这么刁钻的死法，除了你雪轮宗，还有谁？” 看着眼下各执一词的局面，风雅正抚了抚自己的雪白长髯：“确实，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定了雪轮宗的罪，实属不合情理，有损我中原武林的名声。” “不如这样吧？老朽愿意当众开棺验尸，研究诸位弟子到底是如何身亡的。” “风谷主地位尊崇，怎可做这种事情？交给寻常仵作便好。” 风雅正摇了摇头：“仵作只可分辨寻常毒物与死法，且大多不通武艺，此刻难以派上用场。老夫既被诸位叫上一声前辈，此处合该挺身而出，替诸位查明真相。” 众人皆感慨风谷主的高风亮节。 风雅正询问肖律：“不知薄宗主意下如何？” 肖律点点头：“如此也好。” 不多时便有驻地在附近的门派，同意将新近死亡的弟子尸身送来验尸。 在众人的注视下，风雅正步履从容地走下高台，拿起银针开始探查那弟子身体各处。 众人皆屏住呼吸，目光随着他的手起针落，不断移动。 最开始银针毫无变化。 风雅正继续沉着地将银针刺向死者身体各处要穴，行至背后时，终于有了不同。 这一针落下后，针尖变成了诡异的红色。随着这一点红色出现在众人眼中，死者的尸体也起了诡异的变化，红色开始沿着血管在体表浮现，宛如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这是什么？看着怪吓人的。” “是毒吗？” “人都死了，毒怎么还会起效？” 众人大惑不解。 风雅正观察着针尖的红色良久，然后将银针放到鼻尖轻轻嗅闻，随后皱起眉头：“此毒应是埋藏于血脉之中，平时无碍，只待接触药引便会毒发。” “怪了，老夫研习医术多年，竟从未见过此等药物。” 众人目光落向肖律，连风谷主都从未见过的药物，恐怕并非来自中原，而现如今未知药材最多的便是这雪轮宗了。 这时，浮云观的观主脸色有些发白：“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着该是你雪轮宗的独门药材风腐草吧！” “我那大徒弟上门求医时，你们便用过这种药材，当时也出现过血脉泛红的迹象，你们说是什么舒经活络，我们也就信了。” “他死时方过而立之年，正是门内中流砥柱。你们、你们这是要让我后继无人呐……” 这话激起了不少武林前辈的伤心事，场中众人的怒意又更浓了一分。 这时，人群中忽有一位形容枯槁的皂衣老叟站了起来：“诸位，我前些日子抓到了一位雪轮宗的弟子，这药到底是不是他们的？让他一看便知。” 老叟神情阴鸷，光看面相便是行为偏激之人。 这人名叫鹤叟，行事本就亦正亦邪。这次参与武林大会，便是因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死了，来为弟子复仇的。 话音落下鹤叟打开了自己身旁的巨大黑箱子，其中赫然锁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少年身上还穿着雪轮宗的弟子服，其上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鹤叟用力一拉，将少年从箱子里拽出。 少年虚弱地滚落在地，四肢不自然地摊开，像是断了。 “师弟……”林樊思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是他师父这几年新收的徒弟。性格乖巧，做事勤快，整天师兄长，师兄短的。有好吃的要给他分一分，有新鲜事情了会第一个告诉他。 哪怕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过客，在这几年的相处中，林樊思也难免和师弟培养出了几分同门之情。 这次他随着师父一起来了武林大会，而师弟则独自返回宗门，没想到却遭了毒手。看自己熟悉的人被折磨得这样不成人形，林樊思心头有一把无名的怒火正在越烧越旺。 鹰爪般的大手钳住少年的下巴，强迫他将头抬起：“说，这毒药是不是雪轮宗养的？” 少年眼神空洞透着麻木，一言不发。 鹤叟怒了，重重一个巴掌甩在少年脸上。 “咳——”少年咳出一口血。 “再问你一次，是不是？”鹤叟语气阴狠。 少年也不知有没有听清，只是木偶似的开口：“是……” “听到了没有？哈哈哈哈哈哈——”鹤叟大笑着将少年扔在地上。 少年的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额头的血沾在地板上，留下一片刺目的红。 这个死老头！ 林樊思怒了，手指紧握成拳不住地颤抖，难以遏制冲上去一拳打爆对方狗头的冲动。 这时，他不愿再想自己的任务了。什么辅助中原武林抗击魔门？这帮不分青红皂白的蠢货，帮他们干嘛？他现在只想把中原武林先灭了，之后再去想魔门的事。 韦第一面色沉沉，但还是伸手压住了林樊思的肩膀。 “师父！”林樊思咬牙切齿。 “时候未到。”韦第一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你雪轮宗还要如何狡辩？拿命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鹤叟的笑中带着几分疯狂。 “我精心培养了二十来年的徒弟死了，自己也时日无多。” “这雪轮宗一定要给他陪葬！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在会场上回荡。 武林正派们有人看不惯他手段偏激，但此时此刻，却都纷纷选择了沉默。他们需要一个攻打雪轮宗的由头，而鹤叟正好站出来起了这个头。 至于行事手段，他们可以大发慈悲地忽略不计。 “吵死了。” 一道带着两分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鹤叟的笑。 这声音明明没有多高，甚至比正常说话还要低一些，却仿佛同一时间，响在每个人的耳畔，让在场诸人不由得一惊。 刚才还在张狂大笑的鹤叟张着嘴，眸中犹自带着愤怒，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瞪视着肖律，似乎想用眼神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韦第一则趁机袍袖一拂，以内力将自己的小徒弟夺回。 肖律没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鹤叟，他收回刚刚发出气劲的指尖：“我说你们这群人，除了让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出来欺负小孩儿，搞三人成虎这一套，就拿不出真正有用的证据了吗？” “当年武林各大派在与魔门一战后凋零，中原武林这几十年，怕不是在倒着发展吧？ 风雅正：“薄宗主慎言。” 肖律终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诸位不是好奇这风腐草是不是我雪轮宗的吗？” 他对着在场众人带着杀意的眼神道：“我在这里可以告诉你们，是，但也不完全是。” “你这妖人，又想说什么来妖言惑众。” “养这种恶毒的药材就是不安好心。”人群里有人怒喝道。 “是药三分毒，风腐草有毒不假，只要使用得当，依旧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不过……可不是独门。”肖律说。 他带着几分笑意的视线落在风雅正身上：“对于风腐草，阁下怎么能说自己从未见过呢？风思。” 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 江湖中人有些疑惑地看向风雅正。 风雅正成名多年，几乎是他们的太爷爷辈儿了，他们从小听着对方的故事长大，从不知道对方的故事里还有风思这么个名字。 同姓风，难道是子女？可从未听说过风谷主有子嗣啊。 而风雅正脸上的神色随着这名字多了几分冷硬。 肖律目光灼灼地直视他：“当年杀死韦氏全族，盗走门中秘药和典籍的，不正是阁下吗？” “风腐草的培植方法，就在其中。”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大晴天打了个霹雳，震得场中鸦雀无声。 “若风谷主年事已高，记不清当年旧事，我倒是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 一年前。 随着雪轮宗逐步壮大，在武林中蒸蒸日上，肖律这个宗主的身份也得到了门内弟子的认同和崇敬。 他在某一天收到了老祖想要见他的消息。 这位神秘的老祖一直居住在雪山深处，哪怕宗门已经向外扩展，也并未选择离开。 四年来，老祖从不干涉谷内任何事物，也不见任何人，像个透明人一般。 肖律第一次踏入属于老祖的居所。 这里一切从简，连桌椅上都不曾有丝毫雕花，唯有院中一株开着白花的不知名古树绽放得夺目。 老祖已经很老了，一身素衣，全白的头发以素簪挽起，脸上和手上的皮肤满是火灼的痕迹，眼皮耷拉着，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睁眼还是闭眼。 她坐在轮椅上，膝盖之下空空如也，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从容优雅的不凡气度。 “你很好。”这是老祖对肖律说的第一句话。 “雪轮宗的旧事也该说予你听了……” 雪轮宗的起源和韦第一所说的没有区别，而之后的发展，却是韦第一没有提到过的。 雪轮宗一直隐居在荒漠深处的大雪山谷里，随着天地间灵气日渐稀薄，修仙自然是无法再奢望的。 而他们身处的位置进出不便，对于肉体凡胎，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来说，渐渐成了一种不方便，连招收弟子都很困难。 雪轮宗也逐渐没落。 后来更是分成了好几支，各自带着部分传承迁出山谷，寻找自己心仪的驻地。 老祖所在的韦氏就是其中一支。 随着千百年的时间过去，许多分支都没落了，肖律获得的百错谱便是属于其中一脉，流落在外却无人识得，反而被当成了笑话。 韦氏还在，但也已经不如当年兴旺。 他们依旧避世而居，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武林世家存在着。 老祖名叫韦安。当年，年方十六的她意外遇到了重伤的风思，身负家传医术，又有一颗医者仁心的少女便动了恻隐之心，将风思带回家去照顾。 风思那年十八，他生得相貌堂堂，带着一身儒雅稳重的气质，是隐居的少女从未见过的青年才俊。 在养伤的过程里，年华正好的两人便情愫暗生。 这时，韦安的父亲也看中了风思。 他身为家主，了解家族背负的传承，并一直苦恼于族中再无有天赋的弟子继承。在替风思诊治的过程中，他发现这年轻人天赋极佳，正是继承韦氏传承的最佳人选。 更巧的是，这少年还和自己的女儿情投意合，若两人成了亲，风思便不再是外人了。 就这样，韦父一边传授风思家传的医术，一边考校对方的学识，见风思进境极快还不骄不躁，便越发满意。 只等两人订婚之后，风思若通过问仙路的试炼，便可以将传承交给他了。 若是通不过也无妨，让女儿和心上人在一起，和平安乐的过一生也不错。 但变故在订婚宴那天发生了。 风思提前在宴席所用的酒水里下了毒，他一身医术习自韦父，甚至青出于蓝，加上韦家众人对他并无防备，因此在那一夜集体中了毒。 这时，风思也展现出了他狰狞的一面。 他严刑拷打身中剧毒的韦父，逼迫她说出韦家秘药所在的位置，在获得秘药后，更是将韦家众人尽数诛杀。 风思连自己的未婚妻也不放过，他活生生斩断了韦安的双腿，就为了强迫韦父开口。 最终风思带着为家祖传的三元丹和典籍离开了，然后一把大火，将韦家和还剩一口气的韦安付之一炬。 也许是上天也在可怜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女，这时她从小戴在身上的玄天珠发出了莹莹青光，一点药气融入韦安的身体，让她撑着一口气从火场中逃了出来。 之后，一路辗转，逃往西北荒漠，在并未通过问仙路试炼的情况下，进入了雪轮宗故地，一住便是百年。 她也曾想过复仇，可韦家人不善武艺，她本身天赋不佳，在医术毒术上也是平平，又断了双腿，靠着自己报仇完全无望。 听着每被救起的人说起风思如今的风光，她恨过怨过却无能为力。 直到她在地下河道捡到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弟子，韦斯年。 这个孩子承载了她复仇的希望。 韦斯年在宗门故地刻苦研习艰深的上古传承，后来更是顺利通过问仙路，成了雪轮宗的新宗主。 可这个好孩子笑着说要出去替师父报仇，最终却没有再回来，连埋骨之地在哪都不知道。 至此之后韦安便不愿出门了，也不再提报仇的事。 后来肖律出现，雪轮宗踏足江湖，她一直注视着，却从不干涉。 直到雪轮宗日渐壮大，并有了和琉璃药王谷一争高下的气势，她这才将心底埋藏的事情说出。 “小心风思，他绝非善类……” . 肖律讲述了百年前风思的所做作为，隐去了其余有关雪轮宗秘密的部分。 “这……这怎么可能……风谷主德高望重，这一定是污蔑。” 哪怕听到了这段血腥的过往，风雅正在江湖上成名近百年，其伟岸端正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众人依旧不愿相信，他会是故事里那个斩断未婚妻双腿，杀了岳家全族夺宝的卑鄙小人。 风雅正虽然惊讶对方能知道自己的陈年过往，但他在江湖上混迹了近百年，早就是个老成精的家伙了，百年前的旧事无法考证，不过是口说无凭罢了。 他依旧是那一派稳重的宗师气度：“薄宗主这个故事倒是编得不错，但目前众门派正在说你雪轮宗勾结魔门的事情，薄宗主再如何编排我，空口无凭之下，可无法洗刷自身的嫌疑。” “对呀，无凭无据的，这魔道妖人的话，可不能信。”周围有人附和。 “谁说我没证据了？我向来尊敬长辈，既然风谷主说想看，我自然要将证据准备好。” 当着众人的面，肖律抬起手，手中便是那颗碧绿的玄天珠：“风谷主当年走得急，却不知道韦家的秘密，可不止你明面上看到的那些。” 风雅正：“……” 众人盯着肖律手中的绿色珠子看了半晌，没发现这珠子有什么变化，一股被愚弄的感觉刚刚升起，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 “好香呀！这是什么味道？” “谁点了熏香吗？” “不可能，我没闻到过什么熏香像这样的。” “你们觉不觉得这味道里带了股药味？” “这味道好像……是从那边来的。” 在他们手指的方向，正是负手而立的风雅正。 风雅正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是没有在身上熏香的习惯的。同时，他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着，根本抽不出手来点香。 可此时，他身上的香气却越发浓郁，比宫里的贵妃娘娘还夸张。 风雅正皱着眉，他也闻到了这股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却不知是为何。 他将眼神投向肖律，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 肖律笑道：“看来风谷主夺走的那枚三元丹是被你自己吃了，吃了我雪轮宗的秘药，气息自然会受到玄天珠的引动。” 三元丹其实是筑基丹。 可这世界灵气断绝，修仙一道根本无路可走，风雅正吃下去的药力一直存积在身体里助他延年益寿，却无法彻底吸收，被玄天珠一引便散出药香来。 如此神异的手段令江湖中人瞠目结舌，这雪轮宗到底是何方神圣？ “难道风谷主真的……” “那也太狠了吧。” “等等，薄宗主说他也盗走了风腐草的培育方法，会不会这毒其实是……药王谷干的，比起雪轮宗，各派弟子去药王谷更多吧？” “这……他图什么啊？当年抗击魔门，药王谷不是出了大力气吗？” 众人窃窃私语着，眼神不断在肖律和风雅正之间切换，却再也没了之前的笃定。 肖律薄唇轻启：“或许我该这么称呼你——魔门真正的门主。” 众人：？！！！ * 【作话】 感谢在2021-12-28 17:05:12~2021-12-29 17:2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尚 200瓶；勍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少侠，该吃药了 肖律欣赏着众人或惊或疑的神情, 最后将视线放回风雅正身上。 风雅正依旧是宗师气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满江湖的人都在疑惑，这魔门到底是哪里来的。查不到来历，行踪成谜, 功法特异，每一次出动却都能直击各门派的弱点。”肖律说。 “每一个试图在事后追溯魔门的势力，都有一样的疑惑吧？” 不少门派的掌权者在心头点头, 面上还是一派稳重。 肖律继续道：“但如果换个方式思考, 一切就好理解多了。” “所谓的魔门，一开始就是中原内部势力, 不过披着名门正道的皮，用作掩饰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 你魔门的人还要继续藏在人群中吗？” “信口雌黄！”浮云观主怒喝。 “你这魔道妖人, 先是毒害正道未来栋梁，再是污蔑风谷主，现在竟然还想挑动我中原内斗, 其心可诛！” 随即，几位正道掌门也附和： “诸位，不能再让他妖言惑众下去了！” “你我一拥而上, 将这些贼子尽数拿下！” 一时间, 这些门派的人都拔出了武器，指向雪轮宗。 “别急。”肖律轻笑，“前段时日我的好徒弟凑巧看到了一场秘密集会，其中有身着魔门服饰的，以及……一些蒙面的中原人士。” 他之前已经连续放了好几个惊雷，此刻部分门派的人闻言都忍不住互相看起来, 生怕自己身边的哪一个就是隐藏的魔门众人。 “口说无凭, 休想凭借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动摇我中原人心。”浮云观主道。 “是以, 我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撒下了追踪药物。”墨雪开口。 随即，他从身边的弟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玉匣，打开后，里面是一群不过拇指大的小蝴蝶。 “药物对人来说无色无味，却无法瞒过寻风蝶，而且会残留在人体内三个月左右，当日之人到底有谁，等它们一试便知。” 只见一群红色蝴蝶翩翩起舞，然后悄然落在了几人肩头：妙言门掌门、寻风阁主、鹤叟……以及浮云观主，皆是在场中主导针对雪轮宗之人。 众人顿时恍然。 但第一个跳出来对雪轮宗动手的陌刀门主却不在此列。 他就是个憨憨。 意识到这一点，本就重伤的陌刀门主忍不住再次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路真人……你的大徒弟不是也死了吗？你之前说他是继承你观主之位的人啊。”坐在浮云观主身边的光慕会长惊疑不定。 “这老夫倒是知道。”沉默的韦第一突然开口，“路真人有个私生子，三年前寻回的，名义上是他的小徒弟。” “这个小徒弟天赋不错，备受宠爱，还总是和大师兄不对付。” 这一下，众人的眼神古怪起来，刚刚路真人还在为大徒弟的死悲愤欲绝，现在看起来可就不对味了。 风雅正一拂袖：“不过是你雪轮宗暗中动了手脚罢了。” 肖律：“你口口声声说着要证据，给出了你又不信，年纪大的人都像你这样反复无常吗？” “不过，我也不是来和你们讲道理的，说了那么多我也累了。听说风谷主医者仁心，不善武艺，不如——” 红影骤然袭向风雅正：“讨教一下吧？” 众人根本没看清肖律的动作，只见一道红色的残影像是化为了风，飞速向前掠去，眼见着就要将风雅正击毙在当场。 几名伪装正道的魔门中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试图阻拦，但肖律的速度太快，几乎是转眼间就到了风雅正面前，让他们鞭长莫及。 就在这时，一直被视为不擅长和人过招的风雅正动了。 他不得不动。 否则真的会死。 风雅正抬起双掌便朝着袭来的红影而去，和肖律掌心相对。 顿时一股澎湃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飞速扩散开来，地面坚硬的石板难以抵抗大力冲击，纷纷碎裂，碎裂的小石块又裹挟着气劲的余波如漫天的暗器一般四散。 当世顶尖高手的力量，哪怕只是余波，这些小石块依旧有着足以击穿石柱的力量。 这下，所有人都无法独善其身，武功高强的掌门长老们各自使出手段保护门下弟子。 但掌门已经昏死过去的陌刀门可就惨了，他们只来了一个长老，哪怕将刀舞出花来也依旧有些独木难支。 眼见着碎石即将击中门中弟子，这位长老心头发冷，他们这次来的可都是精英弟子啊，这要是有个闪失…… 他看了眼被塞进桌下的掌门，掌门啊，你为什么这么憨让人挡枪使了啊？！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白色身影携着月白剑光突然出现，剑光如匹练，将几近绝望的弟子们笼罩，隔绝了如暴雨般的石块。 “墨雪……”长老难掩惊愕地看着来人。 墨雪神色如常地收剑离开了，一个字也没有说，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但方才危难时刻的不计前嫌的维护却是做不了假的。 接着便有雪轮宗弟子奉了自家师长的命令过来帮忙。 长老忍不住叹道：“人心啊……” “我觉得雪轮宗挺好的。”他的徒弟说，“看他们的衣服多好看啊，武功也好看，比我们的好看多了，人还善良。” “就是，好看的肯定不是坏人。”一边的弟子附和。 长老的感慨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去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憨憨！这一门都是憨憨！好人是从脸看的吗？！ 肖律和风雅正一上手便是极招相对，省去了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的步骤，直接将战局推向白热化。 “薄律……”风雅正向来端肃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 他筹谋已久铲除异己一统武林的计划，全被这个家伙给打乱了！ 但是，雪轮宗的出现却省了他不少功夫。 风雅正已经当了与世无争的琉璃药王谷主近百年，虽然在暗中动作不少，但他对一统武林其实野心并不大，有个地位超然的药王谷已经足够。 可他快死了。 哪怕吃下了三元丹，让他拥有了湃然内力和健康长寿的身体。但人命是有极限的，八十岁时的他便在畏惧这个极限了，现如今一百一十八岁的他更是感觉自己就踩在极限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坠落。 高寿又如何？他不甘心就这样步入死亡。 他又想到了韦家，神奇的丹药、卓绝的医术、神秘的来历。他记得韦父在一次酒后曾说过他们原本有许多分支，单一个韦家就藏着如此宝物，其余的分支又如何呢？ 可惜他明里暗里搜寻许久，都没能再寻得韦氏相关的消息，这让他越发焦躁，甚至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杀得太快了，应该留下来一点点折磨，让他们吐出更多才对。 风雅正忍不住再现了三十年前的事。 三十年前，他借魔门之手狠狠打击了压在头上的大门派，让琉璃药王谷一跃成为地位超然的一流势力。而如今，他要让整个武林为他掌控，挖出韦氏埋藏的秘密，顺便把最近试图和药王谷竞争的雪轮宗也搞掉。 至于这个计划会牺牲的人？无辜者的血从来不在他的考量里。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薄律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来找他讨要韦氏的血仇。 那瞬间，风雅正心头比起被拆穿的惊惶，更多的是喜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林大会？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趁着和肖律过招后的空隙，风雅正从袖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笛子，放在唇边一吹，尖锐古怪的笛声裹挟着内力远远传开。 “今日与会的，降或者杀！” 只要知道秘密的人都闭嘴，那他的秘密将永远是个秘密。 命令一下，隐藏在各门派的魔门弟子动了。 “师弟……” “师妹你怎么……” “师父……为什么……” 一具具尸体倒下，就连琉璃药王谷也不例外，风雅正虽然在暗地里发展出了魔门势力，但药王谷却只有部分是魔门的人，明面上还是个光风霁月的正道宗门。 接收到笛声的讯号，一群黑衣的魔门人士从天而降，开始和隐藏的魔门弟子一起屠戮场中人。 血色蔓延，为这场混乱再度增色。 为首一人，蜜色皮肤，深邃轮廓，一头棕色卷发，手执双刀，整个人透着股狼似的狠辣。他叫做衲伽，是原剧情中的boss，明面上的魔门门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魔门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势要彻底控制中原武林。 衲伽出手果决凶狠，双刀毫不留情地将阻拦自己的人一刀两断，所过之处皆是鲜血铺就。 他的目标很明确——雪轮宗。 风雅正负责擒住薄律，而他负责控制雪轮宗的其余人，确保他们不会反抗，必要的时候还能用来当做要挟薄律的工具。 就如同当年的韦家人。 衲伽一路杀向雪轮宗，他嘴角挂上了残忍的笑容，这些雪白的颜色，沾染血迹，落入尘埃才是最好的归宿。 屠刀已经举起，却在这时，一道白衣人影出现在他眼前。 丰神俊朗、皎若明月，带着一身和当下场景不相符的温润，如一把美玉雕琢成的剑，看起来丝毫侵略性也无，却没人敢小瞧这美玉分毫。 墨雪噙着笑意长剑出鞘：“止步。” 衲伽眼含杀气：“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刀锋与剑芒顿时交织在一起。 · 肖律和风雅正一路你来我往，已经离开了会场。 竹影摇曳，一红一黄两道身影轻灵地在竹林间穿梭，足尖踏着竹叶前行。 画面看起来飘渺如仙，实际却是你死我活的厮杀。 如果在这个世界做一个武力排名，两个半部修仙之人，显然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 但正是因为如此，两人之间的战斗容不得一丝差错。 风雅正吃了三元丹，又多了百年的武学积累，不仅内力雄浑，出手的经历也极为丰富，肖律在和他过招时，必须全神贯注地应对，稍有分神便可能被对方直击要害。 风雅正一掌挥出，掀动了林间竹叶。 竹叶柔弱，却在内力裹挟之下，变成了无数刀锋朝着肖律飞去。 肖律袖袍扬起，蓬勃的内力凝聚在掌风之上，略微干扰了竹叶们袭来的方向。绵密如雨的竹叶飞入竹林之中，顿时间将大片的竹子削断，绿海般的竹林霎时出现了一大块缺口。 “哈哈哈哈——” 风雅正笑得张狂，丝毫不见了之前沉稳大方的宗师气度：“老夫已是当世第一高手，当年的武林盟主也不过是老夫亲手□□的傀儡。你这小孩儿看起来也得了机缘，但相比老夫，还是太嫩了，不够看！” 他又是几掌拍出，林间的竹叶仿佛都成了他手中的利器，听话地朝着肖律疯狂袭击，让肖律几乎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竹影铺天盖地而来，自上而下将肖律的身形笼罩。 红衣人影足尖一点，轻盈地朝右侧掠去，转瞬之间便出去了三丈。 “想逃吗？你逃不掉的。”风雅正紧追不舍。 “做人不要太张狂，装了大半辈子的大宗师，却在这最后关头折戟，未免不妥。” “别废话，乖乖将韦氏隐藏的秘密交出来！” 风雅正心头火热，他已经有了权力地位，财富名声，无敌的武功，搅弄风云的能力，世间俗人追求的一切都无法再令他心动。 唯有长生！ 肖律运起轻功在林间穿行，抬手在身边的修竹上折下一根竹枝，挥动了两下，感觉手感还不错。 “想看韦氏的秘密吗？我倒是可以给你看个新鲜的。” 红衣美人折枝为剑，足尖轻点朝着风雅正而来。 漫天的竹叶如雨，肖律手中竹枝却如一道利风，割破了漫天雨雾。 明明只是一根柔软的竹枝，在他手中却有了雷霆震怒之威，丝毫不见半分脆弱反，而是一种孤傲凛然的剑意。 诛绝剑谱既然有了，哪有只让便宜徒弟一个人练的道理？他这个当师父的自然也要熟练剑法，才有办法维持师尊的骄傲。 平日里，他和墨雪两人就是彼此的对手。 风雅正张狂的神情收敛。 他浸淫武学已过百年，眼光早就毒辣至极，一眼便看出这剑意绝非凡品，哪怕对方只不过握着一根竹枝。 他好像见过相似的剑意。 在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小子趁夜袭击他，内力深厚，剑法犀利。但那小子江湖经验太浅，如一张白纸一样，很快便被他重伤，之后逃走不知所踪。 当晚，那人所用的剑意和眼前之人的有几分相似，可绝没有这般让他脊背发凉的感觉。 可明明薄律的年纪还要更轻一些，是怎么做到如同在血与火里厮杀出来一般的果决狠辣的？ 很快风雅正就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了。 肖律手中竹枝携着雷霆之威，已经破开了他用竹叶编织成的壁障，转瞬之间就已经近身。 近距离接触之下，剑法的威力更甚。 凛然剑意铺天盖地而来，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竹林之中的这场对决，节奏骤然加速。 两道人影都只剩下了残影。 渐渐地，风雅正开始有些吃不消，他毕竟已经是个百岁老人，哪怕半步踏入仙途，躯体也依旧是凡人之躯。 更何况眼前这个混账压根儿没有半分尊老爱幼的精神，简直是黑了心要把百岁老人人往死里打。 肖律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红唇勾起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风谷主这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用起来可还顺手？” 风雅正没有回答，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一茬。 “这一身内力本就非你之物，药中真意更是与你所行之道截然相反。” “想必这些年来，风谷主也花了不少时间在弥补着武学缺憾上，可惜呀，仍是破绽百出。” 风雅正皱起眉头：“休要胡说。” “不信？”肖律手中竹枝一点，袭向风雅正肩头云门穴。 风雅正顿时感觉一股浩然气劲冲入自己体内，直接将他坚固的护体刚罡气打得一阵波动。 肖律动作不停，竹枝点向他的天溪、幽泽、石门…… 每一次竹枝点过，风雅正的内息都是一阵剧烈的波动。 那些全是风雅正内息运转时的薄弱处，普通的武林中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肖律和他一样，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巅峰，这些破绽在他眼里已经是显眼至极了。 周身的破绽不断被肖律攻击，风雅正心下骇然，他试图运功反击，却在每一次力量即将聚集的时候，被肖律狠狠击溃。 他纵横江湖多年，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了。 怎么可能…… 肖律的竹枝狠狠击中了风雅正的胸口檀中穴。 “噗——”风雅正气血翻涌，顿时一口血喷出。 他狼狈地连退数步，终于背靠着竹林，暂时稳住了身形，呛咳不止。 齐整的白发已经散乱，精良的黄色长袍沾了灰土，胸襟之上一片血迹，再也看不见那高高在上的宗师气度。 幽篁深处，竹影摇曳。 “一位故人托我向风谷主讨要点东西——” 肖律步履从容，手执竹枝，鲜红的衣摆随风飘荡，瑰丽容颜在一片幽绿竹海的映衬下恍若谪仙。 可看在风雅正眼中却形同修罗。 第46章 ▍两个世界 故人？风雅正顺着肖律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双腿。 顿时, 他明白对方口中的故人是谁了。 知道他隐秘的过去，还被他斩下双腿的，唯有他的未婚妻——韦安。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活着。明明武功、医术都平平, 还重伤在身，韦安是凭什么活下来的？对他的恨吗？ 眼见肖律越来越近，风雅正有了决断, 不行, 不能继续下去了。 他用尽全力运起轻功，登时足尖沿着竹子一路向上, 试图抽身而退。 “想跑？”肖律竹枝一划，将他踏足的那根翠竹切断。 但风雅正早有准备, 立即落在另外一根上面, 飞速逃离。 他仓皇奔逃着，被竹枝点破的各处穴位都疼得钻心，但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 他内力正在从这些穴位处逸散，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制止不了。 这样下去他会怎么样？ 内力散尽？武功全费？变成一个普通的老头？ 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人，拒绝接受这样的下场。风雅正再度加速, 试图摆脱身后的红影, 强催内力让他口鼻都溢出鲜血。 可那一抹刺眼的红色依旧紧缀在他身后，如索命的厉鬼。 他甚至觉得薄律不是追不上自己，而是故意吊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目的就是看他死命的奔逃却无法逃离的模样，恶劣得像只玩弄猎物的猫。 令人绝望。 眼前出现了一处断崖。 风雅正感觉自己的内息已经紊乱，经脉疼痛不堪, 甚至隐隐约约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逃脱已然无望, 不如在最后来个鱼死网破！ 风雅正心一横, 聚起全身最后的内力，打算回身殊死一搏。 一道清风划过，带着竹叶清香。 风雅正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他试图撤步稳住身形，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 视线疑惑地往下，他这才发现不是腿动不了，而是他的腿自膝盖处被齐齐削断了。 一如当年的韦安。 鲜血涌出，迟来的疼痛如电光般刺入脑中。 “啊……啊——————”风雅正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他的腿！！！！ 苍老衰弱的身躯重重倒地，白发蹭了泥土，满脸都是狼狈的血迹，但此刻的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布满皱褶的手拼命伸长，试图将落在一旁的断腿捡起来，他是医仙，江湖第一神医，断肢续接而已，他做过不少次，现在也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从容的脚步声响起，红衣墨发的身影款款而来。 “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告知风谷主。” “其实你吃下的三元丹，真名应该叫做筑基丹，筑基，登仙途的第一步。” 风雅正的动作顿住。 “至于韦家为何会有筑基丹，因为他们乃是我雪轮宗当年的分支之一，传承来自修仙者，并非普通的武林门派。” 风雅正猛然抬起头，眼神混杂了狂热、贪婪、畏惧与杀意，复杂得令人心惊。 “你们……果然有长生之道！” “自然有。”肖律答道。 迎着风雅正充满希冀的眼神，他恶劣的补充：“其实前往雪轮宗的线索一直都藏在你琉璃药王谷中，就是那本《百错谱》，遗憾的是风谷主将它当做了废物。” 风雅正恨恨地盯着他。 原来竟是如此！机缘放在他面前那么多年，他却不识得，最终被这家伙抢了！ 肖律凑近风雅正，压低了声音：“可惜风谷主不知道，本界的仙途早已断绝，众生飞升无望。” 风雅正呼吸粗重，带着死气的浑浊双眼蓦然圆睁，他死死地看向肖律，试图在其中看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可惜没有。 “你筹谋一生，不过大梦一场……” 鲜血流尽，已经被绝望笼罩的风雅正，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双眼仍旧瞪着，死不瞑目。 肖律在风雅正的尸身上摸索，将那只古怪的短笛拿出来。之前风雅正吹笛的时候，伊万就告诉他这玩意是婆袔圣令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 肖律也不回头，开口道：“衲伽解决了？” 墨雪白衣穿得端正，发丝未乱，只在衣摆处沾染了一些血迹：“幸不辱命。” Boss已经死亡，婆袔圣令也到手，他们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 武林大会区域，战斗已经结束，中原武林忙着收尾。 林樊思也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虽然完成的过程和原剧情没什么关联，但意外地轻松，跟着空降宗主划水就行。 可他心底却突然空荡荡的。 忙着指挥弟子的韦第一突然感觉背后一沉，接着就听到自己大徒弟的哀嚎：“师父！我好舍不得你啊……” 韦第一一头雾水，这傻孩子抽什么风呢？ 但林樊思实在哭得太凄惨，他还是忍不住背过手去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呜呜呜……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师父……” “傻孩子，你就遇到过我一个师父吧？” 韦笑笑凑过来：“是不是被打到了脑子？要不让宗主给你看看？” 绫灯：“哪里需要麻烦宗主，我代劳就可以。” “呜呜……你们不懂的……”林樊思哭得更大声了。 他抽到的身份非常倒霉，是从小孩子开始长的。 一开局就在底下河道里飘着，差点就歇菜了，还好遇到了在河边挖野菜的韦第一。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和韦第一日日相处，这个师父不嫌弃他傻，也不嫌弃他学东西慢，还不嫌弃他老抽风，是他接触过最好的师长。 还有雪轮宗的同门，每一个都那么鲜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一直很喜欢大家。 可惜，他要离开了。 离开关爱他的师长，一起嬉闹的同门，还有厉害得飞起的门中大佬，继续下一趟未知的旅途。 · 这五年在雪轮宗的生活堪称安逸，习武练剑，研究医术，广收门徒，壮大宗门，看着自己的势力蒸蒸日上，险些让人忘记了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 此刻两人身处悬崖绝壁之上，眼前一片开阔，黄昏之时已到，漫天的霞云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暖色，入目的一切都变得温柔起来。 “系统给出的，真的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吗？”肖律问。 “谁知道呢？”背后之人的语气从原本属于墨雪的温和，切换成了A先生那股神秘兮兮的狐狸味。 “它篡改一个世界原本的剧情有什么目的？和世界降级有关？” “谁知道呢。” “不能说？” “……” A先生上前一步，用修长手指代替了梳子，最后一次替肖律梳理一头墨色长发，动作一如往常。 肖律也放松下来，享受难得的落日风光与合作者的服务。 夕阳终究短暂。 · 回到休息区。 肖律出现在那张长桌之上，身上的衣服也从古意十足的红衣变成了配角们统一的礼服。 身边有几个位置空了，说明这些位置的主人没能活着离开上个世界。 不过肖律在长桌上见到了属于张玖棋和梁博灵的面具，他冲着两人点头打招呼，两人也对着他点点头。 环视四周，炮灰们还是那样挤挤挨挨地站在后方。 配角组前十的座位上却多了个空缺，第十名不见了。 而高台上Top组也出现了变化，反派组少了一人。整个反派组的人看起来兴致都不太高，与之相反的是主角组，已经在准备摆香槟塔了。 这次系统监察员依旧出现在宴会上。 和上次那个看起来脾气就不好的不同，这个虽然也不见得多和善，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扮演者们轻松不少。 到了奖惩环节，监察员指尖轻叩桌面，场中众人的座位便有所改变。变化最大的是炮灰和配角两组，有人下落，有人晋升。 肖律眼前画面一变，发现自己坐在了配角前十的长桌上。 不是空出来的那最后一个位置，而是第三，原本的第三到第九全部往后顺移一位。 这动静可不小，更何况配角前十的关注程度仅次于Top组，肖律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谁？直接空降第三，也太牛了吧。” “你们看他的胸牌，‘10000’这是最近的编号。” “也就是说是新人了。” “新人？这才多久就进了配角前三，Top组预定啊简直是。” 周围是一片围绕着肖律展开的窃窃私语，而肖律的目光，却落在了最高处的Top组上。 现在反派组和主角组一样是六个人了，虽然从明面上只能看到人员的增减，但这两组之间氛围紧绷，看起来背后一定有着相当的纠葛。 宴会在众人的恭维和祝贺声中开始。 作为这次大幅晋级后最受瞩目的人，肖律受到了无数人的关注。有其他的炮灰，有本就同他熟识的张玖棋、梁博灵，还有同为配角前十的示好和试探。 众人都很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配角第三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律都微笑着应付过去。 这次宴会的过程里，A先生没有再出现。 · 很快，三天过去，又到了进入下一个世界的时间。 放在肖律面前的身份牌更多了，他照旧选择了随机。 又是代表炮灰的白卡一张。 池律，校园一霸+学渣的经典组合。他又帅又能打，家境优渥，迷弟迷妹无数，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但很可惜，这不是本校园文，而是个丧尸世界，他只觉醒了一个没用的辅助能力。 在末世最开始时，池律凭借自己能打的优势组织了一支小队，后来却遭到队友背叛，在丧尸群中下落不明。而他一直保护的叉烧妹妹根本没想过去找人，直接将他收集的物资打包送给了主角，换取抱大腿的机会。 这人基本上等同于一个白给的资源大礼包，和那些喜欢在遇到超自然事件时写日记的资料型炮灰有异曲同工之妙。 肖律：“……” 这妹妹，可以和肖可扬组队出道了。 他和这些倒霉的人设真的很有缘。 · 意识恢复的时候，肖律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像被重物碾过一样疼，脑子也嗡嗡的。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两个人在不停地争吵。 这一次依旧是意外死亡。 原主在和队友来学校搜寻物资的时候，意外从楼顶坠落，而当时在他身边的正好是后来的那位叛徒。 这家伙根本没想着救人，直接转身离开了，甚至哄骗其余队友远离，而原主就这样躺在下方的阳台上，死于失血过多。 过了一阵，肖律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 嘈杂的声音还在，那声音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两个人在自己的旁边发出噪音。 “最后一包泡面已经被吃完了，我们只剩下了上个星期的法棍，学校发的月饼，还有你买了两个星期已经啃不动的大列巴。我们再不想办法搞点人能吃的东西，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昨天吃泡面的时候叫你多放点水，你不放，结果整包都吃完了。” “明明大半盒都是你吃的。” “不可能，我吃得少。” “但是你吃得快呀！” 肖律艰难地睁开眼，在一片夜色中看到了一间寝室，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蹲在地上。 高的很瘦，矮的胖得像充了气。 那圆滚滚的身影还让他感觉有些亲切，实在是很像曾经的队友黄三声。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个白净的少年，只是套着件厚厚的面包服所以看着体积较大。 伊万帮肖律恢复了身体伤势，他撑着地面缓缓坐起。 “啊啊啊啊鬼呀——”白净少年不慎瞥到，顿时尖叫起来。 “不，这应该叫诈尸。”瘦高个冷静地分析。 “那那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呀？”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这么冷静？！” “我冷静和我不知道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你大爷……”白净少年欲哭无泪。 肖律活动着身体看向两人，五官精致而立体，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叛逆不羁，右耳的黑色石质耳钉在月光下反射着点点冷光，唇上染了血迹，让他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艳色。 可惜两位观众并没有欣赏颜值的心情。 面前的人此刻脸色惨白，动作僵硬，还一身是血，在夜色笼罩下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要过来了，你、你跑得快吗？” “你忘了？体测的时候，我们俩向来是一起垫底的。” “完了、完了、我比较细皮嫩肉，它肯定先吃我。” “不，按照我的观察，一个成熟的丧尸才不做选择，它应该会把我们俩一起咬死，然后放着慢慢吃。” “妈的，你就不能讲一点吉利的吗？” “……恭喜发财？” “现、现、现、现在是发财的时候吗？！”白净少年一边惊恐一边怒吼。 * 【作话】 大家新年快乐呀~ - 感谢在2021-12-30 17:22:56~2021-12-31 16:3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故风旧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gain～ 20瓶；也秋 3瓶；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两个世界 “打扰一下。” 肖律扭了下脖子, 将自己摔错位的颈椎恢复，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我还没死，刚刚只是晕过去了。” “啊？哦, 是这样啊……”白净少年明显松了口气。 瘦高个却推了推眼睛：“可是我刚刚进来时观察过你，你的出血量似乎已经达到正常人的极限了。” 白净少年松下来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肖律开始运动手臂，继续扯谎：“你看错了吧, 我掉下来之前在杀丧尸, 那些不是我的血，而且你见过会说话的丧尸吗？” 瘦高个皱眉：“那倒是没有……” 身体的修复进程顺利, 肖律体表已经没有伤痕留下了。 他看着两人：“你们叫什么？” 白净少年伸手捅了捅身边人的腰：“看起来好像是个人诶。” 瘦高个反复打量了肖律好几遍：“嗯……但是，奇怪啊。” 发现不是丧尸, 白净少年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揶揄道：“就你那800度的眼神，看错多正常的事，之前你不是把一个扛拖把的老大爷看成你女神了吗？” 瘦高个：“……这破事你能不能别提了。” 白净少年冲肖律挥了挥手：“你好呀, 我叫艾桢桢，名字像女孩是爸妈的锅。” 瘦高个也不再纠结人到底死没死的问题，对肖律轻轻点头：“郝斯, 和他一样是高二的。” 肖律也自报家门：“我叫池律, 高三的。” 艾桢桢捂住了嘴：“池律！！那个学院超级无敌狂拽酷炫律傲天？” 肖律眼角抽搐：“……这奇怪的名号哪来的？” 艾桢桢：“就……你的迷弟们都这样说，虽然女生们都说这名号土，但架不住它带感啊。” 郝斯：“他们说你可以一个打十个，徒手开飞机，单手扒火车，曾一个人在公海抗击海盗, 还被60多个国家奉为上宾……” “停——”肖律忍不住捂脸, 耳朵都红了：“……别说了。” 这什么又土又尬又中二的离谱传闻啊。 简短的交谈后, 肖律得知这两个人是来其他寝室搜寻食物的，但是运气很不好，能吃的都被之前的人带走得差不多，只剩了一些吃下去可能会原地升天的。 艾桢桢叹着气，左手拿着风干了一个星期的法棍面包，右手握着干硬后难以破防的坚固大列巴，左右互搏发出清晰的“砰砰”声。 郝斯则用地上捡的月饼敲了敲床沿，听着如金铁交击。 “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面对沮丧的两人，肖律也没什么办法，他掉下楼时身上没背包，武器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个鸡肋到不行的能力。 “你们想过出去吗？”肖律问。 艾桢桢：“当然想过啊，但是你看下面，好多的丧尸啊，我们两个都是战五渣，还没有武器，出去就是给它们送外卖的。” 郝斯：“经过我的推算，我们能活着出去的概率不到10%。” “准确、来说、是0.1025%。”伊万悄悄说。 很好，两个彻头彻尾的战五渣。 而肖律是肯定要出去的，这俩看起来都没有A先生那股熟悉的老狐狸味，也不知道A先生在哪，什么时候可以碰头。 “走，找找有什么能用的，我带你们出去。” 一通忙活之后。 最终，摆在肖律面前的东西有： 太久没洗而发硬的校裤一条。 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拖鞋一只。 半截扫把杆。 不知道谁的违规电器被没收后，侥幸存活下来的锅盖，金属的，但就巴掌那么大。 看来看去也就扫把杆靠谱一点，肖律试着抓起这玩意，却听到了清脆的咔嚓声，扫把杆的塑料都已经老化了，一捏就碎，千层酥都比这玩意结实。 肖律：“……” 这就是炮灰光环的力量吗？ 他的视线略过一地不靠谱的杂物，来到了名为储备粮的东西上。 也许是他看得太过认真，艾桢桢忍不住发问道：“怎么了，律哥？” 肖律说：“也许我们可以靠着它们出去。” 艾桢桢两眼圆睁：“死、死出去？” 肖律：“……” 郝斯：“……” “当然不。”肖律伸手拿起将近一米长的法棍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法棍放了太久，拿在手中有种类似棒球棍的结实感。 “虽然作为食物来说，它们已经到达了人类无法战胜的程度，但这也让它们进入了新的领域。” 他指着自己手上的法棍：“物理学圣剑典藏皮肤。” 又指了指深棕色的大列巴：“战斗民族传统盾牌。” 最后指尖落在学校发的坚如磐石的月饼上：“季节限定砖头。这样一来我们武器、防具、中距离投掷武器就都有了。” 片刻后，艾桢桢和郝斯和双手举着大列巴放在身前当做盾牌。 肖律手执法棍站在最前方，兜里还揣着他们能搜罗到的全部月饼，数量倒是不少，沉颠颠的。 看起来，倒在这种富含浓郁人文情怀和师长关怀的食物上的学生不少。 艾桢桢还是有点怂：“律、律哥，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说我能一个打十个吗？跟上就是。” 三人组成了一个老鹰抓小鸡的队列，朝着学校外走去。 这时候的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月光下，走廊里空荡荡的，沿途的宿舍都乱七八糟，能看到血迹和搏斗的痕迹。 几人走到宿舍楼下的过程很顺利。 但从宿舍去学校大门的方向要经过最大的那个操场，周围一片空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当做掩体。 几乎是刚刚踏入操场，肖律便听到周围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同时还伴随着丧尸那种不似人的低吼。 艾桢桢和郝斯忍不住齐齐抖了一下，然后互相伸手捂住了彼此的嘴，并用眼神示意，对方千万不能出声。 堪称又怂又默契。 “走。”肖律低声说。 他带着两人，尽量放轻脚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很快，三人身后便有丧尸追了上来。他们摇晃着身体，朝前方散发着鲜活生命力的躯体伸出手臂，贪婪地想要吞噬掉三人。 “呜呜……”艾桢桢忍不住发怂。他将大列巴顶在头顶，闭上了眼睛往前跑。 眼见着操场已经走了一半，这时候二楼的某个窗户开了。一个身着白裙，长发飘飘的女丧尸站在楼上，朝三人发出了嘶吼。 这动静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艾桢桢回头，看到二楼的那个身影。 他磕磕巴巴地对身边的郝斯说：“你看，是不是你女神？” “林学姐……”郝斯瞪大了眼睛，心头一酸。 他还记得那是在某天的下课后，他站在操场迎着夕阳抬起头，正好看到一身白裙的学姐坐在窗边，对着他嫣然一笑。 一刹那，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女孩身上的那一抹纯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那是他记忆中最鲜活的画面，现在却成了他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郝斯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少年的悲伤刚刚起了个头，丧尸林学姐又一次发出了嘶吼。 这次的声音更为尖锐，随着她的吼声，附近所有的丧尸都躁动起来，纷纷冲向操场，仿佛得到首领命令的野兽。 艾桢桢声音颤抖：“嗯……你说、你女神是不是很想……把你留下来呀？” 郝斯红着眼光看向楼上：“她还在想着我吗……” 肖律：“想你干嘛，给她暖胃吗？你猜你们加起来够她吃几顿。” “……”郝思脸色发白，少年情怀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他想象过100种这场初恋的未来，却万万没想到少年时期懵懂的爱恋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结束。 看他女神的眼神多热情啊，就像要吃人一样。 啊不，她就是想吃人啊！ 眼见着丧尸越聚越多，肖律朝着两个傻子大喊：“快走呀，别看女神了！再下去真的要暖胃了，你不会真有这爱好吧？！” 三个人，转头就跑。 跑着跑着，郝斯泪崩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失恋了——” 艾桢桢安慰他：“兄弟，凡事都有个第一次呢，习惯了就好。” “谁他妈要习惯女神变丧尸这种事！”郝思一边哭一边咆哮。 丧尸出现得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朝三人涌来。 肖律只有一人，和一根强度不明的法棍，还带着两个资深拖油瓶。法棍毕竟本身的重量较轻，而且没有尖锐的地方，攻击力并不很强，又要小心被丧尸抓伤和咬伤，几人前进得很是艰难。 很快，就连他们的前进之路上也出现了不少丧尸。 为首的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大腹便便，头顶地中海，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如果还活着，一定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当然，死了只会更加不好相处。 艾桢桢一脸惊恐：“诶，老班——” 班主任朝着他张大了嘴，露出里面带着血渍和肉末的獠牙，狠狠一口咬下。 艾桢桢下意识抬起手中的战斗民族传统盾牌去挡，只觉得手上传来了，重重的撞击感，险些就要抓不住。 但想到班主任那张恐怖程度更胜从前的脸，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 顽强的大列巴并没有被破防，反而英勇地留下了班主任三颗牙。 “哇——” 艾桢桢虎口脱险后一声惨叫，试图往旁边逃跑。 但另一道身影却更快地堵住了他的路。 艾桢桢下意识抬头，叫得更惨了：“老吴——” 他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冲着他厉声尖啸，仿佛每一次上课时的大声咆哮。天女散花般的口水进化为了浓绿囝孚的汁液，落在地面上将操场腐蚀出几个冒烟的大洞。 连大列巴都冒烟了。 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的丧尸左右夹击，将三个试图逃离学校的坏学生困其中。 大晚上溜出学校时，遇到活着的老师和死了的老师，哪一个更可怕？ 班主任怒喝一声，肩负着一线教育工作者的责任率先冲了过来。 肖律挥舞着坚硬的法棍，把即将给学生来个爱的教育的班主任捅翻在地。 法棍，不愧是法棍，连续战斗了那么久依旧□□。 紧接着，数学老师瞅着空隙张牙舞爪地朝着艾桢桢两人袭来，绿色的口水从嘴角滑落，似乎想来个特别版的课后辅导。 “呜哇——”两人惨叫。 肖律伸手进兜里掏出了一个月饼，远远朝他掷去，正中后脑勺。 扑通。 数学老师倒地，后脑勺直接凹了一大块，在阻止学生深夜离校的过程中英勇就义。 * 【作话】 感谢在2021-12-31 16:31:55~2022-01-01 20:0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殊、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奈 15瓶；咸鱼打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两个世界 艾桢桢和郝斯两人敬佩地看着肖律, 对方瞬间解决了两名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堪称青春期阴影的老师，让他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跟着老大混的豪情。 学院超级无敌狂拽酷炫律傲天就是猛啊！ 在林学姐的嘶吼声控制之下，周围袭来的丧尸绵绵不绝。 肖律, 手持法棍独自在前方开路。 但他并没有因为丧尸越来越多就感觉吃力，反而越打越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在上一个世界，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练习诛绝剑谱。每一招, 每一式, 每一个起承转合都已经刻入了他的灵魂里。 现在，哪怕手中只有一根看起来十分喜感的风干法棍, 剑法依然被他流畅地使用出来。 这个时候，他发现剑法使用起来比上一个世界更加流畅。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之前他的一招一式都像是带着枷锁, 此时此刻，这些枷锁消失了。 就好像上一个世界并不能承载剑法的全部威力，而现在他身处的是一个对力量兼容更高的世界, 剑法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更大了。 哪怕带着两个拖油瓶，自身也并非强大的能力者，肖律依旧一路势如破竹地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终于, 他们离开了宿舍区域。 林学姐的嘶吼声已经听不见, 其余的丧尸也没有在追来，周围只有零星的几只弱鸡丧尸，很快就被解决了。 “呼呼呼……”艾桢桢和郝斯捧着手中的大列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路逃来，他虽然没有受伤, 但一直保护着他们的大列巴已经伤痕累累。 艾桢桢看着自己手中的大列巴。 大列巴英勇地留下了十几颗丧尸的牙齿。同时, 自己也负伤许多, 表面坑坑洼洼的仿佛月球表面。但不得不说战斗民族传统盾牌还是相当强大的，哪怕都这样了，这些伤也没能破掉大列巴一半的防御。 艾桢桢抚摸着手中的大列巴，竟然感觉有点心疼：“哎呀，我的好伙计呀，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早知道我就好好对你了。” 郝斯说：“你之前在宿舍里啃到牙龈出血的时候，可没少骂它。” 艾桢桢：“我那不是没有领悟到它真正的用途吗？妄图用我娇弱的小身板去抗击宇宙最强盾牌，这是我的错，不关它的事。” 肖律手里的法棍也基本上到了极限。一路连续攻击过来，那一层坚硬的表面已经开裂，坚持不了多久了。 前方是一扇拉起了半米左右的卷帘门，肖律问两人：“那是什么地方？” 艾桢桢看了看：“应该是小卖部吧。” 三人进入了小卖部。 和想象的差不多，能吃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拿走了，只剩下一些华而不实的口香糖、玩具之类。 但收获还是有的。 十几分钟后，艾桢桢和郝斯手里的大列巴已经换成了搪瓷锅盖，艾桢桢的是花开富贵主题，郝斯的则是鸳鸯戏水。两个人一人头上顶着个铁桶，手里甚至还多了铁制锅铲当作武器。 这从头武装到脚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是脱离了新手村。 肖律更是找到了一根手臂粗的结实大铁棍，黝黑坚硬，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堪比法棍。 “哈哈！这下我们天下无敌了。”艾桢桢仰头大笑。 “咕咕……”可惜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艾桢桢遗憾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刚刚升起来的无敌气息瞬间没落下去，强者也是要吃饭的。 可惜，他们不能靠嚼口香糖活下去。 这时肖律开了口：“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或许有吃的。” “真的？”艾桢桢充满希望地看向他。 郝思抬了抬眼镜，下意识地感到有点不对劲。如果真的有吃的，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 肖律抬起手，在虚空中敲了三下。 下一瞬，一本厚厚的精装书便从空中掉了下来，被肖律伸手接住。 书籍通体漆黑，装帧精美，表面上有繁复的烫金花纹，上面还写着一些文字，可惜谁也看不懂。 “好神奇！”艾桢桢感觉自己简直像在看魔术表演。 肖律：“这是我的能力，叫百科全书。” 但实际上的用途，和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肖律随手将书翻开，书籍里面，依旧是那些天书一样的文字。 其中配置的插倒是勉强让人可以分清这一章在讲什么，只是图片里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画工还非常离奇。和上个世界的百错谱有些相似，但绘画技巧和靠谱程度就差很远了。 肖律在一堆七歪八扭的线条里寻找，翻到一张看起来比较像点心的图片，对两人说：“碰碰运气吧。” 另外两人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一堆线条。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能吃的呀？ 肖律抬起手指，在图片上轻点了三下，接着图片中的点心从纸面上浮现出来，成了实体。 那似乎是一个水果蛋糕。蓬松柔软的蛋糕体，绵软清甜的奶油，还有散发着果香的红色果子，看起来诱人极了。 “哇哦！”艾桢桢发出了愉悦的惊呼。 肖律非常大方地将蛋糕推到他面前：“胆子大的话，你们可以先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艾桢桢眼神放光地拿起一小块蛋糕，迅速塞入嘴中。 而郝斯怀疑的视线不断在蛋糕、肖律、艾桢桢三者之间移动。 他记得律哥说了“胆子大的话”，如果只是吃块普通的蛋糕，需要胆子大吗？但他非常鸡贼地没有制止爱真正的动作。 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艾桢桢先是一脸满足地大嚼，脸颊塞得鼓鼓的。 “唔——” 下一秒，艾桢桢捂住嘴，像是在忍耐什么。但没忍住，他迅速背过身去，难以忍受的将蛋糕吐了出来。 “呕……这是什么呀……为什么吃起来像……呕……我爸藏在床底下的臭袜子……呕呕呕……” 肖律果断将手里的蛋糕扔掉，然后掏出个小本子记录了之前翻开的页数，并在后面打了个叉。 他总结道：“看来今天的运气也不怎么样。” 这就是这个能力鸡肋的原因。书里的图画得太烂，字又不认识，你不知道图片上画着什么，就算运气好，翻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东西也不见得是看上去那样，比开盲盒还要坑。 而且这玩意儿的cd时间还不短，都不给你多试几次的机会，还伴有精神力消耗巨大的副作用。 说鸡肋都算是用词委婉了，根本就是个废物能力。 勉强用找到的清水漱了口，艾桢桢两眼无神，已然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显然是受到了极其严重的身心双重打击。 “啊……妈妈……您的儿子……现在就要去远航……” “艾桢桢，你坚持住！清醒一点，不能睡，不能睡呀！！！”郝斯拼命地摇晃着艾桢桢的肩膀。 郝斯转过头问肖律：“他不会死吧？？” “理论上应该是不会的。”肖律运用上个世界掌握的望闻问切知识观察了一下。 “啊……外婆……在对我招手……” “坚持住啊艾桢桢！！！” “呵呵，你们这里好像很热闹。”一道清冷中带着两分不怀好意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肖律朝门口看去。 来人穿着一身精致的纯黑西装，戴着黑色皮手套，外套同色羊绒大衣，衣服的质地很好，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他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甚至还一丝不苟地搭配了眼镜链，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不像是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人，到像是什么男模从时装会场溜出来散心。 有这种外貌的人，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如果不是那明显带着恶意的眼神的话。 肖律还没说话，一副垂死病中模样的艾桢桢却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教教教教教教教教教导主任——” 郝斯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崩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把他提起来，掰成两段。 说实话，他俩见了变成丧尸的班主任，都没有这么惊恐。 “霍老师好。”肖律依旧保持着平静，向对方问好。 眼前这人名叫霍林，是学校学生们闻风丧胆的魔鬼教导主任。 毒舌、刻薄、严厉、冷酷、心狠手辣，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学校里溜达，从各种角度寻找违纪的学生，并给予他们最严重的处罚。 从写检讨、请家长、校园劳动、罚抄、作业加倍、朗诵校规，到全校大会时深刻的自我检讨，手段繁多，不一而足。 据说，哪怕你只是从他面前走过，都能被挑出13个错来。 哪怕到了末世，这位的积威犹在。 霍林迈开长腿，走入小卖部。成年人的身高比三个少年都高出去一截，又是一身黑，一踏入室内就让人有一种被黑云笼罩的错觉。 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小卖部，声音冷厉：“你们做的？” 艾桢桢立马怂成了一坨：“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 向来比他冷静一些的郝斯，也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哦——”霍林危险地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两人头上的桶、手里的锅盖，以及放在旁边的锅铲上。 完了，没有毁灭证据，艾桢桢忍不住心虚。 肖律上前一步：“老师，平时这样做确实不合适，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要过于在意这些细节吧。” 他话音刚落，带着漆黑皮手套的手便捏住了他的下颌，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手套传过来。 有一点烫。 霍林的脸骤然凑近：“看来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有自己的想法，是吗？” 肖律：“……” “你也知道这是末世了啊？我还以为你的脑子已经被那些低年级的追捧填满了，充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留下多余的思考空间。” “你们三个，两个普通人，一个废物能力者。独自闯入存放物资的空间，并且在这里停留那么久，还制造了不小的噪音。” “你们确认过这里是不是别人的领地吗？你们检查过附近是否隐藏着不怀好意的人吗？我可以听到你们的动静过来，别人也可以，丧尸同样可以。” “如果有人想要趁机杀了你们。你们能做什么？用你们塞满碎纸屑的脑子思考过吗？！” “想要找死的话，直接找个镜子照一照，你们就会被自己的样子蠢死。”霍林垂着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人。 每说一句，艾桢桢和郝斯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教导主任的话虽然严厉，并且过于毒舌，但每一句都是对的。他们确实没有考虑太多，下意识的以为有律哥在就没事了，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艾桢桢的声音颤抖：“对，对不起，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郝斯：“对不起……” “很好。”霍林斜睨了两个站得笔直的蠢学生一眼。 然后他将视线放在肖律身上：“你呢？” 肖律：“……” 这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得艾桢桢两人心头着急，他们不断给肖律使眼色，示意他面对这种魔鬼的时候，该怂就怂吧。 可肖律依旧不为所动，一副梗着脖子找死的样子。 艾桢桢忍不住双手合十看向天花板，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龙傲天之神的话，希望可以保佑一下他们律哥，千万不要现在就嗝屁啊。 “呵。”霍林发出了一声轻笑，笑声危险至极，“这个眼神是在表示对我的不满吗？” 他收回了钳制着肖律下巴的手，伸手推了下自己的眼镜，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来老师需要好好监督你们，免得你们因为自己的愚蠢，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听闻这个噩耗，艾桢桢和郝思纷纷哭丧着脸，感觉腿都软了。 哪怕到了末世，学生们依旧不想和教导主任同行，更何况是全校最不受欢迎的霍林老师，救命啊…… 肖律忍不住想，这家伙是不是在报上个世界被他支使了五年的仇？ * 【作话】 感谢在2022-01-01 20:07:29~2022-01-02 17:3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榴莲披萨 50瓶；黎明烈炎、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两个世界 最终在霍林的单方面宣布之下, 三人小队变成了四人小队。 一身漆黑的教导主任以监督为名和肖律并肩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人，蔫儿得像两条大太阳底下晒了三天的咸鱼。 教导主任入队也不完全是坏事。 霍林的能力攻击力很强, 不见有什么特别酷炫的特效，只是轻轻一抬手便能操控周围的空气，无声无息, 无形无质。在未被目标发现时, 就可以完成从控制到杀戮的整个过程。 当然，这个发现让艾桢桢和郝斯抖得更厉害了, 因为这也意味着，他们逃脱这位可怕老师魔爪的概率更低。 在霍林的带领下, 四个人如闲庭信步般悠然地朝着学校外走去, 途中还顺便打进其他能力者的地盘吃了顿饭。 艾桢桢坐在门口捧着面包，脸色煞白，仿佛在吃断头饭。 郝斯偷偷将视线扫向身后。那里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从中依稀可以听到可怕的笑声传出来。 艾桢桢趁着霍林没有出来，悄悄对郝斯说：“有没有觉得霍老师他看起来好可怕呀。” 郝斯：“这不是在很早以前就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艾桢桢：“好像比以前更可怕了。” 郝斯：“正常的，教导主任当久了, 就不大像人了。” 艾桢桢托着下巴：“还是律哥厉害啊。” 郝斯认同地点了点头。 室内。 被两人讨论的肖律, 此刻正站在大魔王教导主任身边。 角落里躺着刚刚试图埋伏他们的能力者。 原本嚣张地想把他们全杀死的家伙，现在四肢都被看不见的空气捆束着，完全动弹不得，像只即将被宰的猪。 而霍林正面带诡异的笑容逼供。 “告诉我，藏起来的武器在哪里？” 带着漆黑手套的指尖夹着一把锋锐的小刀，动作灵活地在男人的五官上游走, 似乎下一刻就会选一个地方片下一块肉来。 吓得地上之人汗如雨下：“大哥、你搜出来的就已经是全部了, 现在是末世了, 谁家都没——” 他话音还没落，冰冷的刀锋已经沿着下巴一路往下，抵住了喉结。 一点殷红从皮肤到了刀尖。 “你、你想干嘛……” 霍林的声音里笑意更浓：“你知道吗？我很擅长用这种锋利的东西，曾经有个人盯着我片了整整一个月的火腿，需要做到每一片都要像蝉翼一样薄。” “想看看吗？我想我现在还没有手生，呵呵……” 一片漆黑的室内，他声音低沉，夹杂着几丝疯魔的笑意，宛如从黑夜里生长出来的变态。 霍林微微偏过头对肖律说：“我的好学生，去给我把蜡烛点上，这位先生应该更喜欢在光亮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看我的手艺。” 肖律默默地转身找蜡烛。 身后不断有声音传来。 “呜……” “闭嘴，哭得太难听了，笑一个。” “呵……呵呵……” “这是什么表情？死了三天的咸鱼都比你笑起来好看。” “……” “不说话，是想要用沉默挑衅我吗？” 肖律一边听着这些鬼畜发言，一边思考着，片火腿那不是他之前折腾出来的花样吗？ 因为西北荒漠的蜜瓜特别甜，肖律便突发奇想地想吃火腿蜜瓜。正好那时候便宜徒弟需要练剑，他就顺便指使徒弟用世界最顶尖的剑法给自己片火腿了。 他对火腿蜜瓜的热情持续时间差不多就是一个月。 点完蜡烛之后，教导主任又亲切地指挥他搬镜子、拿绳子、打水…… 肖律：“……” 果然，这家伙是在记仇吧。 等霍林两人从室内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装备再一次更新了。肖律身上多了一件战术背心，带着皮手套，大大小小的作战装备相当齐全。 对比之下，头顶铁桶手拿锅盖的两人显得无比寒酸。 不过，艾桢桢和郝斯两人觉得这样就挺好。 如果换装备的代价是整天都活在魔鬼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的话，他们宁愿一辈子拿着锅盖。 · 刚刚踏出学校，几人便撞入了一大团浓雾之中。 这雾浓得有些过分了，站在校门口连几米之外的商店都看不清，抬头也是一片茫茫的白，有种被严密包裹起来的错觉。 “奇怪呀。”艾桢桢端起锅盖，警惕的四处看。 郝斯：“雾都这么浓了，为什么我们之前在学校里一点雾气都没看到，这不科学。” 在校内的时候，他们抬头还能看见月光，现在却连头顶几米也看不清。校内校外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它们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嘘——”肖律忽然示意他们别出声。 两人捂住嘴，如临大敌地打量着四周，还在疑惑时，便看到大雾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隔着蒙蒙的雾气，他们看不清那是什么。 但那东西好高，头上似乎长着角，下方是又细又长的四条腿，像一栋古怪的堡垒一样在雾气里缓缓移动。 体积那么大的东西，应该是相当沉重的。 可他们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动静。 几人都没有出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那道巨大的黑影过去。 “啊——” 雾气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像是一个男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哀嚎着，但那声音持续的时间极短，只半秒钟便戛然而止，之后又是一片寂静。 听不出他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人后来怎样了。 艾桢桢被那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忍不住举起锅盖，掩耳盗铃一般地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肖律的眉头紧锁，看来这雾气并不只是看上去诡异而已，其中还藏着致命的危机。 他趁机询问伊万：“这个世界给出的剧情里，好像没有这东西，又是隐藏剧情吗？” “嘀——查询中。” “未知错误。” “危险等级：高。” 这个回答让肖律心头微微一沉。 未知错误，是指世界的运行出现了错误吗？黑雾里的那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比这个世界应该有的怪物更厉害。 高等级的存在出现了，糟糕的是他只是一个垃圾能力的拥有者。 肖律看了一眼霍林，在对方脸上发现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有些意外，又好像在趁机思考浑水摸鱼的方法。 几人又等待了一阵，黑影终于完全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艾桢桢似乎想说什么。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像是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正匆匆朝这边而来。 片刻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了，相貌英俊，棱角分明，身上带着一种张扬狂傲的气息，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男人也看到了他们。 他大踏步走过来，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肖律：“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 这嚣张的态度让人不爽，肖律皱着眉摇了摇头。 男人站在四人面前，双手环胸，露出一分薄凉两分不羁三分骄傲的笑容：“我警告你们，可不要想耍花样，那是我的女人，她不可能逃掉的。告诉我她在哪里？谁愿意说出来我给他十万。” 肖律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 这发言好像是那种传说中的上古霸道总裁，整个人泛着一层锃光瓦亮的油光，说着羞耻度爆表的台词，仿佛脑子搭错了线。 可是这不是一篇末世小说吗？怎么会出现霸道总裁？还是从一片古怪的白雾里出来的？ 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到霍林身上。但霍林的注意力全在霸总那里，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霸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呵，不说吗？”霸总挑起剑眉，露出不屑的嗤笑。 “不就是想要我的钱吗？愿意说的一人50万。我劝你们识相一点，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肖律：“50万？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霸总皱起眉：“什么？” “你该不会连手机支付都不知道吧？”肖律观察着他的反应。 “手机？那种打电话的玩意儿？拿来付钱？”霸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向肖律几人的眼神充满怀疑，像是在看四个从精神病院出逃的神经病。 看看这几人，一个穿着西装风衣，一个穿着作战服，还有两个居然顶着桶和锅盖，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正常的。 对方的反应也让肖律心中猜测落了实，这家伙应该是来自一个世界观完全不同的地方，至少科技水平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十几年之前。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算了。”霸道总裁无意探究四个神经病的精神世界，他将话题拉回，“告诉我，那女人去了哪里？刷卡还是支票我都可以。”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霸总的撒币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朴实。 说着，就准备过来抓肖律：“说——” 霍林上前一步，拦住他伸出的手，带着阴恻恻的笑意，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这位先生，您的眼睛是摆设吗？难道你没有注意到，附近没有银行开门吗？” 霸道总裁疑惑地环顾四周。 他这才注意到，周围不知为何出现了那么浓的雾气，而且整条街上好像除了他和这四个神经病之外，并没有任何人，也没有车，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条街很陌生，没有他熟悉的加长林肯，没有他的巨幅广告，也看不到他遍布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家族企业标志。 “该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人看着他，没人愿意解答。 “紫嫣，你这女人去了哪里？给我出来！” “你是我的，听到没有？不准逃！” “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霸道总裁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不对劲，一边说着羞耻度满满的台词，一边朝着浓雾深处寻找他的紫嫣，渐渐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内。 很快，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艾桢桢搓了搓鸡皮疙瘩，用花开富贵锅盖遮着半张脸，悄悄对郝斯说：“那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我的脚趾都快把鞋底抠穿了。” 郝斯推了推眼镜：“不一定，也许就是个普通的神经病呢，你看他连手机支付都不知道。” “也对哦……” * 【作话】 感谢在2022-01-02 17:38:58~2022-01-03 16:2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秋真可爱(●°u°●、八百标兵 10瓶；猜猜我是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两个世界 告别那个从行为到脑回路都与众不同的霸道总裁之后, 四人也踏进了雾中。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雾气很诡异，但学校里已经是丧尸盘踞的乐园了，能找到的物资越来越少, 他们不可能再返回。 雾气里非常安静。 校外还是那些熟悉的建筑，学生们喜欢的便宜大碗的小吃店，经常搞促销活动的超市, 顶着山寨名字的快餐店, 但是所有的店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艾桢桢两人举着锅盖警惕的四处环视，生怕雾气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不知名的怪物。但这姿势保持了许久, 都没有再发现新的危机，倒是让自己的手酸了。 四个人也不再交谈, 安安静静地向前走去。 艾桢桢紧张得够呛, 他还想再次举盾，却感觉自己手酸得像被迫参加了拔河比赛。 他只能压抑着对大魔王的恐惧，朝前凑了一点。在求生欲面前, 全校最可怕的老师也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霍林背对着他们走在前方。 从艾桢桢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一头整齐的黑发，和披着黑风衣的利落背影。 为了寻求心理安慰, 他时不时就抬起头看一眼, 却在某一次抬眼时忽然瞥见霍林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块黑斑。 霍林的肤色偏白，和他阴沉沉的气质很相配，浑身又没有多余的颜色。那一块出现在脖颈上的黑斑极为明显，就像是一块白净的奶油蛋糕上，多出了一块黑色的霉菌。 腐朽、颓败、带着沉沉的死气。 艾桢桢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第一次揉眼睛, 黑斑还在。 第二次, 黑斑消失了。 而这时霍林似乎也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 他缓缓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睨着手还没有放下来的艾桢桢，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块碍眼的垃圾。 “这位同学，眼睛没地方放的话，不如我替你保管？”说出来的话，像毒蛇吐信。 艾桢桢肩膀一抖，连忙移开了视线。 虽然遭到了毒舌攻击，但他提起来的心却稍稍放下了。 因为这种看垃圾的眼神，实在是太令人熟悉了。教导主任日常看每一个学生的眼神就是这样的，刻薄里带着永无止境的嫌弃，还会附带上几句嘲讽，有时候也有处分大礼包送上。 可怕，才是魔鬼教导主任的正常状态，刚刚果然是他看错了吧。 · 又走了一阵，肖律眼前出现了记忆里熟悉的建筑。 这是原主的家，他家境殷实，又不喜欢住校。于是家里便出钱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的loft，配套齐全。 虽然家里的食物已经被他带走，交到了曾经的队友手上，但大件的家具还是搬不走的，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不如我们——”肖律侧过头，想和身边的霍林说话。却惊讶地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 就在他打量建筑之前，霍林都还在他身边。 他飞快回头，搜索着艾桢桢两个人的身影。 还好，两个人都还在。 肖律连忙问他们：“你们看到霍老师去哪儿了吗？” “咦？不就在你——”艾桢桢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看向肖律身边，“人呢？我怎么觉得霍老师一直都在来着，他什么时候走的？” 郝斯的眉头紧皱：“我也觉得他刚刚就在呀，突然离开的话，为什么我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艾桢桢点头：“对呀，我也没听到。” 肖律心下有些不安，但出于对自己合作者的信任，他暂时将不安压下：“这里距离我家很近，你们去我家休息吧，我之后去找他。” 说着肖律伸手进兜里，翻找自己家门的钥匙。 “我先带你们上去——”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肖律抬起头，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白雾，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艾桢桢、郝斯也不见了。 摸钥匙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垂下了视线。但他移开视线的时间绝不超过一秒钟，两个虽然四体不勤但也算健康的男高中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伊万。”肖律在脑中呼唤。 “伊万？” “睡着了？” “我要找A先生退货了？” 不论他说什么，伊万都没有给出回应，就像失联一般。 短短片刻之内，肖律身边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他孤身一人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徘徊。 不等他多想，他又一次在雾里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黑影。 这一次的黑影又细又长，看不见四肢，却诡异地扭曲着，像一根折断了好几次的天鹅颈。 而且距离他很近。 他需要仰着头看，还不能看清对方的全貌。 同时，还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被碾碎。 一阵寒毛倒竖的危机感袭来，令肖律下意识地四肢发凉，这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先于大脑的思考。 身体在告诉他，那是很危险的东西。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放轻了脚步，沿着小区外墙，朝远离黑影的方向走。 破碎声稍歇。 黑影忽然动了动，弯下来将其中一头凑近地面，似乎在寻找他的踪迹。 肖律顿时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个行动的机会。 黑影在空中伸长，又忽然缩回，动作的频率古怪。隔着层层雾气看得并不真切，肖律只觉得像一支荒诞而怪异的舞蹈。 就这样，他一边观察黑影的动静，一边缓慢地寻找机会远离，神经一直紧绷着，每一块肌肉都不能放松。 终于一点一点地挪开了黑影所在的范围。 肖律背靠着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艰苦又危险的战斗，可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动手的情况下，让他感觉如此疲惫。 而他连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连续两次目击了黑影，肖律也有了点属于自己的猜测。 大雾和黑影，应该是属于同一种世界观之下的东西，目前看上去更多的是给予人精神上的压力和恐惧，跟丧尸这种直接的血腥和死亡刺激不同。 类似于不可名状的恐惧，和b级血浆片之间的区别。 从伊万之前的说法来看，这个世界并不是同时隐藏了两种世界观。更像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粗暴地碰撞在一起，互相交织，互相入侵。 不妙的是，那个充满了白雾的世界好像更强。 它在不断地吞噬原本的丧尸世界，从街上的行人，到游荡的丧尸。此刻身为丧尸世界一员的肖律自然也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位让人脚趾抠地的霸道总裁。 那人应该是某本小说的主角，但属于他的世界已经完全不见踪迹，不知道是不是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顶着主角光环的还在蹦跶，也是命硬。 “降维打击呀……”肖律舔了舔嘴唇，感觉不太妙。 上一个世界是他拿着修仙世界的功法，降维打击武侠世界，还美滋滋地支使自己的便宜徒弟，到了这个世界就完全反了过来。 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此刻队友不知所踪，伊万也联系不上，自己还成为了异世界的目标。 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不如还是早些结束剧情离开吧。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飘逸，倒是和阴沉刻薄的教导主任很不相符，上面简单地写着几个字——“0号病毒”。 这纸条是他刚才伸手找钥匙时无意间发现的，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在这个世界的剧情中，丧尸病毒是人为研制出来的灾难。 将它研究出来的人名叫周顾，是享誉世界的知名科学家，也是这个世界的boss。 他研究室所在的位置并不神秘，就藏在本市地标建筑迈尔斯大厦的地下深处。在原剧情里，主角就是带着队友一路杀进去的。 学校附近很容易找到书店，虽然店员已经没了，但丧尸和雾气都对汲取知识没有兴趣，里面的书还都完好地保留着。 肖律顺利找到了本市旅行地图，并且在第一页就看到了被特别推荐的迈尔斯大厦。 这地方是个知名网红打卡点，从所处位置到修建历史，以及热门的观景台和高空餐厅所在，都介绍得清楚明白，贴心的提示需要预约。 不过，关于地下的部分一个字也没有，毕竟科学怪人还没有怪到喜欢被人参观的地步。 肖律按照地图的指示，朝着迈尔斯大厦走去。浓雾中辨别方向有些困难，但还好，地面的指示都在。 走了一阵，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皮鞋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叩击声，正不疾不徐地朝这边靠近。 肖律缓缓回头朝雾中看去，雾气里，一团人形的黑影正在缓缓接近。 他没有出声，戒备地看着正在靠近的影子。 “看到老师需要用这样的表情吗？这可不是乖学生应该做的。”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雾中出现的是霍林的身影。 “你去哪儿了？”肖律问他。 “老师的行踪，好像没有必要向学生报备。”霍林一步步走到肖律近前，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看他。 他似乎很喜欢用这样的姿势看人，镜片之后漆黑的长睫毛在眼中落下一片阴影，让黑白分明的眸色都显得混沌几分。 霍林的眼珠子飞快扫过周围：“就你一个，他们呢？” 肖律摇摇头：“不知道，突然就消失了。” 霍林似乎并不太在意两人的去向，他整理了一下手套，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肖律身上：“打算去哪里？” “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肖律指了指旁边，“至少没有雾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肖律下意识地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最终目的地。 “一起吧。”霍林说道。 两人再次同行。 不过这一次是一前一后，肖律走在前方，霍林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前进的过程中，肖律偶尔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从自己背后扫过，像是被某种猎食者盯上一样，冰冷、黏腻、不怀好意。 一层鸡皮疙瘩悄然在皮肤上浮现。 但当他回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对方一如往常的神情。 肖律收回视线继续前进，忽然感觉肩头一沉。 “怎么，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也会觉得害怕？需要老师保护你吗？”霍林吐出的气息拂在耳朵上，痒痒的。 “不用了。”肖律向前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但他明明往前了，肩头的重量却依旧还在。 * 【作话】 好想说点骚话啊，可惜想不出来…… - 感谢在2022-01-03 16:26:03~2022-01-04 18: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明烈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两个世界 两人之前的位置是一前一后, 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霍林的个子接近一米九，比他高出半个头，俯下·身能够把头放在他肩膀上, 也还说得过去。 可如果再前进一步呢？ 在没有听到脚步声的前提下，霍林的头为什么还可以继续放在他的肩膀上？ 想到这里，一阵凉意蹿上肖律的脊背, 那个把头放在他肩膀上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属于霍林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了？不继续走了吗？” 肖律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突然想起有点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不如老师先走吧？” “我陪你。”霍林的声音低低的, 将其中属于成年男性的磁性凸显得格外明显。 肖律：“老师，我只是想上厕所。” “一个人吗？不如让老师帮帮你……”温热的气息舔舐着耳廓, 让肖律忍不住抖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害怕。 他垂下的手掌已经紧握成了拳。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顶着一张熟悉的壳子, 干着这么猥琐的事，对得起那张男模脸吗？！ 没有回应。肖律握紧拳头，反手便是重重一拳砸向自己肩头的脑袋。同时双脚用力向前一跃, 拉开彼此的距离。 霍林还站在原地。 依旧是那一身如同男模走秀般的黑衣，脸还是那张脸。 但他的脖子却诡异地往前伸出了将近一米，一块一块的黑斑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浮现。 仿佛某种食物腐败的过程, 被摄影机记录下之后, 快速播放着。 就在肖律注视他的短短几秒内，霍林脸上的黑斑扩散的更大了，几乎占据了半张脸，让他看起来并不比那些腐败的丧尸好多少。 见肖律发现了自己，霍林那张阴沉的脸上，嘴角朝两边裂开。 不同于正常人微笑时向上的弧度, 那是一个平直的, 几乎像是用刀割出来的古怪裂口。 “我的好学生……来呀……和老师在一起……” “滚。” 肖律礼貌拒绝, 甚至掏出了钢管表示对老师的尊重。 现代社会很少有人用剑，找到的匕首也都是短短的，还是钢管用起来顺手。 黑斑还在霍林身上继续蔓延。 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越来越不像人了。一对漆黑的翅膀从他背后浮现，没有实体，只是由黑色构成的影子，看起来似乎是蝴蝶的形状。 蝴蝶向来是美好的象征。 但此刻只剩下黑影的蝶翼，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美好。 霍林的身体像是成了蛹，蝴蝶从他体内孵化。而他的躯壳正在变得越来越单薄，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不正常地抽搐着。 随着黑影一点点脱离霍林的身体，肖律心头那种来自本能的恐惧再一次升起。 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趁着黑影还没有完全出来，肖律转身飞快地朝前跑去。 同时，他的心里也是满满的疑惑。 为什么人会变成黑影的宿主？为什么是霍林？霍林不就是A先生吗？A先生……也会死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猜测，肖律的心不自觉地猛然一跳。 不，不对。 肖律想起了自己兜里出现的那张字条。 他找钥匙的时间距离霍林失踪并不远，也许是对方觉察到了什么，知道自己无法继续使用这个身份，所以提前将在这个世界的目标告诉他。 对方失踪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也不知道同样消失的艾桢桢和郝斯有没有事。 可惜此刻没有人能帮他解答，持有的线索也太少，很难进行分析。 身后漆黑的蝶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从之前的一人高到了两人、三人……还在继续变高，飞快地接近之前见过的那些黑影。 当小小的蝴蝶变得巨大，投下的阴影如同一座小山时，就成了一种恐怖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这只蝴蝶特别执拗。一直朝着肖律的方向飞来。 肖律刻意放轻了脚步，甚至连续变换了好几个方向，它都依旧追逐在后面。 这东西看起来动作缓慢，但实际上，因为体型巨大，前进的速度并不慢。 眼见着双方的距离拉近，肖律迅速翻开地图，在上面查找着。 网红餐厅、密室逃脱、猫咖、足疗大保健、不可描述小发廊……不对，不是这些。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 巨大的蝴蝶张开翅膀，飞过天空。 遮蔽了光线的黑影将茫茫的白雾染上一层黑色，更是让下方的一切显得无比昏暗。 蝴蝶在空中徘徊了好几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但它飞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却没有落下，缓慢的盘旋最后一次后，蝶影终于渐渐远去了。 “呼……呼呼……呼……” 肖律猛地从酒店门口的喷泉池中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肺部随着冰冷空气的进入，有些抽痛。 这只该死的蝴蝶追他追得实在太紧了，不管屏住呼吸还是停下动作，都丝毫不影响对方的执着。 无奈之下，肖律只能选择把自己沉进水中。 还好原主是个叛逆且热爱运动的少年，肺活量相当不错，不至于交代在水池里。 · 迈尔斯大厦是一栋足有120层高的摩天大楼，也是全球知名的高楼之一。平时就足够让人望不到头了，笼罩在大雾中更是仿佛永远向上生长的怪物。 肖律按照原剧情中的记载，找到了向下的电梯。 这时候，整座城市已经断电，电梯自然无法使用。肖律利落地撬开了电梯门，直接爬进电梯井，一路向下。 电梯井里也是白雾弥漫，能见度比大街上要好一些，但不像学校里那样完全看不到雾气的踪迹。 这说明，另一个世界力量已经入侵到了这里。 肖律想，他需要加快一点速度，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电梯到了最底层。 撬开门出去，肖律发现走廊里也是一片蒙蒙的白雾，世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空荡地回响着。 最底层竟然还有电，白惨惨的灯光吊在头顶，显得格外缺乏人情味，非常有科学怪人的感觉。 最底层的温度很低，不多时，肖律就感觉到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许是剧情需要，Boss周顾把自己的神秘实验室设置得像一个迷宫。原剧情里没有详细描写通过的路线，作弊小助手伊万也不在身边，肖律只能自己试着慢慢走。 这并不容易，因为雾气会遮挡部分视线，让人难以分辨哪边是走过的。 肖律只能掏出匕首，在墙壁上做记号。 …… 他的运气不太好，已经连续三次看到自己做过的记号了。 这说明他一直在走过的路径上打转。 “我需要一个欧皇队友。”肖律叹了口气，收起匕首，看着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 等等，拉长的影子？ 肖律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灯光。 灯光距离他脑门正中心并不远，这种角度照下来的影子，应该只会出现在人的脚下才对，放在远处的光源，才会照得人影子拉长。 肖律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影子”，越看越觉得脊背发凉。 这东西真的是他的影子吗？ 肖律盯着影子，轻轻动了动手指。 影子的手指也动了一下。 肖律清楚地观察到，对方是在他动了手指大概半秒钟之后才有的动作，并不是和他同步的。 更像是在模仿他的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肖律立马拔腿狂奔。 少年生得腰细腿长，又穿着便于运动的鞋子，生机勃勃的躯体转瞬间便跑出去一大截。 而这个时候，他的影子还待在之前的位置上，像是没反应过来，这大兄弟怎么突然来了个不一样的大动作？ 肖律也不等它反应，飞快地挑了个方向狂奔过去。 这些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没有实体，但毫无疑问，这是具有攻击力的东西，可肖律却不知道它们的弱点是什么。 他对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仿佛一个进错考场后，面对着微积分试卷一头雾水的小学一年级生。 但就算什么也不知道，肖律粗暴的应对方式也取得了成效。 黑影的速度并不快，它试图追上肖律，却在对方灵活得像兔子一样的动作里渐渐落后。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远，黑影如同一条试图追赶摩托车的狗，它用尽了全力奔跑，最终还是在人类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 肖律的身影隐没在雾气中。 在原地徘徊片刻后，黑影消失在了雾气里。 · 确定已经彻底甩掉黑影后，肖律找了个角落蹲在地上暂时休息。 顺便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补充体力，现代社会就是这点好，高热量的东西到处都是。 接连两次，从黑影手中逃生，他也算稍微有了一点心得。 首先，这黑影似乎需要跟在人类身边一段时间，才能对人类发起攻击。 第二，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第三，这些东西是根据声音和气息来判断目标的，感知并不算特别灵敏。 另外一点，就是他的猜测了。黑影的能力似乎跟体型有关联，大街上那些巨型的，明显就比刚刚跟着他那个人形的压迫感强得多。 可惜，还是不知道怎么消灭这玩意儿，两边的世界观差太多了。 这时候，雾气里再一次有皮鞋声音响起。 有了之前的经验，肖律下意识地掏出了武器，做好应对的准备。 “是你？你果然知道紫嫣的下落！快告诉我，我给你500万！” 从这个智障发言就能看出来的人是谁。 肖律神色古怪地看着从雾气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怎么是你？” 霸道总裁双手环胸，邪魅一笑：“当然是来找我的紫嫣。” “我就知道你们几个人有问题。哼，不然怎么每次我找紫嫣的时候，都能遇到你们？说，你们把她藏在哪里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肖律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是那副又帅又尬的样子。台词也一如既往地令人起鸡皮疙瘩，但似乎没有被黑影污染的迹象。 神奇的家伙。 肖律摊开双手：“我就是个普通学生，真的不认识什么紫嫣，梦蝶、心雨、冰璃之类的也同样不认识。” “梦蝶、心雨、冰璃……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我的心里只有紫嫣。”霸道总裁一脸不屑。 然后他问肖律：“你不认识紫嫣，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肖律耸耸肩：“来打架，我对这里的老大不爽。” “哦，倒是很有血性。”霸道总裁点点头。 他抬起手掏出他的私人定制黄金龙纹钢笔，打开头层牛皮手工鞣制支票夹，开出一张50万的支票递了过来。 “你的勇气值得鼓励。” 支票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路尔文三个字，字迹嚣张霸道，充满着霸总气息。 肖律接过这一张大概不会有兑现可能的支票，出于礼貌，还是道了谢。 肖律对他的脑回路感觉很好奇：“你找你的紫嫣，为什么要来这儿？” 霸总路尔文看着远方，神色无限苍凉：“我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敌人。紫嫣是我心爱的女人，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带离我的身边，让我日思夜想，却再也得不到她，说不定紫嫣现在就被抓走了。” “你的敌人里，有一个叫周顾的科学怪人吗？” “没有。” “那你可以走了，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应该对你的紫嫣不感兴趣。” “不，紫嫣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她的魅力。她的头发如夜一样漆黑，她的嘴唇像玫瑰一样红，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皙，她的眼中闪着七彩的光……” “……行吧。”肖律不太想再听关于紫嫣的话题，转而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这一路可不安全。” 路尔文双手环胸，勾起嘴角，自信道：“我可是武术冠军、跆拳道黑带、空手道九段、擅长骑马、射击、赛车、驾驶潜水艇，能徒手开飞机，单手扒火车，曾一个人在公海抗击海盗，被全球六十多个国家奉为上宾。” “呵，少年你还差得远呢。” 肖律：“……”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耳熟的？后半截不是学校里盛传的“学院超级无敌狂拽酷炫律傲天”的事迹吗……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着真人版plus。 霸道总裁虽然又土又尬，但千万不要小看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家伙。 也许在路尔文原来的世界里，因为这些离谱的设定，整个世界的气运都聚集在他身上了，哪怕世界消失，这货依然能够在危险的异世界不带脑子的活蹦乱跳。 主角光环·霸道总裁特别版真好使呀，肖律也想要。 但他想了想附带的降智buff…… 还是算了，他可不想满世界乱窜着，一边讲尬土台词，一边找大概率不存在的紫嫣。 * 【作话】 感谢在2022-01-04 18:53:13~2022-01-05 18:1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明烈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两个世界 虽然和预期的有些出入, 但肖律终究是收获了一个欧皇队友。 就算他明确地告诉了路尔文，自己要去找科学怪人周顾，并且对方大概率对活着的女人没有兴趣。 但这位自信的霸道总裁依旧坚持要去会一会这里的主人, 同时附带10万字对自己能力的浮夸描述。 听得肖律的脚趾又一次和鞋底亲密接触起来。 不过，有了路尔文同行，主角光环的魅力就显示出来了。 路尔文根本不需要做记号, 甚至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走迷宫。他只是一路随意的朝自己喜欢的方向走着, 但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走过重复的路段。 充满科技感的纯白色大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看这设计感与科技感兼备的造型，和boss的身份地位十分相配。 只是大门紧闭, 一旁还安置着看不出有什么作用的装置，但多半会和安保有关。 肖律还在思考怎么样绕过安保措施, 路尔文便已经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纯白色上面有着繁复科技感纹路的卡片。 怎么说呢？ 看起来就和这大门的风格很配套。 肖律对主角光环的作用表示震惊：“你从哪儿拿到的？” “这个吗？”路尔文将卡片在指尖转了一圈, “我之前走得有点渴了，想找个房间喝杯咖啡。” “你知道吗？那办公室看起来装潢得还不错，桌子也是实木的, 但是他喝的竟然是速溶咖啡。那种没有香味，只有苦和酸，还充斥着不健康的糖精和香精的玩意儿, 简直是对咖啡的侮辱——” “说重点。”肖律连忙阻止了他关于速溶咖啡的大论。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也许10万字又过去了。天知道霸道总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废话。 “这东西就放在桌上，我觉得挺有意思，也许可以用来交换紫嫣，就带上了。”路尔文理所当然地说。 肖律听得心头酸酸的。这就是霸道总裁吗？就算什么都不明白，行事粗暴又随便，也依旧能轻轻松松地将事情摆平。 他不嫉妒, 一点也不嫉妒。 他的心情很平静。 平静得像死了三天一样。 路尔文对肖律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 他已经自信满满的上前刷卡, 打开了大门。 在强大的霸道总裁光环之下，一个安保装置也没有触发，简直是肖律有记忆以来进入boss领地最顺利的一次。 平常心，平常心。 霸总光环是要拿智商换的。 肖律深呼吸一口，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和路尔文一起踏入了房间内。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说是房间，但这尺寸已经足以当一个大型研究室了。各式各样的仪器摆放在房间内，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罐子，有的是动物标本，有的是人类内脏。 还有一些大型的，充满液体的玻璃缸，里面放的甚至直接就是人类。 其中男女老幼都有，有的还有人形，有的则出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异变，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路尔文皱起眉，看着这些不成人形的躯体：“我可以理解你想要揍他一顿的心情了。” “走吧。”肖律没有多看。 这些人已经死了，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的生命都不会再回来。 为了亡者复仇之类的行为，其实已经死去的人根本感觉不到，只是让活着的人心灵得到了安慰。 越往前雾气就越浓，甚至比之前大街上的还要能上几分，这让肖律心里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忽然，他脚下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肖绿垂眸看去，发现那是一只灰白的手。仿佛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已经耗尽，皮肤泛着死灰，干巴巴地贴在松弛的肌肉上。 手的主人是一个金发的外国人，倒在半开启的门中间，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褂，应该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但有意思的是，他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扑克牌。牌面是Joker，但里面的画面却并不是常见的小丑，而是一个将镰刀背在身后的死神。 一个临死之人手上握着一张奇怪的扑克牌，这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肖律拿起扑克牌，一行文字突然飘浮在空中。 【死神的宽恕（已使用）】 【死神决定赐予你一次逃脱死亡的机会，但你需要好好把握，因为祂随时会反悔】 这东西是个道具。 在这个快穿世界中，明面上能被扮演者使用的道具几乎没有，他们唯一可以兑换道具的机会，便是生死之间开启的系统隐藏商店。 兑换商店里的东西需要花费高昂的积分，肖律还没有开启过。但就目前这情况看来，就算兑换到了保命的道具，也不见得真的能活下来。 真是个坑爹的狗系统。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路尔文走了过来。 肖律站起身，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你的结论呢？” “不清楚。” 这个人身上看不到外伤，和之前霍林的变化不同，他在身体表面没有出现黑斑，倒像是褪了色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那些黑影的招。 有扮演者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属于研究员的服装，也许这是一个选择跟着反派的家伙。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距离boss已经很近了？ 又走了一阵，两人的脚步不得不停下。 因为前方没有路了。 平整的走廊上布满黑斑，从地面到天花板无一幸免，像是发霉的破屋子一样，前方的路就这样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而在那一片漆黑里，漂浮着半具尸体。 一身研究员的白大褂，半边身体斯文干净，半边身体皮肉狰狞肌肉虬结，像是丧尸一般，上面还有古怪的脓包和尖刺。 这是boss周顾。 他的身体只剩下了上半截，腰部以下已经完全融入了漆黑中，双眼还圆睁着，瞪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人。 周顾竟然已经死了？！ 可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没有重置，依旧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呵，这就是和我抢女人的下场。”路尔文冷笑。 肖律的震惊顿时被无语取代：“……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知名力量入侵世界，用一种不科学的方式把boss解决掉了。而这位霸道总裁，竟然满脑子都是和自己抢女人的狗血桥段？！ 这人的脑子里能不能装一点有用的东西啊？ “而且人家根本没有抢你的女人吧。”肖律十分肯定。 “你不懂，他一定起了这样的心思。”路尔文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自信，自信得莫名其妙。 堂堂一个一心科研，女人只会影响他搞事速度的大boss周顾，就这样在霸总的奇妙脑回路里，无端多出一段古早口味的感情戏。 千古奇冤。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肖律的余光瞥见周围的黑斑好像动了一下，但定睛去看，却又没有。 他环顾四周，敏锐地发现黑斑距离它们更近了。 “不对劲，我们快走。” 话音落下，占据走廊的黑斑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朝他们伸开了触手，在墙面、地板、天花板上蠕动着。 两个人拔腿就跑。 别看路尔文是个进出豪车接送，出远门私人飞机加游艇的霸道总裁。 但毕竟是设定里可以独自抗击海盗的人，运动细胞一点也不弱，他迈开长腿，跑得风快，灵活矫健地躲开了每一道朝自己袭来的黑影，硬是一点儿没被抓到。 肖律回头看了一眼。 感觉那漆黑的走廊和伸长的触须，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海怪，贪婪地想要将两人当作自己的小点心。 肖律奔跑的速度依旧不停。 但这时，他有些迷茫了。周顾死了，那原本在周顾身上的0号病毒去了哪里？该不会被那片黑影给吞了吧？ 这可怎么办？ 难道要他自己跳进黑影的肚子，去把0号病毒捞出来。 能不能捞出来还不一定，但就算他取得了0号病毒，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运转秩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结束剧情了，又该怎么离开呢？ 肖律觉得有点烦，用力地挠了挠头发。 “少年，你到底在烦恼什么？”路尔文帅气地撩了把自己的头发，顺便问他。 肖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指了一圈：“此时此刻的每一件事，你不觉得都很奇怪吗？” 路尔文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没有找到我的紫嫣，这些都只是命运对我的考验罢了。” “……”肖律放弃和这家伙沟通了。 霸道总裁对不合理环境的接受程度还真高，也许他的存在本身就足够不合理了。 两人在研究所里狂奔，身后的黑影一路猛追。 黑影已经越来越近了。 两人却齐齐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看到了奇怪的景象：一个灰蒙蒙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雾气，现代感十足的高楼伫立着，却看不到一个人。 两人都还记得自己身处的位置是地下深处。 可这时，他们却看到了天，看着阴沉压抑，但缓缓流动的云却是真的。 现在前方是突兀出现的未知世界，后面是想要拿他们当点心的黑影。 肖律和路尔文没有沟通，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进入那个奇怪的新世界。 肖律清楚地知道被黑影吞噬的下场，前方的世界虽然未知，但好歹有一线生机。 而路尔文……大概是觉得紫嫣会在那边吧。 别问肖律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在霸道总裁身边待久了，培养出的直觉。 一脚踏入灰色的世界，肖律闻到了潮湿冰冷的空气，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下雨天的老房子，浑身都是衰败的气息。 两人回头观察着身后的黑影。 却发现黑影依旧盘踞在之前的走廊里，明明距离他们仅一步之遥，却不再前进了。 双方僵持了片刻，黑影竟然缓缓地退了，像是对他们失去兴趣一般。 奇怪的举动。 “我要离开了，少年。”路尔文的声音将肖律的思绪拉回。 “你要去哪儿？”肖律下意识地问。 路尔文露出一个你怎么那么不上道的眼神：“当然是去找紫嫣啊，她一定还在等着我带她回去。” “而我——”路尔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绝对不会带着另一个男人，特别是长得不错的男人，一起去拯救她的，你休想在紫嫣面前刷存在感。” 肖律：“……” 他很想说，我没有。 但感觉说了也不会有用，因为对方奇妙的脑回路是理解不了他的想法的。 两人一路走来，算不上积累了多深厚的交情。但路尔文毕竟把他的霸总光环借给肖律蹭了那么长时间。 要是没有他，肖律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boss所在，之后想在黑影的追击下脱身，恐怕还要再费一番周折。 虽然肖律认为对方要找的紫嫣也许已经不在了，但万一呢。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祝你好运。” “谢你吉言。”路尔文对他挥了挥手，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独自离开了。 空荡的城市里，独步的男人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挺直的脊背，哪怕周围全是未知，也丝毫无法影响他前进的步伐。 这人不开口的时候，看着还是挺帅的。 第53章 ▍两个世界 灰色的世界, 很安静。 这世界的建筑风格比丧尸世界要前卫一些，建筑线条大多是利落的直线，玻璃、金属的外立面居多, 看着有些冰冷。 肖律在这个世界中走了好一阵，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又前往图书馆翻找了一些新闻报刊, 还是没能找到和雾气有关的线索。 “律哥哥？”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 肖律转过头去, 在书架拐角发现了一个悄悄探出的脑袋，整齐的黑长直齐刘海。娇滴滴的长相。 这不是原主的叉烧妹妹, 池铃吗？ 见肖律转过头，池铃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真的是你？！” 接着肖律又看到了几个“熟人”。都是他曾经的队友。 这些人之前, 一口一个律哥叫得亲切。但在原主出事之后,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返回学校查看一下他的情况。 现在更是团结在一起，以另一个人为首。 何行鸣，也就是本书的主角。他留着板寸, 左边眼睛有一条疤痕，身穿黑色夹克。看起来一身痞帅的气息。 身为主角，何行鸣自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他是个穿书者。前期便利用对剧情的先知优势, 抢夺资源, 规避风险。同时笼络尚未崛起的高级能力者，指点对方完成剧情里的成名绝技，让他们对自己崇拜不已，成为自己忠心的小弟。 同样的手段，他也用在了池律这支小队上。 他加入队伍的时候，池律正好失踪, 他一步步展示自己的高瞻远瞩, 顺利成为了队伍最核心的领导。 原本他应该在末世, 一呼百应开启龙傲天的征途。 可惜另一个世界入侵了。他原本的先知优势便不复存在，成了和其他人一样，在异世界苦苦挣扎求生的异乡人。 肖律见到故人，倒没有什么兴奋之情，只是平淡的点点头：“你们也在这儿。” 反正在剧情设定中，他不过是一个给对方提供资源的工具人罢了。只要主角别主动来惹他，他也懒得去管主角的闲事。 不过……主角团的人能在这个世界活蹦乱跳，是不是也说明艾桢桢两人还有活着的可能？ 何行鸣对着他伸出手：“池律，久闻大名。看到你还平安真令人高兴。” 出于礼貌，肖律和他握了握手。 何行鸣：“难得我们在这个世界遇到，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这个队伍永远为你留着一个位置。” “不用了。”肖律淡淡的拒绝。 这个队伍本来就是池律建立的。现在他这个前任领袖再回去，明眼人都能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尴尬的局面，顺利的话，还能从资料包炮灰升级为和主角作对的炮灰。 更何况队伍里还有当时对他见死不救的叛徒，有他的加入，这场内斗肯定会更加精彩。 但此刻的肖律，对这种乏味老套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 他只想搞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该如何离开，一点也不想给主角的龙傲天之路添砖加瓦。 打发走主角团后，正好此刻天色也暗了下来，肖律决定暂时在阅览室里过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主角团也选择了留宿图书馆。不过他们没有和肖律住在同一层，而是选择了楼上的自习室。 夜晚。 这个世界的夜静得可怕，寂静到只剩下了风的声音，只要闭上眼，便感觉自己和世界的所有关联都被切断了。 那是一种被放逐到虚无中的感觉。 肖律躺在沙发上，脑中思绪万千，暂时没有睡意。 “律哥哥。”细弱的女声出现在黑暗中。 肖律，睁开眼。发现了独自前来的池铃。 池铃轻轻地提着裙子走过来，她动作轻盈，像一只林间行走的小鹿。走进了，借着暗淡的月光，肖律能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律哥哥是不是想怪我？” “我怪你什么？”肖律看了她这架势就觉得很烦。大晚上的茶里茶气干什么？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怪我没有去找你……你一直保护我，可我却……” 肖律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表妹，你虽然叫我一声哥哥。但我们从小到大见面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够一个星期，连寻常同学都比不过，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深厚到这个程度吗？” 池铃：“……” 这话说得，让人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好了。 肖律翻了个身：“快回去吧，多睡睡觉对脑子好。” 但池铃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她似乎依然站在肖律不远处，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茶里茶气地看着他。 心头有一点火蹭蹭地往上冒，肖律不耐烦地回过头。 月光下，池玲果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池铃的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向上抬起，眸中泛着水光，眼角微微下垂，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此刻，那双眼睛里—— 没有眼白。 大大的眼睛成了盛满墨汁的容器，黑色正不断从眼眶里往外溢出，逐渐在池玲那张秀气的脸上蔓延，仿佛黑色的泪。 同时，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好几道人影出现在阅览室里，他们的眼睛都石林一样变得一片漆黑，黑影不断在脸上蔓延。 这样的画面，让肖律想到了霍林。 居然连主角团都中招了！ 肖律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跃起，伸手去拿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钢管。 一道黑影闪过，极速袭向他伸出的手，肖律不得不把手缩回躲避。 他抬眼看去，发现是何行鸣。他的能力原本是控火，但此刻身腾起的火焰却变成了黑色。 钢管被漆黑的火焰灼烧，转瞬间便融化出了一个洞，流下一滩黑漆漆的液体。 一对多，垃圾能力者对战未来的高级能力者，还失去了武器。 可真是个糟糕的局面。 几人朝着肖律包围过来，每个人的能力，不管原本是什么，此刻都变为了黑色。 肖律迅速躲开朝自己袭来的第一波攻击，同时，大脑飞速转动。面对能力者，还是这种已经被黑影污染的能力者，能对抗丧尸的冷兵器似乎没有作用。 那么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 那本不靠谱的垃圾百科全书。 肖律迈开长腿，飞快在阅览室里狂奔，一边闪避攻击，一边翻开书，试图从那一堆鬼画符里挖掘出一点可用的东西。 这一坨长得像塑料纸篓，这一坨长得像楼下小孩儿玩儿的泥巴，这一坨就更厉害啦，看起来像是三个哥斯拉穿着小裙子跳广场舞。 “怎么一个正经玩意儿也没有！？”肖律忍不住咆哮。 连续三道攻击袭来。 肖律不得不侧身朝书柜后闪避。但书柜并不结实，挨了两道便已经碎成了粉末，最后一道攻击，还是因为肖律反应快才避得开。 顶着一脑袋纸屑，肖律继续在书柜之间狂奔。 他手中动作不停，不断翻过书页。 终于发现了一幅疑似剑的图案。 这时何行鸣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肖律也来不及继续挑选，只能匆忙决定就是它了。 在图片上轻点三下后，图片里的东西，化为了实体。 肖律抓起来一看：是条火红的鞭子。 肖律：“……” 他有一部百万长文想要问候那位垃圾画师，身怀这种画技，阁下为什么还要出来丢人现眼？ 这时候，垃圾百科全书已经嚣张地进入了冷却时间。 肖律也没机会重新选择了，鞭子就鞭子吧，希望这玩意杀伤力比法棍强一点。 《诛绝》的一招一式已经被他练习得融入了灵魂，哪怕手中无剑，身体里不再有内力，剑法也依旧犀利。 火红的鞭子凭借长度优势，从刁钻的角度狠狠甩在了何行鸣脸上。 “啪——” 这一鞭子下去，双方都震惊了。 一道烙印般的火红痕迹出现在何行鸣脸上，仿佛里面蕴藏着岩浆，正在不断灼烧着下方的皮肉。 肖律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鞭子。 这是什么？附魔武器？！ 那本以坑爹为己任的破书里居然有这么猛的东西？！也许，垃圾百科全书前面的垃圾两个字可以暂时删掉了。 有了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武器，战局顿时逆转。 如果要论近身战斗的经验和技巧，一群刚入末世的现代人，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曾经在异化世界一路厮杀，又经历武侠世界五年磨砺的肖律。 在他的眼中，这些曾经的队友不论配合还是攻击的技巧都破绽百出。 身后有一人试图趁机偷袭。肖律，抬手又是一鞭子挥出，将人直接横着打飞出去，撞在书柜上，发出轰隆巨响。 鞭子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像一条火红的蛇，在空中飞舞。 几乎只是转瞬，几人便已经倒地不起。 黑影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疯狂地蔓延，肖律都快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了，眼见着几人背后隐约有影子浮出，联系之前的经历，肖律决定跑路。 “等……等等……” 身后有微弱的呼救传来。 肖律没打算管，继续坚定自己的跑路事业。 “你……你也是扮演者，对不对？救救我……出去之后，我可以申请……给你转积分。” “1000分。” “2000……” “5000！” 肖律的脚步停下了，他转头看那个出声的人，一脸黑乎乎的看不出是谁。 那人朝他伸出手：“拉我一把……让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对付这些黑影的方法。” 肖律迈步朝他走过去。 月光在那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黑影又占据了他大半的面孔，站在肖律的角度，看不见他嘴角悄悄上扬的弧度。 那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朝着肖律伸出的那只手，表面上还是人类的模样，掌心却已经一片漆黑。 但那人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欣喜与哀求：“谢谢你……带着我离开就好……” 同时，在肖律看不见的另一侧，他的另一只手中已经悄然扣住了一个小草人。 他手里的东西叫做替身草人，是他在之前的世界里，故意让自己陷入濒死局面攒下的。这是资深扮演者才知道的，积攒道具的方法。 只要他可以抓住眼前这个人，就可以把身上的黑影转移到对方那里去。 这就是他所谓的对付这些黑影的方法。 “放轻松。”肖律的语气温柔。 “麻烦抓住我的手……”伸出的手，距离肖律更近了。 就在他即将抓到肖律的时候。一道火红的鞭子灵巧地从一旁钻出，将他的手紧紧捆缚住，带来烈火灼烧般的疼痛。 同时，一阵大力袭来，将他整个人带着朝旁边摔去。 那边是主角团的所在。 肖律的声音缓缓传来：“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你——” 那人的怒喝刚刚出口，从主角团其他人身上溢出的黑影已经缠住了他。 肖律收回鞭子，语气平静：“看到你手背的伤疤，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对池律见死不救的，好像就是你吧。” 怪不得知道他不是原装的呢。 “我才不会傻到去同情你这种不憋好屁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让你做不成就行了。” “%……%￥*@！！&;#￥%@#！！！！！” 被黑影包裹的人似乎在咒骂，可惜肖律已经跑路，连听他遗言的兴趣都没有。 第54章 ▍两个世界 赶在主角团身上的黑影把人吞噬掉之前, 肖律离开了图书馆。 一直到走出去很远，视线内看不到图书馆的范围，他才停下脚步。 肖律将鞭子收起来挂在腰间, 方便随时取用。从百科全书里拿出来的东西，在下一次召唤之前会一直存在，但百科全书并不会帮你保管, 只能自己想办法收着。 忽然, 肖律的动作一顿。 视线挪向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点？他记得原主手背上并没有这样的痣。 用纸巾擦了擦，黑点依旧在那里, 仿佛无底的深渊开启了一个小小的孔。 一个不太妙的猜测浮现在心头，他好像也中招了, 和霍林、和主角团的人一样。 肖律并不清楚被黑影盯上之后, 人还能坚持多久。这个小小的黑点就像一个捆绑在身上的定时炸弹，向他宣告着，他的生命正在倒计时。 · “律哥！来喝可乐！”艾桢桢提着一大桶可乐。往肖律面前凑。 “律哥, 吃包薯片吧？”郝斯抱着足有半人高的超大号薯片说。 和这两人的重逢大概在一个小时以前。 肖律和一拨身上有黑斑的人在街头相遇了，双方见对方是陌生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即将开打的时刻, 两个和战局格格不入的家伙冲了出来。并抱着肖律痛哭流涕, 仿佛见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这一架，自然是打不下去了。 肖律也被对方客气地请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做客。 艾桢桢和郝斯在雾气中消失后，便直接来到了这个世界。两人的运气不错，落到了这个名叫鸢尾的势力地盘上。 这是本世界一群大学生组成的势力。 他们对于自己的世界经常出现异世界来客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看两个人年纪不大, 又一脸惶恐, 便招待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住了下来。 而这时肖律这才知道,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竟然是不同的。 他以为自己只和两人分开了几个小时。但实际上对两人来说，他们已经足有一个月没见到了。 “喝奶茶不？”郝斯在空荡荡的电热水壶上打了个响指，水壶瞬间盛满清澈的水。 “要芋泥的。”艾桢桢则熟练地把手放在插头上，指尖蹿出电流，开始烧水。 这两人还顺便觉醒了能力。不过对两个战五渣来说，明明可以有了用来战斗的能力，硬生生被他们改造成了生活技能。 托两人的福，鸢尾的基地有水有电，生活条件倒是好过许多地方。 鸢尾的首领叫做文牧君，他穿着一身端正的白衬衫，下面是线条简单的黑色长裤，一头黑发清爽利落，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看起来一副好学生模样。 虽然年纪轻，但文牧君做事井井有条，处理各种问题也雷厉风行，以前是说一不二的学生会长，现在也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得很稳，手下的人安安分分，没有试图篡位的意思。 和池律这种问题学生典型，兼失败领导范本可以说是互为对照组。 文牧君端着奶茶递给肖律：“迷雾和黑影是突然在97区出现的。这些黑影会污染生物，也包括人类。” “你之前说你和被黑影污染的人战斗过，并且获胜了。那是因为你也同样受到了黑影的污染。只有被污染的人才有办法攻击黑影，它们似乎特别偏好你们这些异乡人。” “那我之后会怎么样？”肖律捧着奶茶问道。 “被污染之后的人战斗力会变强，同时攻击性和自控能力会减弱，最后变成那种只知道攻击和吞噬，永远不会满足的巨大黑影。” “至于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则完全取决于你的自控能力，你越是享受黑影带给你的强大力量，距离被同化也就越快。” “也许你可以支撑好几年，甚至一辈子，也可能短短几天就会失去自我意识。” 肖律：“我曾经看到有人在我面前，从身体里孵化出了一只黑影蝴蝶，时间非常短，他……不像是那种没有自控力的人。” “这说明他很倒霉，直接被强大的黑影盯上了。这种情况下，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作用，躯体在瞬间就会成为黑影的傀儡。”文牧君悠闲地喝了一口奶茶，并对其中过高的糖分微微皱眉。 “这些强大的黑影尤其偏爱去异世界狩猎，猎物越是强悍，他们越喜欢。” “要是遇到这种人，我的建议是直接转身逃跑，不论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肖律点点头，慢慢喝掉了手中香醇的奶茶。 看来，他需要往97区去一趟。 ·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艾桢桢和郝斯，肖律离开鸢尾的地盘，准备朝之前打听的97区所在方向前进。 他是要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安全的地盘。 在路边零元购了一辆摩托车，肖律检查了车的状况后，带上头盔，正准备发动车子。 “介意多带上一个人吗？”身后突然有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肖律回过头，掀起面罩：“不管你的地盘了？” 文牧君笑道：“鸢尾的基地已经有了可以自行运转的体系，就算我不在，也能很好的运行下去，不需要担心。” “想跟着我一起找刺激？”肖律坐在摩托上，悠闲地将手搭在把手上，黑色的耳钉反射着光芒，像一个诱惑好学生逃课的坏学生。 “是啊。”文牧君眨了眨眼，“我也想试试在上课时间溜出去飙车的感觉。可以带上我吗？” 肖律对他招招手：“上车，自己抓稳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那我可要抓得稳一点才行。”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贴在了肖律背后。 接着一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一点儿没客气。 鸢尾的基地里。 艾桢桢正在烤肉。 他小声说：“其实我有点怕文老大诶。他身上有一股，嗯……说不出来的……很凶的气息。特别是他对我笑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很客气，但我感觉他就是未来的教导主任。” 郝斯点点头：“正常的，书读得太好了，就不大像人了。”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有吗？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 摩托车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着，周围的景色不断倒退，如流星般划过，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的淡薄色彩。 “我们想找的东西，会在这里吗？”肖律突然开口问。 “怎么，你在担心？”文牧君的声音响在耳边。 “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 肖律等了好几秒，也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回答。 过了片刻，一阵轻轻的笑声在背后响起。两人靠得极近，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笑时身体轻轻的震动。 “你笑什么？” “在这里也挺好的。” “……需不需要我联系医院，带你看看脑子？” 文牧君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点希冀的情绪：“在这里，自由自在，它几乎就要脱离那家伙的掌控了。” 肖律眨了眨眼，意识到对方话这个“它”指的应该是他们目前所处的世界，是说这个世界想要脱离快穿系统的掌控吗？ “可那些雾气里的东西想吃掉你的时候，也很自由自在，成了那种东西，可就自由不起来了。” “也是……那还是算了。” 随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微弱到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肖律总觉得这一刻的对方身上透着一股疲惫。像是走过很漫长路途的旅人，迁徙了千万里的候鸟，又或者是被燃烧至最后一点火星的余烬。 他的合作者，到底藏着怎样的过往呢？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任由狂风拂过身畔，在高速中有了种类似飞翔的错觉。 越靠近97区，空气中的雾气就越浓，整个世界像被人刻意笼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跟上了年头的老照片似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带着潮湿气息的冰冷夜风拂过，你知道钻入衣领吹得人身体发冷。 这个时候，背后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便显得格外明显。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肖律的耳根自顾自地红了，完全无视主人的意愿。他小幅度活动了一下，但某个人的手依旧牢牢地环着他的腰。 肖律没好气地说：“你不能松开一点吗？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文牧君的手却没有挪动的意思：“那可不行，你车速已经飙到120了，如果在这样的车速下有颠簸的话，我很容易掉下去，而且你之前说了你不会负责。” “我负责行吗？” “负责给我挖坟还是上香？” “那我减速行了吧。” “……都减速了，你为什么不松手？！” “80，还是太快了，不安全。” “那你要多少！？” “二十吧。” “老子这是摩托车！不是老年代步车！！”肖律忍不住咆哮。 “唉……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文牧君在肖律耳边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肖律顿时感觉他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背上，后脖颈头盔的缝隙处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发丝拂过带来的些许痒意。 肖律：“……” 这家伙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的？！ 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身体清瘦柔韧，如一棵青翠的修竹，却又比修竹更加温暖，似乎还能闻到一点点清爽的皂香。 车速已经这么快了，大风足以吹散所有的味道。肖律有点分不清，这香味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肖律深吸一口气，发泄似的用力将油门拧到了底。重型机车顿时如出膛的子弹，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速蹿了出去，几乎只留下残影。 呼啸的风依旧很冷，将肖律脸上升起的热度吹了下去。 不过背后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环绕着他，像是在冷风里构筑出一道专属的温暖结界。 第55章 ▍两个世界 雾气已经浓到无法再继续骑车的程度。 两人下了车, 小心翼翼地在一片茫茫白雾之间缓缓前进。 97区里一个活物也没有了。 到处都可以看到互相吞噬的黑影们，人形的、非人型的、巴掌大的、甚至好几人高的。 其中矗立着许多高大的黑影，每一个看起来都不逊于之前游荡在丧尸世界的那些。 但不知为何, 这些黑影显得懵懵懂懂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发现入侵自己领地的两个外来者。 即便如此，两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尽量保持着安静, 一点一点往前。 大概是因为被黑影污染的原因, 肖律可以隐约感觉到雾气深处有什么东西存在。 那是一种古怪的躁动，让他迫切地想要靠近, 疯狂的想追求着什么，又隐约有些被压制的感觉。 前方是一栋相当古老的房子。 用白色的石材搭建, 每一根柱子上都是精美的雕花和装饰, 整体造型精巧典雅。哪怕经过数百年的时光，依旧没有损伤它的美丽。 不难想象在几百年之前，这里一定属于某个名流贵族。 肖律垂眸看了一眼。 他手背上那颗原本像一颗痣一样的黑影已经扩散了, 现在足有一个硬币大，并且正以某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向外扩散。 从他踏入97区开始, 黑影侵蚀身体的速度就变快了。 文牧君那边也和他差不多, 作为世界的原住民，他的身体上本就有被污染的痕迹。 “走吧，抓紧时间。” 两人进入了房子内。 刚一踏入，肖律便皱起了眉，空气里的白雾看起来很干净，但闻起来却是一股腐朽糜烂的味道, 就好像这栋房子里连空气都腐败掉了一样。 那种模模糊糊的感应出现在下方, 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往下。 渐渐的视线里已经完全被白色占据, 雾气浓到身边的一切都不可见了，就算是肩并肩的两人，也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视力几乎无法使用。 肖律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地下，这里似乎是一处很空旷的房间，鞋底踩在地面上都有回声。 前方有一道黑影出现，在茫茫的白雾里，看着很显眼。 那似乎是一个人，但他就那样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肖律握紧了鞭子，小心翼翼地接近，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越往前，出现的黑影就越多。他们仿佛在朝圣一般，全部面朝中心站立着，那姿态甚至有几分虔诚。 从一个个黑影身边路过，肖律两人终于到达了房间的尽头。 那是一个处足有一人高的银色镜子。 镜子的右上角缺了一大块，浑身都是伤痕和污渍，镜面也脏兮兮的，看起来有些残破。 镜框上是雕琢精细的装饰，花纹繁复精巧，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神话故事。可上面的神明却看着很陌生，非人非兽，整体的轮廓飘忽，像是某种正在融化的东西。 而且那狰狞吞噬的姿态，并不像是传统印象中面目慈和的神，加上镜子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的黑气，让它们看着反而更像是怪物。 甚至多看几眼都会起鸡皮疙瘩。 肖律在镜子里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只玻璃试剂瓶，瓶盖上刻着周顾实验室的标志，以及标记“0”。 “0号病毒！” 0号病毒身上包裹着一层黑影，这些黑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瓶身上蠕动着，试图将它彻底包裹，但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和黑影拉锯。黑影往上覆盖一点，然后又会退一点，如此反复。 这个镜子似乎想要吞噬掉0号病毒，而0号病毒正在反抗。 为什么会这样？镜子和试剂明明都是死物，此刻却像是捕猎的野兽与猎物一样。 “讲解一下？”肖律将手臂搭在文牧君肩头。 文牧君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斑驳的镜框：“它们都是世界核心。” “世界核心里蕴藏着一个世界的规则力量，他们是一个世界最关键的存在，联通着世界的本源。” “那它这是在……”肖律指着镜子。 “这个世界受伤了，它自身的规则崩坏，想要通过吞噬其他世界的核心获得力量，修补自身的损伤。” “所以你在之前那些世界让我获取的，都是世界核心？” “是的。” “原因呢？” “不想让它们落到某个家伙的手上。” “某个家伙是指主——” “嘘——”一只带着黑斑的手轻轻地点在肖律嘴唇上，将他即将出口的话压了回去。 不只是手背，此刻两人的脸上也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 到了这个房间之后，黑影对身体的侵蚀速度骤然加快。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那些矗立的影子之一。 “没时间闲聊了。这个世界几乎脱离了掌控，想离开这里的话，把镜子和0号病毒带出来，交给我，我会运用规则的力量送你离开。” 肖律带着疑惑的视线坐在银镜上，把镜子带出来？ 可是镜子不就在眼前吗？ “你仔细看……” “镜子里面才是它真正的本体。” 肖律顺着他的话看向镜子，还没看清楚，便感觉一只手温柔却坚定地落在了自己的背上，猛地把他朝镜子推了过去。 奇异的是，肖律并没有感觉到撞击感，而是像通过了冰凉的水面，坠入了幽深的湖水。 “我等你……”另一个人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 再一次睁眼的时候，肖律便站在了一处空荡、荒芜的白色世界里。头顶四周还有地面，都是一片白。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混账居然就这样把他丢到镜子里来了！ 脚边散落着一些杂物，乍一看像是垃圾，仔细一看却有些古怪。 其中有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权杖、虎符、科幻气息十足的按钮、不明皮质的魔法书籍……这些东西风格各异，都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产物。 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东西不论原本是什么色彩，现在全部变成了灰色。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的能量，只剩下徒有其形的空壳。 肖律想他大概知道这些是什么了，它们都是吞噬了所有能量的核心。 这个世界为了脱离系统的掌控，到底毁掉了多少其他世界？ 他看向远方，从镜面里可以看到0号病毒的身影，但当他真正站在这个世界时，却看不到了。 忽然肖律觉得脊背一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不对劲的情况出现。 肖律并不想安慰自己说这是幻觉，他下意识地就想离开原本的位置。 但这时候，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他像是被困在了充满水泥的狭小空间里，水泥正在一点一点干涸，打算将他永远的禁锢在这里。 黑影悄然从他的脚下蔓延开来，朝着四周无规则地伸展，如张扬的触手。然后猛然合拢，将肖律的躯体包裹在其中。 压迫感和窒息感同时袭来。 肖律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顽皮小孩捉住的虫子。那个小孩正带着天真而恶劣的微笑捏紧手指，凭借着种族之间的巨大力量优势，将他所有的反抗击溃。 压力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贪婪地试图将他的一切吞噬干净。 肖律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了。 躯壳仿佛变成了无形之物，强悍的力量冲入体内，他只能用脆弱的灵魂去应对这无边的冲击。 肖律感受到了从黑影中传来的贪婪与得意，对方好像很满意他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正准备大快朵颐。 这一刻，从他心头升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和不屑。 像是丛林中的王者正在被渺小的蝼蚁挑衅。 一片黑暗之中，幽绿的雾气骤然出现，气势汹汹地冲向黑影。 幽绿雾气如狂躁的怪兽，疯狂的地撕扯着黑影囚笼，原本带着绝对优势的黑影此刻却被不再那么无懈可击。 黑影猛烈地摇晃起来，很快便露出缝隙，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雾气继续撕扯，粗暴地将黑影撕碎。 可怖的黑影在绿雾面前，简直像是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然后绿雾嚣张地拔地而起，在这个一片白色的世界里逡巡，将纯净的世界染出大片绿色。 肖律发现自己的视野和绿雾重叠了，他似乎化身成了雾，这种古怪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恍惚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站在了很高很高的地方，用一种奇怪的视角向下俯瞰着。 一个面容陌生，举止间却有些熟悉的黑发少年恭恭敬敬地跪在石板地面上，朝他抬起头，嘴唇开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可惜这画面并没有声音，很快，少年便消失不见。 这时，绿雾已经捕捉到了自己的目标。 原来这个世界核心的本体不过是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一点花纹都没有，还灰扑扑的一点不起眼。和之前那个华丽古朴，一人高，还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大镜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算不算是过度美颜了？ 小镜子身上的黑气溢出，纠缠着被压在下面的0号病毒。 那画面怎么说呢…… 也许是肖律此刻的视角太高，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只想用菜鸡互啄这个词来形容。 还怪可爱的。 但他却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绿雾包裹住还在如同小学鸡互殴的两个核心，一波全带走了。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吗？” 从镜子里出来之后，肖律一把按住文牧君，将人怼在了墙角。还把手撑在文牧君脸侧，锁死对方的逃脱路线。 那画面就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正在找年级第一的茬。 第56章 ▍假灵媒 “你想知道什么？”被摁在墙上的好学生依旧很从容, 一副乐于解答的样子。 “……” 问题太多，反而不知道先从哪个开始问。 虽然两人一开始就说了是互不探究的合作，但A先生这家伙藏了太多秘密, 两人所知的信息根本不对等。 A先生直接把他推入镜子，是不是笃定了他可以应对世界核心的攻击？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扮演者，怎么可能有轻松控制两个核心的能力？ 刚刚恍惚间看到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肖律忍不住想,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是什么？ 眼前这家伙又到底知道多少？ “唉……” A先生的手有些凉, 他轻轻地抚摸着肖律的脸颊，让他和自己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 他褪去了那层难以捉摸的狐狸皮，眼神是温和包容的, 甚至带着一点纵容。 微凉的手指一路摩挲着肖律的发, 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那双墨色的，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的眸子在眼前放大, 肖律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虹膜上不规则的花纹。 带着淡淡血色的嘴唇张开了一条缝隙，可以窥见一点点柔软艳红的舌尖。 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相闻。 肖律扣住墙壁的手掌忍不住收紧。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肖律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无措，人却已经出现在了那张属于配角前十的长桌上。 那个混账！居然跑路了！ 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说。 老狐狸果然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手掌握紧成拳, 肖律忍不住捶在了坚硬的桌面上, 暗暗咬牙，仿佛化身恶犬在狠狠撕咬着某个家伙的天灵盖。 之后的环节肖律都无心理会，直到他收到了一条来自主系统的消息。 【禁止向任何人说出上个世界的经历】 伊万：“这是、主系统、亲自发送、的消息，我还是、第一次见……” 似乎是在支付封口费，肖律被提升到了Top组。不过同时升上来的不止他一个，这次top组似乎元气大伤, 主角组一下去了三个, 反派组也少了两个。 肖律填补了主角组的空缺, 成为top3。 其余几人有的去了主角组，有的进了反派组，最终成了6v6的局面，双方的第一个位置都空置下来。 台下是一片羡慕的眼神。 肖律悄悄扫视这张长桌，看着互相对立的两组人，总觉得空气里的火药味浓郁起来了。 · 身体四周是冰冷的水，肺部灌满了液体，完全挤占了空气的位置。 睁开眼，是破旧的吊顶和灯泡都缺了几个的老式浴霸，从水底往上看去，带着奇异的扭曲。 “咳咳咳……”肖律起身疯狂地咳嗽着，不断将倒灌的液体咳出，肺部一阵阵地抽痛。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出场方式和他经历第一个世界有些像。但不同的是，这次的原主并不是自杀。而是作死非要在浴缸里喝酒，醉酒睡着之后不负众望地把自己淹死了。 升到主角组，肖律以为自己可以选择主角身份卡。 但事实上是，主角的卡牌和配角炮灰的完全不同。 摆在他面前所有的身份卡都是金色的，依旧是抽盲盒。这些身份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他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让这个角色成为主角或反派，限制放得相当宽松。 这次肖律抽到的身份叫做阿律。是个招摇撞骗的假灵媒，仗着自己有一点轻微的阴阳眼，加上八字轻，容易见鬼，便谎称自己能通灵。实际上，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平常骗骗老头，老太太，或者涉世未深的学生也就罢了。他这一次沉迷网赌欠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为了快速赚钱还贷，便大着胆子接了一位灵异主播的单子，和对方一起去某个知名的闹鬼旅馆拍摄。 他原以为只是跟着网红装神弄鬼，忽悠一下就行，但没想到那旅馆是真正的凶宅。 然后不出所料的，八字轻的阿律第一个晚上就死翘翘了。 以身作则，生动形象地给其他角色展示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抽中这个身份，肖律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至少长得顺眼。 反正这次的剧情是大家一起去作死，鬼怪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谁有驱鬼能力，选谁都大差不差，还不如选个顺眼的。 能够当上神棍招摇撞骗，自然不可能獐头鼠目。 阿律生得白净斯文，有着一双狭长上挑的眼，一头黑发略长。他经常穿着月白长衫，手握念珠，自带出尘的高人感。 俊美的青年刚刚从池子里爬起来。白皙的皮肤沾上了水珠，多了两分晶莹剔透。哪怕是静默不语，看起来都格外与众不同，如朝露如新雪，不带半点凡尘烟火气，只一个眼神就像堪破了世间百态。 果然是个当神棍的好苗子。 哪怕他实际是一个不需要出门时，一个星期都窝在家里打游戏，不洗澡也不洗头，家里还脏得像狗窝的邋遢鬼。 肖律看着伊万给出的提示，眼神里多了几分幽深：“系统任务是获得祭刃？” “是的、这是主系统的、要求。” 肖律有些玩味。 这个任务和剧情一点儿没关系，反而跟某个人给出来的很像呀。 能够升到Top组的都是最优秀的扮演者，主系统指挥他们对疑似世界核心的东西下手，它到底想做什么呢？ · 车内，一个穿着洛丽塔裙子，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子正在用蜡纸撕腿毛。 “宝贝我跟你说，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快一个小时了，你介绍的人到底行不行啊？嘶——” 一开口那比女生低沉了很多的声音，便暴露了他的真实性别。 “……你爷爷找他给你奶奶招了魂？可你爷爷都老年痴呆了呀，不是我看不起他老人家，但是想忽悠他不是比吃饭还容易吗。” “嘶——大家姐妹一场，你可一定要给我介绍个靠谱的。” “包我满意？怎么个满意法？我现在就已经非常不满意了，今天出门出得急，连腿毛都没来得及刮，这会儿时间倒是给够了。我晚上就要开直播，赶路过去还得好几个小时。” “要是到了一个小时他还没来，我就自己走了。” 女装大佬皱着眉，关掉了和朋友的聊天界面。 腿毛已经处理完了。闲着没事儿做的他，将垃圾一扔，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种城市建设漏网之鱼一样的老破小，里面能住着什么高人？ 看着街头穿着花裤衩抠脚的老大爷，他开始感觉自己上当了。 为了这一趟，他还给出去了3000的定金。 看了眼时间，要不还是现在就走吧？那3000块就当打水漂了，3000呢，买套高级护肤品不好吗？想想都觉得血亏。 咚咚。 车窗玻璃被人敲响。 “抱歉，手头有一点事，耽搁了。”清润的嗓音隔着玻璃传来，听上去有点蒙蒙的。 女装大佬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原本还皱起的眉，一瞬间便被惊艳所取代。他明白那位姐妹和他说的包你满意是指什么了。 靠，男神啊！ 现在对方可是无美颜、无滤镜、无打光甚至没化妆的完全野生状态。 这颜值，这气质，哪怕是个假神棍，他这一趟的点击率也稳了。 果然，好姐妹是不会骗他的！ 血赚呀。 · “阿律哥哥，你干这行多久啦？” “阿律哥哥，你全名是什么呀？” “阿律哥哥，要是等会儿遇到了危险，你要记得保护人家哦。” 名为月月的女装大佬，切换到了异常热情的状态。一边开车，一边和肖律攀谈着，夹子音都夹得更卖力了些。 而肖律保持着自己仙风道骨的人设，大部分时间笑而不语。偶尔温润地回个一两句看似礼貌的废话，将男神气场拿捏的死死的。 “前面你最好换条路。”肖律忽然开了口。 “啊？走错了吗？？”月月抽空看了一眼导航，“没错呀。” 不仅路是对的，而且没有堵车，没有修路，是导航规划的三条路线中最短的一条。 肖律悠然靠坐在椅背上，并不解释。 可他这样淡然的不解释，却让月月心头起了一阵不安。这位可是他出钱请的大师，虽然冲着这颜值，他的钱也花得值了，但万一是个有真本事的呢？ 月月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只看见对方修长的指尖轻轻波动手腕上的白玉菩提串，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神棍嘛，自然要把气质拿捏住。 话说得太多，就失去神秘感了。 忍不住心头一突，月月思索片刻，果断在前一个路口选择了右转，走上导航规划的另一条路。 但他又忍不住好奇，一直偷偷拿眼睛往之前那条路上瞟。 两条路中间就隔了一块供市民健身的绿地，这时没什么人，并不遮挡视线。 开始还没看出什么不同，前进了一阵后月月忽然在路边看到了大量拥堵的车辆。 而且那一片护栏散乱，连路灯都断了，地上有几道长长的刹车痕迹，还有救护车的声音，显然是出了不小的车祸。 这时，车内广播姗姗来迟：“xx路三段发生严重车祸，造成交通拥堵，请各位司机朋友注意避让行驶或者提前绕行。” 月月忍不住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说的不就是之前那条路吗？要是他刚刚选择了继续按着导航走，现在估计就要被堵在路上了。 神了。 “阿律，不，律哥……这是你刚刚算到的？”月月扭过头看着肖律。 肖律垂着眸子，神色淡然地拨动念珠，素白的手与洁净的白玉菩提相互映衬着，浅碧色流苏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上午的阳光透过车窗，给他的侧颜勾上了一层金色光芒，简直是自带圣光。 月月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也不继续捏着嗓子跟人聊天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造作的夹子音配不上男神遗世独立的气场。 肖律微微地笑了。 车祸是他在剧情里看的。 第57章 ▍假灵媒 “我们这次直播的时间在晚上, 之前发给你的资料看过了吧？”月月一边开车一边和肖律确认。 他虽然对男神的外形很满意，还意外得知了对方能掐会算的能力，但对于工作, 月月还是不会疏忽的。 “嗯。”肖律依旧保持着自己神秘的人设，回答得十分简短。 原主昨晚喝了一整夜的酒，当然是没有看过资料的, 但他不一样, 他可是直接看了剧本的人。 这次他们要前往的目的地叫做秋暝旅馆，是一间有百年历史的老旅馆。 在百年前这里曾经名噪一时, 因为他的主人是一位社会名流。不少当时的知名人物都曾来此下榻，哪怕在地处偏远也从不缺乏人气。 它的恐怖名声也是从百年前开始的。 旅馆的主人被发现是一位杀人狂魔, 他在旅馆里杀死过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事情败露后, 他选择在旅馆自杀，但离奇的是他死后的尸体不知所踪。不久后，旅馆被其他人接手, 重新装修营业。 可从那之后，秋暝旅馆便开始闹鬼。 不断有住进来的客说看到了奇怪的人影，甚至有人离奇死亡, 这让秋暝旅馆的凶名越来越甚。除了一些想找刺激的人, 敢来这里居住的客人越来越少。第二任主人不得不选择将旅馆关闭。 大概八十年前，秋暝旅馆被改造为了学校，专门收留那些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孤儿。可突然有一天，校长像发了疯一样，将整座学校的师生全部屠杀。 至此，旅馆再度荒废。 二十多年前, 一对归国的富商夫妻再次买下这栋建筑, 重新翻修成为了自己的私宅。但他们没住多久, 便全家离奇死亡。 这时候，这栋鬼屋的名声已经相当大了，没有人再敢接手。 直到最近，一个喜欢找刺激的二代将这栋鬼屋买下。特意按照资料翻修成了当年秋暝旅馆的模样，打算将它打造成以猎奇灵异为卖点的旅馆，并在今天邀请了部分提前申请的客人试住。 他们这一趟出行，既可以说是探店，也可以说是作死。 “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拍到最刺激的画面！”月月信心满满。 说话间，两人已经距离秋暝旅馆越来越近。 越往山里走，原本晴朗的天空便渐渐阴沉下来。山间林木茂盛将本就不太明亮的天光再度遮蔽，连温度都冷了几分。 看着自己手臂上升起的鸡皮疙瘩，月月的脸上却是兴奋的笑。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这趟来对了。 除了他们之外，停车场里还零星停着几辆其他的车，有豪车，有普通车，也有一看就是租车行租来的最便宜的车。 另外一辆车和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 就连停车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临近车位。 月月刚打开车门脸就黑了：“呵，晦气。” 对面的人也看到了他，那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留着板寸，长着硬朗的五官。 他单手撑着车顶，不屑地看着月月：“托了不少关系，才拿到入住资格吧，你这种小主播，想蹭个热度还挺不容易。” 那人悠闲的点了一支烟：“不像我，是从朋友那里直接拿的。” 月月不想搭理他，扭头走向后备箱拿行李去了。 两人先对方一步离开停车场。 路上月月对肖律解释道：“那人是海狗，是个老灵异主播，看我最近观众数上升得快，没少给我下绊子。” “他也是灵异主播？你们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的卖点是胆子大，走硬朗路线，当然看起来和我不一样。” “你的卖点呢？”。 “胆子小还爱作死。” “……”肖律扭头看着月月。 理直气壮说自己胆子小，还非要做灵异主播，真是个人才。 “男神，我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许突然反水到他那边。”月月的眼里带着几分警惕。 “放心。”肖律依旧把玩着他的白玉菩提手串，说得云淡风轻，“答应你的，我不会反悔。” 后方海狗愤愤地将手里还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皱着眉看向肖律的背影。 干他们这行，要想让人看着你，要么你有别人代替不了的绝技，要么能不断拿出新玩意儿新花样，要么你长得让人移不开眼。 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打照面的一瞬间，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那种和使劲作妖的网红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和气质，加上那身优越的皮相，还穿着少见的月白长衫，让见惯了各路帅哥美女的他都有点愣。 这人太特别了。 月月那个死人妖，这次到底请来了什么人？ 旅馆是按照百年前的样子翻修的，外表自然相当复古。 白色石质的外立面，精致的栏杆，扶手带着雕花的拱门，木质装饰，再配上温暖的黄色灯光，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阴森森的鬼宅。 但走进内部，依旧能够看到地砖上斑驳的痕迹，部分柱子上也残留着不知名的伤痕，在向每一位来客诉说着这栋建筑的年代久远与不同寻常。 这时，他们才终于见到了这栋旅馆现在的主人。 郭和江，一位喜欢灵异研究的富二代。似乎为了切合旅馆的主题，他特意仿照当年旅馆主人照片，制作了一套同款西装，头发也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像一位上个世纪的绅士。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朋友，都像他一样，穿着复古的衣服。 肖律特地看了眼他身边一个名叫顾安州的男大学生。 剧情里这家伙的祖辈曾经是灵媒，他小时候也遇到过些怪事，有一点灵异体质。系统给出的剧情中，这家伙最后带领自己的伙伴从旅馆逃了出去，是个有主角潜质的角色。 不过这个世界更像是群像小说，没有明显的主角。 另外，有两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大学生，一对中年夫妻，还有海狗哥和他的摄影与助理。 “因为这一次只是试住，房间并未完全开放。所以当各位遇到上锁的房间，也不必惊慌。”郭和江解释道。 “人都来齐了吗？”月月环视着周围。 郭和江扫了一眼：“还差一个。” 肖律的视线落向楼上，刚刚他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那里，不过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收回视线时，肖律发现顾安州正在看着自己，他朝着对方点点头移开了目光。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大颗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空气瞬间就潮湿了起来。 这时，大门再一次打开了。 一道修长的人影，提着行李箱从门外进入。 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来人身上。他穿着一身质地优良的白衬衣，配上黑色的西裤与皮鞋，容貌带着几分书卷气，嘴边挂着微笑，眸子明明是幽深的，却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衬衫的扣子并没有规规矩矩的系好，而是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他淋了些雨，几滴雨水顺着发尾落在锁骨上，一路向下滑去，直到被衬衫的挡住。 那画面莫名的有几分色气。 男人对着众人轻轻一笑，温和有礼，却有一丝丝的疏离：“抱歉，我来迟了。” 郭和江主动上去和他打招呼：“崔老师能来，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崔老师是哪个？怎么看老板的态度很热络的样子。”月月低声询问。 肖律只吐出一个名字：“崔云瑾。” “崔云瑾！”月月捂住嘴，按住自己即将脱口的惊呼。 “本人？！” “自然。” “天哪……《日夜纠缠》、《闭锁的房间》可是我的睡前读物。”月月肉眼可见的红了脸颊。 崔云瑾，当代知名涩情小说作家，辞藻细腻火辣，看得人面红耳赤，欲罢不能。是无数男男女女，深夜里的好伴侣。 看在场众人微妙的脸色，不难发现崔老师的作品相当具有国民度。 毕竟就连原主床头也摆着一摞。 和郭和江的交谈中，崔云瑾表示他是为了寻找新书的灵感，才接受邀请来到秋暝旅馆的。 不过…… 肖律将视线从崔云瑾身上移开，重新看向楼上。如果被邀请的最后一个人是崔云瑾，那他刚刚看到在楼上的又是谁？ 因为来的人不多，旅馆里安排了一名管家和一名女仆。两人都站在一楼的角落，并没有上去过。 郭和江对着众人拍拍手：“为了加强大家的体验，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符合秋暝旅馆的衣服，你们到时候可以在一楼第一间房间去换。” 他特意转过头，看了一眼肖律：“这位先生就不用了，你的造型比我准备的那些更适合。” 等众人换过衣服之后，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百年前那些投宿秋暝旅馆的客人了。 吃过饭后，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阳光一旦被遮蔽，光线给秋暝旅馆带来的那层虚假的温暖便消失了。乌云笼罩的山间一片昏暗，窗外又是连绵不断的暴雨。向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浓到化不开的灰黑，其间还有如鬼影一般的树影摇曳着。 这画面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背后发凉，更何况这旅馆里还有那么多恐怖的传闻。 月月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虽然他是做灵异主播的，但他胆子小也是真的。一边整理器材，一边忍不住在脑子里回想旅馆里发生过的灵异事件，自己吓自己，越想越吓人。 他视线是放在桌子上也不对，放在床底下也不对。总觉得缝隙里随时随地都会有东西蹦出来，给他来个刺激的。 越想越是不安，月月决定找他男神壮壮胆。男神那么神，区区鬼怪肯定没有问题。 敲响了隔壁房门之后，开门的却不是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崔老师？”月月有些疑惑。 “找你的。”崔云瑾扭头对坐在窗边的肖律说。 月月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崔云瑾为什么会大白天的出现在他男神的房间里，两人很熟吗？ 崔云瑾的衬衫袖子往上卷到手肘附近，手里还握着一串眼熟的白玉菩提串。衬衫外面加上了一件修身的黑色马甲，将腰线勾勒出来，显得整个人更加的腰细腿长。甚至因为有了包裹，透出几分名为禁欲感的暧昧氛围。 看着看着，月月的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热。 他想，也许并不是衣服有问题。而是崔老师的职业，让人忍不住产生多余的联想。 等等，职业？ 月月突然想到了崔云瑾来旅馆的目的，好像是寻找新书灵感来着。想想对方那些缠绵暧昧的作品，又想想这个灵感，再看看眼前的画面。 月月一脸震惊：“你你你你们……” 房间里的两人都看着他，笑而不语，那笑容里似乎藏着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有事？”肖律倚靠着红丝绒座椅，一条腿轻轻搭在另一条的膝盖上，动作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我、我、我想在你房间里待到晚上……” “恐怕不行，我现在有客人，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可是……我付了钱的。”月月带着最后的希望，视线透过崔云瑾肩头看着肖律。 “那是晚上的时间，而现在……”肖律单手支着下颌，偏头看着他，“是另外的价钱。” 第58章 ▍假灵媒 房间的门彻底关上, 将一脸震惊的月月关在了室外，给他留下了关于付费服务的无限遐想。 而室内的气氛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旖旎。 崔云瑾刚刚将门合上，手还没有从门板上挪开。一只手便从背后伸出, 锁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人甩在房间里柔软的复古大床上。 紧接着，属于另一个人的重量压制在他身上, 牢牢地将他四肢锁住。 崔云瑾试图活动手腕, 但压制住他的人用了相当大的力道，手腕被攥得很紧。 眼前除了复古意味十足的天花板和吊灯, 就只剩下了肖律那张看起来清朗出尘的脸，可惜干的却是十分流氓的事情。 “再溜一个, 我看看？”肖律笑容温和, 语气里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可以确定，就算是A先生想要更换身份，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上一个角色死亡, 或者是改换世界。 所以，目的没有达成的话，对方是不会轻易逃走的。 上一个世界最后, 这家伙让他看到了那么多的谜团, 居然一个都不解答，挖坑不填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待在休息区的每一天，他都想把这家伙绑起来，疯狂摇晃对方的头，将他脑子里隐藏的小秘密全部甩出来。 “你先放开我。”崔云瑾试着和他沟通。 肖律学聪明了，抓到手的猎物, 就不能给他逃脱的机会。 他不仅不放开, 甚至加大了力道死死的抓住对方的手腕, 从手臂到指尖的肌肉，全数绷紧，如同捕猎的野兽。 双腿也更加用力，确保下面的人不会突然给他一脚。 崔云锦白皙的皮肤都被捏得泛红。 “嘶——”崔云锦眼角泛红，呼吸急促起来，呼吸间胸口剧烈的起伏，吐出的热气让空气里都染上一点灼热的氛围。 那画面相当的惹人犯罪。 可惜今天的肖律已经不是上个世界的肖律了，曾经中招过一次，他绝不会再为这样的画面分心。 崔云瑾垂着眸子，保持着目前的姿态等待了片刻，甚至刻意加重喘息，却没发现对方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好骗了呀…… 也是，这家伙本来就不容易应付。只是因为失去记忆，所以欠缺了某些经验而已。 崔云瑾的视线落在肖律脸上。这一次，他刚刚伪装出来的脆弱，和若有若无的刻意引诱都褪去了，看起来冷静自持，就像是两人正隔着一张长桌，进行重要的谈判。 “你想知道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后，我都会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 “现在不行。” “凭什么？” “等这个世界结束，你想知道的，关于我的，关于你的，关于所有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肖律狐疑的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只被他捕获的狡猾狐狸，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但那双幽黑的桃花眼里只有一片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和逃避。 像是完全的真诚，又像是将一切思绪都藏在了一张值得信赖的假象之下。 老狐狸的演技好得令人头疼。 “我们的合作会长期持续下去，让合作者一直处在疑惑、怀疑状态，不是合作的好态度。” “我需要你，如果让你继续怀疑下去，我就会失去你这个合作者，对吧？” “这份合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不用怀疑我的诚意。” 崔云瑾平静地述说着，冷静而理性地分析着局面。 哪怕他此刻衬衫的领口凌乱，黑色的发丝也有几缕不规则地散落在眉眼之间，看起来并不端正。 崔云瑾说中了肖律此刻的想法。 当自己心头的疑惑长期得不到解答时，他确实会重新思考这份合作的意义，中断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想要和他继续合作，对方就必须拿出相应的诚意。 肖律放开了钳制着崔云瑾的手，下床整理自己因为之前的动作稍有些凌乱的长衫。 “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或许你该多信任我一点。” 肖律不置可否，他坐回窗边，悠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你这次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应该猜得到。”崔云瑾坐起身，活动着被捏得泛起紫色的手腕。 还真是粗暴。 “祭刃吗……” · 入夜。 身穿中式洛丽塔，将头发卷成了复古欧式宫廷卷的月月拿着手机，开始了直播。 秋暝旅馆为了塑造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除了有客人居住的区域外，其他部分，都是不开灯的。 为了满足客人们自行探索的乐趣，旅馆还贴心地给每位客人都准备了煤油灯。 夜探知名灵异旅馆的噱头给得很足，直播间的人数噌噌噌的上涨着，礼物一个接一个的刷。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接连不断的礼物也能壮怂人胆。 月月顿时心也不慌了，腿也不抖了，背也不发凉了，主动带着肖律往前走。 当镜头带过肖律时，直播间里眼尖的观众们便发现了这个颜值逆天，气质与众不同的新伙伴，纷纷询问起来。 月月顿时找到机会把男神大夸特夸，还特别挑选了能凸显他男神颜值的角度。 肖律也配合着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再度收获了一批礼物。 “今天我们要去看的是20多年前，前任房主夫妻的卧室。” “据说他们两个人都是虔诚的信徒，但最后的死状却相当诡异，亲戚都不敢来收拾房子。是不是说明在这个地方，连神都无法庇护自己的信徒呢？” 月月一边用甜美的夹子音介绍着，一边前进。 为了不打扰其他客人休息，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他做的是灵异直播，压低声音，反而更有神秘感。 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月月悄悄地对肖律比了个大拇指。男神果然是专业的，收费服务的质量令人舒适。 这时，画面突然出现了几秒钟的卡顿，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联想到深山老林信号本就不怎么样，月月便没有往心里去。 肖律却觉得，这像是宣告着某种开始。 在系统给出的剧情里，阿律便是死在今晚的。剧情里并没有详细写他遭遇了什么，只写到第二天，大家发现他没有起床，过去敲门时看到了满床的血污。 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 “前面的走廊尽头，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有点冷，还有点怕……我觉得回房间去睡觉也挺好的。”月月举着手机，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说话的语气也渐渐低了下来。 月月自然是怂的。不过他的害怕里，半真半假。一方面是人真的有点怕，一方面是趁机好再索要一波礼物。 直播间的观众当然不会允许他放弃，一个个礼物刷出来，要求他快点上前。 身为主播，他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看情况差不多了，便准备继续前进。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上。” 最后瞥了一眼屏幕，月月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僵。 【月月，你们这次总共来了几个人？为什么我听到了三个脚步声？】 月月迟疑的目光看向肖律，又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别、别吓我呀，你们知道我胆子小的……” 【就在你们背后】 【一直跟着】 这次月月是真的怂了。 可观众老爷们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刚刚礼物已经刷过了，主播再不往前，下一波就该骂人了，观众的喜与怒，向来都是一体两面的。 这时候已经有几条不那么客气地评论刷出来了，不断催促着月月快点上。 夜晚的走廊，黑漆漆的。窗外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月色被浓重的乌云彻底遮住，除了他们手里不怎么亮堂的复古煤油灯，一丝光源也没有。 月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迈着仿佛是去给自己上坟一样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往前走。 “我先上吧。”肖律一步上前。 再怎么说，对方也算是自己的雇主，提供一点付费服务理所应当。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上了走廊。 月月没有继续开口，这时走廊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 一道脚步声平缓，是属于肖律和他脚上穿的软底鞋。一道脚步声清脆，是月月脚上精致的小高跟。 还有一道……很沉重，听起来像是一个胖子，或者身材高大的人，穿着硬底皮鞋跟在他们后面。 那道声音听上去不太清楚，闷闷的，但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月月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比他脸上的粉底液都白。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在恐惧笼罩之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更让他害怕的是，直播间里的评论没有出现新的，最上方还能看到刚刚的那几句话。 【就在你们背后】 【一直跟着】 平时他只觉得一条条评论刷得太快，让自己没办法看清。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热热闹闹瞎扯淡的评论区，也是一种壮胆的途径。 月月悄悄地用眼神示意肖律：男神，我们怎么办？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逃跑的108种姿势。他想得很清楚，反正直播看起来是进行不下去了，不如先把小命苟住。 肖律却依旧面不改色，轻轻拨弄着白玉菩提手串，前进的步伐丝毫未乱。 见了这画面，月月心头蓦然多出几分勇气。看他男神多么稳重，显然是还搞得定的，没事儿的，小意思，小意思。 他甚至还有闲工夫退出直播间，把手机开启了录像模式。 反正来都来了，难得的素材，就算不直播，出一期视频也行啊。月月打算得美滋滋的。 肖律对身旁之人的心思变化一无所知，他只是觉得按照月月和原主的胆色，遇到这种事情，大概会被吓得立即屁滚尿流往回逃。 然后就收获了“阿律之死”的结局。 既然逃跑会死，不如继续往前看看吧。 第59章 ▍假灵媒 两个人带着三道脚步声一起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轻轻拧动把手。 门开了。 “啊————————————”迎接两人的是声音洪亮的尖叫, 仿佛屋子里囚禁着一只惨叫鸡的怨灵。 肖律捂着耳朵，借着煤油灯的微弱光线朝里看去。 这间属于主人的卧室看起来庄重华丽，木质的家具, 精细的雕花，地面上铺着一块柔软厚实的地毯，连墙纸都带着细细的金丝。 正在发出尖叫的, 并不是什么惨叫鸡怨灵。而是两个看起来20岁左右的年轻男生, 一个一头卷毛，一个长着双大长腿, 穿着骚气的粉色皮裤，之前吃饭的时候见过。 他们正盯着打开房门的肖律两人, 叫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肖律一言难尽地扭头看向旁边的月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又菜又爱玩吗？” 明明都是要啥有啥的大小伙子, 胆子却比鸡还小。 月月：“……” 他很想说，不是的，但很不幸他自己就是又菜又爱玩的其中之一。不过男神看着年纪也不大呀, 怎么讲话这个语气？ 肖律已经将注意力放回惨叫鸡二人组身上，顿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这两人尖叫的时候两只脚拼命地划拉着地面，似乎是很想夺路而逃。但他们的屁股却牢牢地坐在椅子上, 一动不动。 两人双手交握, 中间隐约是捏着一支笔。 肖律明白了：“在鬼屋玩笔仙，讲究。” 都这么能作死了，居然不是第一个死的。也不知道是阿律太倒霉，还是这两人运气好。 这时候，惨叫鸡二人组也回过神来了，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下惨叫。 他们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 正在进门的两人并不是什么旧日的鬼魂。而是和他们一样入住旅馆, 晚上出来找刺激的客人。 “介意我们过来看看嘛？”肖律说得礼貌又客气。 大概是脑子还没转过弯, 粉皮裤顺着他的话头点点头：“请……请随意……” 他的手还是一点没敢放开手中的笔。 肖律和月月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室内。 同时，他也在全神贯注地留意身后的动静。就在两人越过房门的一瞬间，三道脚步声变成了两道，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肖律扫视着屋内。 也许这代表着他们踏入了另一个鬼怪的地盘，肖律推测，这里的鬼怪们应该有着清晰的领地意识。 月月也注意到了声音的变化，心头忍不住一阵激动。 果然，男神就是神啊。 都没见着怎么动作，就直接把鬼赶走了。 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构思，写视频文案的时候，要怎么样将这一段描述得更为惊心动魄了。特别是他男神云淡风轻就将危机化解的壮举，必须要写进去。 肖律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多了一段大战恶鬼的戏码。他将注意力收回，朝着正在玩笔仙的俩人走去。 这一看，他就明白，惨叫鸡二人组为什么精神这么紧张了。 纸上写满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喜欢”“会挂科”“三岁尿床”……，以及最多的几乎占满了剩余全部空间的——“死”。 哪怕这时候，两个人并没有提问，他们手中的笔依旧在自动地书写着一个又一个的死字。 层层叠叠，仿佛最恶毒的诅咒。 按照恐怖片套路，现在已经到了鬼怪即将出现收割人头的危急关头。 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神情痛苦，却又默契的不敢撒手。 “你们问了什么问题？”销肖律有些兴致地问。 卷毛磕磕巴巴地回答：“问、我们、之后会怎么样……” “是人都会死的，这回答也没什么问题。” “可、可是……我们问的是这次旅行结束之后……”粉皮裤哭丧着脸。 哦，这就很要命了。 “想开点，笔仙也没说，它今晚就会亲自宰了你们呀。”肖律开导这两人。 “真……真的吗？”卷毛惨白着一张脸带着希望问。 “要不你问问？” 已经走投无路的两人还真就问了。 正在疯狂书写死字的笔，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古怪的安静之中。 肖律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人手中的那支笔。这两人几乎把该作的死都作了一遍，但却并没有死在今晚。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被他们召请的这位笔仙，其实不像是看上去那么凶残。 “问问它，希望你们做什么？” 这一次，笔尖缓缓地动了起来，写出一个大大的“滚”。 除了肖律之外的三人齐齐抖了一下。 让他们滚诶，好凶哦…… 肖律的兴致却更加浓。这里可是死过无数人的凶宅，如果这个鬼怪怀着恶意，应该会想方设法让他们留下来，体验最凄惨痛苦的死亡。 可对方却说了，滚。 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更像是在警告他们远离这座房子。 肖律再一次环顾周围，试图发现屋内鬼怪的踪迹，但很可惜，阿律只是个有着一点点阴阳眼的普通人，这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告诉它，我们出不去，问它没有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办法。” “这这这这……” 拿着笔的两个人都迟疑起来，他们才刚被对方甩了一脸的死字，又被凶狠地骂了一句滚。 现在却要舔着脸上去，让对方指点自己活下去的办法，这也太不切实际了。 而且什么叫做我们出不去？门应该没有锁吧…… 没、没有吧……？ 卷毛和粉皮裤同时抬起头，想确认肖律是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但在煤油灯的暖光中，他们只看到了一张清冷出尘，似乎永远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动的面孔。 那人正温和地注视着他们，看不出丝毫对他们的怀疑感到恼怒的意思。 和这样的目光对视。两人心中突然有一点负罪感升起，似乎辜负对方的期待是一件特别不应该的事情。 这时候月月也大着胆子蹭了过来，夹子音甜美依旧：“你们就先按照男神说的做吧，男神是我特意请来的高人，放心。” 连可爱的女孩子都这么说了，两个大男生自觉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怂。 大不了就是再甩他们一脸滚嘛，他们俩皮糙肉厚，经得起骂。 可这一次出现的，却并不是暴躁的辱骂—— 【去校长室】 “靠！还真的回答了！”粉皮裤语气激动，差点就把手里的笔给扔了出去。 “男神！你是我一辈子的男神！！”卷毛一边拍彩虹屁，一边还不忘捏住好兄弟的手，让他别乐极生悲。 肖律还想从笔仙那里多套出一些消息，可惜对方不再给出有用的线索了。 …… 笔尖一点一点地向着纸张外移动，终于完全离开了纸面。 “呼——”两个男生这才松开了已经完全汗湿的手，如同虚脱一样，向后一倒把身体甩进椅子里。 “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惊吓过度的卷毛有点翻白眼。 粉皮裤喘息了一阵，心情稍微平复一点之后，他撑起身体看向肖律，想要道谢。 就在这时，室内的四个人都听到门外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 像是有很多人正在走廊上徘徊，时不时还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但仔细听来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几人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立即紧绷起来。 好多人。 他们这一次试住的人加起来有这么多吗？ 三道求助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肖律。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当灵异事件出现，他们第一个反应便是找男神。 肖律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刚刚笔仙指引他们去校长室，这个校长室应该指的是80年前，这栋建筑被改为学校时候的校长室，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更要命的问题是，他们该怎么出门？ 他可是个假灵媒。 “打扰一下，你们是在思考该怎么出去吗？”房间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黑暗里有一道煤油灯光亮起，照亮了一直隐没在暗处的人。 “崔老师？”月月很惊讶，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看到崔云瑾。 他看了看之前被自己锁上的大门，又看了看明显一脸懵逼的卷毛和粉皮裤。 难道……这个崔云瑾不是人！而是刚刚的笔仙变的！ 月月顿时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得寒毛倒竖。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悄悄将自己藏在了肖律背后，希望男神的光环可以笼罩他。 崔云瑾提着灯，从暗处走出，脸上带着斯文的笑容。 “我是最早来到房间里的，关了灯寻找灵感的时候你们两位进来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卷毛和粉皮裤。 “我觉得你们俩很有意思，就没有出声，一直看了下去。” 他最后把目光放在肖律身上：“很精彩的表现。” 室内已经有三盏煤油灯了。依旧算不上亮堂，却让室内从阴沉的鬼屋变成了幽暗里带点暖色的卧室，也照得他的眼神多了一点缱绻。 “男神……他是不是那个、就是那个……”月月小声询问。 “不是。”肖律很确定，他们四个人里有三个半都是没有阴阳眼的。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崔云瑾，就说明对方一定是活人。 “崔老师倒是胆子大。” “我是个作家。作家在追逐灵感的时候，可是很勇敢的。”说话间，崔云瑾将手中的煤油灯放在桌上，整个人距离肖律又近了一分。 肖律指着正不断透出脚步声的房门：“崔老师有什么看法？” “这个嘛……”崔云瑾拖长了尾音。 “有办法？”肖律看着他。 崔云瑾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衬衫的袖口，动作间依稀可以看到手腕上泛出的青紫痕迹：“我确实知道一点消息，你拿什么来换？” “我以为，这个时候崔老师会比较在意自己的命。”始作俑者肖律暗暗挑了一下眉，心头有了点不妙的预感，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他清净出尘的男神皮相。 “是啊是啊，男神说得对。” “这么危险，大家一起想办法才能活下去。” “崔老师，你就别和我们开玩笑了。” “抱歉，我是个非常执拗的人，这也是我作为小说家的坚持，如果没有好的灵感 ……我宁愿去死。”说这话的时候，崔云瑾将手按在桌边，又靠近了肖律一点点。 肖律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家伙就是为了白天的事情在报复。 真是爱记仇。 另外三个人也是经过了崔老师的作品洗礼的。立马从这话里闻出了一股不同于寻常作家的桃色氛围。 崔老师的灵感，那岂不是…… 他们看了一眼男神，又看了一眼几乎黏在男神身上的崔云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肖律盯着近在咫尺的桃花眼，用眼神示意：你确定要玩这么大吗？ 崔云瑾给出的回应是：一个暧昧不明的笑。 暖黄色的灯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将那份淡淡的书卷气悄然抹去换上了更为缠绵暧昧的气息，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更为浓郁，简直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魅魔。 门外的脚步声更加清晰了。 仿佛有无数双脚挤挤挨挨站在门口，守候着即将出现的猎物。 崔云瑾凑到肖律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一起死的话，你没通关，可不算我违背承诺。”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抚过。 话音落下，他重新撑起身体，回到了距离肖律半臂的位置 居然设陷阱，老狐狸，奸诈。 “你可别后悔……” 说完，肖律动作迅速地伸出手，抓住了崔云瑾领口那条系的端端正正的领带，将人朝自己这边拉过来。 然后趁着对方重心还不稳的时候，重重地一口啃在那还带着笑意的唇上。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这是带着几分报复性的撕咬。柔软温暖的唇瓣接触到锋利的齿尖，很快，两人都品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但只是这种程度，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先示弱。 这个过于深入的吻，依旧在继续着，相接的唇越发灼热。 终于，崔云瑾率先抬起头，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凑到肖律耳边：“嘶——，你是想吃了我吗？” 这声音还带着低哑，唇齿间能尝到属于自己的血腥气，说话的语气却透着笑意，仿佛计谋得逞的猫科动物。 肖律毫不客气地咬上出现在自己嘴边的耳朵。 锋利的犬齿扣在柔软的耳垂上，有一点痛，同时包裹上来的唇又让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毫无保留地染上耳垂。 因为咬着对方的耳垂，肖律的声音有一点含糊：“那是你的荣幸。” 崔云瑾舔了舔嘴唇上依旧在往外冒血的伤口，语气里餍足的意味更浓：“对，是我的荣幸……” 一不小心围观了全程的三人面红耳赤地交换着眼神： 崔老师的新书一定很刺激。 买买买。 什么时候开预售？？ 第60章 ▍假灵媒 肖律一把推开杵在自己面前碍眼的人, 随意用指腹擦掉唇上沾染的嫣红。 “现在轮到你了。”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灵感，崔云瑾没再继续纠缠，他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 走到沙发旁坐下，干脆地讲述起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来之前，我收集过不少关于秋暝旅馆的消息, 包括了发生在其中的大多数凶案。” “我也做了很多功课呀, 网上能找到的，我都找了。”月月小声地说。 虽然他直播间的卖点是胆小且怂的女装大佬。但每次的地点背景, 他都是有好好调查过的，秋暝旅馆发生的凶案, 他也全部都知道。 “那你知道现在在外面徘徊的是谁吗？”崔云瑾问道。 “啊这……”月月当然说不出来。他又不是大师, 也没有透视眼，要怎么隔着门知道外面徘徊的鬼是谁哟？ “难道你就知道吗？” “是80年前被杀死的学生们。”崔云瑾语气笃定。 卷毛顿时一脸疑惑：“崔老师也会算？” “不是。”崔云瑾摇摇头，“我能得出这个结论, 是源自于我收集到的资料。” “传闻里说，学校的师生全部都被杀了，其实并不准确。” “我查找过当年的旧报纸, 当天晚上有个学生从寝室里偷偷溜了出去, 想去隔壁村找他的朋友。他离开的时候是晚上10点，回来时是凌晨一点半。而那个时候，学校里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 “学校师生的死亡时间，就是在十点到一点半这三个半小时内。” “而现在是晚上11点。” 粉皮裤思索着这话里的漏洞：“你的推理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在秋暝旅馆成为学校之前，这里就已经死过很多人了，其中肯定也有死亡时间在11点左右的。你怎么能确定, 出来的就是学生呢？” 崔云瑾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因为脚步声。” “居住在旅馆里的客人年龄、性别、体型、身份都是不一样的。你们仔细听听门外的脚步声, 是不是轻重都差不多, 甚至连鞋底踩在地板上的硬度都是类似的。” “这说明他们至少穿着一样款式的鞋子，并且体型相近。死在这里的人，只有学生们符合这一标准，而且还要是同一年级的学生。” 听了他的话，其余几人也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仔细分辨之下，竟然还真的和崔云瑾说得差不多。 想从脚步声推断出一个人的所有信息是很困难的。但至少他们没有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也没有那个年代老人家爱穿的布鞋，又或者像是之前出现在走廊上那样，明显属于体型庞大之人的沉重脚步声。 几人又惊又疑的视线投向肖律，希望能够从男神这里得到肯定地回答。 肖律抱臂靠在桌前：“所以你想说的，让我们离开这里的办法是？” 崔云瑾：“想必阿律先生也知道。鬼怪有一个弱点，就是会畏惧曾经杀死自己的东西。” 肖律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鬼怪还有这样的弱点，但丝毫不影响他维持自己世外高人的人设。 崔云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破了他的伪装，却非常贴心的没有说破：“而我正巧在资料里看到过，他们当年是被什么杀死的。” “斧头。当时的尸检结果说，所有的师生都是被斧头砍中要害致死的，每一具尸体看上去都十分惨不忍睹，几乎没有完整的。” 月月、卷毛、粉皮裤三人闻言，齐齐打了个寒战。 到底是多大的仇，才会让校长在深夜里对自己学校里的师生下手，还是用这么凶残的手法。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杀死上百名师生，又需要多大的力量？ 粉皮裤从恶寒里回过神来：“可是，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当年杀人的斧头呀。” 崔云瑾：“不需要当年的那把，我们也不是以彻底消灭鬼怪为目标，只是想让他们暂时退开而已。” 月月一边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边环顾这间卧室：“我好像也没在这里看到有斧头。” 这卧室的主人一看就是讲究人，谁会在卧室里放把斧头呀。 “也不需要真正的斧头。”肖律开了口，他是第一个明白崔云瑾意思的，“就像是清明祭祀的时候烧纸钱元宝一样，只要看上去像行了，毕竟是糊弄鬼。” “还是阿律先生懂我。”崔云瑾对他露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 肖律直接无视这只抽风的老狐狸，开始指挥着三位信徒在房间里寻找纸张。 这倒是不难。因为粉皮裤和卷毛两人是出来玩笔仙的。身上当然不可能只带着一张纸。这时候，粉皮裤直接从包里摸出了一个笔记本。 “男神，这够吗？”A4大小的笔记本递到了肖律面前。 还是笔仙主题，讲究。 · “开开开、开门了……” 月月举着纸折的斧头，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外面可是真鬼啊，而他手里只有一张破纸片片。 他看向肖律，试图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打动男神，让男神再次表演一下一招驱鬼。 可惜他男神回答非常冷酷：“第一次免费试用，后面要另外收费的。” 可恶啊，世外高人竟然也搞内购这一套。 本着慈悲为怀兼控制成本的想法。月月自我安慰道，这些学生已经很可怜了，他们徘徊在这里也肯定不是自己愿意。他还是善良一点，不要把让男神他们赶尽杀绝比较好。 门缓缓打开了。 走廊上徘徊着一群灰白色的人影。他们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统一的西洋式校服和平底皮鞋，留着干净清爽的短发。 原本应该是青春洋溢的样子。 但此刻他们的眼眶里只剩下了上翻的眼白，身上的校服沾满血迹。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将他们年轻的躯体撕裂，有的被砍掉肢体，有的被掏空内脏，还有一些甚至只能在地上蠕动爬行，像一块沾满血迹的破布。 一张张死灰色的脸转向门后的几人，从那些僵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鬼气之盛，就算没有阴阳眼的人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们。 肖律站在最前方，几乎承接了大部分的“视线”。 他一步踏出。 顿时，走廊上的鬼魂全部动了。 他们瞪着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张大了如黑洞一般的嘴，纷纷朝他伸出手来，像是准备抓着他一起沉沦，在这地狱般的旅馆里永远徘徊。 “唔……”月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捂回去。 肖律却不退反进，主动朝着扑来的鬼怪们冲过去。 他手中出现了一把纸折的斧头。 这时候的肖律褪去了那层不食人间烟火的假象。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笑容狰狞，手里纸折的斧头仿佛化为了真实的凶器，在空中划过一道森白的弧度，朝着最前面的鬼怪们砍去。 诛绝剑意并不受到手中武器的制约，不论他手中的是绝世宝剑，还是普通的竹枝，又或者是脆弱到连竹叶都割不破的纸折斧子。 比死亡那一刻更深的恐惧袭来。失去理智的鬼怪们，顿时发出一声又一声刺耳的惨叫。 尖锐、幽冷、难听至极。 百鬼夜哭也不过如此。 僵硬的面孔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惊惧的神色。他们惊叫着，在走廊里疯狂逃窜，互相挤压，踩踏，试图找到逃生的方向，甚至有几只鬼直接朝着墙壁冲了过去。 短短片刻后，走廊里便干干净净了。 月月呆愣地张大了嘴。这场面有点宏大，和他之前想象需的，要他亲自下场和鬼怪们近身肉搏的画面不大一样。 “……男神，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法术？” 卷毛和粉皮裤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简直把“卧槽”放大加粗写在了脸上。 要不是这纸斧子是他们俩叠的，用的还是他们学校门口十块钱买的笔记本，他们都要怀疑对方在里面藏了什么高级符咒。 这就是男神的力量吗？实在是太让人安心了。 肖律把玩着手里的纸折斧头：“走了，虽然这些小鬼不太聪明。但很难说之后会出现什么东西，下一次我们不见得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道具，先回去再说。” · 之后的路倒是有惊无险，几人一路摸回了自己的房间。至于校长室之类的，还是等到白天安全的时候再去找比较好。 先睡觉，休息够了再说。 月月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踌躇着。有了今晚的经历，他是不论如何也没有胆子一个人睡了，视线忍不住朝着隔壁的房间瞟。 要不还是去找男神吧？咬咬牙，收费服务就收费服务了。 男神都说了是另外的价钱，肯定不便宜，不是说好了要控制成本的吗？ 小命要紧！ 不行不行，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是，钱没了，人还活着！ 他脑中的怂货小人和抠门小人争执不休。 就在这时候，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男神房门口，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门，一副丝毫不把付费服务当回事儿的样子。 怂货小人：“……” 抠门小人：“……” 崔老师真是个大气的人。 这下也别想什么付不付费服务了。国民涩情作家崔老师的收入和他一个小小的灵异主播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根本就是氪金大佬的降维打击。 月月决定，还是去找两个男大学生吧。 之后，就轮到两个不纯情但羞涩的男生被女装大佬震碎三观了。 · “你说什么？”坐在床边正准备脱衣服的肖律一脸惊愕地看向门口。 “我说，今晚一起睡啊。” 崔云瑾穿着一身质地优良的宝蓝色丝绸睡袍，一手扶着门框，姿态放松，仿佛他刚刚说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个世界可不安全，你就不怕我出事吗？” 肖律一脸狐疑：“我不信你没有自保的手段。” 崔云瑾已经大大方方地走进室内，反手将门关上：“我可是在为你着想。” 他动作优雅但迅速地一步步上前，按住了正准备起身的肖律，低下头轻轻说道：“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在中途死去的话，有些重要的话，就没机会和你讲了……” “我只是一个脆弱的作家，可是很需要男神保护的。” 说话的时候，他那双漆黑的桃花眼带着微微的弧度，像只坏心眼的狐狸。 肖律看着崔云瑾唇上依旧鲜艳的伤口，也没有忽略对方掉唇角扬起的弧线。 信你个鬼。 他总觉得，这只老狐狸掐着即将摊牌的时间点，骚的愈发得寸进尺起来。 第61章 ▍假灵媒 最终, 经过崔老师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肖律咬着牙, 同意让这家伙在自己房间过夜。 崔云瑾一点儿没客气，早就洗漱完毕，并且把衣服都换好了。在肖律开口让他睡沙发之前, 就主动躺在了床上。 肖律：“你……” 崔云瑾：“现在已经是深夜, 管家和女仆肯定都睡了。你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总不至于让客人睡沙发吧。” 说话间, 他已经动作利索地钻进了被子。 并大方道：“如果是收费服务的话，也不用跟我客气, 多少钱随你开, 把我的账户掏空都可以。” 肖律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再多的钱对他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崔云瑾自然地替他掀开被子：“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放心, 我的睡相可是很好的。” 这家伙似乎已经把肖律的底线摸得相当清楚，赶在肖律感觉自己拳头发痒，想要打爆谁的狗头之前乖乖的闭上眼, 作出一副安然入睡的姿态。 肖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心里明白，想把这家伙赶出去，一定会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思考片刻后，他决定还是不再继续和老狐狸浪费时间了。 时候不早，确实需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去找关于祭刃的线索。 崔云瑾说自己睡相好, 倒是没有说谎。他安分地躺在那里, 手脚都规规矩矩的, 既不打呼，也不磨牙，像是一个温暖的人形大抱枕。 窗外的大雨，一直没有停。 山间的夜有些凉，旅馆原本准备的被子这时候就显得过于单薄了。身边有一个持续散发着热量的存在，倒是能让人睡得更加安稳。 · 第二天，众人睡眼惺忪地坐在一起吃早饭。 秋暝旅馆提供的早餐很丰富，牛奶、咖啡、土司、鸡蛋、培根，连餐后水果都没有少。 月月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一边偷偷瞄着他男神和崔老师的互动。 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氛围怪微妙的。 崔云瑾压低了声音，凑到肖律耳边：“你昨天晚上真是粗暴。” 肖律切煎蛋的手一顿，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人。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昨天把人怎么样了一样。 “我记得自己躺上床之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哦……”崔云瑾脸上挂上笑容，“原来大半夜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是你做梦的时候干的。” 肖律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他没有。 崔云瑾端起咖啡：“快凌晨的时候，还把腿压在我身上。我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介意分享出来让我收集一下灵感吗？” 肖律仔细地观察身边之人的表情，希望看到对方正在扯淡的证据。但那张脸上只有满满的真诚与好奇，看不到丝毫戏谑。 想从老狐狸脸上读出真相，简直是一项不可能的挑战。 “还有——” 见崔云瑾还想开口，肖律连忙叉起盘子里的鸡蛋塞到对方嘴里，将他即将出口的话堵回去。 “闭嘴吧你。”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急，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当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崔云瑾想说的话被堵住了，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掩饰不住，一双桃花眼里，跃动着狡黠的光。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肖律，是注定无法知道了。 月月觉得杯子里的牛奶突然变得酸酸的。 明明他才是男神的金主爸爸，为什么享受不到男神的亲自喂饭服务？这就是氪金等级的区别吗？ 卷毛一边吃培根，一边打着呵欠：“夏洛克你昨天晚上到底起了多少趟夜啊，好吵呀。” 粉皮裤一口咬掉半块吐司：“杨华生你说什么呢？我昨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啊。” 叫做杨华生的卷毛不服气扭头问月月：“月月，你昨晚也听到了吧？这家伙起夜就起夜还走得啪嗒啪嗒的，吵死了。” 月月将注意力从男神和崔云瑾那边收回：“啊？我不知道呀，我一躺下就睡着了。” 夏洛克说：“你不会在做梦吧？” 杨华生也突然自我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他在做梦？毕竟昨天晚上才见过了那么恐怖的画面，晚上做个噩梦也正常。 这时候海狗得意洋洋地凑过来：“花钱找了个帅哥搭档，以为能压我一头，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里会信号不好，没办法开直播呢。” 月月瞥了他一眼，甩过去一个你懂个屁的眼神。 他收集到的素材可是很棒的，要是做成视频一定会火，后续收益可不见得比直播一次来得低，他不信对方想不到。 见自己的挑衅没有起效。海狗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鄙夷了几句，继续吃自己的早饭去了。 也不光只有月月知道拍视频，他也拍了不少有用的素材。 哼，到时候看谁的播放量高。 肖律观察着吃早餐的所有人，最后多看了海狗一眼，他记得对方是带着摄影和助理一起来的，但是现在出来吃早饭的，只有他和摄影师两个，助理不见了。 但看对方现在的神色，又不像是助理出事的样子。 早饭过后，客人们不约而同地在旅馆里自由活动起来。也没人想着出去逛逛，毕竟大家都是灵异爱好者，充满恐怖传闻的秋暝旅馆，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最棒的景点了。 雨依旧没有停。 · 傍晚。 月月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昨晚上的笔仙给他们提供了校长室这个线索。但秋暝旅馆作为学校，已经是80年之前的事情了。 经过几十年的空置和翻修，当年的布置早就没人清楚，就连身为老板的郭和江也不知道。 他虽然将这栋建筑按照秋暝旅馆的外形进行翻修，但因为找不到当年的设计稿，实际上的内部结构更接近二十多年前的富商家。 因为有崔云瑾的关系，郭河江给他们提供了所有房间的钥匙。他们在旅馆里找了许久，依然没有发现校长室相关的线索。 肖律则在思考另一件事。 不论是秋暝旅馆的传闻，还是之后的各种灵异事件，其中都没有“祭刃”这个关键词。就算他询问伊万，也只能得到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一片空白这样的消息。 看来想达成他的目标，还要把剧情挖掘得更深入一些才行。 “总不能把每个房间都拆一遍吧，男神，你有什么办法吗？”月月有气无力地问。 肖律点点头：“有，我们不知道校长室在哪里，但他的学生们肯定知道。” “学学学学学学生——”月月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当年的学生可没一个还能活到现在的。想想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一群，他可不认为那些鬼里鬼气的学生会好好回答他们的疑问。 · 深夜。 精力充沛的男大学生在夜里是闲不住的，就算昨天才遇到了鬼，杨华生和夏洛克两个人依旧兴致勃勃地出门作死了。 今晚他们吸取了昨晚的教训，直接招鬼太危险，还是看看就好了。 所以他们打算去见鬼。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找到了一间空房间。一人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巴掌大的小圆镜。 这是他们午夜时分埋在槐树下，又在三天后的午夜时挖出来的镜子，据说用这样的镜子，就可以窥探到鬼魂。 两人闭着眼睛将镜子捧在脸前，低声念叨着从网上找来的各种见鬼咒语，也不管有没有用，全部一起上了。 第一遍什么也没有。 第二遍还是什么也没有。 …… 念了七八遍之后，夏洛克烦恼地睁开了眼睛，镜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他叹了口气，放下镜子，想招呼杨华生回去睡觉。 没有了镜子阻挡视线，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夏洛克赫然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房间了，空荡荡的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摆放整齐的桌椅，一个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趴在桌子上写字。 这些学生穿得和昨晚见过的鬼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完整的样子。 可脸色还是惨白的。 夏洛克感觉像是有人从头对着他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他试着用最小幅度的动作看向杨华生，发现对方和他一样，浑身僵硬。 两人悄悄用视线交流着。 杨华生：你不是说这方法是用镜子见鬼吗？？！ 夏洛克：它是这么说的呀？谁知道效果这么猛。 杨华生：你上哪找的方法？ 夏洛克：并夕夕3块钱买的，还领了一块钱的劵。 杨华生：现在怎么办？！ 夏洛克：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两人还在眉来眼去的时候，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夏洛克还以为来了救星，充满期待的朝着门边看去。 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浑身血污，一道伤口从左肩一直劈到右下腹，两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的学生。 那学生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似乎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座位。 此刻的教室里几乎满员。距离对方最近的空位，就在他们正前方。 夏洛克：“……” 夏洛克不断在心头默默祈祷：不要啊，求你了，大哥，你应该没这么爱学习吧。坐远点好，坐远点，上课摸鱼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可惜这位大哥并没能听到他内心的想法，一屁股坐在了他正前面，行动时甩出来的血渍洒了夏洛克两人一桌子。 沉重冰冷的血腥气钻入鼻腔。 夏洛克好想哭，可是他不敢。 杨华生好想尿，可是他不敢 周围是一片沙沙沙的声响，学生们安安静静地书写着自己的作业，仿佛这只是一节最寻常不过的自习课。 误入其中的两个活人，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陪着满室的鬼，一起上起了这辈子最漫长的自习课。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还渐渐适应了这种气氛，心情稍稍放松下来。 可他们在放松并没能持续多久，时间一点一点地走向11点，这些学生的外表也在变化。 原本浑身伤痕的，只有坐在他们前方的那一个。 渐渐地，周围那些看起来正常的学生身上出现了青紫，然后是擦伤，再然后一道又一道的狰狞伤口出现在他们身上，血染红了他们干净的校服。 这些学生依旧在奋笔疾书。 哪怕他们手上流出的血染红了作业本，身体中流出的血液在脚下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他们依旧无知无觉。 两个人的冷汗又出来了。 距离十一点还有20分钟，这些学生的眼眶里已经是一片白色，几乎就是他们昨晚所见的模样。 完了…… 门再一次被推开，冷冷的夜风吹入室内，唯二的两个活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颤抖着，目光迟疑地看向门口。 来的该不会……是那个拿斧子把学生都砍死了的变态校长吧…… 然后，两个人齐齐忘记了表情管理，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仿佛在大过年的时候，拿着不及格的试卷找父母签字，被痛骂一顿之后又收了个红包，还要出去给亲戚们表演才艺。 来人穿着一袭月白长衫，步履从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出尘与淡然，不过鼻梁上多了副金丝眼镜，手上还拿着本厚厚的教案，看着倒真像个旧时代的先生。 “同学们。”肖律站上了讲台。 闻言，一张张惨白脸抬起，没有瞳孔的眼睛锁定了他。 肖律神情里带上了一点严肃，他抬起手重重地在黑板上敲了一下：“你们的班主任向我表示，你们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鬼怪们：“……” “班长呢？出来，跟我一起去校长室。” 一个满脸血污的男生鬼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就算做了鬼，学生在面对气势汹汹的老师时还是怂的。 “还有你们两个。”肖律的指尖指向了表情失控的两人，“自习课眉来眼去的干嘛呢，也一起出来。” 夏洛克&;杨华生：男神，你就是我亲爹！！！ 第62章 ▍假灵媒 三人一鬼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肖律示意班长走在前面, 他这个老师要盯着两个上自习不专心的差生。 鬼班长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说来也奇怪，凡是班长走过的地方，周围的画面都会有一瞬间的改变, 精致的壁纸变成简单的白墙，装饰在墙面的挂画，变成了张贴着校内信息的白纸。 就像是拂去了时光的尘埃, 让他们得以窥见过往的一点点踪迹。 夏洛克和杨华生两人刚刚脱险, 等气喘匀了又开始闲不住，好奇的目光不断往肖律身上瞟, 但碍于前面站着个血次呼啦的鬼班长，两人又不敢开口。 肖律像是猜到了他们此刻的内心活动。他伸手在教案里翻找片刻后, 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原本的照片很旧了, 碍于旧时代的技术限制，图案是黑白的，还非常不清晰。 但能看出那是一张师生合影, 后面的学生们穿着和前方的班长一样的校服，正前方的老师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头发略长, 带着金丝眼镜, 眉眼之间依稀和肖律有一点点神似。 两个人秒懂。 男神这又是在骗鬼呢。 假扮成学校里曾经有过的老师，跑到教室里，让班长给他们带路找校长室，这个操作可谓是既大胆又骚。 不愧是男神。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男神上哪儿找的教案？ 肖律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一叠纸。时间过去那么多年, 他当然不可能找得到当年的教案, 只是仿制了一张封皮而已, 至于里面的内容嘛…… 他悄悄做了个口型：崔老师的手稿。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眼睛顿时就直了，人生第一次有了那么强烈的求知欲。不为别的，就是想好好在书里学习一下做人的道理。 肖律轻轻扶了扶崔云瑾友情赞助的眼镜，一本正经地继续前进。 · 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实木大门，是之前在秋暝旅馆里从没见过的款式，门上写着校长室三个字。 走到这附近，班长前进的脚步越来越慢。 肖律看了眼时间，晚上10：59，马上到11点了。 距离11点越近，班长像是在害怕什么，他不再前进，整个身体不断地颤抖，身体冒起一阵白烟，仿佛快要消失了一样。 “他看起来有点可怜……”杨华生悄悄地说。 夏洛克连忙捂住他的嘴，但神色间也有点怜悯。 班长整个人几乎化作了一座冰雕，空白的神色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对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地方代表的人，有着一种刻入本能的恐惧。哪怕生命已经消亡，记忆模糊不清，恐惧也依旧盘桓在他心底。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班长空白一片的双眼转向一边，他看到了自己的“老师”，应该是一位很熟悉的老师，再多的，他也不记得了。 “老师”对着他勾勾手，示意他跟自己来。 三人一鬼躲到了校长室旁边的角落里，借着柱子遮掩自己的身形，悄悄观察着校长室的动静。 11点到。 刺耳难听的吱呀声响起，校长室的门打开了。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其中走出，有着宽阔的肩，强壮的手臂和沉重的脚步声，这人就是他们在资料中见过的杨校长，曾经入过行伍，体格并不像是个读书人。 这时候的杨校长一身斑驳的血迹，手中提着一把看起来就相当沉重的大斧头，一步步朝着之前教室的方向走去。 肖律这从这到脚步声里感觉到了熟悉。这好像是昨天晚上，他和月月第一次在走廊里听到脚步。 原来是他。 那么原剧情里阿律的死亡过程也就明白了，八字轻的他第一个被杨校长盯上，当天晚上就遭了毒手。 校长的身影出现，班长抖得更加厉害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像只被吓坏了的兔子。 三个人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见校长走远。肖律低声道：“我要进他的校长室看看。” 夏洛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男神我们不能白天再来嘛？现在多吓人。” 杨华生疯狂点头。 放着安全时间不来，大晚上的太作死了。 肖律指着那扇开启的大门：“你们还记得白天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两人摇摇头。 “一个阳台，这个房间在白天是不存在的。如果想知道校长室里面有什么，只有夜晚的时间。” 肖律站起身：“我去看看，校长室里不知道有什么，你们待在这里，别乱动。” 肖律离开之后，两人安心地苟在角落里，忽然感觉身边传来一阵凉意。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班长还在这儿呢！ 失去了男神控场，两人单独面对鬼魂，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杨华生压低的声音凑到夏洛克耳边：“那个……他、他他不咬人吧？” 夏洛克：“……” 这谁知道呀。 “……要不我们学学他？说不定就把我们当同类了呢。”他提议。 片刻后，两人一鬼，姿势统一的以手抱头缩在角落里，仿佛三颗失去梦想的皮球。 · 校长室内看起来井井有条，所有的资料都分门别类地在书柜里放好。 卧室里的鬼魂指引他们到这里来，说明校长室里应该藏着什么和秋暝旅馆的秘密有关的东西，不过是什么呢？ 时间有限，肖律飞快地浏览着书柜。 这位校长似乎是个对神话民俗感兴趣的人，相关题材的书籍非常多。并且并不局限于本土，邻国的、海外的、甚至是一些偏远小国家的传说都有收集。 这一点很古怪，那时候的知识分子都是主张科学、民主、进步的。像这种反而去研究神话的并不多见。 不过这些资料的方向倒是和祭刃挂上钩了。 肖律开始翻找杨校长的书桌，搞研究的人，应该会留下些什么手札之类的记录。 果然，他翻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其中有不少关于第一任秋暝旅馆的主人——尹森的剪报。 尹森的经历相当传奇，他出身低微，是一名妓女和外国商人所生的混血，在那个年代混血儿被称为杂种，是被人看不起的，更何况他跟着母亲在街头长大。 但在25岁左右，他莫名发迹成为富豪。当地的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名下产业无数，秋暝旅馆只是他无数资产中不起眼的一处。 29岁时，他又突然失了势，之前的合作者们纷纷反水。他在秋暝旅馆杀人的事情也终于曝光。最后走投无路的尹森自杀在旅馆内，尸体不知所踪。 这些都是明面上能够查得到的消息。而在笔记本里，有了另外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容。 尹森喜欢神秘学。 他曾经收集了许多带着古怪传闻的东西，据说他发迹的原因就和这些东西有关。 失势也是。 资料里有一张尹森的照片。他穿着相当绅士的燕尾服，握着手杖，笑容浅淡，混血的容貌让他看起来多了些西方贵族气，这样的外貌，实在是难以和杀人狂联系起来。 肖律看到了一行手写的批注：尹森可能为了某种目的杀人献祭。 在往后翻，是一些散碎的传说。 亡国公主红，国家被灭后，自己沦为奴隶。她费尽心思逃脱后向神明许愿，最终，公主亲手除掉自己所有的仇人，建立新的国家并称王。 批注是：代价不明。 沙漠中有达伊娜部落，小女孩以自己的双眼为代价向神许愿，拯救了陷入干旱的绿洲。她余生都被部落奉为大贤者，留下不少关于神明的记载。 下方批注：沃萨教，厄鸦。 年迈富商巴奇，某天莫名重回青春，却在三月后因纵欲死亡，代价不明。 北地国王赫鲁歌许愿永生，活祭数千人兼无数财宝，于三日后，被叛军斩首。 肖律看得有些莫名，这些似乎都是关于向神明许愿的传说。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付出的代价似乎也不一样。 他把整本笔记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这个神到底是什么神。 笔记本的最后写着几条古怪的规则： －付出者方有所得 －保持谦卑 －羔羊付出的代价越大，神越感兴趣 －特别的心愿可以取悦神 看到这里，肖律忽然联想到了尹森和杨校长两人的所作所为。他们一个在屠杀旅馆里的客人，一个选择了对自己学校里的师生下手。 难道他们其实是想要向某种存在许愿？ 但从两人后来的下场来看，这个许愿并不像是成功了。 肖律还想继续查找线索，耳朵却捕捉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靠近。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即将12点而已。这么短的时间，校长就已经往回走了。为什么他杀死近百人的速度这么快？比他预计的快了可不止一点。 没时间多想了，肖律并不想和这家伙正面对上，他收起笔记本立马出了门。 可跨出门口时，手中的笔记本却消失了。 这间房间已经是不存在的房间了。属于其中的一切，自然也无法来到外界。 回头看了一眼，肖律不再留恋，转身招呼缩在角落里的两人一鬼跑路。 “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他却没有等到回答。 肖律疑惑地看向夏洛克两人，只见到两张惊恐的脸和瞪圆了的眼睛，他们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 一阵凉意席卷全身，森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种时候还在外面跑，看来你们都是坏学生……” 第63章 ▍假灵媒 令人汗毛直立的危险感炸开, 肖律来不及回头，拽着还在发愣的两人朝着一旁闪避开，顺便一脚把还在地上当皮球的班长踹到一旁。 金属和地板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肖律朝着自己刚刚站立的方向看去。只见到身材高大魁梧的杨校长, 手里拿着一把寒光湛湛的斧子。 这斧头和他刚之前拿来吓鬼的假玩意可不一样，一股暗红色的血气在斧头表面萦绕，杨校长每走一步, 头上滴落的血迹就会在地面连成一条血线。 杨校长正看着他们, 那双凹陷的眼眶里一片漆黑，像是凝聚了夜色最深浓时的黑暗。 “逃跑……坏学生……” 夏洛克与杨华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肖律： 男神,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肖律站直了身体，将脸上碍事的眼镜摘下来塞进教案袋里, 然后一掀衣摆, 首当其冲的——转身就跑。 “愣着干什么？想跟他讲道理吗？” 作为一个假灵媒，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审时度势，和这玩意硬刚明显不科学。 两个大男生带着一只鬼, 一边卧槽，一边跟在后面。 杨华生：“男神为什么不出手啊？！” 夏洛克：“大概是我们没有付费？” 杨华生：“他做人这么有原则的吗……” 夏洛克：“我决定好好学习这种精神，免得以后出了社会被无良老板剥削。” “可是后面是鬼诶……”虽然觉得好友的话很有道理, 但杨华生还是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 校长的鬼魂扛着把看起来就有好几十斤重的大斧子, 前进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甚至还时不时的瞬移一下，已经越来越近了。 “妈呀他还瞬移，怎么办呀……”他无助地伸手抱住自己的满头卷毛。 闻言，夏洛克也回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明显加快了。 肖律的语气里听不出慌张：“跟我往前跑就行, 别自己乱窜。”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有戏。 肖律带着两人一鬼, 在楼梯上飞速前进, 来到了五楼通向四楼的阶梯上。 肖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距离他们不过几米的杨校长，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程度：“往下跳。” “直接跳？！” “对，怕的话，就护住头。” 这个要求着实有点奇怪，夏洛克两人忍不住交换了一个懵逼的眼神。但肖律没功夫给他们解释了，对着两个屁股一人一下，简单粗暴地送他们上路。 “啊————” 视线落到一直安安静静的班长身上。 班长似乎是个逆来顺受的好脾气，被“老师”视线一盯，主动团成个球方便肖律把它踹下去，生前肯定是个执行能力不错的好班长。 肖律也没客气，上去就是一脚，鬼魂下去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杨校长已经来到身后，对着肖律举起了斧头。 血腥气扑面而来。 肖律不闪不避看着他，动作轻盈地向后一跃，姿态如点水的白鹭，轻巧避开了来势汹汹的斧头。 楼梯这么点儿高度，对于在武侠世界练过轻功的人来说，完全小意思。 见到自己的猎物屡屡脱逃。杨校长被激怒了，他身上黑气泛起，漆黑一片的双瞳死死锁定了肖律，大步追来。 这一次，他一定要解决掉这个狡猾的猎物。 却在踏上阶梯的时候，神色骤然一变。 “这里……” “这里是……”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杨校长惊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惨白的天花板，灰色石砖的地面，那是他曾经每天都看到的画面，也是……他视线里最后的画面。 “是不是很熟悉，你就是死在这里的。”肖律对着那道僵立的亡魂沉声说。 这个世界的鬼魂不是无敌的，都有各自的弱点，他们会害怕杀死自己的东西，凶残如杨校长也不例外。 “啊……啊……啊………………” 杨校长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重。属于人的轮廓却越来越淡，他像是个在高温下渐渐融化的糖人，一点一点的彻底消失在了阶梯上。 “没了？”杨华生揉揉眼睛。 “没了。”夏洛克肯定地回答。 面对两双求知的眼睛，肖律倒是勉为其难地给解释了一下：“崔老师收集的资料里说，这位校长在杀死所有的师生之后，自己也没能幸免。他在四五楼之间的阶梯上滚落，直接摔断了脖子。” “嘶……”夏洛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他死了吗？” “不，只是散了，需要多花些时间重新凝聚而已。” 杨华生：“男神跟崔老师的关系还真好，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肖律：“……” 虽然是什么都愿意告诉他，但这跟关系好可没什么联系。想到傍晚时分那家伙厚着脸皮要报酬的样子，他就觉得牙痒痒，急需某个老狐狸的天灵盖磨牙。 这时，一道空灵的钟声响起。 秋暝旅馆是没有钟楼的，昨晚他们也并没有听到钟声。现在钟声却像是穿过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清晰地落入几人耳中。 扑通。 身边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肖律朝旁边看去，缩在角落的班长消失了。而他原本所在的地方掉落了一本早已发黄发脆的古老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工整，每一张的排版都整齐清爽，应该是出自班长本人的。 这是一本日记。 里面记录了班长的生活琐碎，前面都是些上课、下课、读书、考试之类的学生日常。师长友善，校长宽厚，还能读书学本事，他对在学校的新生活很满意。 翻到后面，日记本里的内容渐渐奇怪起来。 四月十七。 校长先生最近似乎很忙，连早会都没有出席。 五月三十。 听李老师说，校长最近买了很多书，许是打算扩建图书馆。 六月十二。 听办公室的老师们说，校长先生最近总是一个人待在顶楼。 有近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先生可还安好？ 九月初四。 无意听到了校长和人的谈话，他似乎对前任房主尹森先生很在意，我听过一些关于尹先生的传闻，怪可怕的。 九月二十。 黄昏时分，于小花园偶遇校长先生，他上去有些魂不守舍，和他打招呼都没反应。 十月初八。 校长先生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总觉得有些像以前袭击我们村子的外国兵。 友人说，许是他本就入过行伍的原因吧。 日记只写到这里。肖律的视线落在最后那一页的日期上，十月初八。他记得在崔云瑾给出的资料里看到过，校长杀人那一日是十月初九。 尹森。 这个名字在杨校长的笔记本里也见过，是一切的开端。不知道他和杨校长屠杀学校师生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有杨校长最后的诡异死法，是不是也和尹森有什么关系？ 也许需要去顶楼看一看。 肖律将笔记本收起，顺便把两个大学生一起叫走，他答应这趟出来要给月月带点素材回去的，不然女装大佬就要跟着他一起来了。 · 夜半时分，正在按照月月的要求分享今晚经历的几人被一声尖叫打断了。 崔云瑾打开了灯：“好像是和郭和江一起的某个女生。” 几人出门去，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嗓子嚎起来了。 穿着吊带睡裙的漂亮女人惊恐地靠在郭和江怀里，脸色苍白，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不过，看旁边另一个女人酸溜溜的眼神和悄无声息的白眼，肖律又觉得这美女也许并不是真的那么怕。 人恐惧到极致的时候可是发不出声音的。 只有电影里喜欢没事就让美女嚎两嗓子。 不过富二代的八卦他没兴趣，还是关注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 被众人围着的是一扇关闭的木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门下却是一滩溢出的血红，正散发着浓郁的铁锈味。 “这里住着谁？”郭和江皱着眉问。 “好像是那个男网红的助理。”顾安洲记得清楚。 郭和江环顾四周：“那个男网红人呢，好像是叫海狗？” 众人这才发现，不光是海狗。还有和他一起来的摄影师，此刻也不见踪影。 “开门。”郭和江皱着眉。 管家上前打开了房门，室内的血腥气更浓了。 床上有个人形的血色影子，床单遍布抓痕，像是有个浑身血迹的人在这里挣扎过，挣扎的痕迹，一路从床上来到了门口，然后在门口的位置戛然而止。此刻房间里除了这些血迹，一个人也看不到。 助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众人都在震惊与恐惧中，肖律心头倒是了然。原剧情里，这个助理就是第二个死亡的，死法和现在一模一样。 这本小说描写的重点在于，入住的人在鬼怪的攻击下艰难求生，并没有详细写出到底是哪一个鬼怪干的。 但从床上和房间里遗留的痕迹就能看出，这次的鬼怪并不希望让猎物一招毙命。而是更享受其垂死挣扎的过程。 是个比杨校长更加恶劣的鬼怪。 众人正商量着报警。 本来死了人要报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这旅馆是郭和江名下的产业，众人都是受邀前来的，也没有热血上头的愣头青，都知道事情闹大的影响。大家不想得罪一个富二代，所以话说得很委婉。 肖律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讨论，心中对这场讨论的结果早已清楚。 他看着窗外依旧没有停歇的暴雨，他们的电话是注定打不出去的。 · 暴雨中，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正在前进。 正是之前志得意满的海狗，此刻的他神色仓皇，脸色比那位靠在郭合江怀里的美女还要白上几分。 作为一个灵异主播，他探访过无数凶宅。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而已，当然，他不会点破真相，而是顺着那些诡异传闻演戏，继续让鬼屋的名声发酵。 其中也确实有一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但也都是有惊无险。甚至偶尔发生的意外，还能增加他的人气。 但这地方不对劲。 之前他、助理、摄影三个人按照惯例找了间空屋玩四角游戏，就是那种三人分别站在房间三个角落，依次前进，拍前面一个人的肩膀，拍中就咳一声表示的游戏。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们这样玩已经很熟练了，连什么时候停止出声都很清楚，没鬼都能给你演出鬼来。 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助理忽然说有人摸他的脸，之后又说在房间的镜子里看到了人影。当时他的恐惧表情十分逼真，让海狗心情大好，都想回去给他加工资了。 可回来之后，助理却脸色发白的说想找个大师给看看。 这时候，在这旅馆里的大师不就只有月月带来的那个吗？海狗跟月月几乎都撕破脸皮了，自然不允许自己助理去找人。他给助理塞了张据说大师开过光的符，就把人打发走了。 第二天助理没出来，他只当是被吓怂了，继续带着摄影师拍素材，并打算这次之后就换个胆子大的助理。 但到了晚上，他听见了。 隔壁属于助理的房间传来了像是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咽，还有指甲抓地板和皮肉撕裂的声音。 当他打开房门试图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了指甲在门板抓挠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简直像是狠狠抓在他耳朵里。 隔着一扇门板，他还能听到助理那低低的呜咽，他知道助理还活着，可是他不敢开门。 因为此时此刻，那让助理变成这样的家伙，一定也还在里面。 他只想逃。 这里真的有鬼！ 太凶了，海狗简直怀疑他们这些住进来的人，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 海狗除了车钥匙什么都没顾得上拿，甚至连换鞋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穿着拖鞋和睡衣，冲入了暴雨之中。 他现在就要开车离开。 路很不好走，几天的暴雨让旅馆之外的土地满是泥泞。 来的时候，是个干燥的白天。他并不觉得旅馆和停车场的距离有多远，可一旦下起暴雨来，这不长的距离却漫长的让人难捱。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污泥里，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在了哪一处泥坑里，海狗顾不上转身去捡，他光着脚继续前进。 泥地里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脚底，海狗也不在乎。 只要能离开就好。 当大量属于自己的车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海狗激动的快要哭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拉开车门。 坐在驾驶座上后，他才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某种高强度的刺激，兴奋的忘乎所以。这时，他隐约听到了旅馆那边传来一声尖叫，他想大概又是哪个倒霉蛋遇到鬼了吧。 但这都和他没关系了，因为他马上就可以—— 启动失败了。 又失败了。 过度兴奋的大脑冷却下来，这时海狗才注意到车内是满满的水汽，连坐垫都是湿透的，就像是被彻底浸过水一样。 怎么会呢？他此刻身处的位置可是半山腰上啊。 “咔哒——” 车门上锁的声音清脆地闯入海狗的耳膜。 海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刚刚什么也没按。 一道轻轻的笑声响起，他听得真切，那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海狗屏住呼吸，僵硬地抬起头，却发现车顶上什么也没有。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即将收回视线时，目光却凝固在了后视镜的位置。 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可仔细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幻觉、一定是因为我太紧张了……”海狗神经质的反复念着，像是在自我催眠。 “嘻嘻……”这一次，笑声更清晰了。 因为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耳边。 第64章 ▍假灵媒 秋暝旅馆内。 电话果然打不出去, 暴雨让山间本就不稳定的信号彻底没了，旅馆虽然有电话和网线，却因为试运营而没有开通。 他们被困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 气氛突然紧绷起来。 中年夫妻中名叫甄忻的女人率先对旅馆的所有者发难：“郭先生，你的旅馆存在安全问题，试运行之前你完全不知道吗？” 郭和江环顾周围, 见原本还客客气气的众人已经有几个面露不虞了, 于是解释道：“我相信诸位来到秋暝旅馆，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安全。” “当然, 谁都不想死，我也一样。” “虽然旅馆翻修时只在白天动工, 但翻修结束后, 我是专门请人来试住过的。” “结果呢？”甄忻追问。 郭和江苦笑一声：“那人吃好睡好，玩了三天什么事儿都没出。他的表现让我以为，秋暝旅馆之前的传闻, 又是那种人为渲染出的都市传说了。” “怎么会呢？” “人家都没事，偏偏我们住进来就有事了。” “阿律大师怎么看？”郭和江转向肖律，经过这几天月月和夏洛克、杨华生三人的不断渲染, 肖律的高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肖律沉吟片刻：“他没事, 也许只是饵。” “饵？”郭和江有些疑惑。 肖律：“大家应该也都知道秋暝旅馆之前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死伤的人数都不少，至少也是个一家三口灭门。” “就像是狮子不会费尽心思抓兔子一样，这里的鬼怪没有动他，也许是知道如果第一个试住的人安安稳稳的出去，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这里。” “那些鬼有那么聪明吗？不像啊。”夏洛克满心的疑惑。 就几次跟这里的鬼魂接触看来, 有些鬼虽然凶残, 看起来却是浑浑噩噩的, 更像是依照本能行动的野兽，并不像是有多么深谋远虑的样子。 肖律摩挲着指尖的白玉菩提籽，温润的触感在指尖划过，令人心绪平静。 “别忘了，我们还没有见过这里全部的鬼怪，可能在其中就有那么一个发号施令的存在。”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觉得一阵恶寒。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只懵懂的猎物，天真地咬下诱饵，便一脚踏入了猎人的陷阱。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测，大家不必现在就开始紧张。”肖律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我建议大家还是先去睡个觉，养好了精神，白天再说。” 众人看着他，白衣长衫气质出尘的男子，淡然地站在那里，指尖轻轻把玩着白玉菩提串，动作不疾不徐，像是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慌乱。 不知怎么的，浮躁恐惧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 顾安洲第一个附和：“是的，我也觉得大家还是先待在房间里比较好，白天再接着讨论。” “我……我想离开……”郭和江怀里的美女低声说。 “琪琪，我劝你最好别。”之前翻她白眼的女人开了口，“我在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男网红，他看起来很慌一路往外跑，似乎是去停车场了。” 琪琪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小青你看到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啊？” “啊……我不是在说你不好，只是……”她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郭和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我担心和江出事情。” 谭小青翻了个白眼，一副看到脏东西的表情：“真是抱歉啊，看到尸体太刺激，一时间没想起来。” “那，和江我们走吧，你开车我就一点都不怕了。”琪琪对着郭和江露出一个坚强里带着脆弱的微笑。 郭和江却没顾得上和她眉来眼去，他皱起眉追问谭小青：“你看到他出去了，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谭小青指着窗外：“从我们这里是看得到停车场的，可是你们见过车灯的光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黑漆漆的窗外，夜这么黑，如果有一道光，应当是非常明显才对。 可是，所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看到光了。 谭小青：“他出去了，车没发动，人也没回来，你们说他到底怎么样了呢？”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个不妙的答案。 “我先去睡了，你们随意。”崔云瑾微笑开口，然后直接转身进入了肖律的房间。 “加我一个！”月月浑水摸鱼也冲了进去。 “还有我！”夏洛克见时机正好，拉着杨华生一起冲入肖律的房间。 一下子，人群便出现了一块空缺。 肖律：“……” 为什么都进他的房间？他似乎没有同意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夜。 其余人见状也没心思离开了，尽量和熟识的人抱团，挤一个房间去了。要不是男神的脸色有点可怕，他们也是想趁机挤进去的。 即将步入房间时，肖律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走廊上的镜子。 那镜子角度正好地对着他的房间，入住的时候这镜子的是这样吗？肖律思索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没关注过，这时候实在想不起来了。 但心头隐约有着不安感。 他大步上前，将镜子翻到背面，反扣在墙上。又觉得有点不安心，便干脆将镜子打破了。 如果需要赔偿的话，让崔老师付钱就好。 肖律一点没客气的打算好了，做人还是脸皮厚一点好。 · 第三天，暴雨依旧没有停。 山间甚至起了浓雾，将他们的视线都遮蔽起来，连停车场都看不见了。 一夜过去，海狗还是没有回来，却没人敢出去看一眼他到底怎么了。 他的摄影师倒是还活着，只是好像被吓破了胆，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着门跟人说话。 因为班长的日记提到过，校长总是待在顶楼这件事，试图寻找线索的肖律自然要往顶楼去一趟。 在他房间蹭了一晚上的另外几人主动提出了帮忙。 月月的心里满是感动。男神为了帮他寻找素材，实在是太敬业了，进度还那么快，这钱花得值啊。 夏洛克两人则是又怂又好奇，反正不敢自己呆着，不如给男神帮帮忙。 至于崔云瑾，美其名曰是找灵感，给这趟正经的线索之旅增添了一些不正经的氛围。 可惜，几人几乎把整个顶层翻了个遍，却没有看到什么和校长或者尹森相关的线索。 肖律倒是没有觉得太失望。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任何变故都有可能。也许和校长室一样，变成了只会在夜间出现的不存在的地方。 夜幕再次降临。 肖律和崔云瑾一起上了楼。 这一次，肖律拒绝了另外三个人的跟随。尹森是一切古怪传闻的开始。甚至就是幕后那个制造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越靠近他只会越危险。 秋暝旅馆只有五楼，最上方是高高的屋顶。可此时，一道有着雕花扶手的楼梯出现在两人面前，一直向上延伸。 不存在的阁楼出现了。 两人一起沿着楼梯上了阁楼。阁楼的装潢是和秋暝旅馆如出一辙的复古风格，或许说复古并不恰当，因为在那个年代，这就是常见的款式。 阁楼的面积并不小，甚至说他是旅馆的第六层也不为过，站在楼梯口往前看，只能看到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将外人窥探的视线阻挡住。 徘徊在下方楼层的学生鬼们不见了，像是在畏惧这块领地的主人。 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落雨声。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却碰到了意外的人——郭和江和他的朋友们。 这种时候还敢在大晚上出门，甚至来到这里，已经超出一般灵异爱好者的范围了。连身为主播的月月，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选择了苟在房间里和夏洛克两人打牌。 崔云瑾“我来寻找灵感，顺便让阿律大师陪我走一趟。” 郭和江：“朋友们好奇，所以来看看。” 崔云瑾笑得客气：“郭先生的胆子倒是很大。” 郭和江也笑得塑料气息十足：“崔老师也一样。” 双方都没有提起自己来的真实目的，也默契地没有戳穿对方的，彼此打过招呼之后便各自找了不同的方向前进。 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双方都心知肚明，彼此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肖律很好奇，他们是为了从尹森那里寻找祭刃的线索，那这几人呢？ 是对传闻感兴趣，还是从别的渠道得知了什么消息…… 这可是剧情里从未交代的部分。 两人发现了一间房间，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房间看起来大气而不失精致，家具都是巴洛克风，还带着鎏金装饰，这样的做工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价值不菲。 几个高达天花板的大书柜，显示着这里书房的身份。 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以人物为主，从老人小孩到女仆都有。最正中是一张年轻男人的画像，画家细腻的笔触比那个年代的照片清楚多了，将那张英俊富有魅力的面容勾勒得活灵活现。 是尹森。 光看脸，完全是青年才俊的样子。 崔云瑾走过来：“一直盯着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肖律：“没什么，就看他挺帅的。” 崔云瑾瞥了尹森的画像一眼，然后垂下眸子像是在掩藏某种情绪。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在书桌那边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要看看吗？” 闻言，肖律的视线果然从尹森脸上挪开了，跟着崔云瑾往书桌的方向走去。 崔云瑾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突然，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两人前进的脚步齐齐一顿，朝房门的方向看去。进入房间之前，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而是用了个笔记本将门挡住避免它意外关闭的。 可现在，门关上了。 肖律的余光瞥见，墙壁上的某幅画好像动了——是那幅女仆肖像！ 仔细看去，他才发现这哪是一幅画像，明明是一面镜子！ “嘻嘻嘻……嘻嘻……” 镜子里的女仆笑了。 “主人的书房，禁止外人打扰。” 第65章 ▍假灵媒 说话间, 墙面上的画像都在扭曲，原本的人像全部褪去，除了尹森那张画像之外, 其余变成了镜子。 镜子…… 肖律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个正对自己房间的镜子，如果他没有把镜子挪开，会发生什么呢？ 来不及多想, 这些镜子的角度开始悄然偏转, 似乎是想要将两人的影像纳入镜中。 这场面明显不对劲，傻子都知道被照的话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肖律两人立即开始躲避。还好这里是书房, 桌椅沙发都有，可以供他们暂时藏身, 但这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躲在厚重的书桌背后, 肖律听到了明显的拖曳声，像是有什么硬物正在地板上前进。 这种时候，逐渐靠近的硬物是什么, 几乎不用猜。 声音一点点接近。 肖律两人眉头皱起，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肖律悄悄探出手，在书桌上摸索着, 他记得之前看到过桌面上有个笔筒来着, 那里面可没什么塑料笔杆，都是结实的金属钢笔。 桌面很宽大，他又不敢露头，摸索的过程并不太顺利。 期间，还能不断听到镜子们接近的沙沙声。 “嘻嘻……” 女仆的笑声甜腻，并不像是正常年轻女孩子笑起来那般如同草莓蛋糕一样的清甜, 反而是带着矫揉造作和恶意, 像是颗涂满了毒药的糖果。 她似乎很享受玩弄猎物的过程。并不急着直接朝他们扑来, 反而是一点一点地接近，不断在猎物心中积累恐惧。 “嘻嘻……” “嘻嘻……嘻嘻……” 渐渐地，声音从原本的一道变成了许多道交叠，此起彼伏，声音的来源也不止一处，所有的镜子里都在传出笑声。 笑声渐渐朝着书桌的位置过来，藏身其中的两人顿时像是陷入了群狼的包围之中的猎物。 终于，肖律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反手递给身边的人。 “该你表演了。” 崔云瑾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熟稔地将钢笔夹在指尖，闭上眼，通过声音判断着镜子们的位置，抬手便将钢笔置掷了出去。 在之前的世界里，两人还是便宜师徒的时候，他可没少使用暗器，现在不过是将目标换成了这些移动缓慢的镜子而已，并不算是什么高难度的挑战。 “啪——” “啪——” 每一次崔云瑾出手，都会对应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镜子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听得肖律心情颇好。 打工摸鱼就是爽啦。 在手中的钢笔即将耗尽的时候，笑声停止了，硬物前进的沙沙声也不见。书房里再度陷入安静，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雨声。 他们好像安全了。 但肖律两人却并没有急着从藏身的书桌里出去，崔云瑾依旧闭着眼，伸手拿出了笔筒里最后一支钢笔。 然后果断的朝着记忆中的某个方向掷出。 “啪————” 碎裂声再度响起，比之前的那些要更加响亮几分。 崔云瑾睁开眼：“这才对了。” 他明明记得墙上挂的镜子有十三个。 肖律毫不吝惜地鼓了鼓掌：“干得漂亮。” 崔云瑾将笔筒放回桌面，扭头看肖律：“希望下次，某个打工人不要把活儿丢给老板干。” “老板大气。”肖律笑得一点不走心。 两人从书桌后面出来，书房的地面满是镜子碎片，这一地的璀璨在纹路漂亮的地板与地毯映衬下，乍一看倒是有几分星河倒悬的意味。 终于可以好好探索一下书房了。 就在这时—— “抓——到——你——们——了——”如蜜糖般甜腻，又掺着剧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肖律两人迅速回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 肖律眼尖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之前两人进门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东西。 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 最糟糕的是，这面小小的镜子此刻自动立了起来，镜面里反射着两人站立的身影。 “快！”肖律疾声说。 不需要过多解释，崔云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抓起笔筒精准的朝着镜子砸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从镜中伸出，轻易地接住了袭来的笔筒。 “你们这些坏客人，怎么能乱动主人的东西呢？” 笔筒被轻轻地放在地上，接着一道身穿女仆制服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内。 那是个脸色惨白的少女，和甜腻的声音不同，她相貌意外的平凡。身上的女仆装已经全部被血水浸透，不知道她死亡的时候到底出了多少血。 肖律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脖子上，那里是一片血红，而且不像是皮肤上沾染的血迹。更像是被剥离了皮肉之后暴露的肌肉。 在视线顺着少女的手套边缘往上看去，在手套和袖子的交界处，果然也是一片血红。 这个少女身上，除了头颅之外的地方似乎都没有皮。 少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客人在看什么？主人的作品吗？” 她伸出手，欣赏着自己暴露出肌肉的手腕，眼里带着几分狂热的迷醉：“这是主人赐予小安的礼物，是不是很棒？” 她竟然把自己身上的致命伤称为礼物。 肖律很想告诉她，少女，有病还是早点去医院比较好。 不过对方那个年代精神病院草菅人命的作风，去了和没去也没什么区别，也许只是换一种死法罢了。 小安欣赏够了主人的杰作，将视线落回肖律两人身上：“小安喜欢主人的作品，可是一直都无法做到和主人一样完美。” “两位客人……不如陪小安练练手吧？” 话音未落，小安脸上的笑容骤然转为狰狞，飞速朝两人这边扑来。 鬼的速度有多快？ 小安前进的路线并不是直线，她在空中飘忽地左右腾挪，但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身影已经从门口来到房间中央。 短短一瞬的时间，肖律的思绪飞快运转，许多东西从脑子里闪过。 海狗助理那血迹斑斑的房间、残忍的挣扎痕迹、莫名对准自己的镜子、从镜子里现身的女鬼……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灵媒，也没有去除鬼怪的力量，在那个年代，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仆之死也不值得被报道。 没有时间让他和崔云锦讨论了。 肖律试图将这些杂乱的线索串联，寻找出一线求生的机会。 小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牙龈暴露出来，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被血腥刺激的野兽。 她喜欢看猎物在惊恐中垂死挣扎的表情。 她也喜欢好看的猎物。 眼前的猎物就让她很满意。 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的耐心玩弄他们，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女鬼距离两人不过数步之遥。 肖律的视线突然向下，盯住了那些散落一地的镜子碎片。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它还是注意到了小安在前进的时候，似乎刻意避开了镜子碎片。 以及，昨晚他打碎镜子后，度过了安稳的一夜。 “镜子碎片” 这个词飞快地闪入脑海。 几乎是凭着本能的驱使，肖律朝着一旁跃去，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碎片。 仓促之下，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 似乎有疼痛袭来，但肖律无暇顾及。 他飞速回身，攥紧手中的碎片朝紧追而来的女仆狠狠扎下。 他不知道小安是怎么死的，也不确定这碎片是不是真的会起效，但此时此刻，他愿意赌一赌，哪怕只有细枝末节的线索支撑他的猜测。 “啊——————————” 鬼魂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无数属于过去的画面袭来，让她仿佛回到了最幸福也最痛苦的那一天。 “主人，我知道您还在这里。” “这里是您的领地，您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我愿意做您死后的第一个作品，我一定会很听话，让你很满意的。” “请您出来，看我一眼吧……” 小安的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与挣扎，就算是按照自己的心愿被一直恋慕的主人杀死，可死亡时的疼痛是真的，濒死的恐惧也是。 刻意遗忘的痛苦尽数翻涌，撕扯着她的灵魂，击溃她的理智。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隐藏于镜中狩猎的狡猾猎手。她又重新变为了那个卑微的、渺小如尘土的、只敢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主人专注凝视自己片刻的蝼蚁而已。 小安的身体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像是一面被打破的镜子。 镜面轰然崩裂，少女的身形不复存在。 书房里一片狼藉，终于真正的安静下来。 肖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 他赌对了。 也不知道尹森用镜子碎片杀死了小安，是出于女仆的请求，还是主人本来的爱好？不过这对主仆本来就不正常，是谁的主意都可以理解。 右手上传来一阵温热，崔云瑾执起了他血迹斑斑的手，两个人都没有携带医疗物资，崔云瑾只能解下自己的领带替他稍做包扎。 包扎完毕，崔云瑾的眉头并未舒展：“领带一直暴露在外，算不上干净，回去要重新包扎才行。” 肖律倒是不在意：“不影响行动就行。” 他活动了一下手掌，感觉还可以：“崔老师手艺不错。” 崔云瑾看了他一阵，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说了又怎么样呢？反正对现状无益。 “这是……”肖律拿起突然出现的镜子。 镜子款式简单，似乎是女生常用来补妆的那种。最可疑的是，这镜子上雕刻着一个眼熟的logo，他在月月的化妆品里见过。 “近年来风很大的化妆品牌子，是个国际知名的女星成立的，这个是今年礼盒里附带。”崔云瑾看了一眼，解释道。 “顺带一提，品牌成立时间是——五年前。” 五年前，也就是说这东西不可能属于这个古老房间，而是被谁故意塞入房中的。 肖律看向紧闭的房门，有人想要他们死。 第66章 ▍假灵媒 门外是空荡荡的走廊, 放下镜子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没有人回天真的把这一行为理解成意外或者恶作剧。如果只是纯粹的灵异探险，是不需要这么你死我活的。 除非……放下镜子的人还藏着什么别的目的，达成目标的诱惑足够大, 让他可以残忍地践踏人命。 比如，可以让一个被众人鄙弃的杂种翻身成为富豪的许愿机会。 “要出去找找是谁放的镜子吗？”崔云瑾问。 肖律摇摇头：“那人还在的概率很低，先把书房里的线索看了再说。” 至少现在他们刚刚解决了盘踞在书房的女仆小安, 比起充满未知的其他地方, 这里暂时安全。 他们需要抓紧时间从尹森这里获得更多的线索。 书桌旁有一个小型展示柜，里面放着一个用不知名的黑色石材雕刻的雕像, 造型是一只站立的乌鸦，足有手臂长。 乌鸦垂着眸子看向下方, 明明是鸟类的面孔, 匠人精湛的手艺却能刻画出眸子里的审视与戏谑意味。 它像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什么渺小的存在，倾听对方微不足道的心愿来打发时间。 肖律伸出手，试图拿起雕像仔细端详, 在接触到冰冷石材的一瞬，声音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阻隔响在他耳畔。 眼前似乎出现了漫天黄沙，一个披着斗篷的小小背影出现在眼前。 女孩的声音稚嫩清甜, 如新鲜采摘还挂着露珠的葡萄：“我想要拯救绿洲。” 另一道声音模糊空灵, 难辨年龄与性别：“这里贫瘠、闭塞、人烟稀少，并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为什么不迁徙？” “这是我的家，我想要守护大家。阿爸说过，无根的落叶找不到归处，只能独自飘零, 我不想大家变成那样。” “你能付出什么？” “我的眼睛。” “让我看看……嗯……你有一双完美的眼睛, 可以看破虚妄, 直视万物的本源，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的。” “这样一双眼睛可以帮助你成就属于自己的光辉未来，价值远远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处宝藏，你可以受万人敬仰，拥有绝对的权力与地位，将名字流传千百年。” “而失去了它的你只能做一个孱弱无知的普通人，甚至因为目不能视过得比普通人更糟糕，你不会再有光辉的未来，你也不能遇到你命中注定的爱人，那些镌刻在命运中的荣光都不再属于你。” “你仍旧愿意用它交换吗？” “我愿意。” “呵呵……你很有意思。” “如你所愿，我幼小的羔羊，你的家乡将不再为水源苦恼，贫瘠的土地会变得肥沃，沙漠里的大风也会温柔地对待它。” “感谢您，我的神，达伊娜部落将永远铭记您的赐予。” “这不是赐予，只是你的心愿取悦了我……” 声音消失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古朴的青铜面具，以及一个记载了故事的石板，石板上的内容肖律很熟悉，是他之前在杨校长的笔记本里见过的其中一则。 但触摸之后能出现声音和画面的，就只有雕像一个。 肖律站起来：“看来杨校长说尹森曾向什么东西许愿是没错的。” “可他最后的结局并不怎么蘭孚样，你是怎么想的？”崔云瑾问。 肖律思索了片刻：“也许问题就出在‘许愿’本身上，他的愿望或者代价，并没有取悦那个存在。” 调查进行到这里，已经属于系统给出的剧情没有提到的范围了。而这些似乎才是剧情真正的秘密。 狗系统让他们寻找世界核心，却又不给出重要的线索，究竟是恶趣味的故意为之，还是说这个世界存在着大量主系统也不知道的信息。 如果是后者，主系统这行为，就有种偷偷摸摸潜入别人家偷窃的意味了。 · 两道人影仓皇地在走廊上奔跑。 这是和肖律几人一起进入旅馆的那对大概40左右的中年夫妻。这两人之前很低调，除了质问郭和江目的那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此刻，他们飞速奔跑起来时速度却并不输给任何一个年轻人。 女人的外套不见了，露出里面穿着的运动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结实，不像是个寻常的中年女性。 男人本就高大，这时候看起来比电影里的硬汉还要多几分气势。毋庸置疑，如果和人交手，哪怕是双倍于己方的人数，他们都不会处于劣势。 可是现在正在追逐他们的并不是活人。 一群穿着百年前服饰的人，死死追在他们身后，这些人看起来惨不忍睹。穿着旗袍的女人手里捧着自己的头，身材矫健的男性没有皮肤，衣冠楚楚的绅士少了下半身。 他们脸色惨白如纸，空洞的眼眶里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只剩下了杀意。 地板、墙面、天花板全部都是这些失去理智的鬼怪。 他们盯住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活物，试图将两人吞噬，和自己一样永远沉沦。 走廊似乎成了迷宫，原本简单清楚的路却怎么都走不到出口。 “姐。”男人突然开了口，“你先跑，我挡住他们。” 女人一惊：“你别乱来，现在这情况不对劲，我们可能遇到了鬼打墙。” 男人看着她多出三道爪印的脚踝，沉声道：“你跑不了多久了，我们罗家人，不能都死在这里。” 如果有其他的人在场，一定会惊讶于“罗家”这个词，据他们所知这两个人，一个叫王宁一个叫甄忻，都不姓罗。 而罗，是当年死在这里的归国富商一家的姓氏。 “宁昇，还不能放弃。”女人咬着牙抓住自己弟弟，继续往前跑。 她神色苦涩：“我们还是小看了这里，爷爷一直对当年爸妈和妹妹的事情缄口不言，甚至还阻止我们出国调查和他们相关的消息。” “也许他是对的……” 父母出事的时候姐弟俩都还在国外读书，父母的死讯传来的突然，家人避而不谈的态度也很奇怪。 姐弟俩只知道自己的父亲除了商人之外，还和妈妈一样是一位民俗学者，据说父母的死亡跟他们一直在调查的东西有关。 他们一直试图调查当年的事情，但远隔重洋，又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在长辈的刻意隐瞒和阻挠下，两人的进展一直很有限。 直到秋暝旅馆再次营业的消息传来，他们这才踏上陌生的故乡，假扮夫妻入住，实则是为了寻访父母当年的旧事。 却不料，旧事的凶险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不是凶杀、不是查到了不该查的消息、不是卷入了当地势力的斗争、而是人力不可抗衡的力量。 无穷无尽的走廊反复循环，和鬼怪的袭击一起，迅速消耗着姐弟俩的体力。 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遭遇了多少次袭击，又有多少次在彼此的支援之下险死还生，像是陷入了源源不断的噩梦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找不到醒来的希望。 就算他们都擅长格斗又怎么样？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及这些鬼怪。 不断有新的伤口出现在他们身上，而前进的方向一直都是走不完的走廊，他们甚至无法分辨从鬼怪的攻击下脱身是自己的力量，还是这些鬼怪故意的玩弄。 “呃——”男人发出一声痛呼，背后一片血色绽开。 满面血污的女鬼嘻嘻笑着，鲜红的嘴角裂开，漆黑的指尖粘着尚且温热的艳红。 “宁昇！” 见女鬼五指成爪，即将再次袭向自己弟弟，女人来不及多想，铺上前去用自己的脊背护住了因疼痛而停下脚步的男人。 能和爸妈死在一起……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吧…… 罗景忻悲戚的自我安慰。 “打扰一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响起，仿佛濒死时的幻听。 两人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缠着一串白玉菩提。 “要不进来聊聊？” …… 罗景忻、罗宁昇姐弟俩一直到周围安静下来都还是懵的。他们到底是绝境脱险了，还是陷入了温柔的濒死幻觉？ 身为姐姐的罗景忻先一步回过神来，对伸出援手的肖律道了谢，然后环顾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尹森的书房，外面那些鬼应该不敢进入这里。”肖律平静回答。 “尹森！” 这几个字却把眼前刚刚捡回一条命的两人吓了一跳，尹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秋暝旅馆里最凶残的存在了吧…… 他们居然把最危险的地方当做休息区？ “不用担心，尹森现在不在这里，只派了个鬼女仆守着。”崔云瑾贴心地解释。 “鬼鬼鬼……女仆……”罗宁昇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像只刚被扔进洗衣机的大熊玩偶。 崔云瑾微笑着伸手朝背后一指：“阿律大师已经解决了。” 姐弟俩扫过一地的破碎镜子，敬畏的目光落在一身月白长衫，气质安静的年轻男人身上，他们记得那几个年轻人叫对方“男神”来着。 男神，果然很神。 肖律问起了他们之前的遭遇，得知这两人是为了寻找父母死亡的真相才来到这里的。 “你们父母的死和这里的鬼怪脱不了关系，我不建议你们继续探究下去，这已经超出了你们可以自保的范围。” 姐弟俩咬了咬牙，就这样离去当然不甘心，可向鬼怪复仇，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室内几人朝着门口看去，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开门——门缝底下，看不到脚。 “大师，你说过这里的鬼怪应该……”罗景忻强迫自己冷静一点。 肖律盯着门。 按照他所知，这里是尹森的地盘，旅馆里弱于他的鬼怪应该都会本能地避开才对，特别是那些死在他手里的鬼魂，就像是学生鬼魂们对于杨校长的恐惧一样。 是什么，让敲门的家伙对抗自己的本能？ 目光忽然扫到了受伤的姐弟。他们愿意为了惨死的父母，远渡重洋涉险寻找真相，那被寻找的那一方呢？ “你们，会玩笔仙吗？” 姐弟俩交握着笔，有些忐忑地念诵请笔仙的咒语，然后看着指尖的笔一点一点地动了。 笔尖前进得很慢，字迹也歪歪扭扭的，并不如之前在楼下时的从容，显然写下这些文字的鬼魂并不轻松。 【忻忻】 【昇昇】 人到中年的姐弟俩突然红了眼眶，心中酸涩涌起：“妈……” 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人这样叫过他们了。 【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这是不该凝视的深渊】 第67章 ▍假灵媒 放下笔后, 姐弟两人满脸泪痕。 他们想知道的一切真相都在眼前展开，真相比他们以为的更加残忍。 他们的父母一直在进行关于某位古神的研究。世界各地都流传着关于许愿与代价的故事，每个故事里的神明都有不同的名字, 而他们却通过各种资料和线索，分析出这些故事里的神明也许是同一人。 两人研究这些倒不是有什么贪婪的愿望，只是出于学者的求知欲罢了。 大概三十年前, 两人得知了关于尹森和秋暝旅馆的事情, 觉得这和各地故事中的许愿十分相似。正好当地有适合发展生意的机会，夫妻二人便将废弃多年的学校买下, 偶尔过来研究一番。 最开始一切都是平静的，没有鬼怪, 没有任何诡异的事情, 就好像那些血色的过往都是子虚乌有的传闻。 一两年后，两人在国内的生意渐渐走上正轨，干脆将这里翻修, 成了自己的居所。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 生活幸福美好的仿佛梦幻。山间空气清新，又静谧怡人，两人甚至想要以后将还在海外读书的子女也接过来。 事情渐渐开始不对劲起来。 罗父经常整夜整夜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反复翻找着关于过去的卷宗资料, 甚至拒绝让自己的妻子触碰。 他的性格也从原本的温和沉稳逐渐变得孤僻。似乎除了书房里的研究，他对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兴趣，连生意都很少打理了。 再后来，罗母发现丈夫看自己和小女儿的眼神，好像变了。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温情和欣赏，反而是冰冷的, 像是在打量某种猎物。这种眼神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当她试图仔细窥探时, 又消失无踪。 她感到不对劲，想劝说丈夫搬离这里。 但不出所料的被拒绝了，罗父甚至发了怒，要求她必须和自己住在一起，还将门窗全部锁上。 罗母并不是一个柔弱没有主见的家庭主妇，她敏锐地察觉了就不知名的力量在影响自己的丈夫。 为了保护自己和女儿，也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一天深夜，她抱着上小女儿悄悄溜出了房间。 但，有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大门口，仿佛埋伏已久的猎人。 那双熟悉的眼里，已经全然是陌生的情绪。 【后来我知道了，一切都是尹森的布局】 【他将我们引诱过来，给我们构造虚幻的美好，然后在最幸福的时刻，让屠刀落下】 【他是一个盘踞于此的残忍魔鬼，所有被魔鬼杀死的灵魂都无法得到解脱，只能被他拘禁，永远徘徊在这里】 肖律继续端详着纸张，后面写的是他想知道的内容。 【尹森有一间地下室，他在那里进行杀戮，地下室被旅馆的第二任主人填了，但每到午夜，它依旧会出现】 【祭刃？我不清楚，但如果是和尹森的相关的秘密，应该会出现在书房或者地下室里】 【如果你对许愿有兴趣的话，我这里还有两条根据过往传说推测出来的规则】 【神不欣赏谎言】 【不要试图用别人的生命支付代价】 【我知道，劝人放弃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早点离开这里】 【你们已经成为了尹森的猎物】 肖律收起写满了字的纸张，视线落在有些魂不守舍的姐弟二人身上：“在天亮之前，你们暂时待在这里吧，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 罗宁昇：“那尹森？” “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应该会很忙，没有时间回来。” “天亮之后，你们可以试着离开。这里的鬼怪大部分都无法出去，尹森暂时顾不上你们，疑似可以外出的女仆已经被我打散了，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也许这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叫上我房间里的月月他们几个一起走。” 姐弟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郑重地点点头。 说完，肖律和崔云瑾两人便准备开门离开。 “你们去哪里？” “去让尹森更忙一点。”肖律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神秘。 · 来到一楼某个不起眼的房间。 原本是地板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向下的门，门已经打开。有人先他们一步进入了隐身的地下室。 这也没什么好令人惊讶的，有了之前书房的袭击，肖律便知道还有另外的人也对尹森的秘密感兴趣。 也许是郭和江，也许是当时其他的人。 向下的通道漫长曲折，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霉菌和腐败的味道。无论哪一点，都非常的令人不愉快。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着，然后发现事情比他们想象得更离奇。 有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边是有着最大嫌疑的郭和江，身边站着那个叫琪琪的女人。 另一边则是在原本剧情中带领众人逃出去的顾安州。但此刻的顾安州看起来和他们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神色冷漠，手里还握着一把沾血的刀刃。 地上还倒卧着一具躯体。从衣着和打扮来看，似乎是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叫做谭小青的女人。女人躺在那里，腰侧是鲜红的血，但胸口还在起伏。 肖律两人找了个不被注意的角落，静观事态变化。 他原本以为在郭和江和顾安洲两人之间，顾安洲才是更像主角的那个。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郭和江神色凝重：“安洲，把刀放下。” 顾安洲不言不语。 琪琪躲在郭和江身后：“和江，他不对劲，也许是被鬼怪蛊惑了，他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朋友了，你看小青……” 郭和江看了眼无力倒在地上的谭小青，挣扎着伸手入怀，手心里赫然是一把漆黑的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来的。 但他还在犹豫。 顾安洲前进得很慢，眼睛里一时是冰冷，一时是悔恨，似乎在和意识里的凶兽作斗争。 琪琪的声音软软的：“想想你的愿望……如果这次失败的话，大部分家产就是你大哥的了。” 郭和江的目光颤抖，缓缓抬起了枪口。 肖律多看了几眼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人。不对劲，这个女人表面上依附郭和江，实际上却是在挑动郭和江和顾安洲的对立。 同时，她的目光与其说是落在顾安洲身上，不如说是在看对方手里的刀刃。 这把刀造型古朴，薄如蝉翼，形如鸦羽，通体漆黑，似乎还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 一瞬间，祭刃两个字出现在他脑海里。 琪琪也是扮演者！ 她选择了依附郭和江几人，然后悄然引导他们探索过往的真相，帮助她一步一步接近祭刃，同时也让他们逐渐远离原本可以生还的命运。 她将一个矫揉造作的无脑菟丝花演得太好，好到肖律都没有发现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竞争者。 是谁在书房门口暗中放下了镜子，不言而喻。 此时此刻，对方距离任务目标更近。 “别怕……和江，不要怕。”琪琪声音温柔，细长的手指攀上郭和江紧绷的手臂，一点一点向前覆盖住了他握枪的手，像是在给予他支持的力量。 “我爱你，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她想杀了顾安州。 “砰————” 枪声响起。 顾安洲的脸颊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线，子弹划破了他的面颊，钉入背后的墙壁。 最后一刻，郭和江的手还是偏了。 “不行，我不行……琪琪，他是我的好兄弟啊……”郭和江痛苦地咬着牙。 “FU*K！”琪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果然是个扶不起的二世祖，活该家产都被大哥抢走。 枪声也震醒了顾安州尚在挣扎的思绪。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眸中的冰冷渐渐褪去：“和江……琪琪……” 刚刚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他的耳边说话，而他的意识浑浑噩噩，不自觉的便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 “小青！” 顾安洲仓皇地看向一旁，看到了似乎已经陷入昏迷的谭小青，他立马想要跑过去看看谭小青现在的状况。 “别动！不然我杀了她。”琪琪声音冰冷，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谭小青的脑袋。 “你——”另外两人震惊地看着他。 琪琪向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了郭和江可以攻击到的范围。她枪口依旧对准谭小青，对顾安洲说：“把你手里的刀给我。” 顾安洲犹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还沾着血的刀，这把刀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里的，他记不清了。 但他能感受到从刀柄上传来的那股玄妙的力量，这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刀。 “琪琪，你说过……是为了我……”郭和江一脸不可置信。 “谁让你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呢。”琪琪的声音冷漠又严酷，和之前那娇娇嗲嗲的样子判若两人。 郭和江：“……” 他的大宝贝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画风的？ “快点！不然我先打断她一条腿。”琪琪冷声催促道，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顾安洲的视线在谭小青和手里的刀之间徘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刀递了出去。 他一步步走向琪琪。 琪琪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 这次的任务，她完成了。 她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那个阿律的不对劲，但对方似乎没有遮掩的意思，一路高调的展开调查。这也让她确定了，这一定是这次刚刚升上来的新人，还不懂得收敛锋芒。 那就让她作为前辈，好好教导一下对方吧，如果对方现在还活着的话。 忽然，她看到顾安周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停顿了。他脸上似乎有惊恐一闪而过，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后。 一丝怀疑从琪琪的眼中闪过。 她不确定这是对方故布疑阵，还是背后真的来了什么东西？ 还不等她确认，下一瞬，琪琪便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凉。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胸口。那手看起来像是一双养尊处优从未提过重物的手，此刻却堪比利刃，轻易便突破了皮肉骨骼的保护。 手中握着的，是属于她的心脏。 “艹…………”琪琪倒下了，双目圆睁。 “欢迎光临。” 礼貌客套的欢迎在地下室里响起，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秋暝旅馆真正的主人——尹森，终于现身了。 他端详手里的心脏片刻，随后像是失去兴趣一般将其丢下。 尹森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丝质手帕，动作优雅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很高兴看到诸位给我带来了一场如此精彩的表演。” 第68章 ▍假灵媒 地下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回答尹森的话。 尹森看起来和照片上的差不多, 在那些久远的黑白照片里，他的脸色是毫无生机的死白，现在也一样。 他是从旧时光中走出的厉鬼, 乐于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灵。 尹森的目光掠过倒地的谭小青和琪琪，扫过还在呆愣中的郭和江，最后落在手执祭刃的顾安洲身上。 “年轻人, 与我做个交易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 尹森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顾安洲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跟把他们困在这里的厉鬼做交易, 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尹森不以为意：“既然祭刃已经在你手上，你就替我许个愿吧？若是成功了, 我承诺会让你们离开。” “你的愿望是什么？”顾安洲问。 尹森姿态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我的愿望嘛……” 他带着欣赏艺术品的姿态, 环顾这间地下室，从暗沉的地面到墙上凝结的血迹，以及角落里悄悄腐朽的尸体, 这些都是他的杰作。 “曾经我希望拥有无边的权势与财富，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后来我觉得在旅馆里，欣赏所有人的挣扎和痛苦, 才是真正的快乐。” “我享受了很久的快乐, 但现在我已经厌倦了守株待兔式的狩猎，我想要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顾安洲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这个家伙的危险性。光是一个秋暝旅馆，就让他折腾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要是放他出去，又会是怎样的灾难？ 面对顾安洲的沉默, 尹森依旧从容, 他走到谭小青身边, 俯身打量着对方逐渐失色的唇：“你似乎很在意这个女人，哪怕她在意的人并不是你。” “你想做什么？”顾安洲紧张起来。 “我不需要做什么。”尹森风度翩翩的笑容看起来很残忍，“就这样让她躺着，很快她就会死了，死在我的领地里，然后成为我的奴隶。” “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顾安洲握着祭刃的手蓦然抓紧，用力到关节都开始发白。 “对了。”尹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会和她分开，你如果拒绝我的话，我就会将你们全部杀死，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团聚。” 顾安洲露出个惨笑，是了，他其实根本没有和对方谈交易的筹码，他们的生命，他们的自由，完全掌握在这个厉鬼手中。 就算他真的按照对方的要求许愿，也无法保证对方真的会放他们走。 在顾安洲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中，尹森渐渐失去了耐心，修长惨白的手伸向谭小青的头颅。 “不要……”顾安洲心下一沉，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 “等等。”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先不要回头，就这样听我说。” “这座旅馆里的鬼怪都有自己的弱点，尹森一定也有。” 顾安洲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克制着自己回头的欲望，耐心听对方说下去。 “你有没有发现他一直在逼迫你许愿，但是自己却完全不碰祭刃。有可能是祭刃只能由活人使用，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按照尹森狂妄自负的性格，就算要自杀，他也会选择最与众不同的死法。” “比如，用祭刃了结自己。” “这只是我的猜测。要不要去尝试，你自己决定。” 眼见着尹森鬼气森森的手即将触碰到谭小青的眼睛，顾安洲咬了咬牙，他不能再犹豫了。 冲上去。 冰冷漆黑的祭刃袭向尹森的手，原本一直沉稳淡定，像是在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尹森，第一次变了脸色。 他猛然朝后一退，飞速拉开了和顾安洲的距离。 顾安洲眼睛一亮，继续进攻。 背后的墙角里，崔云瑾点评着战局：“他没有经过武学训练，就算有祭刃，想赢尹森也很难。” 肖律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突然出现，并且要求他把祭刃交给我们，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已经陷入绝境的人，是不会交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 反复的拉扯除了浪费时间之外，还能让尹森多看一场热闹，正面的作用几乎没有。 崔云瑾：“阿律大师这次真无情。” 肖律悠闲地苟在角落里看戏：“我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假灵媒，这位老板没有出钱，这么危险的活还是自己出力吧。” 崔云瑾：“……”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黑了？ 尹森是积年的厉鬼了，活着的时候就满手血腥，死后又在秋暝旅馆徘徊多年，可不是个容易应付的对手。 哪怕顾安洲手里握着克制他的武器。 但顾安洲此刻已然行到绝路，除了一往无前外，他没有退后的余地。 身后还有他的兄弟，他的爱人，他不能退，不能输。 他的身上已经血迹斑斑，鬼气不断从伤口侵入，让他感觉身体异常的寒冷，几乎要握不住祭刃了。 顾安洲也并不是全无胜算的，尹森似乎非常害怕被祭刃沾到任何一点。所以他只要能成功地让祭刃擦过尹森的身体，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就赢了。 “砰——” 无形的气流将顾安洲狠狠砸在墙上，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祭刃也被甩出去。 “呵……”尹森的脸上满是冰冷的笑意。 愚蠢的蝼蚁，竟然敢反抗他！ 森冷的手按住顾安洲的左肩，惩罚性的瞬间将骨头捏碎。 “呃——”顾安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冷汗连成了珠串从额头滑落。 “也许我应该卸掉你的四肢，这样你才会乖乖的听我的要求。”尹森的双眼泛起黑气，墨色占据了眼眶，恐怖的气息取代了皮囊带来的精致感。 他朝着顾安洲的右肩伸出手。 “放开他！”背后传来郭和江的大呼，他举着掉落的祭刃，朝尹森刺过来。 “哼。”这粗糙毫无章法的攻击让尹森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下一瞬，郭和江便被掀翻在地，重重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手里的祭刃也掉落在地。 尹森转过头，一片漆黑的眸子盯住了他：“这么不知死活，不如先从你——” 他的话语骤然停顿，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 漆黑的祭刃穿过了他的腹部，他明明记得，郭和江的祭刃已经落了地，怎么会出现在顾安洲手里的？ 顾安洲满是冷汗的脸上浮现笑容：“好兄弟间的默契，你这种家伙当然不明白。” 刚刚郭和江扑向尹森只是个假动作。他真正的意图是将祭刃重新交还给顾安洲，落地那一瞬，他将祭刃朝顾安洲那边抛起，实际落地的不过是他藏在袖子里的普通刀。 尹森踉跄着起身，体表的黑气不断蔓延，争先恐后地从他体内溢出。 和之前那些被打散的鬼怪不同，那些鬼怪都是被形似当年旧物的东西攻击，只需要花些时间重新凝聚就好。 而现在攻击他的，是当年他用来自杀的祭刃本体。 尹森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沸腾，属于他的力量正不受控制的四散。 “不……” 他试着伸手，想拔出嵌在身体里的祭刃。却在刚刚触及刀刃表面时，仿佛过电般的弹开了手。 “呃——” 他快要“死”了。 这次是彻底的消散，回归于黑暗之中。 尹森勉强支撑着身体，一步步朝着地下室的尽头走去。那里有他摆设好的仪式所需，这一次他一定不再说谎了。无论神向他索要任何代价，他都乐意支付。 48面镜子，按照六边形一层一层摆放。 走到这里，尹森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他像是一团被烈火灼烧过的残骸，虚弱地爬向镜子中心。 “诞生于原初之时……与星……辰共存者……您谦卑的羔羊……向您祈愿……” “救救我，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东西……” “求您了……” “救……” 尹森卑微的恳求声越来越弱，黑暗中却没有任何回应。 · 顾安洲和郭和江一左一右架着昏迷的谭小青。 肖律靠在墙边：“你们就这样走了？” 顾安洲的脸色依旧发白，神情却是坚定的：“从踏入这个地方开始，我们就有些迷失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们想了想，虚无缥缈的愿望，不如近在眼前的幸福来得实际。” 郭和江也点点头，之前被琪琪刻意暗示引导出来的贪婪和冲动渐渐褪去。 他醒悟到自己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二世祖，公司的股份足够他快乐一辈子了，和大哥抢什么？抢了家产，他有大哥打理得好吗？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说不准最后公司还会被他玩到破产。 最后，顾安洲郑重对着肖律和崔云瑾说：“我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许愿的代价一定很大，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去比较好。” · 尹森的鬼魂消散，维持这间不存在的地下室出现的力量也变得薄弱，肖律两人脚步飞快，要赶在地下室消失之前将祭刃拿到手。 ……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律眉头微皱，带着几分不解地看向前方。 就在刚才，当祭刃出现在视线范围时，崔云瑾抢在他之前拿起了祭刃。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行为，让肖律感觉十分古怪。 崔云瑾手持祭刃，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空，和久违的故人重逢。 他站在一片镜影之中，朝肖律看来。 这时候，他的神情已经不再像是“崔云瑾”了，而是更像那个让人难以捉摸的A先生。 A先生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刀刃：“其实尹森的许愿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说了谎，之后的希望与绝望，都是神对他嘲笑。” “神，从来都不欣赏谎言。” “但祂不会戳破谎言，只会放任说谎者会被自己的欲望吞噬，然后灵魂污浊，永世徘徊在原地。” 说话间，A先生伸出手一颗颗解开了自己衣扣，露出肌理匀称，线条流畅的躯体。 然后在肖律的注视中，握住祭刃，将锋芒对准了自己。 刀尖刺入皮肉，一个个血色的艰涩符文在他的身体上绽开，他脸上的神情平静，像是正身着华服端坐于祭台上，吟诵着庄重的祷词。 画面血腥而虔诚。 肖律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无数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在眼前飞速轮转。 两道近似的声音传入耳中，一道来自眼前，一道似乎穿越星海，走过未知的黑暗与虚无，最终在他耳边响起。 “诞生于原初之时，与星辰共存者，您虔诚的奴仆，祈求您的注视……” 第69章 ▍神与祂的仆人 眼前的飞快轮转的画面渐渐消失不见。 肖律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幽绿到近乎黑暗的雾气之中, 看不到天空和地面，目光所及之处也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 连声音都没有。 甚至肖律低下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好像变成了一道无形无质的幽魂, 独自飘荡在这一方空间里。 古怪到有些诡秘的氛围。 他却觉得非常的……惬意。 像是进入了某种完全不需要警惕的领域，他下意识地笃定，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安全的。 随意的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不需要任何提示, 他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幽绿的雾气之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影一直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峦。 走进了, 肖律发现这是一座神殿，造型古朴, 通体漆黑, 表面上一直不断有雾气似的纹路流转，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 神殿高的一眼望不到头，不需要用任何夸张的装饰, 也不需要面目狰狞的守卫，仅凭自身的压迫感就能让站在下方的人下意识地感到敬畏和恐惧。 没有丝毫迟疑，他踏上了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阶梯, 一步步向着神殿入口走去。 神殿内依旧是浓重的雾气弥漫, 将这神秘庄重的气氛渲染得更为深刻。 他一直朝着神殿尽头而去，越往前，心中的感觉便越清晰。 终于，他来到了神殿的“尽头”。 这并不是物理空间上的尽头，而是到了这里，神殿的墙壁和立柱已经完全消失, 空间的概念也模糊不清。 唯有比之前更浓郁的雾气, 吞没了来者的所有感官。 这里就是他的终点。 他的, 本体。 被雾气吞没的瞬间，那些久远的回忆重新鲜活起来。 · 祂是和这个世界一起诞生的古老神明。 诞生于原初之时，与星辰共存。 这个世界最初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光晕，时间似乎不存在。 渐渐地，这个世界开始有了规则，有了反复创造又推倒的开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物一个个出现，由他们组成的事件也一点一点成型。 有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件会被抹去，然后以一种更新的，更吸引人的方式重新出现，又或者被其他的事件替换。 时间不断向前推进。 祂模糊地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创造引导的。 更多的时候，祂只是在观察，一直看着世界的演变，从一片荒芜到生机勃勃。有时候祂会被创造世界的力量推动，参与到人类的故事中，有时候那些人只是顶着祂的名号开始各自的旅程。 到某个瞬间，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不再继续操控世界的变化。 这个世界仿佛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被引导着成长为了可以独自冒险的成年人。世界有了更自由的变化，时间不断往前。 祂依旧在旁观这个世界。 人类总是有很多欲望和心愿。 作为最古老最原始的神，祂并不像后辈们那样，对回应人类的愿望和获得人类的信仰有着某种执念。 只是漫长的时光里，祂偶尔也会突然升起一些好奇，回应那些弥漫在虚无之中的愿望。 有的愿望本身很有趣，祂想要观察事情的后续发展，便会回应这个愿望。 有时候愿望很无聊，但许愿的人总能用不同的办法取悦祂，因此他们的愿望也达成了。 不过更多的时候，许愿者表现出来的丑陋和愚昧，往往令祂感到迷惑。 为什么这些愚蠢的蝼蚁会认为祂会对凡世间的珠宝和食物感兴趣？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幼崽、年轻美貌的同类、打败的敌人献祭给祂？ 为什么明明想要的是财富和权力，却要对祂说各种冠冕堂皇的谎话？ 为什么要制定一些祂根本没有制定过的规则？ 为什么要以信仰祂的名义发动战争？ 为什么许愿的时候有那么多废话？ …… 神明没有人类的欲望，对吃人没有兴趣，不喜欢受人景仰和跪拜，也不喜欢看蝼蚁们自相残杀。所有的谎言和伪装在他面前脆弱的如同泡沫一样。 祂只是想看到有趣的愿望而已。 对于那些辜负了自己期待的羔羊，祂会给予他们一些小小的惩戒。就如同他们的谎言一样，祂让他们拥有一点点微小的希望，然后这些希望便会刺激不诚实的羔羊，让他们的欲望膨胀，最后吞噬自身。 有时候看人堕落也是一种乐趣。 不过祂还是更偏好那些有趣的愿望，如果许愿的是个有意思的人就更好了。 祂记得曾经有一个拥有真实之眼的女孩向自己祈愿，愿意用这双堪称命运馈赠的双眼，换取一个平平无奇的弱小绿洲。 这是不等价的交换。 幼小的孩子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世界残酷。祂很好奇，女孩长大后会不会因此而后悔，便一直观察着她的人生。 祂看着女孩长成了少女，又从少女到青年，到中年，最后垂垂老矣，腐朽成了沙漠里的枯骨。 真实之眼的主人就算失去那双眼睛，也是睿智的化身。她指导族人，点拨迷惘的旅人，感化凶狠的匪徒，收获了无数人的敬意，同时也让更多人惋惜起她的眼睛来。 但她一直不曾后悔过。 甚至认为祂是一位仁慈慷慨的神，为祂撰写典籍，甚至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自己许愿的方法，虽然她能够获得神明的回应并不是因为那些仪式。 她留下的祭刃在之后的岁月里不停易主，为祂带来了不少有趣的愿望。 她创造的仪式大概是确实有用的，那些愚蠢贪婪而懦弱的人，不会选择如此痛苦而磨人的方式，通过这种仪式向他许愿的人有意思了许多。 某一天。 一个黑发少年来到了他的面前，手持祭刃，以古老的仪式呼唤祂。 少年自称墨移，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正接受任务夺取祂所在世界的核心。 听起来像是疯话，但漫长的时光中，神听过的无聊话太多，哪怕是不着边际的疯言疯语也比长篇的歌颂有意思得多。 “继续说下去。” 墨移一身斑驳的血迹，跪在冰冷的石板祭台上，仰着头看向上方弥漫的幽绿雾气： “据我所知，主系统来自一本快穿小说，当世界规则完整后，作为世界支柱的它拥有了自由选择宿主的权利。” “但它并不甘愿只在自己的世界内活动。于是利用快穿世界的特性，将扮演者们投入其他的世界，篡改剧情，夺走世界核心，窃取其中的规则力量。” “被它汲取力量的世界会逐渐崩坏，其中的居民会成为新的扮演者，替它攻陷其他的世界。” 说到这里，少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神明的反应。 一缕雾气悄然来到少年身边，包裹住他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脚踝。 少年的身体一颤，他感觉到了，雾气的触碰并不止局限于皮肤，而是来到了更深处的地方，触及了他的灵魂。 那种感觉古怪至极，失去了皮囊的阻隔，灵魂变得敏感至极，任何一点微小的触碰都能掀起巨大的波澜。 墨移咬着牙，忍耐着那又轻又痒，却完全无法忽视的触碰走遍他全身。 “不属于本世界的规则之力，确实如此。” 墨移松了口气，很好，对方没有把他当做疯子，还拥有识别规则力量的能力，这是个好的开端，也许他真的能获得最强大的助力。 可神明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你说了实话，但巧妙地隐瞒了部分真相。” “我不喜欢说谎的羔羊，也许你知道，我会怎么对待你这样的人……” 墨移沉默了，他确实有隐瞒的真相，但他担心这样的真相说出来之后，反而会让自己失去对方的信任。 “你很有趣，所以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神明的最后通牒来了。 墨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跪着的姿态更谦卑一些：“我是那个快穿世界的主角，在主系统的驱使下……夺取过不少世界核心。” 神明并没有如他想象的最糟糕情况那样勃然大怒，反而兴致更浓：“说说你的愿望吧。” 惊喜在心头弥漫开来，墨移依旧保持了表面上的冷静：“我希望……可以彻底消灭主系统。” “哦……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贪婪愿望呢。”神明评价到。 一枚棋子，竟然想要抗衡执棋者。 “是。”墨移悄悄攥紧了手指。 “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我的一切。我的血，我肉，我的骨，我的灵魂，我所有的喜怒哀乐……一切都可以贡献给您，我愿意成为您最忠诚的奴仆。” “你的一切？和你的愿望相比，它们微不足道。”神明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祂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有趣羔羊的心愿和另一个世界对上？ 墨移仰起头，眸子里似有星光：“我知道我很渺小，但我能出现在您的世界里，您就不觉得好奇吗？” “您和主系统同为世界支柱，是一个世界诞生的最本源力量。它已经在窥探您的世界，我的出现是它在试探，想要吞噬属于您的一切。” “呵呵……” 他第一次听到了神的笑声，可那笑声却不是因为快乐，反而令人感觉森冷。 “想吞噬我的世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你之前，试探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一个也没能活着离开。” “你真的很有意思，你想让我产生危机感，被激怒，然后帮你完成愿望。” “你在试图控制我，连神也敢算计，是一只大妄为的羔羊呢。我不是应该降下惩罚，惩罚你的自以为是……” 片刻的沉默后。 墨移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为自己的僭越向您道歉，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无论它是什么。” “很好。” 话音落下，墨移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丢入了无边的深海中。 压抑、窒息、无处依靠的感觉席卷全身。 他试图朝着海面游去，可头顶的天光已经是一片暗淡的蓝色，他所在的位置太深了，凭借人力根本无法到达海面。 不论他如何努力，那点光亮依旧遥不可及。 渐渐地他开始下沉，四肢仿佛融化了一般无法用力。 在他意识濒临溃散的时候，又再次回到了冰冷的祭台上。 “咳咳咳……”墨移疯狂地呛咳着，空气突然进入，仿佛千万根细针刺进他的肺部，撕裂一样的疼。 似乎有奇异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当四肢稍稍回暖后，又继续被扔入深海，感受濒死的痛苦。 如此反复。 墨移置身海水里，看着头顶遥不可及的微光，忍不住苦笑，真是一位恶劣的神。 从传说和资料里分析对方的喜好，果然还是不够准确。也许自己应该换一种委婉的沟通方式，可惜他无法回溯时间，只能选择承受结果。 漫长的惩罚持续了很久。 再一次回到地面，少年浑身湿透，唇上的血色几乎褪尽，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遗落在海底许久的冰冷人偶。 “咳咳咳……咳咳……” 墨移用尽了全力的呛咳，呛咳之后。苍白的嘴唇终于多了几丝血色，脸上再度泛起带着活气的红晕。 墨移闭上眼，等待着下一轮海水的侵袭。 恶劣的神一直冷漠旁观他的挣扎，此刻却开了口：“重新说说你的心愿吧。” 这个倔强、脆弱又狡猾的羔羊，让祂感觉十分新奇，所以祂大度地赐予了对方新一次许愿的机会。 比如从那个主系统的手里脱身，来祂的世界生活。 这种不麻烦的小愿望，祂还是很乐意满足的。就当是对那个烦人主系统的又一次回应了。 “我的愿望……依旧不会改变……”墨移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在海水和咳嗽的反复撕扯当中损坏了。 可他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明亮，比那些曾经供奉在神明面前的珠宝还要明亮太多太多。 恶劣的神忽然改变了心意。 祂想知道为什么这个有趣的羔羊愿意付出全部，迎战不可战胜的对手，只为了那一个，他可能再也看不到的将来。 毕竟他已经连灵魂都卖给了异界的神，就算原本的世界不再受到主系统的控制，他也无法回去了。 墨移虚弱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等待审判，忽然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苍白到不似人的皮肤，浓绿色的眸子，染血般艳红的唇。 那应该是个少年，却又因为疏离俯瞰的神情显得过分缺乏人气。 更何况这少年只有腰部以上是人形，其余皆是浓到散不开的雾气化成，没有人会以为他是人类。 这是非人之物，甚至远远高于人类。 少年俯身，带着漆黑尖锐指甲的修长手指触上他还沾着水痕的额头。 冰冷的，比深海更寒。 一个形似鸦羽的记号出现在墨移额头，转瞬间又消失。 “那就如你所愿，我忠诚的奴仆。” * 【作话】 恭喜A先生，在第69章终于拥有了姓名 墨移：…… 第70章 ▍神与祂的仆人 多了一个经历过很多世界的奴仆, 也给祂带来了许多新鲜有趣的消息。 奴仆告诉祂，祂的世界被归类为恐怖小说。 它主要描写的是无数人在欲望驱使下寻找许愿的传闻，然后一个个被贪婪和欲望吞噬的过程, 有人因为欲望失去自我，有人为了贪婪杀死亲友，也有人化为鬼怪, 开启血腥而隐秘的杀戮。 高据神座的神明想了想：“这些事情很恐怖吗？” 祂的奴仆端正地跪坐在下方：“是的, 对人类来说，未知就代表着恐惧, 而不知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发生的死亡，是每个人最原始的恐惧。” “你呢？”神明垂眸审视着自己的奴仆, “你不怕死, 那你的恐惧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是……被掌控。”墨移平静地回答。 神明突然出现墨移身边，冰冷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 尖锐的指尖有着瞬间刺破皮肉的锋锐度：“为了摆脱系统，将你的一切卖给我，不过是从一只手的掌控换到另一只手而已。” 墨移抬眼看着神浓绿如宝石的眸：“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希望看着它继续吞噬其他世界, 然后奴役原世界的居民了。” “听上去还挺伟大。”神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为了他人之类的理由祂听过太多次了, 基本上都是掩饰贪婪的谎言。 此刻，祂的奴仆说得很平常，没有华丽的辞藻，也不自我吹捧。 却并没有说谎。 墨移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并不伟大，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我按照主系统的任务夺取世界核心、扭曲剧情, 收割了不少世界的规则力量。” “直到某一天, 我奉命去处理一个世界的异常情况。” “那世界一片焦土, 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很早以前经历过的世界。那时候我还不懂得做任务的技巧，在那里度过了几十年，那里有我的朋友、亲人，一草一木都是我熟悉的样子。” “您知道吗？我还种下了一棵树，当我离开的时候它已经很高大了，可以让我所有的朋友一起在树下聚会，赏花，喝酒，跳舞。” “它开花的时候蝴蝶会被花香引来，鸟儿会在树杈上歌唱，懒猫在树下打盹，连吹过的风都是甜的。” “可是我找不到它了……” “记忆中的位置只有一个焦黑的大坑，里面还有些骨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朋友。” 墨移的眼神空洞，里面看不出痛苦或挣扎，像是一处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虽然还在疼痛，但他对这疼痛已经麻木了。 “那是个初生的世界，还不稳定，我带走了那个世界的核心，让它的规则崩坏，才导致了末世降临。” “而系统所谓的异常情况，是指这个世界的支柱试图摆脱它的控制，它命令我，将那个世界的支柱摧毁。” 神露出了一丝怀疑的表情。 如果对方所说的世界支柱和自己一样的话，祂想象不出来自己被这种弱小的蝼蚁摧毁的样子。 墨移读懂了祂的眼神：“并不是所有的世界支柱都有强大的力量，有些很脆弱，有的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 “而那个世界的支柱是一株奇异的花，它是世界生机的来源，但同时它也很虚弱，需要将自己隐藏在万千植物之中。” “我几乎没有浪费什么时间就找到了它。” “这个世界只剩下它一株植物，而它已经枯萎大半，不需要我动手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看着它一点点枯萎，陪着它看了最后一场日落。” “它没有认出我，竟然和我说谢谢……” 墨移垂下了眸子，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了他此刻不愿被发现的神情。 可惜恶劣的神明并没有属于人类的同理心，祂强迫对方将头仰起，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那双眼里破碎的情绪。 似乎应该被称为——负罪感。 有趣，一把被驱使的利刃，也认为自己该背负伤人的责任。 越是了解这个奴仆，祂的兴趣就越浓。 “带我出去看看。”神命令道。 · 墨移离开了属于神明的世界。 但他并不是独自离开的，意识里多出了一道属于神明的分魂。神明说祂要充分的了解自己的对手，便和他一起在各个世界辗转。 同时他们悄悄地在任务所需的世界核心里做点手脚，减少其中蕴含的规则力量。让这些被剥削的世界可以支撑得更久。 原本墨移以为这是一道强有力的保障。 但渐渐地他发现神明似乎在一个世界宅太久，又或者是从未以人类的视角观察过生活，导致祂对自己以外的世界拥有强烈的好奇心。 强烈到有时候会让他有点困扰。 比如，当墨移化身特工，深夜潜入主角的家寻找线索时。 “等等，壶里那个黑黑的东西是什么？”神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墨移看了一眼：“咖啡，一种提神的饮料。” “喝一口试试。” “喝？” “没错。” “……我们还在任务中。”墨移斟酌着用词，“而且那咖啡看起来好像是隔夜的。” “人类，不要忤逆神的要求。” 墨移：“……” “还不错，再来一口。” 墨移深呼吸，让自己保持理智：“现在是半夜一点，不是喝咖啡的时候。” “卑微的奴仆，认清你的身份。” 墨移：“……” 就这样，一壶隔夜咖啡见底了。 “那个黑黑的又是什么？瓶子里的。” “可乐……”这一次墨移没有挣扎，打开瓶子就喝了，至少这瓶可乐不是隔夜的，也没被喝过。 “这个我喜欢。”神明点评到，“喝光它。” 墨移看了看1L的大瓶：“……” 一夜过去，身手矫健的特工离开时动作明显迟钝了不少。 等主角醒来，发现自己昨晚没洗的隔夜咖啡壶变得干干净净了，差点怀疑有田螺姑娘住在自己家。 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零食库存几乎清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家里进的可能是老鼠精，一顿能吃十八个小孩那种超级无敌硕鼠精。 “叮咚——，您收到转账……” 主角表情微妙，还是个会付钱的硕鼠精。 又或者，当绝世武林高手刚刚击杀了大恶人飘然远去。 “停一下，那是什么？也是咖啡吗？为什么装在大缸里？” 墨移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应该是正在制作的酱油。” “什么味道的？” “咸的，黄豆发酵制成的调味品。”他特别强调了调味品这三个字。 “喝一口试试。” “……喝？”武林高手生死一瞬时都没现在僵硬。 “快点，这是神的旨意，我的羔羊。” 两人进入新世界，墨移刚刚从死亡边缘复活，身体还有些虚弱。 “这个是——” “樟脑丸，防止衣物被虫蛀的。” “那——” “不能吃，会中毒，也不好吃，完全不甜。”墨移熟练地解释道，似乎同样的场面已经发生过千百次了。 “哦……”神明的声音里有些许遗憾，但祂还是大度地放过了自己的奴仆。 墨移苍白的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有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以前让他感觉痛苦和疲惫的任务生涯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他们一起踏遍了许多个世界，经历过一场场危险，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有时候会交到新的朋友，有时候也会出现难缠的敌人。 墨移越来越觉得，这位神明并不如一开始他接触的那般不近人情。 祂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也熟知人类的心思，每次提的要求正好卡在他不断下降的底线上。有时显得狡黠聪慧，有时显得仁慈宽容，面临危机时又非常果决强大，比起所谓的神明或者主人，他更觉得对方像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旅伴。 有时候也像一个需要他耐心哄着的小孩子。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某一趟旅途中，墨移靠在飞行器的窗边，问出了这个问题。也许是眼前的星海太过浩瀚，寂静的空间过于温柔，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分寸。 问题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 他还记得关于神明的传说——“不可直呼其名，不可直视其颜、不可妄测其意”。 在第一次和神明见面时，他鲁莽地触动了第三条规则，然后就被扔入无边的深海里，反复沉浮。 第二条规则，在他被允许成为对方奴仆的时候，也犯了。 不过，当时他好像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是因为他已经是对方的所有物了吗？ “我忠诚的奴仆，你在询问我名字的时候居然走神？”神明的倒影突然出现在玻璃上。 他看起来有些不满，连表情都鲜活许多。自己的仆人是不是太久没被收拾，导致有些嚣张了？ “抱歉，我只是在想我的问题是不是太僭越了。”墨移赶忙道歉。 但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此刻的肢体是完全放松的，甚至眼角眉梢还带着一点点纵容的笑意，丝毫不像是一个因为担忧神明发怒而瑟瑟发抖的仆人。 “律。” 神明收下了他不太诚恳的道歉，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墨移有些惊讶，看着窗户上的倒影：“我还以为您不愿意被人知道您的名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神明仿佛徜徉在星海之中。那双浓绿色的眸子比背后最璀璨的那颗星星还要闪耀。 祂一脸无所谓：“没有人问过。” 那些向他许愿的人，要么心怀敬畏，要么满心贪婪，他们愿意长篇累牍地赞颂祂，收集奇珍异宝讨好祂，自顾自地为祂制定各种觐见的礼仪与规则。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询问一下神明真正的名字。 除了眼前这个有趣的奴仆。 第71章 ▍神与祂的仆人 有了神明的帮助, 墨移在系统中晋级的速度飞快，逐渐接近top1的位置，然后长久盘踞在这里。 在他们有意的操纵之下, 主系统对其他世界的侵蚀进程开始放缓，但它并没有怀疑墨移。 寄宿在墨移身上的分系统已经被破解，传回来的都是正常的数据。 怎么看, 这都是个看起来任务完成得最为优秀的棋子。 终于, 他们找到了潜入主系统世界的机会。 和一般的世界不同，主系统的世界是由许多小世界串联成的, 每个世界彼此关联，在原本的世界规则之外, 还共享着快穿世界的规则力量。 虚无的漆黑背景之中, 一个个小世界被形似根须的东西连接在一起，这些根须还在向外延伸，汲取着其他的世界, 仿佛一只丑陋的寄生虫正在产卵。 “嗯？”观察世界的神明突然发出了兴味声音。 “您发现了什么？” “你说过，你的世界是一个快穿世界对吧？” “是的，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它是快穿世界, 但和普通的快穿不一样。” 说到这里, 神明的虚影出现在空中，指尖点向几个被根须连接起来的世界。 “它们有着近似的规则的力量。” 祂又换了一边：“还有它们，都和主系统世界的其中一部分很相似。” 墨移顺着祂的动作看去，果然发现了看起来很相似的世界，但其中属于主系统的世界生机勃勃，被汲取力量的那些则显得衰败颓靡。 “为什么会这样？” “还记得我们曾经进入一个主角是小说家的世界吗？在那个世界有同人小说这种说法, 还很受欢迎。” 神带着墨移瞬间来到了几个纠缠的世界之上。 俯身看去, 这些世界的规则都十分近似, 但也有强弱的区别，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和它的复刻版本一样。 最令人惊讶的是，哪怕汲取了那么多近似的世界，主系统的小世界依旧不是规则力量最强的那个。 墨移似乎明白了：“主系统的世界是个同人快穿世界，它的每一个世界都是基于原本独立的小说创造的，规则力量并不如原本的强大。” “所以 ，它想要强大自身，首选就是每个世界的原著和其他同人。” “不错。”律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奴仆的智力表示赞许，这样祂就不需要浪费时间解说了。 墨移看向那些大半成了焦土的同人世界，以及岌岌可危的原著世界，眉头不由得皱起。 “可这样的话，它几乎吸干了原著的力量，甚至还汲取了不少同人世界，每个小世界几乎等同一个完整的世界了。” “不对，它还将触须伸向了更多无关的世界，虽然规则不同，但吸收过来的力量依旧在强化这些世界，它们已经变得比普通世界更强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小世界是这样，所有的主系统世界都被用同样的方法增强了。 也就是说，想要消灭主系统的话，需要抗衡的是十几个世界的规则力量。 墨移原以为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强悍支柱就可以抗衡主系统，可现在主系统的强大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期。 他甚至有一点后悔向这位看似肆意妄为，实则好说话的神明祈愿了。 不该把祂拖入泥潭的。 冰冷的手指托起了他的下巴，墨移抬起头，视线撞向那双浓绿如珠宝的眼睛。 “我忠诚的奴仆，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一次露出这种带着负罪感的神情。”神明浮在空中，偏着脑袋观察他，经历漫长的旅途后，祂的神色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是在后悔让我替你完成心愿吗？”神明精致的面孔凑近了，似乎想要仔细捕捉墨移此刻的表情。 墨移的心跳不可抑制地乱了，像是又一次置身无边深海中，茫然地挣扎，找不到可以支撑的地方。 他清楚地知道神明感知世界依靠的并不是视力，这时突然凑近的动作也只是恶趣味发作，想要看他局促不安而已。 可是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笑容在神明脸上浮现，祂恶劣地再度凑近自己那手足无措的奴仆，轻轻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气。 墨移下意识地浑身紧绷，甚至险些战栗起来。 瞬间，似乎有一簇火花明媚而热烈地划过了他的心头。 不过那时的他并不明白这种感觉名为何物。 不等墨移想清楚在心间突然划过的感觉，戏弄够了奴仆的神明已经放开手，重新观察起仿佛某种恶心虫卵一样的主系统世界。 一点幽绿的雾气从神明的指尖散出，悄然飘向下方的小世界。 很快，祂清楚地看到，这些小世界表面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外壳阻隔，全力抗拒着雾气的侵入。 “防御做得很齐全呢，不愧是经常入室盗窃的。” 和墨移一起经历过许多世界，神的词库也丰富起来，连入室盗窃这种法律术语都掌握了。 “看来需要用别的方式才行。”律轻轻用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模仿着人类的姿势思考着，丝毫不在意祂尖锐的指甲看起来可以将皮肤戳个窟窿。 明明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祂的眼睛里却是找到了宝藏的喜悦。 作为一个拥有旺盛好奇心的神，律其实很乐于探索和挑战未知的一切，只不过在原本的世界里，一切都太让祂熟悉了，熟悉到了乏味的程度。 还好，这个好玩的奴仆突然闯入祂的世界。 然后给祂带来了一个庞大的游乐场。 想到这里，律抬起手，摸了摸墨移的头发。 此刻两人身处主系统世界之外，墨移也难得的以本来面目示人了。身为剧情主角，创造世界的作者似乎将所有溢美之词都放在他身上了，勾勒出一张让人见过便无法忘却的好皮相。 清冷矜持，举止有度，站在漫天星辰中也分毫不逊色。 可惜此刻却被神明以摸狗头的姿势熟练地rua着。 无奈地看了眼正陷在思绪中的神明，墨移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任由对方动作。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过需要你的配合。”律从思绪中脱离，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替自己的奴仆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 “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要主系统发现你的背叛。”律注视着自己的奴仆，观察他的反应。 墨移有些讶异，却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恐惧的表情，只是继续问道：“这对您的计划有什么作用吗？” 律把玩着指尖丝滑的黑发：“你是它世界里的主角，也是它非常有力的棋子，就算被异世界的力量蛊惑而做出背叛的举动，它也不会舍得轻易杀死你。” “我会控住好让它发现的度，不至于过于激怒它。” “在我推算的未来里，它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惩罚你成为监察员，让原本想要背叛的你不得不成为他的帮凶，承受负罪感的折磨。” 墨移：“另外的百分之二十呢？” “让你去做炮灰，在一次又一次身不由己的死亡中折磨你的意识。又或者彻底抹去你的记忆，重新给你灌输思维方式，让你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傀儡。” “也可能直接将你抹杀。” “听起来真危险。”墨移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抗拒的神情。 “你不害怕吗？”神询问着自己的奴仆。 墨移注视着那双非人的绿色眸子，恭敬地回答：“我是您的奴仆，自然应该全力支持主人的计划。” “哪怕我有可能将你当做弃子？” “它是个贪婪的家伙，会喜欢利益更大的方式，哪怕是惩罚背叛者。所以我相信您的推断。” 神明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奖励似的又摸了摸摸墨移的头，继续说起自己的计划。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坏的。” “我会趁着祂抓捕你的时候，以扮演者的身份进入系统，到时候我会锁定自己的记忆避免被它发现。” “而你需要悄悄引导我，让我察觉到一切。” “这代表我收获了您的信任吗？”墨移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不要妄测神意，我卑微的奴仆。”神一把薅乱了自己刚刚整理好的头发。 · 弥漫着幽绿雾气的神殿里。 神明睁开了双眼。 下一瞬，崔云瑾的身体出现在神殿之中。雾气包裹住他的全身，一把将藏匿其中的墨移从躯壳里拉出来，动作有些粗暴。 “我的仆人，你很好……”神明的声音仿佛凝结着寒霜。 下克上玩得挺开心啊？ 穿进过主角是作者的世界，博览群书，熟知各种cp模式的神明，一下子就找到了对之前情况最合适的形容词。 第72章 ▍神与祂的仆人 神明发出了责问, 神殿里的气氛也随着祂的心情变得压抑。 墨移站在神座下方，抬头看向那道久违的身影。他曾经和对方结伴同行，走过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是他已经太久没有亲眼见到过这熟悉的身影了。 时间过去的太久, 久到他只能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过往的片段，一次又一次的回味。 “嗯？”带着三分薄怒的神明，人性化地挑起了眉头。 祂的奴仆, 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神明垂眸观察着自己唯一的奴仆。然后敏锐地发现祂的奴仆似乎和之前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在祂的记忆里, 这个奴仆聪慧、生涩又莽撞，带着执着的孤勇向祂祈愿, 他可以完美地扮演任何角色，却唯独在自己面前很容易害羞。 当祂发现这一点的时候, 总是恶劣地踩在对方的底线上, 欣赏奴仆手足无措的神情，然后就会发现对方的底线一降再降，到了几乎可以包容祂所有行为的程度。 当然, 律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退让有什么不对，那本就是自己忠诚的奴仆，接受神所有的赐予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现在, 祂的奴仆看起来沉稳许多, 就算面对祂的怒火也能明目张胆地走神。 这样的转变，让神明想起曾经经历过的某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家长们有一个共识——孩子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 神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察觉到空气里的氛围不对，墨移从容地跪下：“我对自己的僭越表示抱歉，我唯一的神明。” 哪怕是这种谦卑的姿态, 他整个人依旧透着股淡然的意味, 像是一株不会被风雨吹折的青竹。 “过来。”神明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墨移起身, 一步步踏上台阶，朝神座的位置走去，每一步的距离几乎一致，足音不紧不慢，然后恭恭敬敬地侍立在神座旁。从礼仪到举止，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律看着他这古井无波的样子，莫名有些火大。 今日的墨移，穿着祂以肖律的身份初见时的衬衫马甲，领带系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和当日如出一辙的斯文雅致。 想到那个“初见”，神明更加不爽了。 祂抬起手，扯住墨移的领带强迫他低下头来和自己对视，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呼吸可闻。 如果是以前的墨移，现在已经陷入手足无措的慌乱之中了。 可现在，他只是平静地对上那双浓绿的非人双眼，眼底有着淡淡的怀念和纵容。 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神明意识到，自己的仆人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祂计划之外的事情。 祂成功的以扮演者的身份醒来，墨移也顺利成为监察员，听从祂的意愿给予引导。表面上看起来计划很顺利，那么唯一可能出现的意外就只有—— “被当作叛徒抓捕之后，你经历了什么？” 墨移笑了，声音听上去很温柔：“您可以直接读取我的记忆。我所经历的所有，都不会向您隐瞒。” 既然奴仆都这么说了，神明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尖点向墨移的额头。 按照祂的计划，墨移在几个世界动手脚的事情被主系统察觉了。 和祂之前的推测一样，主系统果然舍不得直接将墨移抹杀，而是惩罚他成为了系统监察员。 但它也没有理智到可以完全无视背叛带来的愤怒，甚至愤怒的程度超过了律原本的预期。 无尽的烈火地狱、无边的冰海，一片虚无的世界……□□上的痛苦与精神上的折磨反复叠加，每一次都将墨移逼到崩溃的边缘。 这些墨移曾经以A先生的身份拿来恐吓肖律的酷刑，他统统亲身经历过。 主系统没有发现神明刻印在墨移灵魂里的印记，当惩罚让它感觉心满意足后，墨移便开始了漫长的监察员生涯。 他被迫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在眼前毁灭，而他不能阻止，甚至还要替主系统排除那些潜藏的反抗种子。 他听到了世界居民的哀嚎。 他听到了扮演者们对他的咒骂。 他听到了即将毁灭世界的绝望和无力。 他甚至知道了原来那些寄宿在扮演者身上的分系统，其实是原本属于快穿世界的居民，他们被系统强制同化，抹去自我意识，成为了它征服世界的工具。 如果说曾经的他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现在的他则更像是帮凶。 墨移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甚至独处的时候都会觉得想吐，但他必须忍耐。 最开始主系统将他盯得很紧，但时间大段大段的过去，墨移不再有逾矩的举动，针对他的监控便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一步步熟悉着系统，利用印记的力量有时候也能做一点小动作，然后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神明留下的印记传来波动。 可是他期待中的呼唤一直没有出现。 哪怕他在一个世界里度过十年、百年，他依旧感受不到神明的力量。 墨移甚至险些要怀疑自己被神明抛弃了。 祂是不是嫌他的愿望过于贪婪，所以将他丢给主系统惩罚，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过着肆意的日子去了？ 又或者祂并不愿意为一个弱小的人类对上一整个世界，所以和主系统合作了？ 帮助他根本无利可图。 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仆人对神明来说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 可每一次怀疑的念头冒头时，墨移都飞速地掐断这种危险的想法，并不断给自己编织理由，让自己继续等下去。 在漫长的时光中，他逐渐变得波澜不惊，曾经激烈的情绪渐渐平息，爱恨喜怒都变成了埋藏在灰烬之下的微弱火种。 直到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神力的波动。 火种开始燎原。 神将指尖从墨移的额头上挪开，然后在对方藏着一丝遗憾的目光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一如从前。 丝滑的发丝掠过指尖，触感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抱歉，我醒来得太晚了，也许是两个世界的力量互相排斥的原因。” 向来高傲的神明难得道了歉，并向自己的奴仆解释原因，这是曾经的祂完全不会考虑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神明的思维方式也有了些许改变。祂想，忠诚的奴仆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等待，祂应该给予回应才对。 “那么，”祂的奴仆开了口，“关于我之前的僭越……” “算了，我是一个大度的神明。”律挥挥手，慷慨道。 只看结果的话，祂的仆人确实出色地进行了任务，在短时间内完成引导工作。 “感谢您的宽容。”墨移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看起来不再是那种面具似的优雅沉稳，也和曾经的稚嫩害羞截然不同。 后面这一点让神明感觉挺不习惯的。 “不知道我能不能找您讨要一点奖励？”刚刚得到宽恕的奴仆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奖励？” 墨移微笑点头，像一只正在打坏主意的狐狸：“毕竟严苛如主系统，也会在扮演者们完成任务的时候给予奖励。” 律靠在神座上，单手撑着下颌思考着。 就他这段时间担任扮演者的经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扮演者们在完成任务后，不仅有丰盛的宴会和积分，还有独立休息区和三天假期。 而祂的奴仆—— 入职奖励暴打一顿、全年无休、没有工资、老是被迫体验奇怪的东西、还要接受神明的戏弄、以及送入对家长年卧底。 而祂在墨移的记忆里看到，监察员都是有假期和独立休息区的，待遇甚至相较扮演者还要更好。 对比起来，似乎自己比主系统更恶劣…… 如果是开公司的话，祂这里简直就是那种会上新闻的血汗黑作坊，而祂则是那个王八蛋黑心老板。 意识到这一点，神明脸上难得出现了呆滞的神情。 墨移撑着神座俯身下来，带着笑意的脸靠近神明：“所以，您的仆人向您谏言，是否可以提高一下福利待遇？” “……你想要什么？”律松口了。 墨移表面恭敬地将球踢了回来：“只要是您赐予的，我都会欣然接受。” 某个世界的居民说得好，世界上最难满足的要求是随便。 这让从没想过该如何奖励奴仆的神明犯了难，祂从没研究过人类的喜好，也不知道自己的奴仆到底获得什么会开心，这个问题简直祂自诞生以来最难思考的。 几次思来想去都得不出结果。 就算是推演可能性，面对完全不知道的内容也无从开始推演。 祂有些恼火，甚至想说：大嘴巴子你要不要？ 墨移眼底含笑，看着神明因自己的要求而露出的些许苦恼表情，这样鲜活的神明只有自己能看到，真是太好了。 丝毫没有察觉大嘴巴子危机悄然绕着他走了一圈，又默默褪去。 放肆地偷偷欣赏了一阵神明的困窘，墨移贴心地说道：“不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等以后再赐予我奖励也不迟。” 神明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作为一个忠诚的奴仆，懂得适时帮助自己的神明解除困境就是美德。 给予奖励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还是先从简单的选项开始吧。 律挥手召唤出被困在幽绿雾气里瑟瑟发抖的伊万，对麻糬团子一样的分系统光团说：“带路。” 伊万：“去……去哪里？” 神明看向虚空的某个方向，因为祂的亲自进入，主系统内部已经对祂打开了一道缝隙。 “去找你的黑心老板算账。” 摧毁其他世界，觊觎祂的世界，欺负祂的奴仆，这个狗系统必须付出代价。 伊万默默地抖了一下。 它的黑心老板，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第73章 ▍神与祂的仆人 律伸手点向虚空, 幽绿的雾气朝着那个方向聚集，形成了一道旋涡。旋涡中心，一道漆黑的通道出现, 从外面看不出它会通往哪里。 神明带头进入了通道，墨移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 麻糬团子伊万在通道外徘徊片刻，十分不想进入, 但还是决定硬着头皮, 跟随黑心老板的脚步。 伊万默默垂泪：打工人的日子真难。 律的手中出现了一根透明的细丝，这是主系统连接在“肖律”身上的触须, 每一个扮演者身上都有这样的东西，主系统通过这样的触须控制扮演者, 同时祂也可以反向追踪主系统的位置。 感应着触须上的力量, 律在一片漆黑里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宛如虫卵一般堆积的主系统世界再次出现，和记忆中的相比，它看起来更臃肿了, 每一个小世界之下，被束缚的世界更多，其中超过半数都已经失去了生机。 “您打算怎么开始？”墨移问道。 “既然它渴望的是规则的力量, 那就把它制定的规则重新扭转, 恢复到每个世界原本的样子。” “1、2、3、……503……1021……”伊万数的眼前发晕，好多世界，难道这些就是它未来即将面对的工作量吗？ 黑心老板也太不是人了吧！ 哦不对，祂本来就不是人，这么一想更令伊万绝望了。 正在暗自腹诽的伊万，突然感觉浑身一凉。虽然按照理论上来说, 现在的它是不会有冷热感知的。 伊万僵硬的将注意力落回到自己的黑心老板身上。 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那双浓绿色的眸子正盯着它, 仿佛在看一只过年时被养得膘肥体壮的猪。 律笑了。 伊万抖了。 “呜……”它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盘小点心。 恶劣地捉弄了一阵傻乎乎的小系统, 律收回视线：“我们不需要将所有世界的规则都扭转，只需要着重那些关键的世界就好。” 伊万一头雾水。 墨移秒懂：“每一个快穿同人世界对应的原著。它们的规则之力本来就强于快穿小世界，一旦规则恢复，甚至可以反向吸收主系统的力量。” 律点点头，果然还是自己的奴仆比较聪明，同样是主系统世界出品，怎么质量差距就这么大呢？ “伊万，帮我选择一个……嗯？” 漆黑的指尖在虚空中滑动，最后主动落到了其中一个世界。 “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伊万：“……” 不是说让它带路吗？怎么老板你自己就决定了？ 记忆恢复的老板真的好任性哦。 · 天空万里无云，是个晴朗的下午。 律和墨移两个悠闲地坐在街角的咖啡厅。一人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律那边还多出一块漂亮的红丝绒蛋糕。 进入主系统的地盘，以神明的姿态出现未免太过高调。 此刻的神明将自己拟态成了人类，黑发黑眸，双眼褪去了珠宝般的浓绿，看起来就是个精致漂亮的十八岁少年。 两人都穿着轻松的休闲服，置身人群中也毫不突兀。 墨移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喝咖啡。” “因为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咖啡店开门了。”律挖了一大勺松软的红丝绒蛋糕。 本来律是想让伊万挑选一个规则力量比较强的世界，当做他们的第一站。但就在祂浏览原著世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 祂以“肖律”的身份醒来的第一个世界。 那时候这个世界并没有和平多久，很快就陷入异化之中，到处都充斥着紧张恐惧的氛围。 此刻祂以本体进入之后，才读取到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线。 这竟然是一本和外星生物八竿子打不着的娱乐圈文。 主角也根本不是什么肖可扬，而是叶祁。 在系统篡改的剧情里被完全毁掉的叶祁。 叶祁在剧情开始时就已经是影帝了，但他遭人陷害陷入丑闻风波中，几乎断绝了所有前路。可他并不屈服于打压，独自摸索导演之路，最后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知名大导演。 祂曾经使用过的身份“肖律”也不是普通的炮灰。 他原本的名字叫做宁思流，是这本书的另一个主角。 宁思流音乐世家出身，自幼音乐天赋不凡，一直醉心于音乐，后来因为《双面镜》的合作和叶祁相识。两人互相欣赏，低谷时彼此扶持，危难关头不离不弃，最后成为了一对恋人。 而肖可扬，不过是剧情里跳出来给两人制造困难的小反派罢了。 主系统为了窃取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力，扭转了主角们的剧情。让原本的天之骄子成为了只能躲藏在黑暗里的刽子手，和给它选定的主角做嫁衣的垫脚石。 因为规则被扭曲，这个世界的自我防护也变得薄弱，原本只是路过这颗星球的星辉，便选择了这里成为落脚地。 一切改变的开始就是现在。 6岁的宁思流意外走失了，他会遭遇拐卖，凭借自己的聪明逃脱后又因为发烧失去记忆，然后被路人送入福利院，在不久后被想蹭收养津贴的肖艺美发现。 当律吃完最后一口红丝绒蛋糕的时候，他们等待的人出现了。 六岁的宁思流短胳膊短腿，剪着整整齐齐的头发，一身浅蓝色设计剪裁都不俗的童装，一看就是个被家人精心呵护的孩子。 他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缀在一个卖气球的小贩身后，身边不见家人的踪迹也没注意，眼里只有花花绿绿的气球。 律擦了擦嘴，点评到：“傻乎乎的。” 墨移肯定到：“像伊万。” 律瞥了一眼在虚空中憨里憨气悬浮着的麻糬团子，确实挺像。 伊万：“……？” 为什么这个黑心奴仆要拉踩它？为了逗他的主人开心吗？ 直到突然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宁思流才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看不到熟悉的家人，独自徘徊在陌生的环境里，让年幼的孩子看起来有几分惊慌。 角落里，一双不怀好意眼睛盯上了落单的孩子。 而他浑然未觉。 置身高大的成年人之中，让幼小的宁思流很不安，他下意识地朝着安静些的地方走去。 他记得爸爸妈妈让他背诵的手机号，找个好心的路人给他们打个电话，然后乖乖站在原地等就好了。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蜡黄的脸上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 晴朗的阳光洒落在她脸上，让亮的地方更亮，暗的地方更暗，脸上一道道的沟壑也被勾勒得更加明显。 看起来有点像电视里的老妖怪。 宁思流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吭声。 中年女人放轻了声音：“小弟弟别怕，阿姨是好人。你还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呀？阿姨帮你打个电话好不好？” 听到了父母教过的应对方式，宁思流小朋友犹豫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中年女人伸手进自己兜里拿起了手机，摆弄了两下之后，皱起了眉：“不好意思啊小弟弟，阿姨的手机没电了。” 宁思流看着她，眼里有些无措。 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他，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中年女人接着说：“你一个人在街上也不安全，很容易遇到坏人的。这样吧，阿姨的家就在后面那条街上，阿姨带你回家打电话好不好？” 她指了指街道的某个入口：“就在那里，走过去五分钟都用不了。你可以先待在阿姨家里，一边吃糖，一边等着爸爸妈妈来接你。” “阿姨的家很好找的，你的爸爸妈妈肯定一下子就能找到。” 在中年女人的一步步引诱之下，宁思流牵着她的手，缓缓朝街边的入口走去。 “等等。”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中年女人回头发现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两个人的外形都挺扎眼，就算走在人群中也能被第一时间注意到。 此刻这两人都注视着她，和她手里牵着的孩子。 她警惕地抓紧了宁思流，脸上倒是笑得和善：“两位有什么事吗？” 年轻男人也对他笑：“你和这孩子认识吗？毕竟……你们看着可一点不像。” 中年女人笑容不变：“那是当然，我是他阿姨当然不会像，过会他爸妈就来接人了。” 她和善地低头看宁思流：“你说对不对呀？” 同时，她悄悄对着宁思流做口型：坏人。 她想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先入为主地对那两个年轻人产生警惕。 还不等她继续说什么，一旁的少年便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少年生得精致漂亮，却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简直像要把她的骨头掐断一样。 “你、你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打人啊！”中年女人决定恶人先告状。 少年不吃这一套，他扬起下巴，倨傲地看着她：“你说你是他的阿姨，那你跟我说说，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中年女人一时语塞。 她一个人贩子，把小孩名字搞那么清楚干什么？ 少年的视线转移到有些胆怯的孩子身上：“是跟着这个不知名的家伙去她家，还是站在这里我帮你报警？我不会带你去任何地方。” 宁思流看看眼神闪烁的阿姨，又看了看坦坦荡荡和他对视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好看些。 啊，不是，是靠谱些。毕竟爸爸妈妈说过，遇到困难找警察叔叔，这个哥哥提到了警察叔叔，应该就是好人了吧。 他放开了中年女人因为吃痛而没有抓紧的手，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一般跑到了律身边。 律露出个挑衅似的笑容：“阿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等警察来呀？” 中年女人一把甩开他的手，仓惶的朝街角跑去。 律也没有上去追，他扭头看向墨移，墨移对着他点点头，示意摄像头一条龙已经就绪，这个人贩子跑不了的。甚至警方还可以顺着这个人，厘清整条贩卖链的线索。 等待警察到来的过程中，宁思流一直抓着律的衣角，就算他还懵懂，也清楚自己大概是被眼前的漂亮哥哥救了。 他觉得漂亮哥哥好厉害哦。 可惜漂亮哥哥一直沉迷游戏，无心搭理一腔孺慕之情的人类幼崽。 想要将剧情导回正轨可是一项很漫长的工程，学会劳逸结合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工作模式。 简称摸鱼。这种行为实在是人类的智慧结晶。 “哥哥，你在哪里上学呀？” “没上过学。” “哥哥，你的衣服好漂亮，是在哪里买的？” “我的奴仆准备的。” “哥哥，你喜不喜欢吃小娃娃饼啊？” “我不吃人，幼崽也不吃。” 宁思流小朋友：“……” 面对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在宠爱里长大的人类幼崽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敷衍的感觉。 虽然神明句句属实。 第74章 ▍神与祂的仆人 宁思流小朋友被激动的家人接回了家, 律和墨移婉拒宁家人做客的邀请，一起离开了警察局。 主系统已经将剧情修改得面目全非，单单只是拨正这一个节点, 并不能保证剧情恢复原来的走势。 在真正的剧情开始之前，他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需要做。 神明漫步在耀城的街头。这时候的耀城繁华而热闹，既有音乐之城的自在随性, 也有现代都市的流光溢彩, 许多人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和记忆中那个破烂颓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在这个世界祂看到的是暗, 这次这个世界在祂面前展开的就是光明的那一面。 “在现代都市里，最重要的力量是什么？”神似乎在自言自语。 墨移：“财富、名声、权利, 特别是以娱乐产业为主的世界, 这三点尤其重要。” 律抬起头，看向市中心标志性的摩天大楼。 曾经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叶祁的广告。 “不如我们先制定一个小目标。”神明指尖抬起，指向那栋璀璨的大楼。 “买下它。” 墨移顺着神明的动作看过去, 果然是个小目标，这玩意儿可不止一个亿。 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Corvus悄然成立了，最开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在之后的十几年里, Corvus不断壮大扩张, 旗下子公司无数，将触须伸到了耀城、星州甚至星洲之外的各个角落。 它庞大、强悍却并不喜欢炫耀羽毛。 和那些喜爱作秀、时不时上新闻的大企业不同，星洲人民很少在新闻上听到这家公司的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许多品牌、店铺、地产其实都是它旗下的。 这家公司的老板也相当低调，从不公开露面，也不怎么参与饭局, 对于四处演讲给人灌鸡汤更是没有兴趣。 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就算他们修正了宁思流走失的剧情, 在宁思流和叶祁之后的成长中, 依然有无数的意外发生，这些意外都被律和墨移悄然化解了。 · 两位主角一路成长，相遇，逐渐到了剧情开始的那一天。 叶祁因为工作需要来到耀城，即将面对一场针对他的陷害，从巅峰跌入低谷。 就在当夜，一颗绚丽的流星划过夜空，很快就会爆发成一场流星雨，引起社交媒体上的广泛讨论。 但此刻只有极少数人观察到了它。 星舟载着沉睡的星辉们突破了大气层，它一路朝下坠去，表面流光闪动，准备开启。 没有任何这座星球的生物可以生存的高空里，一道幽绿的雾气悄然出现。 雾气轻若无物，却如一张具有黏性的蜘蛛网一样，将星舟牢牢包裹在其中。 已经醒来的三位王储大骇，它们没有想到，在这颗孱弱的星球上居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存在。 “您好……”其中最强的一位试图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存在交涉。 可惜，律回想起上一次和这群玩意儿并不愉快的交流过程，现在一点也不想和它们废话。 雾气如同胶带一样粗暴地将星舟缠了一层又一层，直到连光芒都暗淡了为止。 王储们：“……” 妈的，这家伙怎么不讲道理？！上来就开打。 接着一只白得毫无人色的手从雾气里伸出，尖锐的指甲闪烁着漆黑的光泽。 既不痴也不傻的王储们觉察到了不对：“等等，我们可以离——” 律完全不听它们的解释。一手握住被打包好的星辉，轻巧地将它们扔出了这个世界。这种不安分的，并且还有自主行动能力的玩意儿，当然是要丢远一点比较好。 要不是星辉其实属于原著衍生出的新物种，和世界规则有联系，祂都想直接给对方来个种族大灭绝算了。 地面上，正在观测流星的天文爱好者们，齐齐发现了这样一个奇景：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然后它回去了。 流星是发现自己没电了，所以返厂吗？ 会折返跑的流星依旧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一阵讨论。 不过并没有原本的流星雨来得声势浩大，因为图片和视频并不清晰，看起来也过于离奇，还被不少人质疑是后期加工的，热度很快就散了。 “力气好像稍微大了点，也不知道有没有扔出这个星系……算了。” “一路顺风，小玩意儿们。” 神明毫无诚意地祝福道。 被迫降落荒星，还被摔碎了星舟的星辉们表示很淦。就算它们是宇宙寄生虫，也要有生物可以寄生才行。 · 耀城最高的，已经更名为Corvus的大厦。 大厦最顶层永远不对外开放，连通向这里的电梯都是独立的。 晋级为墨总的墨移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安静品尝着红酒，将流星出现又折返的过程收入眼底。 坐在他对面的神明睁开了眼睛，在流星刚刚出现的时候，神明便闭上了眼，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句伪装的躯壳。 无须多问，墨移知道这个世界的危机又一次被化解了。 律刚刚端起酒杯，就见他的奴仆将杯子伸到他面前，眉眼间都是柔和的暖意：“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这是想和祂碰杯？ 作为奴仆，这样的举动是十分僭越的。但此刻神明的心情很好，也就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叮——” 细腻的玻璃杯轻触，发出清脆的交响声。 如宝石般的酒液带着柔和悠长的果香，入口是绵延开的醇厚香气。 “嗯……”神明微微眯起了眼，像只餍足的猫咪。 墨移嘴角含笑：“我记得您以前并不喜欢人类上供食物给您。” 已经明白何为真香定律的神明瞥了明显在打趣祂的奴仆一眼。 然后祂毫不客气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并且夺过墨移手里的那杯，同样处理。 最后甚至连那一瓶刚刚开启的红酒都喝了个干净，一滴也没给辛勤工作了一整天的奴仆留下。 这就是打趣神明的代价。 墨移嘴角的笑意不改，纵容地任由神明夺走他的酒杯和他收藏的红酒。 “如果您喜欢的话，我联系酒庄让他们再送一批过来。” “有果香更浓郁的吗？” “可以让酿酒师们开发新品。” “拭目以待。” 这座城市的光鲜亮丽并未被打破。 夜晚柔和的灯光勾勒出神明精致的轮廓，空气里散发着让人微醺的酒香，满天繁星如同最华丽的幕布。 夜无比宁静而美好。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存在。 “打、打、打扰一下……” 感觉自己很多余的伊万说话磕磕巴巴的，虽然在神明严厉的要求下，它现在大部分时间已经不磕巴了。 “说。”神明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奴仆身上挪开。 “柳疆，就是在系统剧情里把叶祁抓起来的那个疯狂粉丝，打算今晚潜入叶祁房间绑架他。”伊万说。 就算星辉没有了，剧情的不可抗力依旧驱使着柳疆作出了偏激举动。 哪怕按照逻辑来说，一个国际大明星居住的酒店不至于安保条件那么差才是，但谁让主系统就是这样安排的呢？ “我来解决吧。”墨移主动站出来替神明分忧。 一个普通人而已，自己应付已经足够，完全不需要神明出手。而且，他一点也不想让律和长得十分出色的叶祁见面。 曾经套过叶祁马甲，并且同为世界主角的他很清楚这位影帝的魅力。 精通摸鱼大法的神明却并未应允，反而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柳疆大漂亮啊，好久没见到他了。” 祂还记得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疯批，疯得十分有个性，令人怀念。 “我和您一起去。”墨移微笑着说，顺便和善地看了伊万一眼。 伊万：“……” 这个小气吧啦的奴仆，伊万式呸呸。 当然它只敢在心里呸。 · 伪装成清洁人员的柳疆推着清洁车，轻轻敲响了叶祁的房门。 叶祁不开门也没关系，他还有之前通过其他途径搞来的备用门卡。或者说他更希望此刻的叶祁已经睡熟，这样更方便他动作。 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房门打开了。 “叶先生，您预约的打扫服务。”柳疆调整好心情低声说。 房间里一片安静，连灯也没有开。 “叶先生？”柳疆又问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难以抑制的喜悦在他的心头炸开，难道说现在的叶祁已经睡到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有人敲门，便下意识地开了，然后又睡了过去？ 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确定周围没人后，柳疆拉低了帽檐，推着清洁车进入房间。 突然，刺眼的灯光亮起，关门声在他身后响起。 “Surprise大漂亮！”一道欠揍的声音从床的方向传来。 柳疆一直为自己的容貌感到自卑，甚至到了心理扭曲的程度，生平最讨厌有人把赞美容貌的词语和自己画上等号。 在愤怒的驱使下，他强迫自己顶着突如其来的光线睁开眼，看向声音的主人。 是个漂亮的陌生少年。 柳疆关注娱乐圈多年，曾经不屑地在心里评判过无数明星艺人的长相，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精致到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容貌。 但凡是个人，就有自己的审美偏好，就算是大众定义里的美人，放在不同审美体系的人眼里，也是有高下区别的。可眼前这个少年却像是经过神明之手，精雕细琢出来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恰到好处，不见丝毫后天加工的匠气。 可惜柳疆生平第二讨厌的，就是比自己好看的人，他恨不得将他们所有人的脸都划烂，叶祁除外。 而第三讨厌的，就是和叶祁走得太近的人。 此刻这个少年不仅叫他大漂亮，比他长得好看，甚至还坐在叶祁的床上！！！ 柳疆的愤怒值节节攀升。 他环顾四周，凌乱的床铺明显有人睡过，角落里还放着叶祁今天下飞机时拎着的行李箱，浴室的门关着，里面有灯光透出。 每一眼，都让他的怒气值疯狂飙升。 “叶祁呢？！”柳疆明显地咬牙切齿起来。 “叶祁？”恶劣的神明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轻轻瞥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眼神，门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有人正在洗澡。 为了更好地掌控剧情的发展，早在叶祁出道之前，Corvus便收购了他原本会签约的演艺公司，此刻墨大总裁直接发话，给叶祁加派了一个临时通告。 在经纪人的再三叮嘱之下，可怜的影帝无奈地大半夜爬起来赶通告去了，留下一个空空的房间让他们自由发挥。 对神明来说，想无声无息潜入房间并不是一件难事。 此刻在浴室里配合律表演的是他忠诚的奴仆，两人默契十足，无需提前沟通就能将剧情演绎得圆润流畅。 可惜柳疆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他只能看到深夜里叶祁的床铺凌乱，床上多了一个漂亮少年挑衅地看着他，而叶祁本人正在浴室里洗澡。 这根本就是一副事后的景象！！！！ 偏偏少年还要火上浇油：“唉，有点累呢。” “该死！！！！！！！！！！！！！！” 柳疆的愤怒值一下子爆表了。 律的笑容更加灿烂。 三句话，成功让柳疆在心里杀了祂10万遍。 第75章 ▍神与祂的仆人 柳疆气疯了。 这个家伙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踩着他的底线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柳疆在心里疯狂呐喊。 杀意和怒火刺激得柳疆双眼发红。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刀, 凶狠朝着床上的少年扑过去。 他已经不在乎此刻自己身处的是知名酒店，他的行为随时都可能会暴露，给他招来牢狱之灾。 他要杀了这个碍事的人。 现在、立刻、马上, 只有滚烫的血和对方毫无生机的脸，才能抚慰他此刻心头翻涌的怒气。 少年惹人厌恶的笑脸越来越近。 柳疆手里的刀倒映着窗外璀璨的夜色。 然后…… 预想中的战斗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柳疆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眼前的少年明明没有动, 身边也没有人靠近他，可他就这样倒下了。 想不通, 不科学，一点不合理。 已经取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律自然不需要再像第一次那样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往, 然后艰难取胜了。 能不动手指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站起来呢？ 神明俯下身，好奇地打量着柳疆昏睡的脸。 律本来想伸手戳一戳他奇妙的小脑瓜, 但当目光触及那油腻腻黏糊糊夹杂着不明物体，绝对超过一个星期没有洗的头发之后，搓搓手指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 看起来不太卫生的样子。 “您打算怎么处理他？”浴室里的墨移推门出来, 他身上披着白色的浴袍，发梢还有些湿润。 神明要求他洗澡，作为奴仆他自然不会敷衍，彻彻底底地洗了个热水澡。 律感受到散发着热气的身体坐在自己身边，鼻尖还能嗅到酒店沐浴露的香味。不愧是高级酒店，附赠的沐浴露并不是那种廉价的香精味, 反而像是清晨的旷野, 带着微凉的草木香, 又因为沐浴后的热度，让这旷野并不显得冰冷孤寂。 祂侧过头去看了一眼。 墨移的浴袍只是松松地系着，从祂角度，可以轻易地看到对方凹陷的锁骨。 他身上水汽未干，一滴水珠从发梢滑落在锁骨上，划出个惹人眼球的弧度后，渐渐向下，一直以落到了被浴袍遮盖的范围。 怪好看的。 于是神明坦荡地多看了几眼。 祂总觉得这些年下来，自己的奴仆质量越来越高了。这并不是说墨移的皮相变得更好看了，而是在漫长的旅行中一点一点沉积下来的气质，让他的身上多了许多独特的东西，比那些愚蠢的许愿者献给祂的漂亮同类更顺眼。 墨移也不出言打断，微笑着享受神明的目光。 其间，他轻轻朝一旁瞥了一眼，可怜的柳疆大漂亮正面朝下倒在地板上，昏迷着像一只刚刚被解剖完的青蛙。 墨移眼底出现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轻蔑。 一个疯批也想和他抢夺神明的注意力吗？神明的视线，还是落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最好是只落在自己身上，可惜这个期望多半只能成为他自己的妄想了。 等神明终于观察够了自己的奴仆，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倒下的人身上。 “找个精神病院送进去吧，我记得Corvus旗下有好几家医院，精神病院也有，给他办个终身套餐，别随便放出来。” 墨移点点头：“我会让他们安排管理最严格的精神病院，并且给他配备全天候的监控和专人看管，保证他不会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而出逃。” 柳疆在原著里也是有描写的，不是什么无名路人。他是叶祁的疯狂粉丝，各种不计后果的行为给叶祁带来了一系列麻烦，最后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他原本不应该那么早出场，也不会有那么强大的破坏力，甚至到了可以毁掉叶祁的程度。 现在，他们需要把剧情拨回正途，在适合的时候放剧情人物柳疆出来发个疯就好。 神明的奴仆轻轻挥手，将房间恢复原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就这样，在叶祁大晚上加班赶通告的时候，一场针对他的危机又被悄然化解。 · 耀城是一座不夜城，就算到了深夜，整座城市依旧充满着活力。 神明和祂的奴仆走在街头，神明似乎有想去的地方，祂没有明说，墨移也没有问，只是默契地跟随。 夜色流光溢彩，也给漫步其中的两个人裹上了一层华光。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在层层的灯影里交叠着，仿佛再也无法分开的纠缠。 街头有很多大晚上依旧出来享受二人时光的情侣，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气氛。 两人置身其中，看起来像是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忽然，墨移的脚步顿住：“抱歉我可能要离开一下，主系统的任务。” 神明挥挥手，让他去了。 在他们的计划彻底完成之前，墨移依旧需要进行表面上的监察员工作，免得让主系统起疑。 两头奔波的艰苦打工人墨移悄然走到无人关注的角落，消失了。 身边少了一个人，神明突然没有了漫步街头的兴趣，漂亮的灯火和鳞次栉比的店铺好像都失去颜色一般。 祂消失在原地，直接瞬移去了想去的地方。 …… “老大，这小子怎么办？” “处理掉，随便找个角落扔了。” “死胖子，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长眼，撞破了哥哥们的好事！” 只是出门买薯片，却不慎撞到了违禁药交易现场的黄三声绝望地陷入了死局。 圆润的大脸盘子被吓得发白，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可以求救的人。 很可惜，这里只是一条藏污纳垢的暗巷，能被当作违禁药品的交易地点，正是因为这里平时少有人来。 黄三声被逼到了角落，两个高大的成年人已经朝他包围过来，他们活动着拳头，脸上是即将处理掉猎物的残忍和不怀好意。 黄三声绝望地闭上了眼，他靠着墙壁蹲下，抬起手臂护住脑袋，试图给自己筑起一点点屏障。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是个没什么大用的小废物，这乱七八糟的日子，就算继续过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他仍然希望可以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哪怕贫民区的太阳总是被各种私拉乱接的电线和悬挂的晾衣绳割得七零八落。 而且，妈妈还在等他呢。 黄三声一直捂着脑袋蹲了很久，久到他的手臂和腿都有些发麻。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却一直没有落在身上。 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需要走这么久吗？ 一点微小的，不可思议的希望在他的心头炸开。 黄三声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护住脑袋的姿势抬起头，然后把眼睛和嘴巴张得像脸盘子一样圆。 那三个凶巴巴的，卖违禁药物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路过的好心人出手，而且刚刚他也没有听到多余的脚步声。 饱满圆润的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黄三声声音颤抖：“难，难道是有鬼？” 一阵阴冷的风从巷子里吹过，似乎是在给他回应。 黄三声一边缩着脖子，一边双手合十放在面前：“鬼大哥，鬼大姐，谢谢您仗义出手。我、我、我等会儿回去了就给您烧纸，这波能不能别把我也算进去？” “不行哦……”一道声音悠悠的从他身后响起。 黄三声顿时一个激灵，他的背后……那不是一堵墙吗？他忍不住想。这个鬼究竟是会穿墙？还是倒立着，等着和他来个脸贴脸？ 脑子里的画面越想越可怕，他完全不敢回头。 可肩头忽然一沉，好像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黄三声又抖了一下。 “少年……你已经被我选中了……”那个声音继续说。 黄三声哭丧着脸：“不要啊……我体脂率特别高，还整天吃垃圾食品，吃起来一点都不健康的。” “哦？”幽幽的声音又近了一些。 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头，强迫他朝一旁转去，并且稍微往上扬一点。 黄三声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背后的墙上有个窗户。现在这窗沿上趴着一个漂亮少年，正在拿手摁着他的头。 黄三声的语言体系比较贫乏，也没有经历过娱乐圈粉丝的洗礼，夸不出什么上台面的彩虹屁，只能说好看，比他追剧的时候看过的主角都好看。 这时候他也明白过来，自己不是遇到了鬼，而是被这个少年救了。 这少年难道是个明星吗？好像也不对，明星会有悄无声息放倒三个成年男性的战斗力吗？还是说这少年有什么超能力？ 黄氏中二脑洞再一次运转起来。 少年垂眸看着他：“你说，救命之恩是不是应该报答？” 黄三声点点头，妈妈说过，男子汉有恩就要报。 “1、2、3。”少年伸出手，分别点向三道倒地的人影，“我一共救了你三次。你是不是应该非常努力的报答我？” 黄三声：“……” 救命之恩是这么算的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间似乎对他的迟疑有些不满：“难道你想赖账？” “不不不……”黄三声连忙摇头。 少年继续盯：“那你是打算把三条命还给我？” 黄三声继续摇头，他又没有复活币，就算是，也最多只能还一次啊。 这漂亮少年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难道是混黑的？完蛋了，他似乎真的欠了对方一笔还不清的账。该不会接下来就被卖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国家去做苦力吧？ 黄三声已经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吓到了。 “替我工作吧。”少年已经自顾自的下了结论。 祂和墨移需要在各个世界里做准备，不可能随时都守在这个世界里。而且神明也意识到，自己奴仆的工作量似乎有些超标。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可以交付信任的助手了。 阿黄不错，只要加以培养，他会长成一个坚定的，足够靠谱的伙伴。 全然不知前方有条霸总之路正在等待自己，黄三声只以为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我、我我……” “不会啊？没关系。会有专门的团队严·格教导你的。”少年强调了严格两个字。 祂很清楚阿黄是个学渣，所以一定会给他安排最严厉的老师。 “……”黄三声很想问是学挖煤还是修大坝，但是怂得没敢开口。 “起来吧。”少年对他伸出手。 黄三声颤颤巍巍地借助对方的力量站了起来，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神明跨越无数世界，打破时间的阻隔，回到故事起点，和久别的故友来了一场重逢。 然后把故友吓得快尿了。 * 【作话】 本来觉得新年就应该摸鱼的，后来想了想，做人还是不能太摆烂，爬起来码字吧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76章 ▍神与祂的仆人 墨移回来的时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神明窝在窗边的沙发上, 身上穿着一件牛奶白睡衣。 祂姿态放松，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头发有些蓬松, 甚至有几缕调皮的翘起了都没发现。 阳光透过窗洒进室内，给他的侧脸镀上一道金色的，仿佛画师仔细描绘出的勾边。 这难得的姿态让墨移觉得十分新鲜, 甚至想要偷偷用手机记录下来。 不过手机照片这种速成的成像方式并不能展现他此刻心中的触动, 也许画笔是更好的选择。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甜香，是新鲜的草莓混合着奶油的味道。 墨移视线偏转几分, 看到了桌上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草莓蛋糕。 有些不寻常。 神明喜欢甜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每当有一份草莓蛋糕摆在祂面前时, 律总会在蛋糕最新鲜的时间吃掉。 是什么吸引了神明的注意？连最喜欢的甜食都顾不上了。 墨移好奇地上前, 神明没有阻止他，是默许的态度。他走到神明身边，视线投向那飞速刷新的手机屏幕。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 神明此刻正在干的事情叫做——吃瓜。 没有了星辉的影响，剧情正常开展，针对叶祁的陷害已经开始。曾经备受赞誉的国际影帝正深陷一系列的丑闻之中, 从工作到实力甚至人品都受到了铺天盖地的质疑。 此刻, 神明正热火朝天地参与到一系列骂战当中。 但祂的立场却并不是恒定的，有时站在叶祁那边，有时和叶祁的粉丝们一起骂黑子，有时也加入那些故意扯皮找事的群体里。 一会儿唱黑脸，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装路人, 四处煽风点火, 玩得不亦乐乎。 见自己的奴仆走过来, 神明还给他分享战局：“你看这个人，每一句都在说叶祁上一部戏有多么不专业，一边拉踩一边悄悄捧几句男二，明显是男二那边的人。” “还有这个，老是拿香水广告代言说事，暗指背后有暗箱操作，这家伙该不是之前的那个代言人吧？” “我看看……” 神明指尖轻点那个马甲，一丝不可察觉的力量波动追溯过去，“哟，还真是他，居然本人开小号上，现在当明星这么闲的吗？” “哦……原来他已经糊了啊，娱乐圈的竞争真激烈。” 墨移：“……” 万万没想到，神明居然有了这种接地气的爱好。 娱乐圈骂战，影响力恐怖如斯。 现在神明又开始假装叶祁的粉丝。 不吃小孩：你们知道我家哥哥有多努力吗？几千年才能出一个叶祁，要论敬业，我家影帝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不吃小孩：这些都是对哥哥的刻意污蔑，哥哥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不吃小孩：都是万恶的资本在背后打压！太心疼他了。 虽然神明说的句句属实，叶祁确实又努力又敬业，这次的事件也是多方资本的联合打压，但这个语气…… 墨移忽然就感觉不那么对味了。 谁是哥哥？ 什么叫做我家？ 心疼谁？ 室内仿佛多了一颗硕果累累的柠檬树，微风一吹，满屋子都是酸味。 他拿出手机，悄悄发送了几条信息。 叶祁的粉丝本来正孤身迎战四面八方的恶意。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一大群战斗力十足的账号，一个个骂人又狠打字又快，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民兵队遇上了正规军，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局势很快一边倒起来。 神明放下手机，瘫在沙发上：“这就没意思了呀。” 墨移切了一块蛋糕递到祂面前：“娱乐圈的口水战，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套路。” 神明接过蛋糕，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后面那一大堆水军是你安排的。” 墨移利落地低下头：“是。” 神明凶残地伸出手，将墨移整齐的头发揉乱：“哼。” 然后好像还不解气，祂突然凑近，露出尖锐的牙齿咬在墨移的耳垂上，一下直接咬出个血色的牙印。 看着自己的杰作，律终于满意了，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起草莓蛋糕。 “这次还顺利吗？”一口咬下，草莓的清甜和奶油细腻绵软的口感交织在一起，让神明浑身舒畅。 算了，反正吵架的快乐祂也享受得差不多了。不过一场骂战而已，谁输谁赢，用什么方式结束，其实对剧情没有什么影响。 “嗯，主系统没有起疑。” 墨移慢慢用指尖梳理自己的头发，耳垂上传来了丝丝缕缕的疼痛，却让他的嘴唇忍不住上扬。 现在的神明，连惩罚他都是这种温柔又磨人的样子。明知道这种程度的伤不可能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实在是……不能怪他生出了多余的心思。 “对了，我打算以后让阿黄打理这个世界的生意，你安排一下。”律突然说。 刚刚还上扬的心情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墨移心头轻轻一跳：“怎么了？是我做的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所以要让阿黄来代替他。 律叉起一块红彤彤的草莓：“没，既然已经实验过在这个世界的方法可行，我们也是时候去其他世界做一些安排了，你没必要在那么多个世界里来回穿梭。” “浪费时间。”祂补充了一句。 墨移无师自通地品出了神明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我一定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着您的。” “我没说要你陪。” “是，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已。” “好吧，那就满足你的心愿。” “感谢您。” · 被主系统篡改得面目全非的世界中，每一个世界的主角们各自沦落着。 他们不再是天之骄子，气运也不会眷顾他们，甚至每一步都有意外阻拦，让他们的人生一步步朝着深渊滑落，直到万劫不复。 仙侠世界里。 林玄罗浑身浴血，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亘在他体表，但比这些伤更严重的是他体内的灵力几乎枯竭。 他被同门师兄偷袭，气海被废，又在重伤的情况下被推入无怨海。 无怨海名为无怨，实际却是原始魔气和世间浊气聚集的深渊。没有灵力护体，深渊之下的魔气与浊气正在不断侵蚀他的身体。 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他的耳边呢喃，试图左右他的心志。 林玄罗努力咬着牙，他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这样的疼痛太轻了，甚至比不过他身上的任何一道伤口。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的溃散。 为什么要挣扎呢？ 你的父母遗弃了你，你的师父偏袒师弟，你的小师妹并不钟情于你，你的友人包藏祸心，连一直陪伴在你左右的师兄都另有目的。 你一无所有，世间诸人待你不公……何不放弃挣扎？ 一滴滴泪珠混着血，从林玄罗的面颊滚落。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一场笑话，所求皆不成，所愿皆不达。他的努力从来都得不到结果，每当他感觉前方有光的时候，命中便会突然出现意外，将之前的一切击碎，让他重新落入泥淖。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低落，耳边的声音加一次蛊惑道： 来吧，坠入无怨海，无怨……无悔…… 林玄罗惨然一笑。不如就顺了这些鬼东西的意吧，这天道不公，这人间污秽不堪，他又何苦再去挣扎做一个人？还求什么仙问什么道？ 何不放弃挣扎…… 一丝丝魔气缠上他的身体，这一次再也没有遭遇到那脆弱的抵抗，林玄罗原本清澈的眸子，渐渐染上了红。 如果继续下去，曾经的天之骄子会就此入魔，于百年之后，成为新任主角的战绩之一。 忽然，耳边嘈杂的声音散了，几乎遮蔽了视线的魔气也飞速退去，像是遇到什么非常忌惮的存在。 林玄罗眼中清明之色回归，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出现。 同时，他也惊觉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被蛊惑入魔了。 入魔，那就是彻底的万劫不复，他将再也没有登上仙途的机会。 林玄罗勉强压抑着自己激烈的心跳，抬手对着前方一揖：“感谢前辈出手相助。”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玄罗这辈子经历的磋磨太多，他没有感觉气馁，撑着重伤的身体朝着周围各个方向都行了礼，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看起来有几分傻气。 空气里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前辈！”林玄罗惊喜道。 “倒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嗯……也挺有礼貌。”声音的主人依旧没有现身。 “多谢前辈方才的相助，敢问前辈姓名？晚辈若有来日，一定会报答今日之恩。”林玄罗身上不断有血珠滴落，但他依旧严守了后辈礼节。 在原著里，这位主角本就是个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哪怕沦落至此，也还是那个他。 “吾名不堪提，莫将遇到吾的事情说出去，便是最好的报答。” “这……”林玄罗犹疑片刻，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点点头，前辈不愿暴露自身，他承了对方的情，也不可强求。 “无怨海里有无怨玄石，可助你重塑气海，并抵御魔气与浊气的侵袭，去吧。” 话音落下，便有一道幽绿的雾气凭空出现，蜿蜒前行，像是在为他指路。 林玄罗这辈子遭遇过的天降冰雹太多，面对这种仿佛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反而有些惊疑不定。作为修仙者，他是渴望奇遇的，可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告诉他，这种事情似乎并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可今天他偏偏遇到了，还是两次。 一次救他于危难，一次予他机缘。 那位无名前辈仿佛知道了他心中所想，轻笑一声：“用与不用全在你自己选择，吾不会勉强，反正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这无主之物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道声音渐渐远去，像是真的只是路过，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眼见着引路的幽绿雾气开始变得淡薄，不久后即将消散，林玄罗一咬牙跟了上去，反正自己都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如果是陷阱，就当是还对方之前的救命之恩了。 其实并没有走远的神明隐匿于虚空，看着主角一步步走向他命中注定的机缘。林玄罗炼化无怨玄石之后，律隐藏在其中的力量就会被激活，指引他靠近更多的机缘。 林玄罗性格坚韧，几乎不需要过多干涉，就能独自走上大道。 祂喜欢这种强者为尊的世界，有力量就能轻易完成大部分的事情，不需要像现代社会一样在人间筹谋太多。 “做好事不留名，我可真是个善良的神明。”神明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您说的对。”祂的奴仆毫无底线地附和。 · 校园文的世界中。 夜已经深了，主角杨苒轶却在雨中哭着跑出了家门，身后是父母高声的咒骂。 “有本事你就死在外面！” 她原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用功读书，尊敬老师，热情开朗，和每一个同学都关系不错。 后来班上突然多了一个转学生，转学生漂亮又张扬，家境优渥，出手大方。 最开始，她并不排斥这位转学生，可对方却似乎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那是仿佛藏在棉花里的细针一样，看起来一团和气，却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狠狠扎她一下。 这个转学生似乎不用学习，就能在每次的考试里都压她一头。 转学生擅长跳舞、唱歌、主持……每一个杨苒轶能展示自我的环节，她都能做得更加出色。 原本看重她的老师，逐渐将任务交给了转学生，和她亲近的同学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纷纷投向了转学生的阵营。 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出现在杨苒轶和这个世界之间，她开始变得形单影只，却又不明白到底一切是为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昨天是转学生的生日，家境优渥的她大方地请了全班同学一起来家里吃饭，这次的邀请里居然难得地包括了杨苒轶。 那是她第一次踏入有钱人家的别墅，华丽的装饰、举止得体的仆人、只能在网络上看到的美食……不仅是她，所有受邀的同学都震惊了。 这是来自资本的降维打击。 热闹欢快的宴会进行到一半，转学生发现自己价值十万块的钻石项链丢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在大动干戈地搜索一番之后，项链却被发现出现在杨苒轶的包里。 怀疑、嗤笑、不屑、愤怒……一道道目光尖锐地刺向她。 只有杨苒轶知道，这不是自己做的，可是没人愿意听她的解释。 宴会场里没有监控，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她也根本无法自证。 最后转学生出来圆场，说也许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并“大方”的原谅了她一时的鬼迷心窍，然后笑着送所有同学离开。 但事情已经飞快地传扬出去，成为了整个学校的谈资。 杨苒轶成了那个嫉妒作祟，手脚不干净的小人，而转学生大方宽容，放过了这个该被送进监狱的小偷。 坏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她的父母今天就知道了已经传得越来越夸张的消息。项链的价值已经从10万到了百万，所有人都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鬼鬼祟祟偷窃的过程，仿佛每一个人都亲眼目睹。 这对本就重男轻女的父母将她大骂一顿，并且立即决定不让她继续读高中了。 “你还留在城里，就是丢我们的脸！” “给我滚去电子厂打工，给你弟弟赚彩礼钱。” “要不就滚回老家结婚，找个彩礼给的最多的老光棍嫁了！” 夜晚的雨很冷，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杨苒轶跑得累了，又冷又饿又疲惫的她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好冷啊……”她颤抖着抱住自己，冰冷的手臂却无法带来任何一点温度。 她该去哪？ 她能去哪？ 她不知道…… 街角，一辆华丽的黑色加长轿车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开门，两道人影撑着伞向她走来。 这个小姑娘不明白突然出现的转学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拿了剧本的两人却清楚得很。 主系统将这个世界修改成了一本穿书文。 转学生，也就是新任的主角，是主系统从别的世界抽过来的，实际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她在彻底知晓剧本的情况下，穿入书里，系统给她安排了本市富商之女的身份，还给她开了个作弊系统当做金手指。 新任主角便美滋滋地开始和原主角抢起风头来。 一个成年人，靠着剧透、金手指和家里的权势，欺负十六岁的小姑娘，也亏她不嫌丢人。 于是神明觉得，必须给小姑娘整个更强的背景，降维打击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新主角。为此精通摸鱼大法的神明甚至愿意多做许多准备工作。 “你好，请问是杨苒轶，杨小姐吗？”一道温和的声音问。 杨苒轶抬起被眼泪和雨水搞得模糊不清的双眼，看到了两道人影，撑伞的是斯文俊逸的青年，旁边站着一个漂亮到她生平未见的少年。 可惜接连遭遇强力打击的少女，已经没有小鹿乱撞的余力了。 “我……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这样的，祖姑奶奶临终嘱咐我们，说希望将她的遗产赠予你，因为你在她人生的最后关头给予了她陪伴与温暖。”少年微笑着说。 “她名下有7家上市公司，其中一家跻身世界五百强，地产无数，顺带一提，这座城市三分之一的大楼都在她的名下。” “那种只在本市有产业的小公司，是完全无法和祖姑奶奶的财富相提并论的。” “这些产业目前由专业机构托管。只有当你完成学业，并顺利取得H大博士学位后，才能正式接手它们。”少年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哈？”杨苒轶怀疑自己被雨淋傻了。 第77章 ▍神与祂的仆人 星际世界。 “雷伊,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梳着马尾辫的高个少年问身边的另一个少年。 被问的少年眉眼英气，一头璀璨的金发，看起来仿佛是油画中的贵族子弟, 可惜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破烂衣服，皮肤晒成古铜色，眉眼间都是混迹街头的狠辣。 完全就是一副星际混混的样子。 “杰森, 不要着急。”雷伊盯着飞船站来来往往的旅客, 试图寻找那种初来乍到的肥羊。 这里是一颗混乱的中转星，虽然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但星球上各方势力混杂，彼此之间多有摩擦, 整座星球的治安条件并不好。 他和杰森经常干这种无本生意, 偷窃或者抢劫初次到来的旅客，特别喜欢挑那些孤身或者两三人结伴的。 成功之后往人群里一钻，这些人生地不熟的旅客根本找不到人, 就算是去报警，这座星球的警方也不会管这些数额不大的小偷小摸。 在这里，数额不太夸张的抢劫也被归类为小偷小摸。 很快雷伊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个长相精致漂亮, 穿着昂贵手工服饰的少年。身旁跟着一个看上去很文雅, 似乎是私人教师或者侍从的年轻男人。 少年和年轻男人都身材修长，眉眼间是富人特有的平和，并不像是擅长打斗的样子。 更妙的是，两人带着行李，正在讨论今晚要去哪里休息。言谈间提起的都是那些外来游客会偏好的旅馆和酒店。 雷伊朝着两人的方向抬起下巴示意。 完美的肥羊。 他们一路缀在自己选中的肥羊身后，安静且有耐心地等待着适合下手的时机。 人来人往的飞船站看起来是个适合混水摸鱼的地方, 但很可惜, 这块地盘是属于当地一个帮派的, 他们惹不起。 僻静的小巷看起来也不错。可这边属于一家安保公司，他们非常厌恶有不长眼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惹事。 肥羊还在继续前进。 他们似乎对这颗星球上的日常生活很感兴趣，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渐渐来到了混乱的当地集市。 雷伊眼睛一亮，好机会。 集市鱼龙混杂，并不属于某一方固定的势力，只要他们别不长眼在那些明显有主的摊位上惹事就行。 肥羊走到了集市的偏僻角落。 雷伊和杰森两人悄然跟着他们走了过去，前方的肥羊依旧无知无觉。 雷伊做了个手势，杰森默契地点点头，两人同时用手刀朝少年和年轻男人的后颈劈过去。 “呃——” 雷伊发出一声惨叫。他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被那个看起来柔弱无力的漂亮少年死死按在了地上。 天哪，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的力气是打算直接把他摁进地里吗？！ 另外一声惨叫几乎和他同时响起，雷伊一听就知道这是杰森的声音。那个看起来像家庭教师的男人也不简单！ 律保持着将雷伊按在地上的姿势，眼神里有几分嫌弃。 这就是帝国的皇太子？已经完全沦落成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扛起整个星际帝国的重担。 “F**K！”雷伊用力挣扎，在捕捉到脱身的空隙时，一个用力从地上翻起，然后毫不客气地狠狠一脚踹向面前的少年。 “啊————” 这一次雷伊的惨叫更大声了。 少年在被他踹中之前，一个飞踢，直接一脚将他踩在了地上，踩得他感觉内脏都快从嘴里喷出来了。 律漫不经心地用鞋底捻着雷伊的脖子。 这货真的扶得起来吗，要不开局重来，换个皇太子还没变成废物点心的时间段，比如刚出生？ “请等一等！”被墨移压在地上的杰森突然开口。 “对不起打扰你们的旅行了，我们愿意交出身上所有的钱，并承诺以后都不会来打扰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放过我弟弟，他还小，做事情没分寸。” “杰森你唔——”雷伊试图反驳，却被律一脚踩下去，差点把气踩没了。 杰森冷汗直流：“这位先生……请……轻一点，他的身体并不强壮。” 看着杰森的表现，神明潜藏的恶劣因子突然作祟，祂冷笑一声，神色间突然多了一股嗜血的残忍：“如果我说，今天你们两人只有一个能离开呢？” 杰森看着一瞬间变脸的漂亮少年，感受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恶意。 看走眼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初来乍到的肥羊，也许是比那些占据了这颗星球的势力领头人们更加凶残，危险的存在。 精致漂亮的外表只是迷惑人的假象罢了。 他们是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杰——”被踩得差点喘不过气的雷伊试图说话，声音又一次被律无情地掐断了。 祂笑得恶劣：“只有你有选择的机会，你叫做杰森，对吧？你来决定你们之间谁该生，谁该死。” 杰森沉默了片刻：“没有其他的选择吗，我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手脚或者内脏都可以。” “不。”律拒绝了，“你只有这一个选择的机会。” 肮脏的小巷里，一瞬间安静的针落可闻，一场关乎生死的审判，正在这里发生。 杰森叹了口气：“让雷伊离开吧……” 雷伊开不了口，只能拼命瞪眼示意自己的不同意。 “我能知道原因吗？”律好奇地询问。祂很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个人类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祂记得在祂漫长的经历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场面。那是一对恋人，战功赫赫的丈夫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重病的妻子，哪怕他的妻子只是一个天赋平平的普通人。 杰森干脆闭上了眼睛：“雷伊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早在三年前就该死了。” “哦，报恩吗？”神明点点头，很寻常的答案，有点无聊呢。 “不……”杰森看向雷伊，艰难的开口，像是打算把藏在心底的话彻底吐出来。 “在你的飞船上做手脚，导致你流落荒星的人是我。” 雷伊瞪大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自白。 杰森睁开眼，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对不起，我原本接受了刺杀你的任务。飞船被成功破坏，我也成了弃子，没有人接应我，所以我才会和你一起落在荒星上。” “感谢你将本就不多的治疗药剂分给我，并照顾重伤的我。之后还带着我一路躲藏，来到这颗星球谋生。” “对不起，但是和你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 说到最后，杰森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雷伊似乎想说点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哪怕律已经悄然放松了对他的压制，他都没有发现。 啪啪啪。 神明鼓起掌来：“精彩。” 祂觉得不需要再开局重来了，这样也挺好。 神明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雷伊：“他准备为你而死了，你呢？打算说点什么？” 雷伊张开嘴，似乎准备先来一段儒雅随和、集全星球各家流氓之所长的骂街。 律发现苗头不对，一脚踩了下去：“想好了，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雷伊：“……” F**K！！！！￥@#￥&;*%#￥@#￥@**￥！！！！！ 片刻后，雷伊终于再次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帝国的皇太子，你们可以将我卖给皇后的势力，我敢保证，哎比杰森的命值钱。” “然后皇后的人一定会把我们灭口，也算给你报仇了。”律一眼看穿了他的小打算。 雷伊：“……” 淦，被发现了。 “不过……”律饶有兴致地拖长了声音，“既然你说自己是皇太子，不如夺回你的位置试试看？如果你成功了，我就把他的命还给你。” 为了凸显自己的目的，看起来更可信，祂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援助，未来，我们需要帝国在商业上给我们行一些方便。” 雷伊自觉看穿对方：“哼，后面才是你们的目的吧？你就不怕我逃了，或者当上皇帝后全星际通缉你们？” 律：“谢谢提醒，我们现在就撕票。” 说着，已经闲着许久的墨移将手伸向杰森的脖颈。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如同艺术品，但不会有人怀疑它有足够拧断一个人脖颈的力量。 “别！”雷伊秒怂。 “我、我这就去……下地狱我都去，你们别伤害他。” “即便他是害得你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 “……老子高兴，要你管。”雷伊小声逼逼。 神明和自己的奴仆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状态的太子想成功扳倒皇后的势力几乎没有可能，看来他们除了明面上的援助外，还需要在暗中进行引导。 不过，有个意外收获的重要人质在手，废物太子成功的可能性也高了不少。 他们倒是不怕太子成功后的报复，找得到人算他厉害。 · 变化悄然在每一个原著世界里发生，原本各自走着下坡路的主角们都遇到了转机。 有时候是不知名的帮助，有时候是曾经结下的善缘有了回报，有些时候明明看上去像倒了大霉。最后却意外收获了预期之外的成果。 变化多了，难免就会被察觉到。 TOP组的成员们收到了主系统派遣的任务——修正剧情BUG。 他们需要进入指定的世界，辅助主系统选定的主角走完预期的剧情，并替他们排除成功路上的意外。 “这不是炮灰和配角的工作吗？怎么交给top组来做？” 刚刚晋级不久的新人们疑惑着，而更资深的top组成员则若有所思，又有世界不听话了吗？ · 在各个世界悄悄兴风作浪的神明带着奴仆回到耀城，立马收到了来自总助黄三声的消息。 律示意墨移接通消息。 “律哥，天声娱乐最近正力捧一个新人，那架势简直是不计成本地砸，各种顶级资源都在往他身上砸，还抢了叶祁看上的剧本。” “那个新人叫什么？” “肖可扬。” 律走向沙发的动作一顿，然后直接舒展开瘫在沙发上，像只懒惰又不计形象的猫：“肖可扬啊，难怪了。” 神明招手示意自己的奴仆靠过来，然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 还是这种手感好，比宠物更柔韧，不会在地上打滚，还带着祂喜欢的香味。 电话那头的黄三声追问：“肖可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老板的亲儿子吗？不对啊，他们老板长得像猪头和藏獒杂交的一样，怎么可能生得出这样的儿子。而且这架势，伺候亲爹还差不多。” “也许就是异父异母的亲爹吧。”神明敷衍地回答。 “……” 黄三声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对新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有了更混乱的理解。 “主系统开始动作了。”墨移任由神明玩弄自己的头发，放肆地享受着这一刻彼此之间极近的距离。 他垂下眸子，看着神明因为自己的配合露出的餍足神情，这是只会在他面前绽放的神情，他的专属画面。 “动哪里，宰哪里。”神明露出了没有暖意的微笑。 第78章 ▍神与祂的仆人 叶祁感觉自己最近特别倒霉, 虽然这几年他一直都处于倒霉的状态，但最近已经可以称得上流年不利，或者命犯太岁了。 他这些年渐渐淡出台前, 各方资本针对他的打压也开始放松。 虽说工作几乎没有，但这也让他有了自我充实的时间，叶祁开始打算筹备自己的第一部 电影。 面对自己的第一部 电影, 他非常认真。从选剧本到演员、摄影师和服化道……电影的每一个细节, 他都恨不得亲力亲为。 终于，这部他倾注了几乎全部心血的电影开拍。 刚开机不久, 一个坏消息却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他头上——剧本改编的原著小说陷入了版权危机。 这部小说的作者在某次酒局之后被人哄着签下了卖版权的合同。而他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了，对方也像是不知道一般, 直到叶祁将电影筹备得差不多了, 才突然爆出消息。 而不巧的是，目前版权所属的公司叫天声娱乐，当年打压叶祁时最卖力的一方。 因为那时候他们力捧的某男星和叶祁定位类似, 却在和叶祁的正面交锋中屡战屡败，糊得飞快，几乎让公司血本无归。 之后这家公司便一直把叶祁当做眼中钉。 “天声娱乐……” 叶祁皱着眉, 眼下是厚重的黑眼圈, 下巴上也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说明他一夜未眠。 他不傻，天声娱乐选择在这个节点爆出版权相关的消息，肯定不是他们宣称的“突然听说”，而是早有预谋，他们笑看叶祁为了这个剧本呕心沥血, 然后选择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甚至所谓的合同到底是真是假都很难说。 可弄清真相需要时间和人脉。现在他的电影已经开机, 每天都是如流水一般的支出, 就算他曾经是身价不菲的影帝，也经不起这么烧的。 叶祁没有时间，人脉更是比不过业内巨头天声娱乐。 其余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担任男一号的演员突然打电话给他，吞吞吐吐地表示：“叶哥，我最近身体不舒服，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叶祁声音嘶哑，语气却很平静：“知道了。” 这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出意外的演员了。他很清楚这些不过是他们的借口，但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还知道背后多半是天声娱乐做的手脚呢？ 还是那句话，知道了又怎么样？ 接着是投资人的电话，那位和他相识快十年，口声声说看好叶影帝导演首秀好的投资人也撤资了。 对方没有说明理由，叶祁也没有问，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 放下电话，叶祁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身边连一截浮木都没有。 天渐渐亮起来，电话再一次响起，这次来电人的姓名是“思流”。 叶祁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自己的疲惫：“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不赖床了？” 宁思流的声音电话另一头传来：“叶祁，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叶祁疲惫的笑了：“被你发现了……” “我就知道。”宁思流叹了口气，但很快转移了话题，“我这次来是给你带个好消息的。” “嗯。”叶祁勾起嘴角，他不觉得一心玩音乐的宁思流可以解决他此刻的危局。但此时此刻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对他来讲已经是一种安慰。 “我爸有个国外的朋友，说他认识的一位朋友最近想要在国内投资影视业，听说了我们的关系和最近的事，所以想打听打听你需不要投资。” “投资……”叶祁惊讶了，没想到这时候还有想投资他的人。 “我爸说那人是G国的钢铁大亨，这是他第一次对影视感兴趣。他对投资金额放得很宽，但有个要求是必须用他指定的人担任主角。” 说到这里，宁思流的语气有些不满，他觉得叶祁选人的眼光已经很好了，这种投资人塞空降主角的事一听就很不妙。 叶祁倒是没有生气，继续问：“有说是什么人吗？” “蒂姆·科波拉，我好像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字。” 叶祁却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蒂姆·科波拉！” “怎么他很有名吗？我不记得有看过这个人的电影诶。” “你没看过也很正常，他是G国专攻文艺片的演员，拿下过好几座影帝，演技一流，只是对商业片不感兴趣，他的作品也几乎没在国内上映。” 叶祁的眼里似乎重新燃起了光芒：“蒂姆·科波拉的话，可比我定下的人选更好，原著里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外国人，甚至连剧本都不用调整了。” 他原本就是想找有实力的国际演员来演的，只是因为成本的关系，不得不妥协而已。 可是剧本…… 想到这里叶祁的神情苦涩起来，天声娱乐那边的问题不解决，他的电影还是没有办法拍下去。 叶祁眼里的光再度暗淡下去：“思流，替我谢谢他，但是……” “等等——”宁思流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将叶祁的话打断，“我有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你现在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快！” 叶祁疑惑地打开电视，然后……这位国际知名大影帝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傻的表情。 “天声娱乐深陷国际丑闻，老板和公司高层皆涉嫌跨国贩毒案件，其中半数已被逮捕，目前事件正在警方调查中。” “因为案件影响，天声娱乐股价暴跌，旗下员工表示，公司即将面临破产危机。” 在新闻没有关注到的角落，一个名叫肖可扬的男艺人曾短暂爆红起来，然后飞快地没落了。 娱乐圈的新人层出不穷，很快就再也无人记得这个名字。 · 杨苒轶成了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何女士的遗产获得者，这让她得以搬出令她感觉窒息的原生家庭，来到学校附近的公寓居住。 这两年她过得很安稳，项链的事件被查清，是转学生家一个不安分的仆人做的。 她身边不再有吸血的家人，遗产保管机构会每月给她一大笔零花钱，安排最好的家教，还会定期带她参与一些大场面增长见闻。 物质的丰富和精神上的满足，让杨苒轶整个人都在蜕变，她变得越来越自信，举止和谈吐都落落大方。 属于她的年级第一回 到了她手中。 学校各种演出活动的第一人选又成了她。 那些曾经被转学生抢走的关注，也全部回到她的身边，但杨苒轶已经不在乎了。 老师也好，同学也罢，都只是她人生的过客而已，包括那个像只山鸡一样，多次试图挑衅她的转学生。 她已经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眼界不再拘泥于校园这小小的方寸天地。 所以，她想要快一点成长，离开这里，去见识更多未知的人事物。 今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杨苒轶突然遭遇了来自背后的袭击。 从昏迷中醒来后，杨苒轶发现自己手脚被缚，眼睛被蒙起，嘴也被胶带封住了。身体能感受到有节奏地晃动，鼻尖还能嗅到汽车尾气的味道。 被绑架了。 杨苒轶飞快作出判断。 她没有慌乱的大哭，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报警的机会以及和绑匪谈判的手段。 …… 汽车停了下来。 后备箱被打开，杨苒轶感觉到了带着土腥气的湿润空气，耳边依稀能听到水声，似乎在湖边。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粗暴地拉扯出后备厢时，却听到了自己面前有两个人正在对话。 “绳子够长吗？” “放心，绑几个杠铃片，绝对够了。到时候往水里一沉浮都浮不起来。” 杨苒轶的冷汗立即下来了，她发现这两个人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绑匪，而是打算——杀了她。 可怜的校园文女主，被迫卷入了原本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风波。 “这妞怎么出汗了，难道是醒了？” 杨苒轶心跳如擂鼓，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自救方案，却没有哪一种能让她在目前的局面活下来。 “快——”声音戛然而止。 杨苒轶好像听到了打斗和人体倒地的声音，但那过程太短，她不能确定。 有脚步一点点接近了她，听起来比之前两个人轻。 脚步声在后备箱前面停下，然后在杨苒轶既期待又有些畏惧的心情中重新将后备厢门合上。 是谁？重新关上门有什么目的？？ 杨苒轶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满脑子都是乱窜的思绪。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眼皮发沉，意识也模糊起来。 …… 再度醒来时，耳边是嘈杂的警笛声。 蒙住眼睛的布条被取下，出现的是一位女警安抚性的笑容：“好了，你已经没事了。” 杨苒轶在对方的搀扶下出了后备厢，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公路上，绑架她的车遭遇了车祸，和一辆打算左转的车撞在了一起。 两位绑匪也已经被铐起来押送上警车。 女警对她说：“你的运气不错，他们打算带你出城的时候出了车祸，本来想私了，但对面车的人看到后备箱开了条缝隙，里面躺着个人，就悄悄报了警，一直拖到我们来。” 杨苒轶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真实。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带去了湖边，对方还在讨论要把她沉入湖底的。怎么一转眼却出现在了公路上？ 难道之前发生的都是她在路上做的一场梦吗？ 还有她听到的那个接近的脚步声。 那也是……梦吗？ 在她没有注意的方向，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悄悄离开了现场。 杨苒轶若有所感的地回过头，却只在车内看到了两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似乎是见过的人，但又没有到能一眼认出的程度。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逃过一劫的少女决定从今天开始给自己雇佣保镖，最好人数多一点。 她有很多零花钱了，当年差点毁掉她一切的那条项链，现在的她一个月可以买上好几条。 感受过财富和权利的力量，杨苒轶不会迷茫。 她一定要考上H大的博士，然后顺利接收遗产，她还有好多想要做的事，她想要参与到这个世界的未来中去。 “安保公司安排好了吗？” “已经就位了，都是退伍军人和特种兵，有些还参与过维和部队。” “很好。” “您对小姑娘可真好。” “认真又努力的小姑娘值得被命运稍微优待一点。” “我也认真又努力。” “你能坐在公园里嘤嘤嘤地哭吗？” “……也不是不可以。” “………………” 第79章 ▍神与祂的仆人 密林中, 林玄罗正在急速奔逃。 林玄罗这些年来奇遇与厄运交织，人生时上时下，一时是仙境一时如地狱, 刺激得很。但这样的经历也造就了他强大的应变能力，有惊无险的到了金丹期。 这一次他是前来这处秘境探险的。 他不知在哪里惹到了个煞星，见面就是杀招, 一句话不说, 也不听他的解释，简直像个不讲理的疯子。 更糟的是, 这家伙还是个武力强悍的元婴期疯子。 煞星一路紧追林玄罗不放，绕是他擅长斗法, 修为的绝对压制也不是轻易能破解的。 林玄罗已经浑身浴血, 他几乎被逼出了所有的底牌，可身后的人还是越追越近。他能够感觉到灵力运转时，经脉隐隐的疼痛, 这说明他的灵力快见底了。 “阁下与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林玄罗忍不住问。 那人却只回了他一个冷笑，似乎非常明白反派死于话多这样的道理，根本不和他瞎掰扯, 抬手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 一缕墨色长发被削断, 飘然落地，一道血线出现在他脸颊边，要不是林玄罗动作快，可能脑袋都下来了。 同时，一股酥麻感从伤口处传来。 竟然还下毒！这个不讲武德的玩意儿。 感觉身体正在渐渐迟钝，林玄罗脏话都要出来了。 无奈, 他只能拼命压榨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灵力, 试图给自己争一线生机。 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密林,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强大敌人，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已经用尽。 可生机还是没有出现。 这人似乎对他的功法和奇遇都非常了解，包括一些他从未公开使用过的小手段，他曾经凭借这些小手段死里逃生多次，可在这个人面前却毫无作用。 一个完全了解他，比他强大数倍，还不要脸的对手。 前方是一处断崖，林玄罗心一横，打算搏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可一只手却在他动作之前死死攥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人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想跳崖，然后靠着主角光环活下来吗？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主角光环？陌生的词语。 但此情此景之下，林玄罗已经没有思考这些的余裕了。 袭击者一只手控制住林玄罗，另一只手抬起，浑厚的灵力在他掌心聚集。 林玄罗已经体会到了那股针刺般的危机，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让他快逃，可枯竭的灵力和受制于人的身体，却像让他无法脱离魔爪的掌控。 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一瞬的危机，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莫名、无奈又绝望。 林玄罗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执着地想要杀死自己。 突然，整个秘境震动起来，脚下的地面正在不断开裂，像是即将崩裂一般。 秘境里的灵气也开始翻涌，一丝若有若无的幽绿气息混杂在其中，让灵气越来越狂暴，似是受到了挑衅的野兽，疯狂朝着正在吸收灵气的袭击者体内涌入。 他顿时感觉自己体内运转的灵气爆冲，元婴都抽痛起来。 这里的灵气不对劲！ 惊骇之下，他一边压制着体内的灵气，下意识将神识放开，探查起秘境来。 察觉到袭击者的分心，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林玄罗心下一狠，拼着最后一口气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招。 这是他从未使用过的招数，在他炼化无怨玄石后，便出现他的脑海里。 招数古怪至之极，和他所知的任何一种功法都不相符。完全不需使用灵力，而是和他的执念与心愿绑定，透着股神秘莫测的诡异感。他曾忧心这招数有什么古怪，虽然心中反复琢磨，却从未用于对敌。 但此时此刻顾不上了。 他飞速回身，手指成诀，狠狠点向对方气海。 没有绚丽的气势，没有可怖的威压，没有强悍到无法忽视的灵力波动，这一招的威力却超乎了他的想象。 眼前的敌人在受了这一击之后，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 这一击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幽绿色的裂痕在他体表浮现，然后飞速扩散。 很快，这个强大的元婴修士便如同一尊破损的人偶般轰然倒下，连躯体都变成了灰色。 绝处逢生的林玄罗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一招的威力竟然有这么大？这功法…… 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残破的尸体内有些许灵力波动。 是元婴！对抗一个元婴修士，光是杀死□□可不够。 来不及在想关于功法的问题，林玄罗指尖如电，果断捏住了那想要悄悄遁地逃走的元婴。 “呃——”他的动作似乎大了些，脆弱的元婴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我只是以为是你夺了我的宝物……” “道友，做人留一线……” 林玄罗并未心软，他不打算再问对方为什么追着自己不放了。 问了，得到的也不见得是实话。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可不代表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些让人乖乖说实话的手段。 比如搜魂。 搜魂是一种粗暴的手段。很可能让被搜魂者灵魂缺损，变成个傻子，如果对脆弱的元婴使用，恐怕这元婴会承受不住。 林玄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得如清风朗月。 作为一个修仙者，他可没有面对敌人时过于仁慈的毛病。 搜魂结束，袭击者的元婴果然灰飞烟灭。 但林玄罗的脸上并没有豁然开朗的神色，他看到了袭击者的过往，却在这过往里发现了大段的空白，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完全无法得知。 空白的经历，不知来处的杀意。 林玄罗站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袍袖，决定今后要更谨慎一些。 还有无怨玄石上的功法也该多钻研，他直觉这功法能在他日后的仙途上发挥大作用。 也许这些都是当年那位前辈的馈赠，可惜他无法知晓前辈的姓名，只能在心头感谢。 · 雷伊坐在自己的星舰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宇宙和零落的星点。 这些年过去，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皮肤不再是混迹街头的黝黑，轮廓也更为深邃，神色间多了属于上位者的锋利和沉稳。 他已经组建了反抗军，有了无数支庞大的舰队。 它们将化身为他最锋利的武器，指向野心勃勃的新任王后和他任性的弟弟，与懦弱无能却又擅长妒忌的父亲。 雷伊也不再向最开始那样抗拒夺回王位，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一项不可完成的任务。 品尝过权力的滋味，见识过发生在星际各个角落的不公与反抗，他再也不甘心如同当年一样，做一个老鼠般的街头混混。 他想要登上顶峰，将整个腐朽的帝国掌控在手中，将它导向他所认为的光明的未来。 唯独午夜梦回时，他会思念那段吃不饱饭，东躲西藏，还要经常挨打的日子。 因为那时他的身边有人陪伴，哪怕是放了好几天的干面包，吃起来也比皇太子面前的佳肴好得多。 雷伊已经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思，越是在意，就越是不能表露出来。 杰森。 他在心底默默念起了这个名字。 一股惆怅涌上心头，雷伊端起了放置在一旁的咖啡。 忽然，一条未署名的消息出现在他的私人终端上：【喝了就见不到你的杰森了】 雷伊的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知道这个号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对方还提到了杰森，雷伊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这消息是谁发来的。 那两个将他推到今日的地位，却从来不肯透露姓名的人。 这两人向来古怪，又神通广大，他不想去纠结对方是怎么得知他此刻的动作，更重要的是消息里的警示意味。 雷伊的视线悄悄扫过室内，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心腹。 弗雷。 这是跟了他好多年的人，经历过重重考验，获得了他的信任。这杯咖啡也是对方亲手端给他的。 此刻，弗雷正悄然打量着雷伊的动作，见雷伊喝咖啡的动作停顿还关切地问：“是今天的豆子不合口味吗？” 似乎很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喝下那杯咖啡。 雷伊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凉了，换一杯吧。” “是。”弗雷点点头走过来。 雷伊看着弗雷的动作，不对劲。得益于混迹街头的经历，他对人的神态步伐很敏锐，他记得弗雷习惯右脚落得更重，不是现在这样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眼神也不同，经历过血与火的人眼神会有和寻常平民不同的光，此刻的弗雷眼里也有。 但是——太多了。 简直像是屠戮过不知道多少生灵之后，才会有的漠然和冷静。 他从不屠戮平民，也禁止手下的人这么做，更何况他和皇室的战争还没全面开始，弗雷是哪里来的屠戮经验？！ 这人是谁？ “弗雷”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垂落在身侧的掌心里有微光闪动。 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 “砰——” 在“弗雷”现出杀机之前，雷伊先一步动了，作为反抗军的首领，他习惯随身佩带武器，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也毫不松懈。 一道激光贯穿了“弗雷”的额头。 雷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了，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他逐渐变得狠辣，在发现危险时，便会立即化身最凶猛的雄狮率先发动攻击。 可奇怪的是，眼前的尸体不管怎么看都是弗雷本人。雷伊甚至叫来医生做过DNA比对，得出的结论也是弗雷无误。 雷伊沉着地听完了医生的报告，挥手示意对方离开，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私人终端。 【阁下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鬼附身】 【请不要开玩笑】 【从原理来说就是这样，也许你身边的鬼不止一个】 关掉终端后，雷伊皱眉独坐了许久，然后招来了自己的下属，在彻底观察试探后才放心交付任务： “彻查最近所有举止异常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如有反抗，直接击杀。” · 阴谋与反击在无数世界上演着。 主系统感觉到自己和TOP组的联系几乎断了一半。 这说明他派去解决问题的人，至少有一半都死亡了。这样的折损率明显不对劲，更让它觉得不安的是，这些出问题的世界全部都是被它汲取力量的原著。 有什么东西在它的牧场里捣乱。 主系统感受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它想要冲入这些世界，将在其中搅风搅雨的东西撕碎。 可它虽然强大，却也有着自己的限制，它是个系统，系统必须按照相应的规则运行。它不可以直接干预世界，一切举动必须通过扮演者们间接进行，不可能像某些肆意妄为的神明一样到处乱窜。 这时，主系统想起了某个不安分的主角。 墨移曾经是它的利刃，后来被蛊惑犯了错，在严厉的惩罚后安分下来，作为监察员继续发挥作用。 目前没有墨移犯错的证据，但它的怀疑从来不需要证据。 · “主系统在召唤我回到系统空间。”陪伴神明在某个世界看主角暴打TOP组的墨移开口道。 “它怀疑你了。” “我想是的，但我应该没有留下把柄。” 神明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伸手示意自己的奴仆过来。 墨移怀着一半未知一半期待的心情靠近神明，神明伸出手按住他的头，温柔地引导他朝自己靠近。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墨移可以看到神明的眼眸里自己的倒影。 此刻的神明没有进行伪装，那双绿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一般。而他就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虫子，再也无法逃离，却也永远的和琥珀融为一体。 神明艳红的唇凑近。 墨移波澜不惊了许久的心跳渐渐失控。 然后，他额头上得到了一个重重的爆栗。 律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坏猫咪：“你看，我打你就打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主系统也一样。” 墨移反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神明这是在为他解答之前的疑惑。 也许还在顺便报某个世界里被他敷衍的仇。 墨移有些郁闷：“……” 神明学坏了，还是跟他学的。这让他有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错觉。 片刻后，他才调整好心情：“我需要回应它的召唤吗？” “不用，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不需要继续搭理那个倒霉玩意儿。” 主系统发出去的召唤久久得不到回应。 它的愤怒不断往上升，仿佛一个众星捧月的海王，突然发现池子里的鱼反水了一样。 墨移的脖颈处突然出现了漆黑的线条，仿佛是镌刻在皮肤上的纹身。 这是主系统加诸在每一个监察员身上的枷锁，是他们终身无法摆脱的锁链，不论他们逃到哪里。 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墨移的躯体，试图突破空间的阻隔将他拉回主系统空间。 “它……在……强制召回……”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蓦然收紧，死死扣住桌面，咬着牙不愿让自己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这是在神明面前，出于某种微妙的自尊心，他不希望自己狼狈的一面被对方发现。 哪怕神明早已见过他更狼狈的样子。 察觉到他的抵抗，主系统召唤的力量更加强大，墨移仿佛置身于深海的漩涡之中，以血肉之躯抗拒大自然的力量。 冰冷苍白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 一瞬间，原本不可抗拒的撕扯力量骤然消失。 神明宝石般的双眼盯着浮现在墨移脖颈的线条，漆黑的线条落在人类温暖的皮肤上，有着强烈的对比。 看上去还不错。 但祂不喜欢自己的奴仆身上带着其他存在的印记。 苍白的指尖抬起，拂过墨移的皮肤，所过之处那条黑色的印记被一点点擦除，只留下因为神明的触碰而微微泛红的痕迹。 “他是我的，从身体到灵魂，每一丝血肉和骨骼，他的一切早就属于我了，献给我的东西，从来没有被抢夺的余地……” 嚣张的发言顺着消散的印记传过来，气得主系统差点死机。 第80章 ▍神与祂的仆人 遭到如此嚣张的打脸挑衅, 主系统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那个挑衅它的存在，能够抹除它的印记，肯定是个和它同等级的存在——世界支柱。 居然鼓动其他世界的支柱来对付它！还是那种在世界里拥有绝对力量的。 墨移这个主角, 果然厉害得很，在它的监控下那么多年依然不忘初心。明明只是它手中的一枚棋子，却总是试图逃脱。 更讽刺的是, 这颗棋子的计划成功了, 他不仅成功脱逃，现在更是打算掀翻棋局。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所有的扮演者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主系统的任务。主系统要求他们放下当前的一切, 前往指定世界，不惜一切代价辅助剧情完成。 同时到来的, 还有一份通缉令。 通缉令上是一个看起来英俊斯文的男人。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却让不少经历丰富的扮演者感觉到了熟悉。 他们似乎在什么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看似安静沉稳，却暗藏着诡计的气质。可惜主系统对他们的记忆做过手脚, 他们想不起那个对应的人。 张玖棋与梁博灵在一个世界里偶遇了。 两人一个是流浪汉，一个是乞丐，却被安排了保护国王的任务, 听起来相当离谱。 “这次的任务怪怪的。”张玖棋缩在墙角试图掰开硬度堪比石板的饼子。 “岂止是这一次任务, 从top组大换血开始，我就感觉怪了。”梁博灵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接过饼子开始往墙上砸，砸得咚咚响。 “你说那些能进入top组的，哪个不是人精啊？他们最近到底接受了什么任务，简直死得比炮灰还快。” 张玖棋点点头, 想起了自己的新朋友：“连肖律都……我还以为他是早晚能当上top one的人呢。” 梁博灵终于战胜了饼子, 随手分一半给张玖棋：“我不觉得他像这么容易就死的人。” “里系说（你是说）？”张玖棋试图用人类的牙齿抗衡饼子, 未果。 见状，梁博灵直接放下饼：“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不定他能搞出什么大动作。” 张玖棋也放弃了和饼子作斗争：“那我们现在咋办？任务还做不做了？” “我们都不在一个世界，却接到了同样的任务，被传送到这里。说不定这次参与任务的人还有很多，先摸着鱼再说吧。” “也是，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走走走，先去顺个钱包，吃顿好的。” “你还有这手艺？” “说得好像你不会一样，你一个我一个，自食其力，我可不会请你吃饭。” “小气。” · 原著世界的剧情依旧在进行，即将走向结局。 杨苒轶顺利通过了博士初试，正在去往复试地址的路上。 那个在雨夜哭泣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成了自信沉稳的女人。曾经压她一头的转学生，在很早之前就被遗忘在某个追不上她的角落里了。 最近，她明显觉察到最近自己身边出现的事故开始变多。 有时候是车祸，有时候是食物中毒，走在路上会遇到疯子袭击，哪怕她呆在家里复习，都能遇到煤气泄漏、手机电池爆炸、漏电之类的意外。 她感觉自己像是成了电影里被记录在死亡名单之上的主角，生活中藏满了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陷阱。 杨苒轶不再是那个只会无助哭泣的少女了。 不差钱的她果断选择了撒币。 家里不安全，那就选择住安保条件最好的酒店。出门容易遇到车祸，那就雇佣一整个车队来保护她。身边的东西容易出事，她雇用了专业人士，所有靠近她的东西，都会经过至少三重的严密检查。 她将自己保护得的滴水不漏，任何一张陌生面孔都无法靠近。 此刻，杨苒轶坐在特别加固过的汽车里，身边是专业的黑衣保镖，前后左右都是沉重且坚固的保镖车。 出行的驾驶夸张到仿佛哪个国家元首过来国事访问了。 有些时候杨苒轶也会疑惑。自己就想好好读个书而已，为什么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一样？ 但她不会放弃的。 高楼之上，漆黑的枪管悄悄抬起，瞄准了行进中的汽车。 · 已经晋升导演五年的叶祁，新电影入围了特里克奖，这是电影人最梦寐以求的奖项，获得它意味着叶祁将成为获得全世界认同的最优秀导演。 他曾经以演员的身份获得过一次特里克奖，这一次他比起当年更加激动。 作为演员，他演绎的是别人的作品，而作为导演，这部作品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那种仿佛看待孩子一样的情感，和身为演员时完全不同。 他身边坐着宁思流，最重要的时刻，叶祁希望可以和对方一起见证。 温暖的掌心覆盖上叶祁的手背，他转过头去，看到了恋人含笑的双眼。 “怎么？大导演在飞机上就开始紧张啦。” 叶祁立马做出一副惆怅的表情：“是啊，紧张得不得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宁思流神秘兮兮地伸手进兜里，摸出一块憨头憨脑的小娃娃饼干：“来，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挚爱，吃完就会心情愉快。” 接过饼干，叶祁没忍住笑了，饼干小人正好是一副皱着眉的表情，和他刚刚做出来的特别像。 宁思流和他一起笑：“你看，我就说——” “砰——”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了两人之间温情的气氛。 身后的商务舱里，几个高大的男人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摸出不知道哪里来的枪，高声威吓众人。 “全部蹲下，手抱头！” “现在这座飞机是我们的了！！！” 其中一个男人用枪指着空乘：“带我们去见机长，有一句多余的话。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被威胁的空乘做出害怕的神情，主动带他们往驾驶舱那边走，却悄悄和劫匪交换着眼神。 是个内鬼。 · 林玄罗已经修炼至大乘，放眼整个修真界，他都是当世最强的第一人。 这些年来修真界有无数天才涌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是林玄罗第二。 他开辟了自己的山门，建立玄罗宗，广纳弟子，千万年的发展下来，稳坐修真界第一大门派的位置。 林玄罗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修真界的传奇。 今日，他若有所感——渡劫飞升的机会来了。 他早已选择好了渡劫的地点，此刻不疾不徐来到那处荒山，准备迎接最后的天雷。 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电光如匹练，将整个荒山照得一片雪亮。 置身雷劫之中的林玄罗忽然皱起了眉。 劫雷的威力不对劲！ 明明在天空中时，看着是一个样，可一旦进入荒山的范围，便会骤然增强无数倍，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死气。 神识探出，飞快扫过方圆数万里。 林玄罗的神色更加肃然，有人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以十万大山为阵，山中千万生灵为祭，以生气、死气、怨气为引，增幅雷劫的威力。 但这只是这阵法的功效之一。 就算林玄罗熬过了天雷的威力，天雷和阵法的威力也足够杀死十万大山里的所有生灵。阵中聚集的千万生灵的死气怨气会污染他，让他从渡劫成仙，转为堕魔。 不知是何人，为了对付他竟然动用这样残毒的方法。 · 雷伊在和皇室的战斗中步步进逼，已经攻入帝国的首都星所在。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踏入皇宫。 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他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见证了母后在阴谋中死亡，看着懦弱无能的父皇，欢快地迎娶别有用心的新任皇后。 之后的日子，雷伊过得很艰难，帝国皇太子这个身份便足够让他和已经怀孕的新任皇后对立起来。 很快，二皇子出生，他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 永无止境的打压、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和袭击、父皇明目张胆的偏心与无视……让这座宫殿在他的眼里渐渐退去了最后一点温度，变成一座冰冷的囚笼。 和这里相比，那颗连食物都很难找到的荒星反而更让他觉得自在。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天之后，这座宫殿的主人将换成他。 曾经高高在上的新任皇后跌坐在地，华丽的裙摆在连砖石每一个角落都精致的地板上铺开，发髻散开，凌乱而狼狈。 她的军队败了。 寄予厚望的儿子战死。 傀儡丈夫被这个恶魔附体的皇太子杀了。 现在，雷伊的枪口指向了她：“下地狱去吧，狗屎特雷莎。” 他不想称呼对方为皇后陛下，甚至连夫人两个字也不想带上，反抗军首领保持了很多年的风度在这一刻褪去，他只想当回那个言出无忌的街头祖安小混混。 特蕾莎皇后垂下头，妆容已经弄花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她悄然握紧了藏在裙摆下的手，手里是一个伪装成手链吊坠的信号发射器。 在最终决战开始之前，她的心腹女官向她建议，在首都星的防御系统里增加一道指令——毁灭首都星。 哪怕她败了，也可以拖着皇太子和这颗星球一起陪葬。 · 主系统的人海战术有了效果，无数人堆砌起来，用各种方式在剧情里寻找下手的破绽。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努力寻找，总能发现打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很好。 棋子们做得很好。 看吧，这里是它的猎场，不管墨移和他的帮手做了多少努力，它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击溃他们的布局。 它是不可战胜的主系统，它还要征讨更多的世界，让它们变成自己的殖民地，源源不断地提供规则力量。 原著世界的主角们，即将彻底败亡。 然后，就该寻找那个不安分的墨移了。这一次它要彻底撕碎他的灵魂，绝不放过，还有那个胆敢帮助墨移的世界支柱，也变成它的殖民地好了。 它要品尝对方面对世界崩溃时无力抵抗的绝望。 想到这里，主系统的每一根触须都带上了愉悦的情绪。 变故却又发生了。 即将踏入危局的主角们，再一次迎来剧情的转折—— 狙击枪已经对准了杨苒轶的头颅，手指放在扳机上即将落下。 背后的袭击突然而至，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将全神贯注的狙击手打晕。 确定对方彻底失去意识后，他打开对讲机：“狙击点03发现目标，已经控制住，over。” 杨苒轶在前往复试地点之前，便安排了人手排查沿路可能出现的危机，不论是地下水道还是高楼都经过了勘测。 这些曾身经百战的专业保镖们详细地分析过，哪里有可能放置炸弹，哪里会藏着人，哪里又是最合适的狙击点。 每一个位置都有专门的小队负责监控，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出动。 杨苒轶听着保镖队长的汇报，沉静地点点头：“很好，继续。” 前方，H大的校门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 叶祁所在的飞机上。 劫机者即将靠近驾驶舱，原本蹲在地上的乘客里，却有一个大胡子男人突然暴起，以及其专业的姿势夺过对方的枪。然后另一个人默契地配合他将人控制住，连那个有问题的空乘也没有放过。 同样的变故几乎是同时发生在飞机的每一段，短短几秒钟，刚刚还嚣张的劫机者已经全部被按在地上。 “想不到我们刚刚退休，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 第一个跳出来的大胡子男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衬衫和大裤衩，一副准备出去度假的样子，但那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差点把衬衫给撑爆。 宁思流忍不住问：“退休？” 大胡子笑得和善，伸手指了指刚刚和他一起站出来的男男女女，每一个都是一身鼓起的肌肉，看起来比劫机者还要像来劫机的：“我们以前做了十年的雇佣兵，最近决定一起退休。” “聚餐的时候正好赶上饭店周年庆，还有抽奖，我一下子就抽到了集体跨国旅游，厉害吧。” 宁思流鼓掌：“可太厉害了。” 大胡子笑着踹了一脚地上的劫机者：“你爸爸玩枪的时候，你还在玩地上的狗屎！” 随着他的话，他曾经的队友也发出了响亮的笑声。笑声很吵，却驱散了机舱里萦绕的恐惧，让乘客们觉得无比安心。 飞机平稳地落地，叶祁有惊无险地踏入了特里克奖颁奖晚会。 · 面对漫天劫雷和脚下恶毒的阵法，林玄罗眉间一片肃然。 第一道天雷劈下，阵法里就死了那么多生灵，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这十万大山里的生命，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雷劫一旦开始，除非渡劫者死亡，否则是不会停止的。 让他为了这千万苍生自尽？ 林玄罗冷笑一声，他抬起头，浑身灵气激荡，忽然升至半空，手中掐诀强行引动天雷锁定自身，然后主动朝着电光劈来的方向撞去。 这举动在旁观者眼里无异于找死，雷劫本就是生死大关，他竟然要放弃地面，前往毫无凭依的半空。 一道道神识或惊或忧，其中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窥视。 林玄罗前进的速度分毫未减，摆脱地面法阵的范围，以自身躯体迎向天雷。 他定要胜天、胜命，踏上仙途。 又是一道璀璨的电光。 接着，一道又一道的电光劈下，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林玄罗冲向天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落在他身上的不是威力可怖的天雷，而是一道清风而已。 林玄罗将功法催升到极致，他的决心越强，信念越执着，这功法的威力就越强大，甚至可撼天雷之威。 前辈。 林玄罗在心中默默感谢当年那位不知名字的前辈。 修炼到这个程度，他已经知道无怨玄石上的功法绝不简单，甚至超过了他后来见过的各种无上秘法。 他甚至怀疑当年的那位前辈根本不是凡间的修仙者。 而是，天上真仙。 · “砰——” 一束激光赶在雷伊开枪之前，打爆了皇后的头颅，无头的躯体倒下，一直藏在裙摆下方的发射器也暴露出来。 “谁？！” 雷伊警惕地调转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在那瞬间呆愣得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杰森……”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对方了，那个神秘的幕后支持者每年会给他发一张杰森的照片，向他证明对方还活着。 但也仅此而已了，一张照片，连视频都不是，他听不到杰森的声音，摸不到杰森皮肤的温度，只能凭借想象去描绘和对方见面时的场景。 想象里才会有的场景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杰森收起枪，脸上同样有些久别重逢的不知所措，他对着雷伊笑了笑：“他们给我安排的任务，送我来刺杀皇后，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目的。我看到她手里好像藏着东西，所以——” 杰森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飞扑过来的雷伊打断了。 此刻，反抗军的首领不再是众所周知的沉稳模样，而是变回了那个冲动叛逆的少年。 “我好想你啊……” 杰森觉得自己未说完的话已经不重要了，他伸出手回抱住雷伊：“我也是。” · 一道讨人厌的声音从各个世界同时传向主系统：“哎呀，不小心又翻盘了呢。” 主系统：“……” 淦。 第81章 ▍终 主系统很想儒雅随和地问候回去, 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些消息是单向传来的，而且是同时从各个世界一起发出, 让它连追溯源头都做不到。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气人！ 不是人也气！ 但很快，主系统就顾不上生气了。 主角一步步走向命定的终点，原著世界里那些沉睡的世界支柱渐渐醒来。随着它们的苏醒, 世界规则迅速朝着原本的样子扭转。 每一个原著世界都在渴求着属于自己的规则力量。 这些世界的规则原本就强于主系统的小世界, 双方被主系统刻意连接，原本用来汲取原著规则力量的通道, 现在被用于反向抽取这些小世界的力量。 再加上还有一个隐藏在虚空中的神明煽风点火。 这些年墨移可不是在打白工，他利用职务之便悄悄收取了许多规则力量的碎片, 其中也包括了律担任扮演者时直接获取的那些世界核心。 律观察着原著世界们和主系统的博弈。 哪一个世界显出颓势, 祂就让自己的奴仆撒入大把的规则碎片补充。墨移仿佛一个打群架时躲在后面加血的牧师，而律则像是操控一切的幕后玩家。 对这种双重作弊行为，主系统表示很淦。 主系统却不能主动断开双方的联络, 不能亲自动手，这是它身为系统最大的制约。 它一切的意志都需要通过让扮演者完成任务来完成，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发布任务了。 一道道谢意传来, 来自特里克奖颁奖的殿堂、H大、帝国的王族徽记…… 大部分世界支柱并不像是神明一样可以自由活动和表达, 它们传达的仅仅是意念，并且只有同等级的存在可以接收到。 其中唯一一个可以和律聊聊的是林玄罗那个世界的天道，可惜这家伙满脑子都是“大道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类的，逼逼叨叨的十分无聊，神明一点也不想跟它聊天。 有这时间, 还不如带着他的奴仆喝下午茶。 · 叶祁站在特里克奖的颁奖台上, 身穿剪裁得体的精致燕尾服, 手里捧着他以导演身份获得的业内最高奖杯，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慨。 宁思流注意到，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感谢这一路上支持我的人，没有你们的陪伴和守护，就没有今天的叶祁……” 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向他送上了祝福。 · 杨苒轶手捧自己的博士学位证书，走出礼堂。 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天是剔透的蓝，草是生机勃勃的绿，连吹过的风都是暖洋洋的，和多年前那个她怀着一腔不甘、委屈和绝望跑出家门的雨夜截然相反。 从今天开始，她将正式接手何女士的全部遗产。 杨苒轶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向山区女子学校捐款、给无国界医生提供资金支持、往灾难地区运送生活物资，嗯，先从这些开始好了。” · 雷伊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坐在这华丽冰冷的椅子上，俯瞰着下方向他表示诚服的贵族和官员。 所有人都在恭喜他，称颂他的战绩，为他描绘帝国美好的将来。 雷伊心里很清楚，帝国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沉疴不是发动一场战争，推翻一个不作为的皇帝，就能解决的。 放在他面前的事情还有很多，并不比组建反抗军推翻皇室简单。 这一次，他不会再彷徨了。 人群里，有着蓝色眸子的杰森正在对他微笑。眸色如同他曾见过的，最漂亮的蓝天。 他们会一起走下去。 · 林玄罗以身力抗万千天雷，以破竹之势，一口气冲上了天门，甚至都不需要仙界降下登云阶来接引。 “咚——” 一片云雾缭绕的世界里，迎仙钟苍凉古朴的声音响起。同时也在向所有仙界之人。宣告，有新的修仙者踏破凡俗，羽化登仙了。 有的仙人会放出神识看一眼这位新任同道，也有些对此不感兴趣，只等着听迎仙钟到底响了几声，由此便可知这位新仙的实力。 “咚——” “咚——” “咚——” …… 迎仙钟响的时间实在太长，一声又一声，几乎惊动了整个仙界。越来越多的仙人开始凝神细数钟声。 整整一千响。 这是自迎仙钟设立以来史无前例的记录。 安稳许久的仙界，似乎要迎来变局了。 · 无数的规则力量如潮水一般，从主系统的世界流向原著。 一道道连接世界的细丝此刻成为了在它身上抽血的刑具，让主系统的力量受到重创。 它感受到愤怒、绝望与恐惧，以及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 这些都是它曾经加诸于其他世界的感受，此刻，终于轮到主系统自己品尝了。 它无力再奴役其他世界，甚至连自己原本的小世界都开始摇摇欲坠，再这样下去，它所在的世界会彻底规则崩坏迎来末日。 而它也会消散。 “帮我……切断和那些原著的联系……我知道你做得到……”主系统终于服软了。 “哦？我看起来像那么好说话吗？”律倨傲的声音传来，这个屁玩意以为自己是谁，居然用这种口吻跟祂说话。 “你……” 习惯了高高在上支配一切的主系统第一次遇到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伙，它愤怒，可这愤怒毫无用处。 这个不知来处的家伙潜入了它的世界，比它还要了解它控制的世界，甚至反向利用它的布局来对付它。 “我从其他世界获得的规则力量分你一半。”主系统妥协道。 “不行，我要全部，还有你绑定的所有扮演者。”律一点没客气。 主系统简直想来一段儒雅随和的脏话。 什么叫贪婪？什么叫黑心？什么叫不知廉耻？看看正在和它对话的这个家伙就知道了。 见状，律悠闲地指挥墨移给原著世界再添一把规则碎片。 主系统顿时感觉更不好了。 是他战败了，现在是对方收缴战利品的时间。 算了，不就是净身出户吗？只要它还在，随时可以绑定新的扮演者，让他们成为自己掠夺其他世界的武器。 “成交。” 主系统无奈切断了和所有扮演者的联系，并将自己所剩无几的规则力量全部聚集成一个小球。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绿色的雾气，包裹住规则力量将其带走。 神明也没有说谎，丝丝缕缕的幽绿雾气再次出现，将主系统世界和原著世界相连的触须切断。 主系统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这些雾气并没有消失，反而是顺着触须一路延伸向它的本体。 “等等！你在做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的交易只包括帮你切断和原著世界的联系，并没有包含放过你。” 神明不喜欢谎言，祂只是充满技巧的没有说出全部真相。 “破玩意儿，你在我的世界里撒野这笔账我们还没有算过。” “你——————” 主系统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绿的雾气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它虚弱的本体，几乎只是转瞬，主系统便成为过往。 失去了世界支柱的牵引，又曾经吸收过度杂乱的力量，快穿世界的开始规则崩坏。 一个个小世界摇摇欲坠，其中的居民们惊恐地看着头顶开裂的天空，这幅画面简直就是末日将至的景象。 忽然，天空的开裂停止了，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帮他们修补残破的世界。 律现身虚空之中，苍白指尖纠缠着一条条半透明的线，这些都是主系统交出来的规则力量。 神明小心地提取出其中属于每一个小世界的部分，归还给这些世界，然后带走属于快穿世界的那些规则。 从此，它们不再是串联起来的快穿世界，而是分散为一个个独立的世界。 更多的半透明线条在虚空中散开，带着无数代表扮演者的光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不再记得关于主系统的事情，一切回到原点。 张玖棋顶着一头乱发走出宿舍。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一觉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感觉想大吃一顿，但是餐桌上最好不要有饼，特别是那种硬邦邦的，连牙齿都没有办法破防的硬饼子。 对面宿舍的房门几乎和他同时打开，那边住着的是隔壁系的，似乎叫什么梁博灵。 梁博灵…… 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张玖棋内心泛起一阵古怪的熟悉感。但是不应该呀，他是三天前才来座城市读书的，和对门的人也不过才见了一面。 鬼使神差地，张玖棋对着这位陌生同学发出邀请：“一起吃个早饭？” 梁博灵的眼里也有疑惑，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这个有些突兀的邀请。 两人并肩朝着食堂走去。 张玖棋：“想吃什么？” 梁博灵：“什么都行，但是不想吃饼，特别是那种硬到根本咬不动的。” 张玖棋顿时露出个笑，一把拍在梁博灵肩头：“英雄所见略同呀！” 一部分世界在规则力量回来之后，渐渐恢复了生机。 但并不是所有的世界都有这样的运气。 它们的规则力量被主系统汲取一空，早就迎来了末世，生命完全消失，只剩焦土。 见自己的奴仆一直看着下方不见一丝生机的世界，指尖还缠着规则力量的神明分出了部分注意力过来。 “不用担心，世界是很坚强的，它们诞生时不过一团混沌，哪怕现在是一片荒芜，也会有重新焕发生机的一天。” “那时候，你的朋友也会出现。” 一颗晶莹剔透的光球出现在神明的指尖：“我留了一点快穿世界的规则，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就当是旅行了。” 墨移转过头看向律，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用轻快形容的笑容。 那些套住他的枷锁一层层剥落，被迫成为刀俎时的无奈、毁灭世界的罪恶、害死朋友的歉疚、漫长的折磨与惩罚、年复一年的隐忍…… 他近乎沉迷地欣赏着神明操控规则时的侧脸。 这是他的唯一的神明，强大、可靠也任性、狡黠，会为了他一个贪婪的愿望跨越万千世界的阻隔，迎击看起来好像无法战胜的敌人。 墨移来到律身边，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出口的却是： “我的心愿达成了。” 最后一缕规则之力悄然飘向虚空，律也看着近在咫尺的墨移：“所以，你是我的了。” 墨移单膝跪下，虔诚地亲吻祂的手背：“是的，我将永远与您同行，不论沧海桑田，又或者世界毁灭。” “哼……”神明高傲地扬起嘴角，“想毁灭我的世界可没那么容易。” 忽然，神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祂的奴仆僭越地起身，将祂拥入怀中。力度不松不紧，带着一点点浅淡的香气，是祂曾经表示过喜欢的某个品牌。 感觉还不赖。 “这是在撒娇吗？”律颇感新奇地用指尖缠绕着眼前的黑发。 祂记得人类豢养的宠物，似乎就喜欢这样拥抱主人。 “如果我说是，您会怎么想？”墨移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神明艳红的唇勾起微笑的弧度，贴近他：“亲亲你表示安慰？” “可以吗？”墨移试探着发问。 “大胆的奴仆……”律低声呢喃，似乎是在斥责。 苍白修长的手指伸出，扳过墨移的下巴，强迫他低下头。 这一次，神明不再有戏弄和停顿，重重咬向墨移柔软温热的唇瓣，却在最后一刻收敛了力道，落下一个缠绵温柔的深吻。 这是专属于祂的奴仆，可不能弄坏了。 【作话】 小绿的故事完结啦，接下来打算写一些随意小短篇，放在专栏里，不打算入v，有空的话来看看吧，再见_(:зゝ∠)_